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還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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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琦淡出巨星,再加上公司的主力模特吳潔雅跳樓自殺,這樣一來朱迪無疑成為了巨星模特公司的當家一姐,頭號模特。朱迪在公司獨特的地位,再加上她的資曆,讓她這個一姐的寶座穩穩妥妥,無可爭議。
平時和朱迪走得比較近的愛德華和夢夢等人,也迅速成為公司的得勢群體,而且隊伍越來越龐大,除了過去和趙子琦比較鐵的靜子等幾個模特之外,幾乎就都是擁護朱迪的人了。
朱迪的氣勢也變得強大起來,平時除了方總以外,幾乎不給任何人麵子,儼然一副大姐大的姿態。她的強勢當然會有人看不慣,但是即使有恨,那也是在心裏的,沒人敢當麵跟朱迪針鋒相對。
連趙子琦都對付不了的女人,還有誰有辦法?大家一這麽想,就都懦弱了。
時尚圈就是這樣,人一走,茶就涼,而且比其他地方涼得更快。
靜子等人看著這些人像牆頭草,趨炎附勢,心中有氣,但也沒有辦法,畢竟這是大勢所趨,攔也攔不住,她隻能在心裏暗恨,趙子琦以前是白對她們好了。
靜子最氣的,當然還是方健。連琦姐的男人都不出麵維護自己的女人,那這個女人就實在是太可悲了。原來的靜子還因為模特大賽而心存希望,現在她越來越看開了,於是離開巨星的想法也就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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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健和朱迪以為吳潔雅的事件已經平息的時候,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吳家人居然找上門來了。
吳潔雅的母親覺得女兒的死和巨星模特公司脫離不了幹係:“女兒是簽給你的公司,現在人死了,公司怎麽都要給個說法。”
當方健在辦公室裏被吳潔雅的父母和一大幫親屬圍住的時候,他簡直覺得是不可理喻。他一再地跟他們強調:“吳潔雅是自殺的,是她自己的事情,跟公司無關,跟我更無關。”
聽方健這麽一說,吳家人更加生氣了,吳父說:“是你們公司給我女兒的壓力太大了,才導致今天的悲劇!她還是個孩子!”
吳母補充道:“你們就知道壓榨員工,現在員工死了,你們連半點兒表示都沒有,還有沒有人性呀!?”
朱迪聽到吵架聲,出來一看,是吳潔雅的家人來公司鬧,她自覺理虧,一直回避著不肯露麵,但是她又想知道吳家人想要怎麽樣,所以一直在門外聽著。
方健一個人麵對吳家眾多親屬,實在是辯解不過:“吳潔雅的死我也很悲痛,但是人死不能複生,你們今天來這裏鬧,是想要我給你們什麽表示呢?”
吳母搶著說:“你要負責,你要負全責,你要給我們說法!”
吳父也說:“我看還是法庭上見吧!咱們告他!”
吳潔雅的叔叔建議道:“方總,人是你們公司的人,現在人死了,於情於理,你們都應該做好善後工作吧。依我看,潔雅的身後事,你要全部負責,除了這個以外,我哥哥和我嫂子就這麽一個女兒,現在都沒有養老的人了,你還要出一筆養老費給他們。”
方健一聽吳家人想要錢,立即暴跳如雷:“你們這是敲詐!”
吳母聽了方健的話情緒更加激動,開始哭鬧起來:“你個沒良心、沒人性的畜生,你還我女兒!”
吳潔雅的叔叔繼續勸方健:“你還是趕緊拿錢吧,我們也不想在這兒鬧,你拿了錢買個心安,我們拿了錢就走人!”
方健實在沒有辦法,於是鬆口說:“這樣吧,你們來回的火車票我給你們報銷,你們都回去吧,別在這兒鬧了!”
吳父聽了方健的話,也開始情緒激動起來:“什麽?隻給報車票?你他媽拿這點兒錢打發要飯的呐?!”
吳叔叔也說:“這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呀!在你眼裏就隻值幾張火車票錢嗎?”
吳母更加放肆起來,直接伸手去撕扯方健的衣服。
方健不敢跟女人動手,情急之下趕緊叫齊國輝,齊國輝也不敢碰這女人,就回工位打電話叫了大廈保安。
四個保安很快就趕了上來,幫著方健勸吳家人出去。
吳家人臨走跟方健放下狠話說:“你們等著,這事兒咱們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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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整天,方健都沒敢去公司,他害怕吳家人再到公司找他,於是就避了一天。
後來他給齊國輝打電話,詢問了公司的情況,齊國輝告訴他吳家人並沒有來,方健就安心一些。
晚上他約朱迪出去吃了飯,朱迪勸他不要再躲了,老躲著也不是事兒,最近多在公司加強安保就是了。
方健覺得也在理,於是次日就去上班。一到公司,他交代齊國輝去找大廈的保安部,要求對巨星公司提供特殊的安全監控,還要不時地有保安上樓巡邏。
方健還交代齊國輝,如果有陌生人來找他,無論是電話還是登門,一律說自己不在。
齊國輝看著方總一副草木皆兵的樣子,覺得實在是可笑。其實這件事情,他的心裏是站在吳家人那邊的。現在人已經死了,不管是什麽原因,公司於情於理都應該有所表示的。就算是吝惜那點兒錢不肯給,起碼精神上的慰問和安慰還是要的,昨天方總那番報銷火車票的話,真的是過分了。
如果公司的員工死了,也就白死了,連句安慰都沒有。所以齊國輝現在覺得,以後一定要好好愛惜自己,命是自己的。
這一整天,都是風平浪靜的,眼看就要下班了,方健也徹底放心了。
可是沒有想到,就在臨下班的前一刻,幾個不速之客再次輕易地出現在了方健的辦公室裏。
這次來的不是吳家人,而是一夥地痞流氓。
看著這幫人肆無忌憚地出現在自己眼前,方健恨得牙癢,他也不敢直接頂撞他們,隻希望保安能夠快一點上來。這夥人弄不好是有來頭的,看得出來他們並不好惹。
齊國輝見方健被流氓堵在屋裏,怕他有危險,想進去解圍,誰知道剛一進門就被推了出來,直接給他推了一個跟頭坐在地上。看到齊國輝被推出來,其他人嚇得不敢動彈。
辦公室內,方健想盡量先穩住這幾個流氓,於是給他們倒茶,誰知道幾個流氓根本不喝,還把茶具都打翻在地。
一個流氓對方健不屑地說:“方總,上次跟你好好談,沒想到你這個衣冠禽獸竟然出言汙蔑我們,操你媽的!幾張火車票就想打發了我們,今天要不給你來硬的,你真把我們給看扁了!”
方健一聽這話,立即明白這些人是吳家人找來的。
方健陪著笑臉解釋道:“誤會誤會,你們先坐,別激動,這個事咱們好商量啊,好商量!”
另外一個流氓罵道:“商量你媽個逼!趕緊準備五十萬賠償我們,否則我們天天在你樓下等你,你一出來就直接卸掉你一條腿!”
方健嚇得臉色發青,勉強擠出幾絲笑容:“五十萬呀?這麽多,我沒有這麽多錢,還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流氓指著方健:“就五十萬,少一分都不行!”
方健不想跟他們正麵衝突,想先把他們打發走再做打算:“我現在沒有錢,要不,你們給我一個月時間?”
流氓:“你想得美,就三天!三天以後不賠錢,你出門就得小心了!咱們走!”
方健見流氓要走,趕緊上前問道:“哥們兒,你叫什麽?回頭我準備好了聯係你。”
流氓並沒有留名字,隻是留了一個手機號給方健,就都走了。
方健站在辦公室的門口,驚魂未定,他看了齊國輝一眼,他正拿起電話要撥,方健趕緊走上前去,按住齊國輝:“先別報警。”
齊國輝問他:“你沒事吧,方總?”
方健明顯有些被嚇到了:“沒事。你去叫上朱迪,咱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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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輝開著方健的車,拉上朱迪三人前往袁總的私人公寓。
最近袁總吸毒越發頻繁,也懶得出去,於是把會見都安排到這裏。方健到了以後,袁總看著齊國輝問方健:“這是誰?”
方健解釋道:“這是我的助理小齊。放心吧,他是自己人。”
方健讓齊國輝去燒水沏茶,他和朱迪坐在沙發上,把吳家人到公司要錢的事告訴了袁總。
袁總對方健說:“他們要錢你就給他們吧。”
方健哪裏肯給:“他們要得太多了,五十萬呀,簡直是獅子大張嘴!”
朱迪也說:“就是,人是自殺的,居然跑到我們這兒來要錢,真當我們是幹慈善的了!”
袁總卻說:“五十萬一條人命,多嗎?給他們吧。”
方健還是不願意:“哎呀,袁總,您沒聽明白我剛才說的話,他們現在找了一幫流氓黑社會過來威脅我,說是要卸掉我一條腿!”
朱迪插嘴道:“是呀,袁總,這回有黑道的人插手進來了,也就隻有您能幫我們了。”
袁總想了一下,問方健:“黑社會?叫什麽?”
方健把那個流氓留的手機號給袁總看了一下:“沒說叫什麽,隻留了手機號。說就給我三天時間!”
袁總安慰他說:“要真是黑道的人,事情就容易辦了。回頭我跟老四說一聲,讓他出麵幫你擺平他們。”
方健聽了甚喜:“太好了!那咱們就不用賠錢了。”
袁總叮囑道:“錢還是得給。這樣,你拿十五萬出來給吳家的人,讓他們別再鬧事。老四那邊回頭你也得拿五萬意思一下,道上的規矩,雖然是自己人,規矩也得走一下的。”
方健一聽還是得花費二十萬,心裏不是很痛快,但是能夠擺脫那幫黑社會的糾纏,花錢也隻好忍了,他可不想一出門就讓人給大腿砍斷。
方健拿著袁總給他的四哥的電話,帶著齊國輝和朱迪離開了公寓。
回去的車上,方健還是不放心地跟朱迪說:“回頭袁總可千萬別忘了跟四哥說。”
朱迪安慰他說:“不能,這麽大的事,怎麽可能忘?”
方健不以為然:“那可沒準兒,吸毒的人,不能按正常人去思考的!”
朱迪說:“沒事,反正現在四哥的電話已經拿到了,明天咱們就直接跟他聯係,花錢辦事唄,再跟他提一提袁總,不就成了?”
方健點頭:“可是既然都請四哥出馬了,為什麽還讓我賠錢呢?袁總是不是吸毒吸傻了?”
朱迪勸道:“你還真就得這麽辦,這招叫軟硬兼施。袁總可不傻,他精著呢。”
方健一想也是,若是隻來硬的,暫時是把他們嚇唬回去了,可是以後難免找機會報複。人家在暗處,自己可是在明處,為了以後安心,這黑社會要找,錢也是要花的。
可是十五萬快錢,也太多了點,花這錢就像是在他的身上割肉。
方健對朱迪說:“那明天你陪我去吧。”
朱迪立即拒絕說:“我可不敢去,這黑白兩道我是最害怕的,明天還是你們倆大老爺們去吧。”
齊國輝開著車,聽朱迪這麽一說,心裏直罵:“媽的,這娘們竟他媽害我,她這個時候承認我是爺們了!”
方健對一直不吱聲的齊國輝說:“那明天你陪我去吧。”
齊國輝哪裏敢說出個不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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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下午,焦急的方健才打通了四哥的手機。
電話裏,方健跟四哥簡單聊了幾句,袁總在後半夜的時候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所以也就沒用多聊,直接約了下午見麵詳談。
因為是頭一回跟黑社會打交道,方健留了個心眼兒,他怕跟黑道來往被監控拍到,日後惹上麻煩,便沒有把見麵地點約在外麵的公共場所,而是主動要求前去四哥落腳的酒店。
四哥同意了,先把酒店名字告訴給他,等方健和齊國輝開了一個多小時車到達酒店以後,四哥才又把房間號告訴他們。
上樓的電梯裏,齊國輝的心裏有點緊張害怕,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方健叮囑他說:“一會兒你就少說話,萬一出現什麽意外就想辦法跑出來報警。”
齊國輝有些疑慮:“這人不是袁總介紹的嘛?怎麽還會有意外?”
方健告訴他:“袁總和這幫人沒事就在一起吸毒,吸毒的人是不能按照咱們常人的思維去判斷的。他們要是嗨大了就沒有人性了,連自己的親爹都有可能照殺不誤。”
齊國輝故作鎮定地說:“噢,知道了。”
二人找到房間,方健按響了門鈴,過了很久才有人來開門,方健和齊國輝被帶進屋裏。
齊國輝一進房間就被眼前的陣仗給嚇住了。
隻見四哥光著膀子,身上紋著一條大青龍。他的左右,各坐著一位幾乎是赤身**的金發媚俗女人,這倆**像是妓女,全都坦胸露乳,圍著浴巾盤坐在沙發上,身上紋著牡丹和玫瑰等圖案。他們麵前的茶幾上,擺滿了吸毒用具,屋子裏也彌漫著濃鬱的煙霧。齊國輝的眼睛不敢直視四哥和他身邊的女人,他看到屋子裏還有其他三、四個男子,估計是四哥的手下。
四哥示意方健坐在側麵的沙發上,然後衝茶幾上一擺手:“隨便玩點兒。”
方健趕緊拒絕:“噢,不用,謝謝!”
四哥指示手下的人:“去給這位小兄弟搬個椅子過來。”
齊國輝站在方健的後麵正在哆嗦,沒想到四哥居然會特意安排座位給自己,他有點兒受寵若驚。
方健也不敢亂講話,先是試探性地問道:“四哥,袁總把情況都跟您說了吧?”
四哥點點頭:“噢,說了,都說了。”
方健試著切入主題:“吳家找了一幫黑社會,想要勒索,這回就麻煩四哥幫我出麵擺平了。”
四哥冷哼了一聲:“黑社會?在我麵前還敢說自己是黑社會?哈哈哈!”
眾人聽了也跟著一陣冷笑,方健也跟著笑道:“是是是,四哥,給您,這是他們留的手機號。”
四哥接過紙條看了一眼,然後扔在茶幾上:“你四哥我親自出手,你就隻管放心吧,沒有平不了的事兒。”
方健點點頭:“那是肯定的,咱們都是袁總的朋友,這麽論起來的話咱們也是自己人了,有四哥出麵我放心。”
四哥見方健搬出袁總這層關係,擔心他事後不給錢,於是搶著先問了錢的事:“朋友歸朋友,道兒上的規矩還是不能亂的。”
方健趕緊給齊國輝使了個眼色,齊國輝從包裏把錢拿出來,擺在四哥的麵前。四哥看了一眼,麵露喜色。
方健笑著說:“四哥,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四哥擺手說道:“先別急,讓我答應你還得有一個條件。”
方健最怕的事情果然發生了:“啊?還有什麽條件?”
四哥壞笑著對方健說:“兄弟你是開模特公司的吧?回頭事情辦完了,你也意思一下,從你們公司裏選出幾個條件好一點兒的模特,陪四哥去北戴河玩上幾天。”
方健很是為難,他自然不樂意:“四哥,我是開模特公司的不假,但是我不能讓我的模特去陪您,我們是正規營業的公司,不能勉強模特幹她們不喜歡的事吧。”
四哥聽了方健的話,表情立刻嚴肅起來:“那我也不勉強你了,錢留下,你們走吧。”
方健一聽四哥這意思,是想拿了錢還不做事,看來今天弄不好的話,事情沒辦成,還虧了錢,還得罪了黑道。
眼下他是不好得罪四哥的,他們這單交易,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方健既然踏進這個門,他就得捏著鼻子把交易做完。否則,虧錢是小事,他能不能走出去,還不一定。
方健想了一下,然後爽快地說:“那好吧,事成之後,我派兩名公司的模特陪您去玩兒一趟。北戴河也好,三亞也好,您盡管帶著去就是。”
齊國輝見方總這麽輕易就答應派人了,心裏有些擔心,那些模特可都是正經人家的姑娘,跟這屋裏的女人可不一樣,要是被四哥這幫流氓給糟蹋了,那可真是可惜了。
四哥見方健答應自己的條件,大為高興,馬上拍手叫好:“好樣的,兄弟你夠爽快!那就三個模特吧,陪我去北戴河玩兒三天。三亞就算了,我目前坐不了飛機,哈哈哈!”
方健勉強笑著說:“那行,電話您收好,明天就看您的了。”
四哥說:“行,事情辦妥我打電話告訴你!剛才給我打的那個號是你的吧?”
方健點頭:“是是是,您打那個號就行。”
齊國輝心裏直罵,剛才方總明明是拿他的手機給四哥打的,看來方總是怕以後有麻煩,不想留自己的號碼。
方健起身:“那四哥,我先回去了。”
方健帶著齊國輝,逃命似地離開了酒店,離開以後,他們才覺得外麵是多麽地輕鬆。
直到車子開出很遠,齊國輝才問:“方總,剛才那個四哥為什麽說他不能做飛機呀?”
方健鬆了一口氣:“他肯定手上有案子,是網上的通緝犯,一拿身份證登機就被警察抓了。”
齊國輝心想,那你還用我的手機號跟他聯係,你這不是在害我:“那,方總,您真的要派公司的模特去陪他呀?”
方健側過頭去靠在椅背上閉起眼睛休息:“我才沒那麽傻呢,回頭找幾個身材高一點兒的小姐去冒充一下就行了。”
齊國輝一想也是,真要是派自己公司的模特去陪這幫通緝犯,那不定會鬧出什麽事情來呢。這幫人還想找模特,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齊國輝有點兒佩服方總,找小姐冒充模特這麽損的招兒他也能想得出來。
不過今天的事情雖然驚險,但是齊國輝的心裏還是覺得值得的。以前他隻是幫方總處理日常事務,有功勞,也隻是苦勞。可現在不一樣了,他知道方總太多的秘密,參與了這麽重大的事件,這樣一來,方總該把自己看重了吧,說不定等這回的事情辦完了,他會好好獎勵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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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拿起方健給他的那個紙條,按照上麵的手機號打了過去。
四哥:“喂,你是吳家當家的吧?”
對方接電話的流氓說:“是我。你是哪位?”
四哥說:“我是方總公司的人,老板派我給你們送錢,你們現在在哪兒呢?”
流氓一聽大喜,趕緊說:“四季賓館。我把地址發到你的手機上,你什麽時候到?”
四哥臉上冷笑著:“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四哥帶著五、六個手下出了酒店,駕駛一輛別克商務車按照信息上的地址找了過去。
在四哥到達四季賓館之前,流氓們已經先到了,他們在房間裏跟吳家人談判:“這回是靠我們哥幾個出麵才搞來這五十萬,等一會兒錢送到了,我們要拿走二十五萬。”
吳母聽了很不願意:“什麽?二十五萬?你們去搶好了!這錢是給我們家的賠償款,你們家又沒死人,怎麽還拿去一半?”
吳父也說:“對呀,一開始不是談好了給百分之二十的嗎?”
流氓狡辯說:“一開始我們沒想到事情這麽複雜,這事兒我們也是擔著風險在做的。再說了,得二十五萬已經不少了,你們該知足了!”
吳叔父對流氓勸道:“咱們是同鄉,我才找你們出麵辦這事兒的,現在事情辦妥了,你們不能不講信用吧?!”
流氓無理可辯,隻好硬著頭皮說:“你們要是不同意,那一分錢也別想拿到!”
吳家人一商量,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這個啞巴虧也隻好吃下去了,雖然極其不情願被他們剝奪走一半賠償款,但是為了得到那剩下的二十五萬,隻好忍了。
一群人正在賓館的房間裏因為分錢的事鬧得不愉快的時候,四哥帶著手下已經到了。
一進屋,四哥直接就問道:“前天是哪位找方總要錢的?”
幾個流氓一聽,沒明白四哥話裏的意思,都以為他是在問應該把錢給誰,於是都站了出來:“是我們。”
四哥上前一個大耳刮子扇在為首的流氓臉上:“操你媽的!找死是不是?”
流氓們見四哥出手如此凶狠,再一看四哥的身後,站的哪裏是什麽工作人員,分明是黑社會,全都嚇得不敢出聲。
吳家人見狀,也站上前來想耍橫:“你們怎麽回事,怎麽還出手打人?”
四哥轉身指著吳家人警告道:“你們先給我閉嘴!一會兒再找你們算賬!”
吳家人見四哥麵相極其凶狠,他的手下也都不像是什麽好人,也就不敢再說什麽,後退了幾步,怕他們打起來傷到自己。
被打的流氓捂著臉罵道:“你們是哪條道兒上的?知不知道我們是黑社會?”
四哥聽了上去又是一腳:“操!黑社會?在我麵前你敢說你是黑社會?”
這一腳直接踹在那流氓的小腹上,流氓捂著肚子坐到地上。
看見同夥再次被打,其他兩個流氓都拿出匕首,衝著四哥比劃著。
四哥突然從懷裏掏出一把手槍,指著一個流氓的腦袋。那流氓嚇得腿都軟了,不斷地後退。
四哥的手下將流氓們的匕首都給下了,然後把他們按到地上狠狠地踢了一頓。
四哥用手槍頂著躺在地上的流氓頭目問他:“誰是黑社會?”
流氓被槍頂著腦袋嚇得直哆嗦,眼睛都不敢睜開:“您是!您是!”
四哥:“要錢要命?”
流氓趕緊回答:“要命!要命!”
四哥:“我今天給你五十萬,你要不要?”
流氓的眼角淌淚:“不要了!不要了!”
四哥看著吳家人說:“這可是你們自己不要的,不能怪我不給了!”
流氓極力地哀求著:“大爺!大爺!您繞了我吧,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四哥朝他吐了一口痰:“操,熊蛋!你他媽是混哪兒的?”
流氓不敢隱瞞,終於說了實話:“我們都是在工地幹活的,不是黑社會,是吳老二花錢顧我們裝黑社會去嚇唬方總的。”
四哥差點沒被雷倒,趕緊收起槍罵道:“我操,民工呀!?”
吳父見狀直罵他弟弟:“你這是找的什麽人呀你?你不是說他們有黑社會背景的嘛?”
吳叔父理虧,隻好解釋道:“我看方總那人文質彬彬的,以為隨便找幾個人去嚇唬他一下,不就給錢了?!”
四哥有些哭笑不得,衝著冒充流氓的民工們說:“都給我滾蛋吧!以後該怎麽做,你們自己都清楚!”
民工們趕緊離開:“清楚!清楚!”
民工走了以後,四哥朝吳家的這幾個人走了過來,吳家人被他剛才的舉止給嚇住了,全都退到屋子的一角。
四哥打量了吳家這些人,然後不耐煩地警告他們:“北京這地方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知道麽?方健是我兄弟,你們想敲詐,那你們找錯人了!不想死就給我卷鋪蓋滾蛋,哪來的滾回哪兒去!別他媽在這兒給我沒事兒找事兒!”
四哥說完轉身就走了,剩下吳家人麵麵相覷,不敢說話。
過了很久,吳母才問她男人:“咦?你說剛才那人拿的槍,是真的還是假的?”
吳父顯然無心再留下:“要不我說咱們趕緊回去吧,這趟咱們就不應該來,這錢咱們也不應該要!”
吳老二也沒有主意,坐在那裏垂頭喪氣。
吳母嚇得語無倫次,又去問吳老二:“老二,你說,那人的槍是真的麽?”
吳老二低聲對他嫂子說:“仿真槍都是塑料做的,剛才那人拿的槍可是鐵的。”吳母聽了又被嚇了一跳:“我的媽呀,感情這回咱們是真的遇上黑社會了!”
吳父指著他弟弟埋怨道:“你呀!瞧你這回辦的這熊事情,哎!”
吳父說完就往外走,吳母問他:“你幹嘛去?”
吳父頭也不回:“我去買回去的火車票。”
7
吳家人買好了第二天離京的火車票以後,在賓館裏商量著晚上打算換一家賓館住,以防黑社會回來找他們麻煩。
正當他們收拾好了所有行李,把剩下的火腿腸和方便麵吃掉打算離開的時候,方健帶著齊國輝來到了賓館的房間。
吳母一看是方健,以為他是來算賬的,緊張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們住在這裏?你還要幹什麽?”
方健隻是笑著,並不急於回答。
吳母心裏一想,剛才那幫黑社會都知道自己住在這裏了,方健是跟他們一夥的,能不知道麽。自己的問話顯得有些多餘了,隻恨自己沒有及時撤離這裏,讓他給堵住了。
吳父起身問方健:“請問方總你還想怎樣?”
方健的態度極其友善,而且臉上一直掛著微笑:“噢,你們別誤會,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們好好談一談。”
吳父一邊抽煙,一邊麵露愁容:“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好談的?”
方健笑著坐了下來:“你們真的是對我誤會太大了,其實你女兒的死,我心裏一直很難過。”
方健擦了擦眼角繼續煽情地說:“潔雅這孩子,是我們公司十分看好的苗子,出了這樣的意外,公司肯定要表示一下。隻是前兩次你們的態度過於強硬,咱們的溝通上麵不是很好,這我也不怪你們,畢竟孩子沒了。”
吳母聽了方健的話,一頭的霧水:“那你的意思是?”
方健:“噢,我這次來呢,是代表我們公司,拿出十分的誠意跟你們把這件事情的善後妥善解決一下。我是這麽想的,你們聽聽行不行。公司呢,來負責潔雅的安葬費用,出資給潔雅辦葬禮。除此之外,再拿出五萬塊錢,算是給兩位家長的撫慰金。你們覺得如何?”
吳母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丈夫,吳父也看看吳母,這一天發生的事情,一會兒地獄、一會兒天堂的,他們有點無法適應。
吳叔父想見好就收,趕緊對哥哥嫂子說:“可以了,五萬塊錢不少了,方總這是誠心誠意來的,咱們就和他和解了吧。”
齊國輝看著眼前的一幕,心裏很不是滋味。
在袁總那裏人家可是交代好的,讓方總拿出十五萬來安撫吳潔雅的家人。現在可倒好,方總隻給人家五萬,少了那麽多!這方總也太摳門了吧,他一個堂堂大老板,為什麽對錢如此吝嗇呢?
就在齊國輝心裏不是滋味的時候,吳家人已經商量好了,他們接受了方健的提議。
吳家人本來都已經打算走了,火車票都買好了,如今方健願意給五萬快錢,那他們隻有拿著了,有一點總比空著手回去強。而且人家答應給辦葬禮,也算是給死去的女兒一個交代了。
方健讓齊國輝把錢拿出來,交給吳家人,齊國輝拖著無比沉重的腳步走上前去,從包裏一疊疊拿出那五萬快錢。他感覺今天這些錢很重,比上次給四哥拿的錢重很多很多。
齊國輝看著吳家人和方總,心裏特別難過,他是在為吳潔雅難過,一個年輕女孩的生命,難道就隻值這五萬塊錢嗎?
如果是他齊國輝來辦這件事,他會把十五萬一分不少地都交給吳家人,他一分都不會留,如果自己留下一分,都會有一萬分的愧疚壓在他心裏。
如果他是吳家人,他也許不會伸手管方總要一分錢,因為要多少錢,就會有多少對女兒的人格的侮辱。那是一個人,是一條生命,是絕對不能夠用金錢來玷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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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潔雅的事情終於得到了妥善的處理,方健的心情變得輕鬆起來。
雖然費了一點周折,也花了一些血本,但是眼下模特大賽的事才是大事,任何多餘的事情都必須盡快處理掉,不能影響比賽。
這一次,方健決定把好人做到底,他打算在輿論方麵樹立起自己儒雅善良好老板的形象,把模特大賽往正麵積極的方向宣傳。除了出錢安撫吳家人,他還著手為吳潔雅準備隆重的葬禮和追悼會。
吳潔雅不是什麽偉大的人物,死後能有個小型的追悼會已經是不錯了,可方健硬是要把事情做大,雖然有些牽強,但是為了能有不錯的新聞影響力,他隻管吩咐小齊去做。
方健要做的,其實隻是享受著社會輿論對他的褒揚和稱讚,實際上去籌備事情的隻是齊國輝一個人。
齊國輝看著自己的老板前後態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心裏很不是滋味。他以前可是連給人家報銷火車票都不情願的人,現在居然肯花錢大抄大辦,看來越是有錢的人就越是在乎錢。報銷火車票,那是給別人花錢,但是辦葬禮,是給自己的臉上貼金,是給自己花錢。看來在時尚圈,就連一個死人的追悼會,都是有目的驅使的。方總用人們對吳潔雅英年早逝的憐憫,為自己織起善良仁義的外衣。
在吳潔雅這件事情上,齊國輝自始至終都不滿意方健的做法。
但是他很願意去幫吳潔雅辦身後事。
這是她應得的,如果能慰藉她的在天之靈,做這些事情就是值得的。
當靈堂逐漸搭起,潔白的百合花鋪滿眼簾,在白花的映襯下,吳潔雅年輕秀麗的遺照顯得那麽平靜、淡雅。
齊國輝看著眼前這一切,感覺自己的心裏很安靜,很安心。也許他這是在為方健或者朱迪,亦或者是在給別的什麽人做償還。
每天,當齊國輝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以後,他趟在**閉起眼睛,腦海裏都會自然地出現吳潔雅的照片。
他跟她並不算很熟悉,平常也不太講話,但是就是他這樣一個似乎不太相幹的人,在每天為她操辦追悼會的事。
齊國輝想到了他自己,如果有一天他去世了,會是誰為自己做這一切呢?是自己最摯愛的人?還是一個不相幹的人?
人的一生還真是有意思,生的時候,是一個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醫生給接生,到了死的時候,又是一個不太相幹的人給送走。
這麽一想的話,那麽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就沒有理由對陌生人不友好了。珍惜身邊的人,也該變成珍惜陌生人才是。
這也許就是人生,對對錯錯、有理沒理都沒有一個嚴格定義,也不用考慮去拿什麽衡量,對和錯其實都沒有太大的意義,寬容一點看待這個世界,對自己、對別人也許都好。
就這麽胡亂地想著想著,疲憊的齊國輝連衣服都沒有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