第7章沉屍
沒過多久，東子爹和本家堂弟被找了回來。
眾人圍聚在靈堂前，隻見東子的屍體渾身濕透，臉色發青，那雙眼睛卻怎麽也閉不上，惡狠狠的盯著天花板，模樣甚是嚇人。
東子爹一邊緊張擦著汗，一邊給我爺爺道歉。
我也閉了嘴，站在一旁沒了聲。一來是因為身子還虛的很，使不上勁。二來全是因為自己當時被怒火蒙了心，這才讓那大黑貓有機可乘，進了靈堂，上了身。
“你們搭把手，給東子換套新的壽衣。”爺爺敲了敲手拐：“去把村頭的殺豬匠叫過來，勞煩他今晚在院外守一夜，但別進院子，免得驚了東子的屍體，又引起異變。”
那殺豬匠殺了幾十年的豬，每天都要見血，身上的煞氣重，黑貓雖有靈，但仍是牲畜之類，見了自是怕的不敢靠近。
“風六爺，這葬禮後麵咋辦啊？”東子爹跑上來，著急問道。
爺爺歎了口氣，搖頭道：“照常辦，但先不入棺了。東子是被拉去作了替死鬼，那魂還在水庫下沒出來。如果直接下了地，今兒往後，咱村子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這...這可怎麽辦？”東子爹變了臉色。
現在雖是夏末，但天氣還是熱得很，白天三十幾度的髙溫，屍體不能入棺下地，放在這要不了兩天就發臭了，到時候生了蛆蟲，壞了遺容，更是麻煩。
“水庫那邊的東西厲害的緊，再等等，明兒若還不行，再尋其他的辦法吧。”
爺爺又叮囑了兩句，便帶著我離開了。
“爺，我這是咋了？”
離開的路上，我跟在爺爺身邊，雙腿仍打顫，軟的慌。
“那驅邪咒是你這麽用的麽？就是我每天也用不了幾次，你當你那精血是不要錢的？”
爺爺笑斥道：“得虧你元陽未泄，不然剛才就被榨成人幹，等著我來給你收屍了。
我一陣後怕，縮了縮脖子。
“爺你知道那黑貓的來曆？”想到爺爺在靈堂中說的話，我忍不住好奇的問著。
爺爺點頭，說道：“村裏的一隻野貓，吃了百家飯長大的，在村裏呆了七八年了。今早那男娃，前兩年不是來找我尋了土方子救他奶奶麽，你還記得不？”
我自是記得。
“那次就是黑貓作祟，尋人討封，差點要了劉老太的命。好在來的及時，人救了回來。”
民間傳聞中，有一些修了道行的動物想要更進一步，突破瓶頸。就會弄來一身裝扮讓自己像個人，找個時機對人開口，如果得到了肯定，功力就會大漲，反之則會消退。
當然也有的並不會說話，隻是扮了模樣後，讓人覺得它像人，不由自主說出：“哎,這個動物真像人”，也算是討封成功。
那年劉老太就中了招，被那黑貓討了封，折了陽壽，差點丟了性命。
頓了頓，爺爺繼續說著：“那次我見其修行不易，放了它一馬，隻是打散了它一半的修為。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它還是邪心不改。”
正說著，隻見爺爺突然抬了頭朝著王家的屋頂上瞟了兩眼，而這時我爺發現了。
原來在王家的屋頂上，正有一隻黑貓站在那，就是溜進靈堂的那隻大黑貓。
那黑貓也知道被發現了，惡狠狠的盯了我和爺爺一眼，轉頭消失在了夜色中。
“看來這畜生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必須要除了它。”
爺爺知道，這黑貓已入邪途，再難迷途知返。
“那我們什麽時候去抓了它？”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雖身體跟不上，但還是興奮的很。
“今晚先不管它，那黑貓難成大患。倒是這水庫，得趕緊處理了。東子的魂不帶回來，以後這水庫還會死人。”爺爺沉聲道。
來到水庫大壩上，眼前一片死寂讓人心裏有些發毛。
陰風陣陣。
我搓手裹緊了衣服，明明是夏天，這水庫邊卻宛如冰庫一般寒冷，凍的我直打哆嗦，著實有些妖異。岸邊還有不少燒過的紙灰痕跡，應該是爺爺先前過來作的法。
隻是還未真的解決問題，就被王麻子叫去了王家處理東子的屍體。
此時，水麵平靜無波，黑暗籠罩了一切。
爺爺站在岸邊，挑起煙杆猛抽了幾口，就好像是一個人憋了很久的氣，在快到極限的時候猛吸了一口。然而那煙袋中根本就沒有煙，爺爺這兩下也就吸了個空氣。
我心有所感，急忙掏出小瓶牛眼淚給自己抹上了。
再看過去時，卻見原本平靜的水麵上黑氣翻滾，十分駭人。而爺爺也變了模樣，那臉上竟浮現重疊著另一張臉，尖嘴猴腮，眼睛賊溜溜的冒著光。
這...這是我爺爺？
我心中懼驚，想到爺爺曾和我講過的那傳聞，不禁更信了幾分。
“九四，取兩根香來。”
聞言，我急忙從爺爺的包裏取出兩根香，遞了上去，我低著頭，悄悄瞟了眼爺爺的臉，卻見那張臉正直勾勾盯著我，咧著嘴角笑。
我心中咯瞪一下，退了開來。
爺爺則盤坐在了岸邊，點了那兩根香插進了土裏，嘴中念叨著什麽，然後又從口袋中翻出一塊白淨的石頭，扔進了水中。
撲通一聲。
石頭入了水。
那水麵突然沸騰起來，靠近岸邊的這一片水域像是炸開了鍋，直冒氣泡，水花翻動，那陰氣籠罩的水麵下，仿佛有數十道黑影在穿梭。
又過了一會兒，水麵恢複了平靜，但卻有一道黑影浮在了水麵上。
仔細看去，竟然像是一個人的身體！
見狀，爺爺卻是皺了眉：“不該啊，這魂魄雖在，但怨氣已散，怎麽會浮不上水麵？”
這一點連爺爺都有些想不明白，按照常理來說，這屍體在水裏泡了這麽多天，早就該浮上來了。
“是不是被什麽東西勾住了。”
我已開了陰陽眼，仔細朝著那水下看去，卻什麽也沒看到，隻好作罷。
“算了，不管他。你先下去把她撈上來吧？”
“啥？我下去撈？”我懵了，扭過頭看著爺爺，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然呢，難道讓我這一副老骨頭下去？趕緊的，耽擱久了，這屍體沉下去，就再難招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