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家族恩怨

看來愛情,終究是無法跨越仇恨的。

16-1.

徐母自從去過薑家做客以後,心裏便十分著急。也不知道曉芸這孩子和忠毅是如何鬧了矛盾,看薑母的態度明顯是在生曉芸的氣。

來之前她就有預感,想不到來了以後果然出了問題。忠毅這孩子確實不錯,可是他的母親也太沒有風度了,孩子們鬧了矛盾,怎麽就能都怪罪到曉芸的身上呢?再說忠毅的年紀也不小了,要是想要和曉芸結婚的話,至少要有一定誠意才是。徐母心想,薑母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已經明確是怪罪曉芸的意思了,她非但始終沒有提忠毅和曉芸的親事,還竟然一直誇讚小慧,這讓徐母心知情況不妙。

看來必須得做點什麽,否則這樣下去的話,這門親事可就要黃了。

可是也不能主動去找薑母談,是她家兒子要娶媳婦,必須得她家主動點才是真的,女方絕對不能先沉不住氣,省得日後叫人家看輕了。

徐母又一思量,也不能指望曉芸自己去挽回了,這個丫頭對感情的事一直都是麻木得很,指著她留住忠毅,還不如徐母親自出馬。

對了,就這麽定了,徐母決定先從忠毅下手,先找他談談。

16-2.

這天,吃過早飯,曉芸在幫著老姨收拾屋子。

徐母看在眼裏,心裏有氣:“我說曉芸,你咋還不去上班?”

曉芸聽她這麽一問,心裏一陣尷尬,她看了她老姨一眼,老姨也懷著疑惑的神情看著她:“噢,前兩天病了,就休息了幾天。平時工作也忙,累得很,這次借著請病假,我就多歇幾天。”

徐母表示擔心:“那你老不去也不行呀!你歇得久了,人家老板難免是要有意見的。”

曉芸先安慰母親:“噢,我正要打算回去上班呢,這不是趕上你過來了麽。我要是去上班,就沒有時間陪你了,好不容易來一次,我多陪你幾天吧。”

徐母:“誰要你陪,這孩子,你還是快回去上班要緊,知道嗎?”

曉芸隻好先答應母親:“噢。”可是心裏卻在猶豫著另外一件事情,該怎麽去和母親說呢?

讓曉芸猶豫不決的事,便是哥哥的死訊。

曉芸看了一眼窗外,陽光明媚,樹上新長出了綠葉,嬌嫩嬌嫩的,充滿著生機。再環顧了一下屋子,也是明亮明亮的,櫃子上的木鍾發出極其確定的聲響。一共響了八次,八點了。以往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動身出門去魚館了。可是當時鍾敲完了八聲以後,屋子立刻又恢複了僵硬的氣氛。

徐母馬上又說:“明天就回去上班吧,我明天跟你去,看看你工作的環境。”

曉芸馬上回答說:“啊?不行。”

老姨也勸曉芸:“你就帶你媽去看看嘛!當老人的都不放心自己的孩子,你就當讓她圖個心安好了。”

曉芸卻脫口而出:“去了以後會更不心安的!”

老姨突然驚訝道:“啥?”

徐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曉芸,你瞎說啥呢?”

曉芸不想繼續隱瞞下去,否則心太累了,無論結局如何,她都想光明磊落一些:“媽,我不去上班,是怕你擔心。因為這個魚館的老板,是魏連山。”

徐母還不太明白:“誰?”

曉芸用柔和卻鎮定的語氣說:“魏連山,就是小的時候在三江鎮總和我在一起玩的那個,二黑子。”

徐母不敢相信曉芸的話:“啊?真的?”

曉芸說:“就是被我哥炸死的那個魏家的兒子。”

徐母感覺腦袋被人猛地砸了一下:“什麽,是他們家?!”

曉芸確定地點了點頭:“嗯。”

老姨大驚:“哎呀,真的假的?你這孩子,咋不早說?”

徐母大聲地問:“你咋跑他們家的飯店去了?你一直都不知道嗎?”

曉芸委屈地說:“其實一開始是不知道的,我也是過年前才知道的。”

徐母警惕起來:“那你咋還回去上班?他知道你是誰嗎?他有沒有問你哥哥的事?”

曉芸跟母親如實地說:“媽,我哥他……已經……死了。”

徐母:“你說什麽?!他怎麽了他?”

曉芸語氣確定地說:“我哥他已經死了。”

徐母的內心被深深地刺了一下:“啊?!”

老姨也感到震驚:“哎呀嗎呀!曉芸,啥時候的事兒呀?你聽誰說的?”

曉芸忍住內心的悲痛:“前兩天我去了一趟哥哥住的地方,去給他上了墳。”

徐母一陣哀嚎,悲痛萬分。

老姨也跟著落淚。

徐母哭了一會兒,突然擦了擦臉上的老淚:“走了也好,他這條命,早就不是他自己的了,現在徹底解脫了!當我白生他一回。”

曉芸拿手絹幫母親擦拭淚水。

徐母鎮定下來,又問曉芸:“你哥是怎麽死的?”

曉芸不敢有所隱瞞,便把事情告訴了她:“沒有人看見怎麽死的,他的女人說是被魏連山殺的,可是魏連山本人卻說哥哥他自己投江的,”

徐母又是一陣悲痛:“肯定是姓魏那小子給逼死的!”

曉芸試圖解釋:“也不能全怪罪人家,我哥他炸死人家的父親在先,人家抓他去公安也是說得過去的。”

徐母恨道:“想不到這個人的心腸這麽狠!十多年過去了,還是緊追著你哥不放。”

老姨也說:“是呀,心太狠了,太記仇了,心胸太狹窄了!”

曉芸不好再說什麽。

徐母突然說道:“曉芸,你做得對,你的確是不能再回去上班了,這個人是咱家的仇家,以後一定要劃清界限!”

老姨也說:“沒錯!一會兒把小慧也叫回來,你姐倆以後離那個姓魏的遠一點。他恨你哥,恨咱們家,說不定以後要害你們倆的!”

曉芸反駁說:“媽!我哥的死不怪人家小山的,是我哥自己先有錯,殺了人以後潛逃,小山的母親因為這個得了精神病。而且我哥根本不是他殺死的。”

徐母聽曉芸這麽說,心裏有氣:“你這孩子是不是糊塗了?竟然替人家袒護上了?”

曉芸想努力地說服母親:“媽!哥哥真的不是小山殺死的,而且,他一直對我很好的!不信你問小慧。”

徐母的內心突然感到不安,這孩子不會是跟人家好上了吧:“不行,我還是得親自去一趟,找那個姓魏的說道說道!咱們兩家的恩怨,得有一個了斷,他害死你哥,我得討個說法,更不能讓他再來害你們姐妹倆了!”

曉芸怕她母親生氣,也不敢繼續袒護魏連山,她隻是柔聲地說:“魏連山對我和小慧真的不錯的,他沒有害我們。媽,你等一下。”曉芸說著,回屋將哥哥死前留給她的信拿給了母親。

徐母懷著沉重的心情打開了信,看著看著,又是老淚橫流。

曉芸拿著剛剛幹了的手絹,繼續給母親擦淚。

徐母看完信以後說:“雖然不一定是他親手殺死你哥的,但總是他給逼死的,我是不會原諒他的!”

老姨也說:“是呀,是呀,曉芸,快把你妹妹給叫回來吧,別再給他幹活了!”

曉芸:“老姨,媽,我和小慧都是大人了,誰是誰非,自己都能夠判斷了。誰對我們好,誰對我們不好,我們都是心知肚明的。從小哥哥對我最好,他的死對我的打擊很大,我不想回去上班,就是這個原因。妹妹她也能夠自己判斷是非,我們隻可勸勸她,至於決定,還得她自己做的。”

徐母依舊無法接受曉芸的話:“話是沒錯,可是我還是不能放心!你們倆以後誰都不許再去魚館,都離那個姓魏的遠一點。咱們兩家的恩怨是非太多太久了,已經不是一句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當初也怪我和你爸沒有處理好。”

曉芸沒有繼續反駁母親,她看著母親,徐母看著她,各自都有心裏話。

徐母現在隻剩下這麽一個女兒了,她的幸福,一定要給她安排好,而忠毅視乎是最適合給她幸福的人選。

16-3.

老姨給小慧撥了電話,叫她馬上回家。

小慧正在魚館忙碌,跟老姨說下了班就回去。老姨不肯,說有急事和她商量,一定要她快一點回家。最後小慧答應老姨會早一點回去,並掛掉了電話。

魏連山問小慧:“咋了?家裏有事?”

小慧疑惑地說:“我老姨,今兒個也不知道是咋了,說有急事跟我商量,非叫我現在回去不可。”

小山跟她說:“那你趕緊回去吧。”

小慧:“不用,她能有啥事。再說了,等晚上回家再說也可以的。”

小山點頭:“噢,對了,小慧,最近你姐還好嗎?”

小慧高興地說:“哎呀,你總算是有良心了,知道關心我姐啦?她呀,最近陪她媽呢。”

小山問:“她的母親來錦繡了麽?”

小慧:“是呀,不過你別擔心,不是為我哥的事來的。但是你也不能掉以輕心,因為呀,我上次陪她們去了忠毅哥哥家了。”

小山疑問:“去忠毅家做什麽?”

小慧故意嚇唬小山:“你要是再不出手跟我姐表白的話,她就要奉母之命嫁給忠毅哥嘍!”

小山:“徐濤死了,我和你姐姐已經不可能了。”

小慧:“那也不一定,就看你愛不愛我姐了。我哥他是有罪在身,再說,他也不是你殺死的,你要是心有愧疚的話,那你以後就要對我姐好一點。”

小山陷入沉思之中,他和曉芸,真的還有機會嗎?

16-4.

晚上,小慧一到家,徐母便直接問她:“你哥死了,這事兒你知道不?”

小慧心裏一驚,馬上看了曉芸一眼,曉雲正耷拉著腦袋,表情痛苦。看來姐姐已經把死訊給公布了:“嗯,我知道。”

徐母責問道:“你這孩子!為什麽明知道誰害死你哥,還在人家那裏上班?”

小慧又看了曉芸一眼,曉芸衝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她但說無妨。小慧跟徐母解釋道:“其實不是小山哥殺死我哥的,是我哥他自己尋死的。”

徐母還是生氣:“要不是他處處相逼,你哥能死嗎?這兩個孩子,都執迷不悟,竟替仇人說話!他無論給了你們啥好處,那都是虛假的,他的心腸是黑的,他隻想著找你哥報仇雪恨!”

小慧一著急,脫口而出:“哎呀,不能這樣說的。咱們兩家的恩怨已經夠深的了,不要再冤冤相報了!人家小山哥喜歡我姐,肯對我哥手下留情,以經是兩家走出恩怨的一大步了,我們就不要記仇了!再說,我姐和小山已經互相愛……”

愛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曉芸突然給打斷了。曉芸把小慧拉到一邊,跟母親說:“哎呀!你們就不要再說這些了。我們以後不會去魚館上班了。”

小慧反對:“那可不行,我姐不去可以,我是不能夠不去的。至少現在不行,我的事情還沒有辦完呢!”

老姨說:“這孩子,你能有什麽事情要辦?”

小慧:“那你先別管。總之,是大事,是好事!”

徐母見曉芸答應不再去了,便說:“曉芸,你跟我回佳河去!”

曉芸看了小慧一眼,跟母親說:“媽,我跟你回去。你別生氣了,對身體不好。”

小慧看著曉芸,心裏充滿了憐惜,看來姐姐和小山的愛情,是沒有多少可能性了。

看來愛情,終究是無法跨越仇恨的。

曉芸安靜地坐在母親身邊,心裏麵在哭泣。她和小山,已經沒有可能了,本來就緊張的家庭關係,再加上哥哥的死,無疑是雪上加霜。如果得不到母親的同意,她就無法和小山在一起,母親無論對與錯,她都是不可能去違背她的。

看來一切都結束了。

曉芸心裏已經決定隨母親回佳河去了。但是,畢竟自己愛過小山,在臨走之前,她想去見一見他,和他親自告個別。因為如果不告別就走的話,可能今後都沒有機會再見麵了。她不想給人生留下這麽大的遺憾,雖然還沒有辦法原諒小山,但是,她會懷著平淡的心情去告別的,親自去結束自己的愛情。

16-5.

深夜的街邊,魏連山已在這裏站立了兩個多小時。他呆望著徐曉芸家的窗戶,想著此刻窗戶裏麵的那個人。

盡管那昏暗的燈光早就熄滅多時了,他甚至還猜想徐曉芸此刻也和他一樣,並沒有入睡,他這麽用心地想著她,她又怎麽能夠感受不到呢?

此刻的魏連山,很明白與徐曉芸的距離隻有幾步遠,然而他隻能站在一個她想象不到的位置去想她,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見麵,就像是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高牆。他們之間的這堵高牆是由什麽來建造的呢?仇恨?好像目前隻能想到仇恨。

由仇恨所建造的這堵高牆,讓魏連山和徐曉芸兩個人都無法越過。他隻能是無力地站著,看著眼前黑漆漆的房子,能夠感受到徐曉芸的地方,也讓他感覺到絕望。

此刻,黑暗的夜色籠罩著一樣無法入睡的兩人。

夜色中母親側臥著的身影異常消瘦,徐曉芸不能再去多想了,當閉上眼睛以後眼角的淚水滾落到了枕頭上,連她的臉頰都能覺出那淚的冰涼。

“小山,對不起了,我已經不能夠再繼續愛你了。”

16-6.

兩天後,徐母漸漸地從徐濤死去的哀痛之中緩和起來。

這天上午,她給忠毅掛了電話,約忠毅一起吃中午飯,打算和他談談。

忠毅心知,徐母是想談曉芸和他的事情。雖然他已經和曉雲把話說死了,但是他心裏尊重徐母,也就爽快地答應了她。

就在忠毅剛剛和徐母約好中午見麵以後,徐曉慧也給忠毅打了電話。小慧想要忠毅去魚館找她,忠毅無奈,隻得把已和徐母約好的事如實地告訴了小慧,請小慧諒解。

小慧能夠想到徐母會和忠毅說什麽,她猜測可能是談曉芸和忠毅繼續結婚的事,於是心裏開始擔心起來。小慧就跟忠毅說,想跟著一同去吃飯。

忠毅一想,她們都是一家人,應該沒有什麽大礙,於是就勉強同意了小慧的要求。

中午,忠毅去魚館接了小慧以後,便去與徐母在約好的地點會合。

徐母見忠毅從車上下來,正要寒暄,又看見小慧也來了,心裏有點不高興,因為她想要跟忠毅單獨談一談,沒想到他居然把小慧帶了來,於是心中怪自己上午沒有和忠毅說清楚。

小慧一見徐母,馬上問她:“我姐咋沒來呢?”

徐母小聲對她說:“別告訴你姐,她不知道!”

忠毅客氣地對徐母說:“徐嬸兒,走,咱們去那一家吃吧,我請您!”

徐母笑著對忠毅說:“嗯,好吧。是我叫你出來的,我請你。”

三人來到一家不錯的魯菜館,點了幾道菜。

等上菜的時候,徐母開門見山地對忠毅說:“忠毅呀,嬸兒今天來找你,是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忠毅問道:“徐嬸兒,啥事啊?”

小慧豎起耳朵仔細地聽著。

徐母繼續說:“忠毅,我這次從佳河出來,就是為了你和曉芸的事兒來的。曉芸這孩子不太懂事,對男女感情的事,也拿不好主意,所以要是有什麽誤會的話,一定不要怪她。你嬸兒我心裏還是很喜歡你這孩子的,嬸兒支持你和曉芸好!”

忠毅聽了開始犯愁起來,他想了一下說:“嬸兒,我和曉芸沒有任何矛盾和誤會,請你放心。曉芸確實是一個好姑娘,我很喜歡她,大家都很喜歡她!原來,我一心喜歡曉芸,希望能和曉芸有結果,但是後來了解到,曉芸心裏並不喜歡我。”

徐母解釋說:“曉芸這孩子沒有談過戀愛,木得很,你要多多引導她。”

忠毅笑說:“嬸兒,曉芸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喜歡誰,她心裏有數的。”

小慧插嘴說:“是啊,是啊,我姐她心裏有數。”

徐母衝小慧罵道:“有數個屁!要是真有數,就不會直到現在才決定遠離那個姓魏的了。現在你哥死了,晚了!”

小慧見她把哥哥的死訊搬出來說,也不好說什麽頂撞的話了。

忠毅安慰徐母:“徐濤的死,我也早就聽說了,一直挺擔心曉芸的,她也大病了一場,受了不少苦。嬸兒,人死了,不能複生,這都是命。可是你和曉芸都要堅強些,好好地生活才是。”

徐母點頭:“這話說得沒錯。她哥自己作孽,有這個結果,也是遲早的,我不傷心。我隻是恨那姓魏的,不但心黑,一心尋仇,還想勾引我們家曉芸!真是太過分了,真是想把我們家趕盡殺絕嗎?”

忠毅卻說:“這個可能是誤會。小山這個人我是了解的,他的為人不錯,沒有壞心,尤其是對曉芸,一直都很照顧,我相信他是真心喜歡曉芸的。”

徐母說:“真心喜歡也不行!他是逼死我兒徐濤的仇人,這筆帳不能抹掉。”

忠毅勸說:“嬸兒,魏家和徐家的恩怨,不是一年兩年了,再計較下去,也沒有意義。要是曉芸能夠和小山在一起,對兩家也算是個不錯的結果。”

徐母見忠毅勸她成全曉芸和魏連山,心裏非常不甘,她還是想說服忠毅繼續和曉芸在一起:“忠毅,我是不會同意曉芸和那個姓魏的來往的!我寧肯把她帶回去,遠離那個人!”

忠毅給徐母夾了菜:“年輕人的事,叫他們自己去處理吧。兒孫自有兒孫福,來,嬸兒,吃菜。”

小慧在一旁聽著,她心裏也不想讓忠義和曉芸繼續結婚,於是她想了一想,和徐母說:“我姐是真心喜歡小山哥的,小山哥也是真心對我姐的,這個我可以保證。”

徐母反駁道:“你個小毛孩子,你知道個啥?你知道什麽是喜歡?你能保證個什麽?”

小慧不服:“我已經不小啦,啥事兒我都知道。而且小山哥是忠毅哥的好朋友,不信,你問忠毅哥,他是不是真心喜歡我姐的。”

忠毅也說:“嗯,是沒錯,我很了解小山,他是一個不錯的人。嬸兒,你要相信我,這個我是不會欺騙你的。”

徐母固執地反駁:“再壞的人他都有孝順的一麵,這個我是知道的,無非是看對誰了。他若是真的心善,為什麽不肯放過我家徐濤呢?”徐母一邊說著,一邊更加擔心起來。她害怕看見曉芸和魏連山相愛的情形,怕曉芸離不開他,於是打算一定要阻止曉芸繼續接近魏連山,一定要帶走曉芸!必要的時候,不排除親自去找那姓魏的,叫他不要再糾纏曉芸了。

忠毅微笑著,不時地幫徐母和小慧夾菜。他的心裏也在擔心著,看來曉芸和小山的事情,不是那麽容易的了。

16-7.

六月一日,兒童節。

這天雖然是兒童節,但是小慧居然比大雷還要高興。早上她一來,就買了好多糖塊兒,給大雷,給蔡師傅,還叫蔡師傅帶回去給他家的小孩。

小慧跟大雷說:“大雷,今天姐做主,給你放一天假好了。”

大雷卻不同意:“不要!我要跟你一起玩兒。”

小慧爽快地說:“好!玩什麽?沙包還是踢毽,彈玻璃球我也會。你說吧!”大雷卻說:“玩跳繩兒吧。”

小慧罵道:“不行!大雷,跳繩兒那是女孩兒玩的。”

大雷撅嘴:“慧姐,你不是說兒童節陪我玩的麽?”

小慧為難道:“陪你玩也行,可是,咱們沒有橡皮筋繩子呀!不是姐不陪你喔。”

大雷高興地說:“我有!”說著便去櫃子裏麵找出來一捆子橡皮繩兒來,拿在小慧眼前晃悠著。

小慧驚奇地問:“呦,你從哪兒弄的?”

大雷得意地說:“前兩天撿到的,客人落下的。就那天來咱們這兒吃飯的那一家子,後來那小姑娘走了就忘了拿走了。”

小慧無奈:“那好吧,就先借來玩一會兒。但是要給人家收好的,知道嗎?以後得還給人家的。”

大雷應了一聲,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在門口的樹樁上套好皮筋,另外一頭套在自己的腿上:“慧姐,你先跳,我跟你學。”

小慧一邊跳著,一邊唱著:“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大雷一邊跟著唱,一邊拍手打拍子,動作十分滑稽。小慧看著大雷傻嗬嗬的樣子,也忍不住直樂。

玩兒了好一陣子,小慧感到實在累了,可大雷還是要繼續玩。大雷這孩子天生體力驚人,小慧是知道的,於是小慧便用吃的引誘他:“大雷,咱別玩兒了,姐給你買雪糕吃好不好?”

大雷興奮地放下皮筋兒跟小慧去商店買雪糕。

不一會,二人邊吃著雪糕邊往店裏走,小慧突然說:“大雷,快回去,來客人了!”

二人飛快地跑回店裏,魏連山不在,小慧趕緊招呼客人。

點完菜,小慧便到後廚去幫蔡師傅,前屋就留大雷一個人。大雷剛要坐下,見門外又進來一個人,大雷上去招呼,卻發現這個人看似麵熟,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了。

小慧在後廚聽見門響,也沒出來,衝大雷喊:“大雷,是不是來客人了,快招呼客人!”

大雷也不去想是誰了,便和來人說:“姐,請坐下點菜!”

曲豔萍說:“點個屁菜點菜,你這個傻小子,連我都不認識了?”

大雷這才想起來,這個女人,是好幾次來店裏找茬的人。聽小慧說過的,這個人是小山哥以前的老婆。

沒等大雷說話,曲豔萍便從兜裏掏出來一包山楂片兒來,遞給大雷:“給,大雷,姐給你買的,今天是兒童節!”

大雷特別喜歡吃山楂片兒,便接了過來:“可是我已經不是兒童了!”

豔萍笑著說:“哈哈,誰說的,你還小呢!來,這還有一包,也是給你的。”說著便從另外一個兜裏又掏出來一包。

大雷手裏拿著兩包山楂片兒,實在有點兒受寵若驚。

豔萍問大雷:“你哥呢?”

大雷如實回答說:“好像出去了,今天還沒有來呢。”

豔萍又問:“那你曉芸姐姐呐?”

大雷有些沮喪地說:“她不來上班了。”

豔萍故意套他話:“是嘛,那她為什麽不來了?”

大雷也沒隱瞞:“我姐和我哥吵架了,就不來了!我和慧姐都讓她回來,可她還是不回來。我哥說,她以後不會回來了。”

豔萍心裏一喜,看來計策成功了,徐曉芸果然在生魏連山的氣。

豔萍等待的局麵終於來臨了,她的心裏感到一絲安慰。自從文剛查到徐濤的死訊回來以後,便開始記恨豔萍,怪她壞事,害死他的兄弟,怪她與前夫聯係。從那以後,文剛開始冷落她,每天都跑去舞廳鬼混。豔萍現在隻有魏連山這一線希望了,如今順利地擺平了徐曉芸,出了心頭的一口怨氣,她的勝利也指日可待了。

她仿佛感覺再也沒有人來阻礙她了,她此時又是魏連山的合法太太了,是這個魚館的老板娘了。

她一邊讓大雷吃山楂片兒,一邊跟大雷說:“大雷,姐幫你招呼客人!”說著,便不由分說地硬去招呼客人,弄得客人們感覺都很奇怪。

到了飯點兒,客人越來越多,豔萍也忙得不亦樂乎。

小慧隱約聽見聲音有點兒不對,便出去看,她一見豔萍,差一點沒氣得跳起來。

小慧毫不客氣地說:“你來幹嘛?”

豔萍一看見小慧,想起她便是上次出言頂撞的那個,於是故意加重語氣說:“我來幹嘛?也要你管?自然是你們魏老板要我來的。你一個小服務員,最好不要多話!”

小慧被她氣得無言以對,便跑去後廚生氣,也不出來。

豔萍得意地繼續幫大雷招呼客人。

蔡師傅看著生氣的小慧,感歎道:“哎,亂了,亂了。”

小慧狠狠地說:“壞女人,欺負完我姐,今天又來惡心我。哼!今天要是不讓她知道知道我小慧的厲害,以後還不被她踩在底下了?!”說完便站起身,朝曲豔萍走過去。

豔萍見她惡狠狠地朝自己走來,心中大驚,嚇得連忙後退兩步。

隻見小慧提高了嗓門說:“我說這位大嬸,你就不要在這裏白忙乎了,就算你累死,我們家老板也是不會再要你了!”

小慧聲音雖然不是特別大,但是足以引起滿屋子客人的注意。

豔萍緊張地看著小慧,轉而又看看周圍愣神的客人,頭上開始冒出冷汗來。

小慧繼續大聲地說:“有人不守婦道也就罷了,因為搞破鞋被我們老板趕出了門,如今居然還有臉找回來!真是臉皮厚得無敵了。”

豔萍再一看周圍的人,不少都在捂著嘴偷著笑話她,這下子可糗大了。她馬上衝著小慧嚷道:“喂!臭丫頭,你別胡!。”

小慧不甘罷休:“說你是破鞋將,那都是輕的,也不知道誰啊,被人家灌醉了給**了,還有臉出來!哼。”

一直以來,大剛和他幾個兄弟們對她幹的那件事,是豔萍心裏最大的恥辱,是無法抹去的傷疤。她甚至都不敢去回想,更是小心翼翼地守口如瓶,生怕被外人知曉。可是現如今,眼前這麽一個本該是局外人的徐曉慧,怎麽就知道了呢?!

小慧最後說出的話,對於豔萍來說無疑是一個噩耗,輕易地就摧毀了她的鬥誌。豔萍絕望地拋下了一句話,便離去了:“我饒不了你!”

豔萍即使走了,在座的客人們還是在議論紛紛,小慧雖然戰勝了豔萍,但是用這種並不聰明的辦法,她的心裏也感覺到不妥。

她是怎麽知道豔萍那件事的呢?原來,文剛的兄弟趙老大,經常跟朋友們玩牌賭錢。有一次,趙老大跟麗麗的男人玩牌的時候,因為贏了不少錢,一時心情高興,便把豔萍的來曆當做笑話說了出來。自從徐濤死了以後,文剛便不再把豔萍當回事兒了,趙老大看在眼裏,心知她們也長不了了,便敢拿她的事情開刷了。麗麗的男人聽到了豔萍的事情,心裏覺得驚訝,想不到她經曆如此的波折,回家以後便講給了他的媳婦聽。麗麗剛好這段時間幫著曉芸找到了魏母,二人關係甚好,麗麗知道了此事以後,便告訴了曉芸,曉芸聽後大驚,便把心裏的看法告訴了妹妹小慧。

曉芸對妹妹說了豔萍的遭遇以後,心裏開始憐惜豔萍,她表示能夠理解豔萍以前的所作所為,因為作為一個女人,她的遭遇確實是太悲慘了。曉芸對妹妹說,不再怪罪豔萍了,如果以後有可能,希望她能離開流氓文剛,找到對她好的男人。

小慧不以為然,覺得姐姐太善良了。小慧覺得人的善惡一旦定下了,就很難再改變了。

16-8.

魏連山來到魚館,剛到門外的時候,看見豔萍從魚館裏麵跑出來。

她臉色非常難看,像是在生氣的樣子,看到魏連山竟也沒有多說什麽,憤憤地離去了。

魏連山懷著差異的心情進到店裏,突然感覺到一陣奇怪的氣氛向他襲來。他環顧了一下在座的客人,神情全都不太正常,直覺告訴他,一定發生了什麽。

魏連山見小慧愣在那裏站著,便把她叫到了一邊:“咋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小慧把腦袋扭到一邊,也不說話。

小山又問:“我剛才看見豔萍來了,她說啥了?”他說完這句話以後心裏又覺得自己可笑。因為他下意識地害怕豔萍說了不該說的,小慧會把話傳到曉芸的耳朵裏去,可是如今他和曉芸已經不可能了,所以他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唐。

小慧也不想多說:“沒啥,她這個人真是討厭。”

小山見曉芸不願多說,又把大雷叫來:“大雷,剛才咋了?”

大雷還沉浸在剛剛小慧和豔萍的爭吵之中,他不太理解,為什麽這些大人們表麵上看都好好的,卻說翻臉就翻臉呢:“哥,那個壞女人來了,小慧姐把她罵走了。”

小山疑惑:“她倆為什麽吵架?”

大雷也不是特別理解:“壞女人問我,問你和我姐的事,所以小慧姐生氣了。”

小山有些莫名地生氣:“她都問你啥了?你咋回答的?”

大雷:“她問我,曉芸姐有沒有回來,我說你們倆吵架了,曉芸姐以後不回來了。”

小山聽了心中一陣刺痛,一股怒火竄了出來:“誰讓你說的?你瞎說什麽!”

大雷見他哥發火,心中一陣委屈,低下頭,也不敢吱聲。

小山最近心裏壓抑,曉芸不肯原諒他,他不敢去怪誰,結果也隻能自己承受。

小山見大雷愚蠢,便繼續罵道:“這麽大人了,咋還這麽缺心眼呢?人家問你什麽你就都說嗎?人家讓你死你也去嗎?傻瓜一個!以後啥話該說,啥不該說,動一動腦子。”

實際上小山真正生氣的原因,是因為大雷和豔萍透露了他和曉芸冷戰的事。他不想要豔萍繼續糾纏,他想讓豔萍死心,可如今她的計謀得逞了,怕是以後都甩不掉她了。

其實他也不該怪大雷的,他感覺到剛剛的話說得有些重了,小山罵哭了大雷,當下心裏有點不忍。但是這個孩子天生就傻,容易相信別人,要是總不罵他,也許他總也不知道那是錯的。於是他也沒有去哄。可是當他想說點什麽,或者做點什麽表示友善的時候,大雷已經默默地搭拉著腦袋出去了。

小慧見大雷哭了,便跟出去哄他。

小山見此情景,心中有些沮喪。這是怎麽了,最近好像什麽事情都不對勁似的,他怎麽能把豔萍和小慧吵架的事情怪罪到大雷身上,他不過還是個孩子。

小山走到後廚,用求助的眼光看著蔡師傅,蔡師傅拍拍小山的肩膀,用鼓勵的語氣說:“沒事,沒事。”

大雷一直哭,小慧也哄不好他,便說給他買好吃的,大雷依舊難過,不搭理小慧。小慧本就性子急,也哄不好,拿他沒有辦法,隻好一直陪他呆著。

大雷雖然是一個極其粗心的孩子,心智也不太健全,但是有時候卻很敏感。他從來都沒被他哥罵過,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對他說過,如今這樣的情形,他的心裏一下子有點接受不了。他感到非常委屈,因為他覺得豔萍沒有什麽不好,都說她是壞女人,可是她一直以來也不曾對大雷太壞過。她還給他帶了山楂片的,她問幾句話能有什麽,理應如實回答她。

他不理解他哥,還有身邊的這些大人們,為什麽一直喜歡說假話。如今他隻是說了實話,卻要被罵。大雷甚至認為,做人就應該是一直友善的,就應該是一直說實話的。

大雷在外麵難受了一陣子,便有些好轉了。

小慧見他好了,帶他回屋了。雖然大雷不哭了,但是心裏還是留下一個陰影,他一直刻意地抑製著自己不去靠近魏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