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者丈夫是第一嫌疑人

沒錯,過去我們確實鬧得挺不愉快的,離婚並不能澆滅我們彼此心頭的怨恨,總得來點更激烈的表達形式,才能跟我們曾經轟轟烈烈的愛情相稱。

1

昨晚一宿都沒怎麽睡,我腦子裏翻來覆去想著兩件事。

一件是邊城老婆的交通肇事案,逃逸的司機找到了沒有?自從聽到那個不幸的消息起,我就一直最關心這個問題。說實話,我特別希望撞了人的那個可恨的家夥能早一點被抓住,這樣的話,邊城就能早一點從悲傷的情緒中走出來。

我是多麽希望他早一點忘記傷痛,迎接新生活呀。

另一件是我的前夫陸大軍突然出現在我麵前的事,讓我整晚不敢閉眼,怕做噩夢。我已經夠不順的了。工作平平,不受老板娘待見,最近還攤上了小區門口的車禍,讓我的生意變得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突然給我雪上加霜,又讓那個敗類出現在我的生活裏。

還有,如果隻是看見他一次也就罷了,最多讓我惡心三天而已。可是看樣子,他還會厚著臉皮到店裏來的。我太了解他了,他知道我在那裏上班以後,就算是閑著沒事的時候,也會到那裏轉悠一圈的。況且,他這個人,閑著是常態。

傻子才會相信他會真的開幹洗店呢,他根本就沒錢。

早上洗臉的時候,我摸著額頭上那條漸漸愈合的小傷疤,突然心裏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

這個念頭很小,也很荒唐,我不打算繼續深究它。不過說出來也無妨,誰叫我總是沒事的時候在腦子裏胡思亂想呢?

這個邪惡的小念頭就是,如果陸大軍是那個肇事司機就好了。這樣的話,邊城的案子就了解了,我這邊也清淨了。我太希望警察把陸大軍抓起來了,不過這也太荒唐了,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我也能聯係到一起,看來我是被氣糊塗了。

今天我並沒有早早到達店裏,而是晚去了一個多小時。我請假的原因是我的身體真的不舒服,腦袋很疼,從醒來就一直嗡嗡作響,好像是昨晚被風吹到了。

當我迷迷糊糊地到了店裏以後,居然發現陸大軍也在!

我剛推開店門就看到了他。他正跟店裏的兩個小姑娘逗悶子呢,老板和老板娘也在,他們居然一起陪他說笑。房間裏此刻正雲霧繚繞,滿屋子讓人感到陌生的不知道真假的軟中華煙味,與這陽光不錯的上午極其不搭調。

我靠!什麽情況?我隻是晚來了一小會兒而已,他們就混熟了嗎?

“穆丹,你來得正好,你的朋友來了!”老板不合時宜地叫住了想轉身離開的我。

我隻好硬著頭皮走進店裏,一屁股坐在我的工作椅上:“我可不是他朋友!”

“別往心裏去,她的脾氣一向很倔。”老板說這些閑話的目的是化解由我製造出的尷尬。

“我能不了解她?我倆認識不是一年兩年了!”陸大軍到底跟店裏的人說了我什麽壞話,我無法猜到,我隻是恨自己的身體不爭氣,今天早一點來就好了。

“一會兒中午我多點點菜,小陸留在店裏一起吃飯吧?”老板娘對她的生意合夥人可真是熱情。

“別點了。待會兒我請你們夫妻倆去洗浴中心,咱們先泡澡,中午飯也在那兒解決,有自助!”這真不像陸大軍嘴裏說出的話,我可從來沒見過他去洗浴中心享受。

“那怎麽好意思呢?,我來請吧!”老板說道。

“能認識哥哥嫂子是緣分,今天你倆別跟我搶。”陸大軍真是蹬著鼻子就上臉。

才認識一天,就邀請老板夫妻倆洗桑拿,他的臉皮可真夠厚的。反正這種事我是幹不出來。

可是他幹嗎要如此破費呢?真的為了合夥開幹洗店嗎?我才不信,他又沒錢。難道他是為了報複我?我寧願相信是這個答案。

沒錯,過去我們確實鬧得挺不愉快的,離婚並不能澆滅我們彼此心頭的怨恨,總得來點更激烈的表達形式,才能跟我們曾經轟轟烈烈的愛情相稱。

我寧願讓他對我進行一番毒打,隻要不毀容就行,然後他就能被警察抓進去,我就獲得安靜了。

“兩個小美女也一起去吧!”陸大軍可真夠騷的,還想順便撩個妹。

小美看了看我,那眼神像在征詢我的意見。暈,她不會已經知道我跟那個男人的關係了吧?

“她倆就算了,都走了店裏的活兒誰幹呀!”老板娘似乎已經發覺了陸大軍的色心。

小美好像怕我尷尬,居然挪到了我的旁邊坐下。不一會,秀兒也挪了過來。看吧,我們三個始終是一個戰線的。去不了桑拿的三人注定要留在店裏吃盒飯,去得了桑拿的三人已經在開始起身穿外套了,他們神很得意,像是在宣揚身份與地位。

“我暈!穆丹姐,你喝酒了?”小美突然叫了起來。

秀兒把她的腦袋貼著我的嘴邊聞了兩下,也跟著嚷起來:“我靠,你不是說你從來不喝酒的嗎?怎麽這麽大酒味?你昨晚上喝了多少哇?”

“我哪有喝酒?別瞎說!”我緊張地說。

老板娘看我的眼神有點不對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揭發我今早是因為宿醉才晚來店裏一個小時。

“喝的白的吧?這麽大酒味還說沒喝!”秀兒一向喜歡炫耀自己的聰慧。

“隻喝了兩小口。”我迫切地需要在我的前夫麵前停止這場丟人的談話。

“昨晚出去喝酒了居然不叫我!”秀兒這個白癡。

“我……自己在家喝的,是因為,……家裏太冷了。”

“我還以為穆丹姐真的滴酒不沾。”小美是真的愚鈍,她不是裝的。

“我確實從不喝酒。昨天,我吃錯藥了!”我這是在破罐子破摔。

老板娘瞪了我一眼,好像在說等回來再跟我算賬。

我也回瞪了她一眼。我在我自己家裏偶爾喝一次酒怎麽了?礙著她什麽事了?她故意接近我的仇人陸大軍,我還沒跟她急呢,真是的!

“我讓你給我帶的遊戲機呢?你又忘了!”小美對我埋怨道。

“什麽遊戲機呀?”沒等我回答,秀兒就插嘴。

“俄羅斯方塊機。”我滿含歉意小聲地說。

我拿眼睛偷著瞄了陸大軍一眼,他已經走到門口了。

“現在誰還玩那種過時的玩意兒!”秀兒不屑地說。

我霍地站了起來,然後朝門外追去,此舉把兩個小姑娘嚇了一大跳。

在店門外,我追上了陸大軍。此時老板已經坐上了他那輛金杯麵包車的駕駛座,老板娘正把她那粗胖的小短腿往副駕駛上挪。陸大軍正要伸手去拉金杯車的側門,我正好跑到他的身後,一把拽住了他的後衣襟。

“你拽我幹嗎?”他問。

“你過來,咱倆談談。”我鼓起勇氣說。

“喲,終於想開了?”陸大軍樂了,“正好,我也想跟你好好談談咱倆的事呢。”

“咱倆啥事?”我警惕起來。

短腿老板娘好不容易爬上了副駕駛,見我纏住她的客人一時走不了,臉色又不好看了。

“咱倆複婚的事呀!”路大軍的嘴裏噴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差點沒暈過去。

“誰要跟你複婚?你想什麽呢?”我盡可能嚴厲地斥責道。

“哎呀,行了,這麽多年過去了,氣早該消了。”陸大軍把金杯車的側門“嘩啦”一聲拉開,“說實話,今天我來,主要是想跟你談複婚來的。”

“不行!我不同意!”

“要不你倆上車談?”老板娘幸災樂禍地說完,嘭的一聲關上車門。

“走?一起去?”陸大軍輕浮起來。

“去你大爺!”我罵道。

“你別給臉不要臉!我找你複婚是看得起你。”陸大軍把我拽到車尾,雖然他是壓低了聲音說的,但是語氣還是很凶。

這才是他本來的麵目,哼!

“那你最好別看得起我,複婚的事你趁早別想!”我急了。

“你以為我治不了你?不複婚我就把你以前的事都說出去,讓你們店裏人都重新認識認識你!”陸大軍一把抓住我的衣領,令我喘不過氣來。

我被他的凶悍嚇得一時出不了聲。

他用他那要殺人般的眼神盯著我很久,才說了一句:“給我拿點錢。”

“嗯?”他放開我的衣領後我仍處在驚嚇之中。

“待會兒我得請客,我身上的錢不夠。你趕緊給我拿點!”他這些話聽起來是那麽耳熟,過去他經常對我說類似的話。

輕車熟路。

時隔這麽多年一點都沒有變,我看透了他。他若有錢的話,不會真的想要開什麽幹洗店,他都把錢用在喝酒還有賭博上,還有嫖妓。

更何況他現在沒有錢。

他居然好意思厚著臉皮管一個已經離婚很多年的前妻要錢,真是垃圾!

可我還是把錢給了他。

我身上就這幾百塊錢,是打算交房租的錢,我全都給了他。

我希望拿這個錢堵住他的臭嘴,讓他不要亂說。

我還希望他拿了這些不該拿的錢以後,就會識趣地再也不要糾纏我了。

宿醉讓我頭疼欲裂。我真的是不太善於喝酒,每次隻要一點點,就可以毀了我。

該怎麽樣才能讓我的老板還有老板娘看清楚人渣陸大軍的真麵目呢?

2

中午,兩個小工圍著店裏一張小桌吃盒飯,我則搬了一個塑料凳子無聊地坐在店門口。

午飯我沒吃,因為有一些反胃,我怕吃了會吐出來。

但是秀兒依然點了三份餐,多出來那份我不吃的餐則供她們兩個挑裏麵的肉吃,算作她們的加餐。

兩扇玻璃門此時敞開著,是我打開的,我想放一放屋子裏的煙味,那味道會加劇我宿醉帶來的難受。我穿著大衣。天氣冷,我卻寧凍著也不願意回去。

整個午後,我都在發呆,明知道店裏的鞋架上有一雙早上新送來要修的鞋,我也遲遲不想動。

一個男人從小區裏走出來,朝我這邊張望著,然後走過來。我的心開始緊張,不會是邊城吧?今天早上我來晚了,並沒有注意到他有沒有外出。眼前這個人迎著陽光走過來,我趕緊坐直腰板,然後不放心地捋了捋劉海。

男人從我的眼前走過去。隻是一個路人。

我歎了一口氣,然後把繃緊的後背放鬆,突然發覺我的脊梁很軟,直著的時候和彎著的時候差別很大。

又一個男人出現了,他是從路邊的出租車上下來的,然後直奔小區裏走去。

是邊城!

我趕緊站起來朝大門口張望,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等我認出那是邊城的時候,他已經走進小區裏去了。

他一早就出去了嗎?他去幹嗎了?

我很想知道。我怪我自己,隻是習慣性地留意出小區的人,竟然自動過濾掉回小區的人。

看來我以後雙向的行人都要仔細去看,以防再次出現遺漏。再說邊城的身影不是很難辨認,可以這麽說,我能夠一眼就在人群裏認出他,然後將目光的焦點死死地鎖定住他,直到他走出我的視線。

店裏的煙味早已放得差不多了,兩個女孩已經開始嫌冷了,我也有點坐不住了。再說,我已經有收獲了,人家已經回家了,我也該回到店裏安心工作了,不然待會兒被去洗桑拿回來的老板娘撞見我又在店門口發呆,又該罵我像洗頭房門口的攬客小姐了。

我又稍坐了一會兒,就站起身子。

誰知道我剛一站起來,就又看見他了。

他好像剛才是回家取什麽東西,馬上又要出去。

我的心突然被他點燃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酒精還殘留在我的血液裏,總之在看見他的一刹那,我竟熱血沸騰了。

我把塑料凳子快速扔回店裏,然後朝邊城追去。

他快步走出小區以後,並沒有馬上打車,而是沿著馬路右轉,然後一直往前走。

等我追上他的時候,他已經走出挺遠了。

“喂!邊城,邊城!”我叫了他好幾次。

邊城終於停住了,他回頭,看見是我,臉上立即泛起疑惑。

“你叫我?”

“噢,是,沒錯。”主動追上他並跟他講話需要很大的勇氣,“你這是要去哪?怎麽在這遇見你,真是夠巧的,嗬嗬!”

“巧嗎?你不是天天在這邊嗎?”他說完,朝我們店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我很少出門的,也許你不知道,我可宅了。”

“噢。我還有事。”

“你這是要去哪?”似曾相識的一句話,我好想什麽時候問過。

“噢,我,回家取了一些保險單和發票,現在要去市局刑偵支隊。”他開始尷尬。

“怎麽了?逃逸的司機抓住了嗎?”

他沒回答,隻是朝東看了一會兒,又朝西邊望去。

“沒事,你說吧,大家都是鄰居,我會幫你保密的,我嘴可嚴了!”我真想扇我自己一巴掌,連這種套近乎的話都說得出來。

“他們說嵐嵐的死不是交通意外,而是他殺。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呀?”

“他們在懷疑我。”

“啥?”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世界太誇張了,“警察說有人故意開車撞死了你老婆嗎?而且他們懷疑那個人就是你?!”

他無奈地點了點頭,兩隻腳不停地挪動著。我知道他想停止當下的對話,他想走人。

“他們怎麽能懷疑你呢?你已經死了老婆,就夠可憐的了,他們不去調查真正的凶手,怎麽好意思給你雪上加霜呢?可真過分!”

邊城適時地給了我一個喪偶男人的可憐眼神:“我真得走了,他們還等著我拿資料過去呢。”

我突然激動地拽住他的袖子:“他們憑什麽懷疑你?他們找到什麽證據嗎?”

麵對我的激動,他突然有點害怕,他開始往後退。可是我死死地抓著不放,我想知道事情的究竟。

“求求你,告訴我,好嗎?我真的會守口如瓶,不告訴任何人!”我乞求著。

“你是專門追上我來問這個的嗎?”他突然問道。

“當然不是!我隻是突然遇見了你,跟你打個招呼而已。”我擺出一臉無辜的表情看著他。

他好像是相信了我,然後把我的手從他的胳膊上拿開:“我隻能告訴你一點。”

我拚命地點頭,對我來說,一點點就足夠了。

“他們查出……”

我愚蠢地打斷了他:“誰們查出?警察?”

“對。警察查出,那天晚上嵐嵐是接了一個手機以後出門的,是從附近的路邊的公用電話廳打的。嵐嵐從小區走出來,過馬路的時候,被車給撞了,也許是第一下沒有撞死,車又倒回來反複碾軋了好幾次。”他開始哽咽。

“電話廳裏有指紋呀!”說完這句話,我才發現我自己有多麽愚蠢。現在是冬天,也許人家戴著手套,哪來的指紋呢?

“我得走了,他們還在等我提供資料。”他邊說邊往後退。

我沒有再纏著他。我本來隻是鼓起勇氣想跟他打個招呼,沒想到他的話竟然震驚到我了。我萬萬沒想到他遇到了這麽不公平的事情,我替他感到難過。

我也經常遇到不公平的事,生氣的時候我甚至難受得想死。我完全能夠體會他現在的心情,失去深愛的人已經夠痛心的了,現在又要背上殺妻狂魔的罵名,真是背到家了。我不知道警察到底掌握了哪些證據可以用來懷疑他,不過無論有再多的證據,我都不相信是他幹的。

我沿著路邊慢慢地向店裏挪動著雙腳,腦海裏,那天晚上的幻想畫麵不停地翻湧著,就好像我看見了那晚的那一幕一樣,真真切切地。

陶嵐嵐肯定是在家裏寂寞地喝著紅酒,因為老公邊城回鄉下看他的父母了,短暫的分別足以讓這對璧人備受相思煎熬。午夜的時候,剛有倦意的陶嵐嵐突然聽到手機響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從樓下某處的電話亭給她打來電話,約她出來談談。也許是寂寞作祟,也許那個人對她很重要,反正,她穿上衣服,出去了。她畫了濃妝,穿著她那件白色的短款貂皮大衣,踩著她那雙最愛的紅色高跟皮靴,散發著成熟女人那誘人的味道,從小區裏走了出去,直奔馬路對麵。突然,發動機的聲音向她襲來,她轉頭去看時,車燈將她的雙眼射穿,讓她天旋地轉,一下子失去了反應能力。隨後,嘭的一聲,巨大的慣性將她柔美的軀體撞飛,在空中轉了好幾圈以後,重重地摔在遠處的路麵上。汽車的司機像對她恨之入骨,駕駛汽車又倒了回來,毫不客氣地從她柔軟的肚子上軋了過去。寒冷的夜空中傳來清脆的骨骼斷裂的聲音,她來不及呼喊,此時她的嘴裏已被自己的血液灌滿……

我已經走回店門口了。我不想再幻想那個畫麵,太恐怖了。

我拉開店門,走進店裏,看到老板和老板娘已經回來了。

老板沒有理我,隻是坐在吧台後麵看報紙。老板娘卻一直拿眼睛瞪著我。她不用張嘴我都知道,她是在責問我跑去哪裏了。

她的臉明顯變白了,白裏透著紅。看來桑拿蒸得不錯,是陸大軍請的客,可卻是用的我的錢,我原本用來交房租的錢。

花著我的錢洗了桑拿,又吃了自助餐,現在卻在用那種眼神瞪著我,真是畜生不如的女人呀!

“我出去上廁所了。”我說。

“店裏沒有廁所呀?”畜生說。

“大的。廁所最近總堵。”

“懶人屎尿多。趕緊幹活!”

我脫下大衣,抓起鞋架上早上新送來的那雙鞋,大致看了一眼單子。要換鞋底。我坐回我的工作椅,打開我的工具箱,看到那些閃著白光的小玩意,我的心情竟然平靜了一些。

我才不跟畜生一般見識呢!

我現在最關心的,是身在警局的邊城,他會跟警察們說些什麽呢?

3

傍晚前,太陽還沒落山那會,我剛剛完成手裏的活,正用手背(唯一能找出相對幹淨的部位)搓我右邊那隻幹澀的眼睛,我的左眼隔著店門玻璃竟然又看見了邊城。

一天之內看見他這麽多次,對我來說是種福利。

他是從警車上下來的,這景象證實了他今天對我說過的話。那紅藍兩色交替閃爍的警燈把光照不足的傍晚渲染成獨有的緊張氛圍。看他從警車上下來,我的心都懸在了嗓子眼。

警車停在小區大門口外麵,兩名警察跟著邊城進了小區。

是要去他家搜查嗎?太誇張了吧!

強烈的憤憤不平從我的心頭燒到我的額頭,我覺得警察這麽大張旗鼓地搜查是不妥的行為,如果最後查出不是邊城幹的(我敢說肯定不是他幹的),那對他的名譽是不小的損害。就連我這種身份低微的修鞋師傅也受不了被警察押著回家采證吧,更何況是邊城呢,他可是事業蒸蒸日上的白領精英,信譽與名聲等同於他的第二生命。

我突然轉身去鞋架上抓起一雙洗好的鞋子,然後迫不及待地往一隻塑料袋裏塞。

“著急忙慌的,幹嗎去?”老板娘被我急迫的動作弄蒙了。

“送鞋去!”由於我太著急了,以至於沒有控製好角度和力度,第一隻可憐的薄塑料袋被我給捅破了。

我趕緊換第二隻袋子,才給了老板娘嘮叨我的機會:“那雙鞋不著急送!”

“我知道。”我轉身就朝店外跑去,沒給老板娘繼續嘮叨的機會,“閑著也是閑著!”

我拎著鞋迅速朝邊城家住的那棟樓跑去,4號樓1單元4樓1室,這是我爛熟於心的地址,是他在我們店的會員登記簿上留下的。4141,非常好記。

憑借著我那兩條粗壯的大腿,我很快就要趕上他們了,我甚至可以聽到他們在走廊裏說話的聲音,當我爬上四樓時,他們剛好進入邊城家。

房門並沒有關,他們三人在屋裏談話,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房門,貼著牆豎起耳朵努力地聽著屋裏的動靜。

“把你所有的保險業務單都拿出來,不光是你給死者陶嵐嵐買的,我要全部。”我猜說這句話的人是那個老年的警察,就是他看上去有五十多歲的那個,他皮膚黝黑,滿臉皺紋,單眼皮,小眼睛,給人特別不好相處的感覺。

我聽到邊城翻動物品的聲音。他不得不配合,但是他粗魯的動作暴露了他內心的反感。

是該有點情緒,我覺得。平白無故地懷疑我的話,我也會生氣的。

“你們看吧,我都跟你們交代了,就那一張,我已經給你們了,沒有其他的了!”我聽到邊城的脾氣很差。

“你給我們那張隻是一份普通的小額保單,我們要排除你是否還給她購買了其他大額保險。”這話我猜又是那個不好相處的老頭說的,雖然沒有跟他正麵接觸,說實話,我很不喜歡他,“你也不用生氣,我們隻是例行公事。畢竟小區裏的人都在傳死者生前買過大額人生意外險,我們有責任調查清楚。”

邊城的老婆在警察的嘴裏被用“死者”這個稱呼代替,讓人感覺生冷。

“我可以抽根煙嗎?”這是邊城問的。

“這裏是你家,你隨意。”這應該是那個年輕帥氣的警察說的。

隨後,我聽到前後兩隻電子打火機的聲響,我猜抽煙的除了邊城以外,還有那個年輕的警察。

“要不要再把我家搜查一遍?”邊城沒好氣地問,這語氣可夠衝的,聽得我心裏這叫一個痛快。

“不必了,我們上次已經搜查過了。”老頭子好像沒有找到他想找的,有些失望,“這單子我可以帶回去嗎?”

“我可以拒絕嗎?”邊城的問話越來越帶感了,我喜歡。

“恐怕不行。”

“那你還征求我的意見幹嗎?”這也是我想問的。

兩個警察的腳步聲離門口越來越近了,我嚇了一跳,趕緊往樓道裏跑,慌亂中,我竟然跑去了三樓。

我聽到兩個警察從邊城的家裏出來,然後沿著樓道下樓,往外麵走去。

我躡手躡腳地跟在他們的後麵,偷聽他們的談話。

“這些文件估計沒什麽用,如果真的購買過大額保險,從保險公司是不難查到的。”年老的警察說道。

“你看,我就說吧,不讓你來這趟,你非要來!”年輕的警察有點幸災樂禍。

“現在這個案子的關鍵,還是應該回到找出那輛撞死人的肇事車輛上。”年老的警察分析道,“這個小區是新蓋的,大門前那條街道也是新修的,連路燈都沒安齊呢,更別提攝像頭了。所以,咱們隻能從外圍排查入手了。”

“按照你的吩咐,我一直在找呢!根據現場的初步判斷,肇事車輛是中型車,尤其是麵包車是最大的排查目標。”年輕的警察的語氣很輕鬆,帶著自信。

“不過,”年輕的警察又補充道,“全市符合特征的車輛有幾千輛,工作量很大呀!”

“隻能先從兩個方麵入手。一是,重點先查汽車維修店,車輛撞了人,也許會有破損情況,比如車燈,水箱防護網等部位。還有近期的丟失車輛,無牌無照車輛。二是……”

“你別玩手機了,認真聽我說話!”年老的警察突然訓道。

我跟緊了一些,想聽得仔細一些。

“二是,在案發現場尋找目擊證人。雖然車禍發生地附近沒有攝像頭,又是在深夜,但也許會有行人或者車輛路過,隻要有一絲可能,咱們就不能錯過。還有,就算找不到目擊證人,找到小區裏最後一個看到死者陶嵐嵐的人也是很有用的。”

老頭子分析得頭頭是道,聽得我入了神,我想再跟近一點,可是他們已經走出了樓道,進入了樓前那邊空地。我隻好忍住好奇心,在樓道門口裏麵停住了腳步。我可不想暴露目標,雖然我不確定偷聽公安人員辦案是不是違法行為。

他們沒有朝小區大門走去,而是朝小區物業的方向走去。

這更加劇了我心裏強烈的好奇心,我鼓起勇氣跟了上去,利用漸黑的暮色,利用小區裏那些雜亂停放的車輛,還有那些大樹和枯枝,我想我是很容易埋沒在這片亂糟糟的小區環境裏的,他們看不見我,因為我和這雜亂的景象如此之般配。

終於,他們在進入小區物業樓之前,在門口停住了腳步。

此時我剛好躲在物業樓側麵的一輛麵包車後麵。

“說實話,老全,雖然你比我工作經驗豐富,但是這件案子,我的看法跟你不太一樣。”這應該是年輕的警察說的。

“你不認為是謀殺?”叫老全的老頭子問道。

“對,我不認為是謀殺。也許是偶發的謀殺,但我不認為是事前經過精心計劃的謀殺。”年輕的警察說的跟我心裏判斷的挺接近的。

“你說說看。”老全明顯不同意他的判斷,但還是耐著性子聽取對方的看法。

“我認為這就是一次偶發的交通肇事後的逃逸。是,死者的確遭到了可能不止一次的碾軋,但是這正好暴露了司機當時急於逃逸,想要軋死受害者滅口。這一點我是從路麵雪地那些輪胎軋過的痕跡判斷的,正常行駛的車輛,是不可能出現那麽亂的痕跡的。司機甚至把車的一側輪子開到了馬路中間的隔離帶上,這本身就是意外,司機當時肯定嚇蒙了!”年輕的警察果然是個性情中人,他越說越激揚,我喜歡他這種有**的人。

“小安,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正常人的確不會把車輛一側的軲轆開到隔離帶上去,這樣很容易造成翻車。但也不是絕對的,有些駕駛經驗的司機,沒準可以逃過一劫。”老全還挺固執的。

“那我也不會改變我的看法。就為了撞死一個女的,不惜自己也翻車送命的危險嗎?傻子才會這麽做!”那個叫小安的年輕警察說道。

“我的看法跟你完全不同。我認為這個案子是一起經過計劃的謀殺,反複碾軋,不留活口,說不定死者知道凶手不可告人的秘密,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死者是接到一個神秘的電話後出來的,一個女的,半夜出門,這已經很反常了,電話還是從路邊的公用電話亭打的,這更讓人產生懷疑。現在人人都有手機,誰還會用路邊的電話亭?據我了解,那個電話亭已經少有人用了,正在計劃拆除的範圍。這隻能增大死者是被人叫出來的這個可能性。而且,隻有熟人作案,他才會對這個小區還有附近的街道情況了如指掌,才能夠輕鬆地逃避掉攝影頭的捕捉。”老全的分析獨具專業性,我開始對他的話產生認同感。

“那你認為陶嵐嵐的老公是凶手?”小安問道。

“邊城目前是我的第一嫌疑人。”老全這句話我依舊不能認同,而且聽了讓人極不舒服。

“那我們現在去物業幹嗎?”

“繼續從這對夫妻的周邊入手展開調查,周圍的鄰居,小區的物業,商店,還有居委會,我需要從這些細微的生活細節中拚湊出死者生前的生活,找出死者生前跟誰來往密切,找出矛盾關係。我不排除要進行挨家挨戶查訪的可能。”老全果然是個難纏的人。

“行,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如何不見黃河心不死的!”小安伸手拽開物業樓的大門。

“誰?!”老全突然喊道。

壞了,我暴露了。我第一反應就是轉身跑掉,可是身後太空曠,並無遮擋物。我隻能硬著頭皮裝成路過的行人。

“幹嗎的?”老全用那銳利的小眼睛盯著我。

我嚇得渾身酥軟,頭皮都麻了,下意識地,我舉起手裏拎的袋子:“鞋、鞋店送、送鞋的。”

老全隻是用他懷疑的眼光看著我,並沒有多說什麽。我隻好硬著頭皮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溜過,朝店的方向快步走去。

我感到我的後背都要被那利劍一樣的眼神給射穿了,我實在太害怕那個人了,那個不招人喜歡的老頭,我得離他遠遠的。

也許在他的眼睛裏麵,任何人都是嫌疑人。

等我聽到身後“咣當”一聲關門聲,我知道我的緊張感可以暫時收起來了。他們進去了,我逃出小區了。

說實在的,盡管老全看上去是一個工作經驗豐富的老警察,但是我仍不太讚同他的判斷。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選擇站在小安一邊。

我並不希望邊城在死了老婆以後還被警察懷疑是凶手。他不是那樣心狠的人。我了解他一些,他是保險產品經理,每天穿著名牌西裝和皮鞋,是個有頭有臉的職場人士。而且,他真的很愛他的老婆,從他們平時的舉止就能看得出來,他連她的皮鞋落上的灰塵都用手去擦,他又怎麽舍得殺了她呢?

該怎樣才能打消警察對他的懷疑呢?

4

我魂不守舍地跑回店裏,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喘著粗氣。

店裏的兩個小姑娘圍在矮桌旁嗑瓜子,等晚飯,看樣子是餓了。老板娘則故意埋頭在當天的報紙裏,不理會我。

“老板呢?”我突然問道。

那三個女人先是愣了一下,都沒搭理我。

“老板去哪了?”我又問了一遍。

老板娘瞪了我一眼,還是沒理我。

最後小美開了腔:“去小區物業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去物業幹嗎?”

“打聽小道消息去了。”小美說。

“你別瞎說!”老板娘訓斥小美。

“這是他剛才自己說的。”小美委屈地說。

“我剛從物業樓那邊回來。”我說,“警察就在物業呢!”

“在就在唄,你慌什麽?”老板娘訓斥我道。

也是,平白無故的,我慌什麽?

隻不過剛才的偷聽行為太刺激,搞得我的心情怎麽都平複不了。不過我不打算把剛才偷聽到的“案情”說給店裏的這三個女人聽,我覺得她們不會理解我的心情,更不會跟我站在一邊。

“為什麽盒飯還沒送來?”我決定說點別的。

兩個女孩拿眼睛看著我,似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我瞟了一眼老板娘,她正一臉嚴肅地繼續假裝看報紙。我明白了,肯定是她讓人家晚一點送飯,因為老板還沒有回來。

什麽人嘛,幹活的人沒有飯吃,餓著肚子等一個不幹活的人回來才有飯吃。

我希望老板快一點回來,不是因為他回來才有飯吃,而是因為他回來也許可以帶回更多關於車禍的信息。兩個警察此時應該還在物業,他們的警車還在路邊閃爍著恒定有規律的警燈。老板如果此時也在物業的話,應該多少可以聽說一些事情。

今天我已經得到很多信息了,可我變得更加貪婪起來,我希望今天對我來說是一個信息爆發日。

我和店裏那三個餓得肚子咕咕叫的女人一起等了老板二十多分鍾,終於,他回來了。回來以後,老板娘給送飯的去了電話,告訴他們可以送餐了。我則往門外望去,看見那一老一少兩個警察上了警車,他們終於走了。

“怎麽樣,打聽到什麽沒有?”我急不可待地問老板。

“什麽?”

“車禍呀!”我以為老板知道我問什麽。

老板沒有理我,一臉鬱悶的表情回到了吧台後麵,然後坐下。

我趴在吧台上,隔著吧台等著他,他想躲我,可沒那麽容易。

“你說嘛,不是去物業了嗎?我剛才看見兩個警察也去物業了,你沒打聽到什麽嗎?”我不依不饒地問他。

“跟你沒關係,別瞎打聽!”老板居然跟我說這種話。

邊城的事情,怎麽能說跟我沒有關係呢!

不過話說回來,還真的是沒有什麽關係。

可他是我很欣賞的一個人,他發生了這麽大的變故,還被警察懷疑,這就跟我有關係了。

我必須知道他所有的消息:“跟你還沒關係呢,你去打聽啥?!”

我的話招致老板娘的一頓惡毒的眼神攻擊,可是我不管,我就是要問。

“本來是打聽到一些,可是後來警察來了,就都不敢亂說話了。”老板說話的時候分明在歎氣,看來他跟我一樣,想要知道更多信息。

“到底打聽到啥了?”我在咄咄逼人。

老板娘明顯是煩我了,他抬起屁股,挪去了矮桌那裏,跟兩個小姑娘一起等晚飯。

“警察這兩天一直在調查那個賣保險的。”老板說。

“對,是邊城。你那麽差的記性居然記得他的名字?!”

“我的記性不差。”

老板冷笑了一下,分明在嘲笑我:“他們問了很多小區裏的人,情況對他不利。”

“什麽不利?”

“口供對姓邊那個小子不利!他的鄰居們跟警察反映了很多對他不利的事情。”

“什麽事情?”

“你怎麽沒完沒了?”老板也開始煩我了。

“哎呀,快說吧,話別說一半!”

“那些鄰居對警察說,姓邊的跟他老婆倆夫妻感情不怎麽好,隔三岔五就會在夜裏吵架,常常擾民。”

“切!”我對這個說法嗤嗤之以鼻。分明是在胡說八道。

“還有很多人反映,姓邊的給他老婆買了巨額保險。他是做保險的,做點什麽貓膩是很容易的,最後受益人可不就是他了嗎!”

“離譜!”我簡直沒辦法高看小區裏這些無知的居民們,胡說八道倒是挺有本事,竟會可著這些離譜的事情傳瞎話。

“這些事都不難調查出真假來,做沒做過,一查便知。”老板這句話說得極為認真,“對他最不利的是轉移資產。”

我瞪大了眼睛。

“他在車禍發生之前曾經轉移了大筆財產到他母親的戶頭裏。這個舉動讓他變得更加可疑了。”

聽完老板的話,我有種屋漏偏逢連陰雨的感覺,人要是點背,真是連喝水都塞牙,什麽破事都能成為作對的東西。

“他自己的錢,愛轉給誰就轉給誰!”這種話我很想說,但是我忍著沒有說。我還不太了解情況,我相信老板他也不太了解情況,說這些都是多餘的。

“那警察幹嗎不幹脆逮捕他?”我問了另外一個更幼稚的問題。

暈死,我這才發現我這個人對司法程序真是半點都不了解。

“有證據早就逮捕了。”老板已經起身了,他是不太想跟我多聊了,“他老婆是被車撞死的,可姓邊的雖然考過駕照,但卻一直沒有車,而且據說最近他也沒有借過車,更沒租過車。”

“這些你都是聽誰說的?那兩個警察嗎?”我追著他問。

老板也挪去矮桌那裏等餐了,不再跟我多廢話。

“那你也懷疑是邊城幹的嗎?”我硬要追著他問。

老板認真地想了一下,回答我:“對。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的話,我也隻能懷疑他了。不過我懷不懷疑沒有用,我又不是警察。”

“你不應該懷疑他!”我直言不諱。

老板沒有理我,老板娘又瞪了我。

飯來了,他們開始準備吃飯。

我覺得邊城不會是凶手,他很完美,凶手應該是像我前夫的那種人。

我坐下開始生悶氣,他們四個大口大口地吃著,我可吃不下去。

“你咋不吃?中午又偷著吃啥好的了?”老板娘的嘴總是這麽尖酸刻薄。

“可我覺得他就是凶手!”老板娘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在跟我作對。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出來一點我有些急了。

“我不是懷疑他是凶手,我是認定他是凶手!”老板娘真是蹬著鼻子就上臉。

“你別瞎說。”老板小聲地提醒了他老婆一句。

老板娘更加放肆了:“姓邊的早就知道他老婆跟別人通奸的事,現在他老婆死了,肯定是他幹的呀,被戴了綠帽子能不憋屈嘛?!”

我怒氣衝衝地看著她,我恨不得給她兩個大耳光,我恨死她了,她總是喜歡把邊城那麽完美的男人跟她嘴裏那麽汙穢不堪的事情聯係在一起。

她的心可真髒!

“你看啥?還不趕緊吃飯!”老板娘回瞪我道。

“他們很相愛,感情很好!”我不服氣地說。

“拉倒吧,”老板娘冷笑道,“他老婆那女人,一看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外邊肯定有人,還不止一個!”

“咳,咳!”老板故意咳嗽了兩聲。

“你又不是警察,警察要是都像你這麽想,那還得了?”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可我也不想乖乖吃飯。

“不吃就一邊兒待著去,別在這影響別人!”老板娘罵我。

我生著悶氣狠狠地放下筷子,去門口站著,望著門外的夜色。

“奇怪,跟我有屁關係,你跟我氣個什麽勁?”老板娘的嘴裏吃著飯,還在對我不依不饒。

我不想理她,她的思想太髒。

“警察愛懷疑誰懷疑誰,反正跟我沒有一毛錢關係,我都當作看笑話了!”老板娘的賤嘴需要一管502膠才能夠閉上。

我感到委屈。

生死攸關的事,怎麽能這麽亂說呢?人家已經死了老婆了,難道還要讓他搭上自己的命才能平息這場風波嗎?人們究竟是怎麽了?這麽狠毒的心是為了什麽呢?不能雪中送炭也就算了,幹嗎還要落井下石呢?

最後我決定,盡量忘掉剛剛老板娘說過的話,她分明是見不得別人好,她自己婚姻不幸福,就見不得別人恩愛,這分明就是小人。

但是剛剛老板的一句話不停地在我的心頭縈繞著。他說他們經常在半夜吵架,這難道是真的嗎?

說實話,我的心裏原本不太希望這是真的。因為如果是真的話,警察就更有理由懷疑他是凶手了。

可是我的心裏某個隱蔽的角落裏,竟然藏著一絲黑暗的小想法。這個想法突然冒出來的時候,竟然把我給嚇了一跳。它壞壞地對我說,它希望他們吵架是真的,因為他們如果不再相愛的話,他的心,就有可能在另一個人那裏。

誰的那裏呢?她,她,她,她。

於是乎,任何人都變得充滿希望了。

我決定做點什麽,幫他打消警察們對他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