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幾個小時過後。
艾倫依舊躺在**,不見任何蘇醒的跡象。
克裏斯蒂娜守在一旁,不禁瑟瑟發抖,臉色慘白,不斷緊張地喘著粗氣。
不知道因為什麽,克裏斯蒂娜看起來很害怕,坐立難安。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下午。
突然間,仿佛想明白了什麽,克裏斯蒂娜猛地站起身,迅速回到自己房間,拿出一個箱子,將衣物和日用品收拾進去,接著將一個小鐵皮盒子裏藏的手槍拿出來塞進兜裏。
慌忙之間,克裏斯蒂娜更打碎了櫃子上的相框,雖然相框裏根本沒有放任何照片。
克裏斯蒂娜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鍾,現在是下午三點五十分,心想:如果能順利開到邊境,正好是晚上,就可以利用走私者地道離開這個國家。
從側門出來,克裏斯蒂娜打開車庫,將行李扔進皮卡,接著發動引擎,迅速駛離了艾倫所處的洋樓。
一邊開車,克裏斯蒂娜一邊緊張地盯著後視鏡,看有沒有車在跟蹤自己。
很快,汽車開出了小鎮,來到一片曠野之上,時間接近黃昏,太陽西落,光線越發昏沉,而道路上的汽車也逐漸密集、繁多起來。
邊境的哨崗就在數公裏外的地方,但檢查非常嚴格,每輛汽車都要經過盤查並確認護照上的簽證才能通過,在經過世界大融合後,共合體聯邦與墨西哥早已不像當初一樣和睦。
接著克裏斯蒂娜將汽車拐出道路,通過手機設定好坐標,在曠野上不斷前行。
又行駛了幾公裏後。
在一座山丘後麵,克裏斯蒂娜停下了汽車。
夜色降臨,克裏斯蒂娜拎著行李,打開一張由茅草覆蓋的木蓋子,一個進入山丘內部的入口顯現出來。
這條走私者通道的坐標是不久之前,克裏斯蒂娜用一大筆錢,從小鎮地頭蛇那裏買來的,如今終於派上了用場。
用手機上的手電筒功能照亮前方,克裏斯蒂娜小心翼翼地鑽進通道。
進入內部,焦黃色的照明燈指引著走私者前進的路線。
克裏斯蒂娜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槍,希望今晚不要有任何人利用這條通道,免得因為語言不同,產生誤會而發生一些糟糕的事情。
可事實總是跟期盼逆向而行。
忽地,腳步聲傳來,甚至不止一人!
慌張的克裏斯蒂娜趕緊抱著箱子躲進一個拐角。
克裏斯蒂娜顫抖的雙手緊緊握著槍,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隻見幾名婦人帶著孩子匆匆穿過,在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
但突然間,槍聲四起!
婦人、孩子和男性應聲倒地,隻留下一名身高不足一米的孩子,愣愣地呆在原地,不知所以。
身高救了這名孩子,也讓這孩子活生生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和父親被打死。
幾名端著突擊步槍的暴徒慢慢逼近,孩子轉過身想看向他們時,便看到了躲在拐角的克裏斯蒂娜,更向她伸出了手。
克裏斯蒂娜嚇得向後不斷地萎縮,生怕那些開槍的人看到自己。
緊接著砰的一聲,孩子的頭顱被子彈掀開了大半,腦漿灑了一地。
克裏斯蒂娜抱著皮箱,趕緊將視線偏離了這血腥的場景,但胃裏的東西依舊翻騰起來,想吐,但必須要忍住!更祈求幾名暴徒不要過來驗屍才好。
但幾名暴徒還是走上前,正搜刮死者身上值錢的東西時,一下子就看到了躲在拐角的克裏斯蒂娜,隨即舉槍,用克裏斯蒂娜聽不懂的語言說著什麽。
克裏斯蒂娜趕忙放下槍,用共合體聯邦的通用語大聲道:“不,不,不,我和他們不是一夥人,不要殺我!”
看到克裏斯蒂娜不同於拉美人的樣貌,幾名暴徒沒有第一時間扣下扳機。
“我有錢,放過我,我有錢。”隨即克裏斯蒂娜從兜裏掏出一捆錢,舉著說,“給你,給你們。”
暴徒接過錢,打量了克裏斯蒂娜一番,覺得她雖然看著不是很年輕,可還算有點姿色,幾個人商量一番,拉著克裏斯蒂娜的胳膊就往隧道的更深處走去。
爬出隧道的出口,是一個簡易的木棚子。
正當幾名暴徒想將克裏斯蒂娜帶上一輛皮卡時。
隻聽到嗖嗖嗖幾聲,幾名暴徒瞬間倒地,而血更濺了克裏斯蒂娜一臉。
驚魂未定的克裏斯蒂娜依舊不能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麽,不敢吭一聲。
接著,幾名蒙著紗巾、戴著帽子、身著戰術背心的武裝人員突然從周邊的草叢中走出,手中更端著裝有消音器的突擊步槍。
隨後一個沉穩的腳步走到克裏斯蒂娜身後。
克裏斯蒂娜不敢回頭看。
隻聽對方說:“想利用走私者通道逃跑,不錯的主意,可你不要忘了,你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在監視。”
接著說話者來到克裏斯蒂娜身前。
克裏斯蒂娜低著頭,隻見對方穿著純黑色的西服西褲以及襯衫。
對方輕輕抬起克裏斯蒂娜的下巴說:“為什麽不抬起頭?是因為我太可怕了嗎?”
克裏斯蒂娜的視線漸漸抬高,一頂禮帽和一張恐怖的臉龐出現在自己麵前,那是一張燒傷無比嚴重的臉,呈現出灰色,幾乎沒有一塊皮膚是完整的。
對方張開沒有唇的嘴,露出一瞥駭人的笑容說:“哼,讓我們回家吧,隻有家,才是歸宿。”
隨後,克裏斯蒂娜被押進100米開外路邊的一輛黑色吉普。
大約經過十分鍾。
克裏斯蒂娜看到了進入共合體聯邦的邊境哨崗。
武裝人員向邊境守衛出示了證件,守衛便立即放行了。
克裏斯蒂娜搖了搖頭,想到即將迎來的懲罰,不禁害怕得難以自已。
一個小時以前。
猛地睜開眼,艾倫恢複了知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繃帶,艾倫明白自己還活著,也不知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艾倫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當視線向前方瞥去時,一個變化讓艾倫一怔。
房間的門微微打開了一條縫隙?
艾倫閉上眼睛再睜開,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艾倫將雙腳挪下床,想再次嚐試站立。
撲通,再一次跌倒了,可艾倫並不氣餒,爬向門邊。
來到門邊,艾倫抱著門好一會兒,確定它不會自己合上的同時,探聽整棟房子的動靜。沒有任何聲響,難道克裏斯蒂娜出門了?然後忘記將自己的房門鎖上?
這種可能性高嗎?艾倫心裏有些打鼓,克裏斯蒂娜到底是誰,到底有什麽目的,一切都是未知,這讓艾倫根本無從判斷眼下的情況。
“咚、咚、咚。”輕輕敲響房門,艾倫在試探,試探克裏斯蒂娜是不是真的不在。
艾倫敲的聲音越來越大,可依舊不見克裏斯蒂娜的過來。
艾倫決定賭一賭,爬出去看看情況。
爬過通往二樓的階梯,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廚房,看到台子上的麵包,艾倫趕忙爬過去,用手扒住台子的邊沿,拿到麵包,接著靠坐在台子旁,將麵包大口塞進嘴裏,狼吞虎咽起來。
吃著半截,艾倫突然發現,廚房的窗戶並沒有被木板封起來,激動得他趕緊爬上台子,用手想要開窗戶,卻發現窗戶居然不能推開,縫隙被焊死了?!
空歡喜一場的艾倫並不放棄,拿著半截麵包,朝洋樓的大門口爬去。
擰動門把手,艾倫搖了搖頭,果然被鎖住了……
用盡全身的力氣又擰了擰,依舊打不開,艾倫痛苦地拍打著門,還叫了出來:“有人在嗎?有人在嗎?我被囚禁在這裏!有人能救救我嗎!”
可艾倫的聲音和力氣都太小,根本驚動不了周圍的鄰居或者路過的行人。
見沒有人被吸引過來,艾倫放棄了求助,又爬去別的房間,希望終有某一扇窗戶可以被打開,讓自己脫離這座洋樓。
來到一間臥室,艾倫想爬上窗邊,可之前拍打和喊叫耗盡了自己的力氣,雙手怎麽也支撐不起自己。
靠坐在牆角,艾倫笑了,嘲笑自己實在是沒用。就在這時,艾倫瞥見梳妝台上有一麵鏡子,便爬過去,將其拿了下來。
接著做好心理準備,照向自己的臉。
除了繃帶之外,整張臉上隻有天藍色的眼睛和嘴露了出來。
自己的臉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
這是艾倫心中最大的疑問,也是最害怕麵對的。
艾倫緩緩將顫抖的手伸向自己腦後,想將頭上的繃帶解下來。
可是恐懼讓艾倫的手又停在了半空。
艾倫喘著粗氣,心想如果自己真的變成了怪物……又該如何麵對接下來的生命?
艾倫先閉上眼睛,放下鏡子,開始解繃帶。
一圈圈地解開,直到臉龐再也感受不到紗布的圍繞,艾倫緩緩睜開眼,握著鏡子的手不住地冒著冷汗。
輕輕地舉起鏡子,當視線企及自己的臉龐,艾倫瞬間將鏡子又放了下來,接著閉上了雙目,恐懼與痛苦的淚水湧出。
上帝啊,這是怎樣一張恐怖的麵容!!
這就是自己嗎?這就是艾倫·諾頓嗎?!
將繃帶一圈圈再次包裹住自己的臉龐,艾倫爬到廚房,拿起桌子上的刀,對準自己的喉嚨。
起碼要帶著尊嚴死去,這是此時艾倫唯一所想的。
可就在這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艾倫放下刀,仔細聆聽,電話鈴聲似乎是從地下傳來的。
爬到樓梯旁,在樓梯側麵的牆上發現一扇小門,艾倫用力頂開,一陣灰塵揚起,向下看去,一片漆黑。
“丁零零”,鈴聲就是從這下麵傳來的。
艾倫扶著牆,用膝蓋頂住地麵,伸手打開牆邊的開關。
一連串電燈亮起,艾倫小心翼翼地向下爬,不顧滿身沾滿灰塵,終於來到了最下麵,在一個桌子上,艾倫發現了一部老舊的電話。
費力地拿起聽筒,艾倫著急道:“喂,喂!”
可電話那頭已經掛斷,隻剩忙音。
無所謂是誰打來的電話,艾倫隻想利用這部電話趕緊報警。
將電話底座從桌子上拿下來,但當剛想撥通電話時,艾倫的視線裏,地下室的更深處居然吊著兩個麻袋!從那形狀來看,裏麵裝的似乎是人?!
震驚的艾倫再仔細看去,地麵上的血跡已經幹涸。
難道……難道這都是那個叫克裏斯蒂娜的女人幹的?
想到這裏,艾倫越發害怕,趕緊撥電話。
可突然間,咚咚,樓上傳來了聲響,緊接著地下室門與電燈同時被人關了!
一瞬間,周遭變得一片漆黑!
“是你嗎?克裏斯蒂娜!你才是殺人犯!對不對?我的臉也是你的傑作,對不對?”艾倫嘶聲力竭地怒吼著!
可黑暗中,沒人回答。
緊接著艾倫隻感到自己手中的電話先被人搶走,隨即一個聲響傳來,電話似乎被狠狠地摔到一旁。
著急的艾倫趕緊四下尋找,用手摸著地麵,可當他再一次觸摸到電話時,隻發現電話已經被摔爛,摸到的都是碎片。
接著,艾倫突然感覺脖子被一雙粗壯有力的手掐住,甚至提了起來!“咣當!”
毫無反抗之力的艾倫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被摔得頭暈眼花的艾倫呻吟著:“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對方沉默不語,一把拎起艾倫又扔了出去。
疼痛與黑暗已經讓艾倫分不清上下左右,如夢如幻的艾倫睜著眼,但依舊什麽也看不見,難道自己就要死在這個漆黑的地下室了?難道自己的命運就要在這種地方完結了嗎?一瞬間,某種不甘心又湧上艾倫心頭。
黑暗中,不知對方又會何時襲來,艾倫不禁一改剛才的倔強,而懇求道:“不,不要!”
但緊接著,艾倫被一把拉起,扛在一個粗壯的肩膀上。
而就在走上樓梯的過程中,既沒有體力,精神和肉體又受到重創的艾倫又一次昏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
洋樓的正門被敲響。
自從昨天看到艾倫的臉之後,保羅便一直憂心忡忡,想在去上班之前來問問情況,此時妻子已經去上班,而孩子也被送去學校,保羅繞了個路,又回到了住宅區,敲響克裏斯蒂娜家的房門。
可等了半天,依舊沒人來開門。
保羅想從旁邊的窗戶往裏麵瞅瞅,可被窗簾阻擋了視線。
正當保羅想要放棄離去時。
門被拉開了。
但當克裏斯蒂娜出現在保羅的視線中時,保羅震驚得不知該說什麽好。克裏斯蒂娜居然滿臉都是瘀青,明顯遭到了嚴重的毆打。
“發生了什麽?你被人打了?”保羅趕緊問道。
“沒,什麽都沒發生。”
保羅皺著眉頭:“真的?我覺得報警比較好。”說著便掏出電話。
克裏斯蒂娜趕緊上前拉住保羅的手,說:“不,不要。”
保羅不願強人所難,放下電話,又一次問道:“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想幫你。”“幫我?不,我不想把你卷進來。”
“你和你弟弟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知道,你弟弟臉上的傷絕不是什麽車禍造成的,那是人為的痕跡,人為用某種利器將整張臉殘忍地剝了下來。”
克裏斯蒂娜沉默不語,像是默認了。
“打你的也是同一夥人嗎?”
克裏斯蒂娜點點頭。
“到底是什麽人?我想讓警察介入會更好。”
“不,不,警察管不了他們的,報警隻會讓情況更糟。”“警察管不了?”
克裏斯蒂娜小聲道:“是墨西哥的黑幫。”
“你們得罪了他們?欠他們錢?”
“不要再問了,我不想把其他人卷進來。”
保羅不解道:“為什麽不離開?為什麽不帶著你弟弟離開這個邊境小鎮?”
“他們會找到我,他們不會放過我的,除非我能逃到歐東獨聯體或者遠東,可是我沒有能去那邊的簽證,我無路可逃。”克裏斯蒂娜說得很低沉,似乎真的不抱任何希望。
“怎麽可能,我想墨西哥黑幫還沒有神通廣大到這個地步,逃吧,一定有機會的。”
“如果你真想幫助我,就遠離我們吧。”
保羅一時間也沒有什麽辦法,隻得問道:“你弟弟怎麽樣了?”
“你說艾倫?他不好,很不好。”
“他發燒了?”
“不,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保羅盯著克裏斯蒂娜:“他醒著呢?”
“不,昨晚我喂了他幾片安眠藥,讓他睡了。”
“安眠藥?”保羅有些不敢相信,“你喂了他多少片?”
“兩三片吧。”
“經常喂他?”
“是的。”
保羅搖了搖頭,警告道:“劑量太大了,他本來就很虛弱,這很有可能給他的肝髒造成很大的負擔。”
“可如果不喂他,他經常會睡不著,他會很痛苦,而我不想看到他這樣。”說著克裏斯蒂娜哽咽了起來,顯得極其無助。
“我知道,我知道。”保羅扶著克裏斯蒂娜的肩膀安慰道。
克裏斯蒂娜強忍著淚水,搖著頭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真的不知道。”
就在這時,突然克裏斯蒂娜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聲音聽起來很沙啞,也很虛弱,這聲音很明顯來自艾倫。
克裏斯蒂娜和保羅趕緊衝進艾倫的房間,隻見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慘叫著,而更令保羅吃驚的是艾倫的一隻手居然被銬在了床頭。
克裏斯蒂娜扶著艾倫問道:“你怎麽了?你怎麽了?!艾倫!”
而看到克裏斯蒂娜的一瞬間,艾倫雖然叫聲越來越虛弱,但掙紮得更厲害了!
保羅按住掙紮的艾倫說:“這裏沒有人會傷害你,不用害怕,不用害怕!”
可艾倫依舊在掙紮,並伴隨著慘叫,嘴邊還不斷地流出口水。而緊接著艾倫全身更抽搐起來,嘴邊的白沫子越來越多。
保羅趕忙道:“壞了,是癲癇!”
克裏斯蒂娜吃驚道:“怎麽會?”
“一定是因為昨天的腦外傷,快來,找個手絹給我!”說著保羅推動艾倫的身體,讓他側身躺著。
接著接過克裏斯蒂娜遞來的手帕,保羅用牙咬開一個角,將手絹撕成兩半,塞進艾倫嘴裏,墊住兩側的槽牙,讓他不會咬傷自己的舌頭。
保羅掏出電話說:“我們得送他去醫院,他需要得到正確的護理。”
“不,不要!”克裏斯蒂娜脫口而出。
這一下讓保羅心中產生了更多的疑問,問道:“為什麽?”
“我們沒有錢,真的沒有錢。”
保羅無可奈何,隻能放下電話,兩人就這樣守在艾倫身旁,直到他的癲癇症狀逐漸減輕。
看著艾倫撐過這次發作,為了避免再次刺激他,保羅和克裏斯蒂娜離開了艾倫的房間。
保羅建議道:“這棟房子,就你們兩個人來住是不是太大了點,換個更小的房子也能節約下來一筆錢,還有你現在的工作是?”
“超市的收銀員。”
保羅看著克裏斯蒂娜一臉的青腫,掏出錢包,拿出兩百塊錢塞進克裏斯蒂娜的手裏說:“看樣子,你最近都沒法上班了,節省點花吧。”
可克裏斯蒂娜卻拒絕道:“不,我不能要你的錢,我還不起。”
保羅搖著頭說:“不,當然不用你還,盡管拿去用吧。”
“真的?”
“當然,我可沒想過代替墨西哥黑幫,當你們姐弟的債主,不過你們到底欠了墨西哥黑幫多少錢?”
克裏斯蒂娜有些難以啟齒。
“算了,就當我沒問吧。”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說著克裏斯蒂娜又流出了淚水。
“沒關係,我隻是幫助了需要幫助的人,這沒什麽。”
可當保羅正想離去時,隻聽艾倫再次叫喊出來:“為什麽不讓我死去,為什麽要把我囚禁在這裏,你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麽目的?”
聽到這句話,保羅愣了一下,衝克裏斯蒂娜問道:“他剛才說什麽?”
克裏斯蒂娜解釋道:“他一直覺得我不讓他死是對他的一種折磨,所以早就不認我這個姐姐了。”
保羅半信半疑,看了一眼手表,再不走上班就要遲到了,隨即點點頭,離開了克裏斯蒂娜家。
目送保羅開車離開,克裏斯蒂娜回到艾倫房間,衝已經恢複神智的艾倫說:“你想讓這周圍的人注意到你這個殺人犯嗎?”
艾倫惡狠狠地回應道:“我根本沒殺人,一切都是你做的對不對!地下室那些被吊起來的屍首都是你的傑作!你為什麽要把我囚禁在這裏?你隻是不希望我出去揭穿你的真麵目對不對?剛才那個男人是誰?他是昨晚那個把我扛出地下室的人?”
克裏斯蒂娜露出一道詭異的微笑:“哼哼哼,你懷疑我和他有一腿嗎?”
被克裏斯蒂娜的挑釁說得啞口無言,艾倫恨不得衝上去,用牙齒咬爛克裏斯蒂娜的臉龐,但眼下自己又虛弱,又被鎖在床頭,沒法反抗她,隻得冷靜下來,問道:“你告訴我的一切都是謊言對不對?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克裏斯蒂娜嘲笑道:“忘記一切可真幸福,你不記得你曾經是怎麽對我的嗎?我曾經那麽信任你,那麽愛你。”
艾倫聽的一頭霧水。
“艾倫少爺,你真不記得了麽?我曾經這樣呼喚過你千萬遍,更在夢裏和你相守到永遠,可是一切都隨著你的離去而破碎了。我的世界不再有白晝,你傷害了我,你粉碎了我所珍視的一切。”
克裏斯蒂娜說得越來越真切,完全不像假話。
而此時此刻,艾倫更注意到了克裏斯蒂娜臉上的瘀青和傷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你的臉……”
克裏斯蒂娜笑了:“跟你的比起來,沒什麽。”
被克裏斯蒂娜提醒,艾倫低沉著嗓音問道:“我臉上的傷,到底是誰幹的?”
克裏斯蒂娜又笑了:“如果我說是我做的呢?”
艾倫憤怒地想要掙脫手銬,再一次用沙啞聲音怒吼出來:“為什麽?你到底有多恨我?”“如果你還有記憶,你就一定不會相信。”
克裏斯蒂娜的話有如一盆冷水,讓艾倫又冷靜了下來:“你什麽意思?”
“當然不是我做的,是一場可怕的車禍。”
“車禍?”
“你頭部受了重傷,所以你什麽也不記得了,不過能忘記那些痛苦的過往也好,起碼不必再被自責與哀傷所縈繞。”克裏斯蒂娜的笑容漸漸呈現出了慘淡,“而我也可以守在你身旁,盡管一切都和曾經不同了。”
麵對態度有所緩和的克裏斯蒂娜,艾倫感覺有了希望,試探道:“或許……或許我們可以好好談談,解決目前的困境。”
克裏斯蒂娜繼續道:“是啊,你曾經是我的依靠,我天真地認為,隻要待在你身旁,一切都會好轉,一切都會好轉……可是一切都向著更糟糕的方向而去。”說著克裏斯蒂娜不住地搖頭,似乎回憶起了什麽傷心的過往。
陰晴不定的克裏斯蒂娜讓艾倫難以琢磨,但當克裏斯蒂娜用手拭去眼角即將湧出的淚水時,袖子微微滑落,艾倫看到了克裏斯蒂娜腕部的傷痕。
那是割腕自殺的切痕?還不止一道……
艾倫很驚訝,眼前這個女人隱藏的似乎不止有太多的真相,更隱藏著難以言喻的苦痛,頓時一股同情占據了艾倫的心頭。
“你的手腕……”
克裏斯蒂娜趕緊捋了捋袖子。
“還有你臉上的傷……告訴我吧,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麽。”
克裏斯蒂娜沒有說話。
艾倫繼續問道:“你傷害我或許需要一個複雜的理由,但傷害自己,就隻會因為一種理由,為什麽?是什麽逼迫你去傷害自己?”
克裏斯蒂娜盯著艾倫,盯著他那雙天藍色的眼睛,搖著頭,緩緩吐出幾個字:“為什麽?為什麽在這種時候……你還要關心我?”
艾倫看得出來,克裏斯蒂娜似乎才是那個即將要崩潰的人,鼓起勇氣試探著回答道:“你不是總是說你是我的妻子嗎?”
“就是……就是這種語氣,曾經的你就是這種語氣。”說著,淚水再也難以抑製,克裏斯蒂娜的神情看起來被某種痛苦所包圍,眼神有些發愣,低著頭看著地麵問道,“為什麽,為什麽,你不是失憶了嗎?”
艾倫搖了搖頭:“我還是什麽都不記得,我隻是……覺得你需要關心。”
“我可是囚禁你的那個人,我可是虐待你的那個人。”
“這一切一定都有什麽理由,什麽迫不得已的理由,對嗎?”
克裏斯蒂娜默不作聲。
“你堅持不下去了,我知道的。”
克裏斯蒂娜抬起頭看著艾倫,神情哀傷:“你的聲音和那時一丁點兒都沒有改變。”說著克裏斯蒂娜喘了口粗氣,似乎準備將一切全盤托出,“是的,是一個曾經因為你而失去了一切的人讓我把你囚禁在這裏。”
“是誰?”
“我不知道他的本名,但他滿臉燒傷,看起來非常恐怖,而每個人都叫他,骷髏臉。”
艾倫低頭思索著:“骷髏臉……我完全沒有印象。”
“那是當然,昏迷了五年的你不可能一下子恢複記憶。”
“什麽?我昏迷了五年?”聽到真相,艾倫感到不可思議。
“這就是為什麽你骨瘦如柴,甚至無法行走。”
克裏斯蒂娜一語驚醒夢中人。
艾倫遲疑地問道:“因為一場車禍所以我昏迷了五年?”
“槍傷加上車禍。”
“那我的臉呢?就是這個叫骷髏臉的人幹的?”
“我不知道,當我再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滿臉纏著繃帶了,是骷髏臉告訴我,你是艾倫,否則我怎麽也不會相信。”
艾倫搖了搖頭:“我還是什麽也記不起來。”
“醫生說你的記憶終歸會恢複,隻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骷髏臉和我有什麽樣的仇恨?”
“我不知道,但或許他渾身的燒傷與你有關。”
“你到底是誰?和我有什麽關係?為什麽他要用你來囚禁我?”“我……”克裏斯蒂娜似乎一時間難以啟齒。
看到對方有些為難,艾倫轉換話題問道:“這裏是哪兒?”“共合體聯邦邊境的一座小鎮。”
“邊境?為什麽?為什麽你不逃走呢?”
“我數次想逃,都被抓了回來。”
“夜晚,我偶爾聽到的滴水聲,是你割腕時流的血?”
克裏斯蒂娜點點頭。
“看樣子,你和我的關係真的不淺。”
克裏斯蒂娜欲言又止,始終沒對艾倫說明自己的身份,隻是低沉著聲音道:“我已經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你,我也不想再違背自己的良心去折磨你,隻要你好好地待著,我不會對你怎麽樣。”
“可既然我已經知道了真相,我不能就這樣躺在這裏等死。”
克裏斯蒂娜聽著艾倫堅定的口吻,有些擔心道:“你想幹什麽?”
“你不想從這座房子、這個巨大的枷鎖當中逃走嗎?”
“我嚐試過很多次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不知道,骷髏臉的勢力很大,甚至和墨西哥的毒梟有勾結。”克裏斯蒂娜反駁道。
艾倫沒有第一時間去反抗克裏斯蒂娜,而是問道:“你覺得你還能承受這樣的生活多久?我醒來不過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就算我沒醒時,你已經在我的身旁守著,也超不過兩個星期,而你已經數次想逃離,甚至自殺。”說著艾倫指了指自己,“相信我的這副模樣對你來說是一種重大刺激吧?”
艾倫一下子說中了自己的心思,克裏斯蒂娜沉默不語。
“幫我,或者讓我自生自滅。”
克裏斯蒂娜看起來在猶豫。
艾倫知道此刻不能逼迫對方,那很容易形成反效果,繼續問道:“地下室,那兩個倒掛的麻袋,裏麵是什麽?”
“不知道,應該是屍體吧,在我搬進來的時候就在那了。”
“我覺得我們應該搞清楚那裏麵是什麽。”
“為什麽?”
“如果裏麵真的是屍首,我們就應該把通往地下室的門封起來,否則有一天曝光了,我們都會被當成嫌犯抓起來。”
克裏斯蒂娜有些害怕地搖了搖頭:“不,不行,我做不到。”“那這樣吧,你背我去地下室。”
“你確定要這麽做嗎?”
“搞清楚真相,總比我們兩個人一直心驚膽戰下去好。”
克裏斯蒂娜點點頭,回答道:“好吧。”
趴在克裏斯蒂娜背上,艾倫感覺到眼前這個女人也是異常消瘦,似乎背著骨瘦如柴的自己也非常吃力。
推開門,打開地下室的電燈,緩緩走下樓梯。
艾倫看著四周的地麵,還存留著昨天自己挨打時留下的痕跡,難道說毆打自己的人是克裏斯蒂娜口中的骷髏臉?
來到兩個倒掛的麻袋跟前,克裏斯蒂娜背對著麻袋,艾倫則側著身,手裏攥著一把刀,輕輕將麻袋割開來,一股刺鼻惡臭撲麵而來。
看著麻袋裏的男性幹屍,艾倫並沒有吃驚,用刀又割開另一個,是一具女性幹屍。
他們是誰?會不會是這棟房子以前的主人?
艾倫不禁這樣懷疑著。
聞到一股惡臭,艾倫更沉默不語,克裏斯蒂娜也大概明白了麻袋裏是什麽,隻想趕緊離開這地下室,輕輕問道:“好了嗎?”
艾倫手裏攥著刀,回應道:“嗯,我們上去吧。”
回到樓上,克裏斯蒂娜將艾倫放回**,艾倫將刀交給對方說:“找一些木板和釘子,將地下室的門封住,我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裏麵的秘密。”
克裏斯蒂娜點點頭,隨即準備工具,將地下室封上了。
夜晚。
保羅·漢斯家。
保羅和妻子坐在沙發上,保羅問道:“你對我們斜對麵那家人有什麽印象嗎?”“你說哪家?”
“就是房子很老舊的那家,總是拉著窗簾。”
“沒和他們說過話,現在是什麽人住在裏麵?”
“一對姐弟,那天讓我幫忙來著。”
“人怎麽樣?”
“有點奇怪。”
妻子挑了挑眉:“哼,會租那樣的房子自然有點奇怪。”
“或許房租很便宜吧,對了,你還記得以前是什麽人住在那棟房子裏麵嗎?”
妻子撇了撇嘴說:“不,完全沒印象。”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保羅說:“我去看看。”
拉開門,保羅看到的是兩名身著西服的人,對方第一時間掏出了警徽說:“我們是州調查局的,來這邊調查一起失蹤案件。”
“失蹤案?”
警察掏出一張照片擺在保羅眼前說:“這是失蹤者的照片。”
保羅接過來仔細看了看,照片上的男子長相英俊,神情有些陰沉,深棕色的頭發藍眼睛,看著很年輕。
“他的名字叫作艾倫·葛林若。”
艾倫……克裏斯蒂娜的弟弟就叫作艾倫,可克裏斯蒂娜似乎是姓諾頓。保羅心頭頓時充滿了疑惑,又回想到早上,艾倫在房間裏喊的話……猶豫要不要把這條線索告訴麵前的警察。
警察問道:“你在附近有見過這個人嗎?”
保羅摸了摸脖子,回答道:“不,沒有,沒見過。”
兩名警察擰著眉看了一眼保羅,又相互看了看,隨即收起照片,說:“謝謝你的合作。”
關上門,保羅透過貓眼,想看警察的動向,他們似乎朝著克裏斯蒂娜家而去,而敲了半天門,沒有回應,見屋裏又沒有燈光,便離開了。
“你在幹什麽?”看到保羅趴在門上,透著貓眼不斷看著外麵,妻子奇怪道,“剛才是什麽人?”
“喔,是兩個警察。”
“警察?他們來幹什麽?”
“似乎在調查一起失蹤案。”
“失蹤案?我這裏正好有一件。”說著妻子走向門。
保羅擰著眉問道:“我怎麽不知道?”
“你怎麽忘了?我們家的割草機失蹤了兩個月了。”說著妻子推開門,朝兩名便衣招手道,“嘿,你們兩個人是警察吧,我要報案。”
“砰、砰、砰”,敲門聲響起。
昏昏沉沉的艾倫睜開雙目,心想這麽晚了會是誰?接著隻聽到克裏斯蒂娜下樓的腳步聲。
“砰、砰、砰”,拍門的聲音再次傳來。
艾倫盤算著要不要叫喊出來,引起敲門人的注意。
可艾倫不能確定敲門的是不是克裏斯蒂娜的同夥,並不敢大叫。
不一會兒,敲門聲停止了,克裏斯蒂娜似乎沒有開門,艾倫趕緊爬下床,從側麵的窗戶向外看去,隻見兩名身著西服的人在街邊徘徊著。
“他們不是克裏斯蒂娜的同夥,那種裝扮,難道是便衣警察?”想到這裏,艾倫不禁喜出望外,用力敲響窗戶上的木板!
“啪、啪、啪”,接著更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著:“救命!”但聲音根本傳不遠,更淹沒在了拍打聲之中。
很快,兩名便衣聽到聲響,左右巡視,想要確定聲源的方向。
可突然之間,兩人似乎被什麽其他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停止左顧右盼,都朝街的對麵看去。
艾倫繼續拍打,想將兩人的注意力再引回來,可兩名便衣依舊走遠,消失在視線之中。
“見鬼!不要走!救命!”艾倫不住地拍打,但已經看不到兩名便衣了。
艾倫靠坐在牆邊,大口地喘著粗氣,自己連求救的體力都沒有,到底要如何逃出這裏呢?艾倫不禁越發的不確定,抱著頭,悔恨不已。
而緊接著,艾倫房間的門鎖被打開。
克裏斯蒂娜默默地站在門口,看著坐在地上的艾倫。
房間很陰暗,艾倫看不到克裏斯蒂娜的表情,但明白一定很不好看。
克裏斯蒂娜率先開口道:“我怎麽都忘了呢?你是艾倫,你是那個聰明絕頂、彬彬有禮、溫柔但又狡猾、自私的艾倫少爺。”
艾倫笑了:“你準備怎麽做?再次將我鎖在床頭?”
“是啊,為了你我的安全著想,我正準備這麽做。”
“我們如果想脫離目前的困境,就必須做出改變,我們應該報警,讓警察介入這件事。”
“我不會這麽說的。”
克裏斯蒂娜也笑了:“你認為我們之間有信賴可言嗎?”
“當然沒有,不過我們可以建立。”
“建立?不,你一次次地背叛我,我已經受夠了。”
“所以呢?別忘了,折磨我隻會給你帶來更大的痛苦。”
“不要逼我。”
“我盡量。”
隨即克裏斯蒂娜沒有再搭話,走了出去,將門再一次反鎖。
艾倫癱坐在地上,慶幸自己又渡過了一道難關,克裏斯蒂娜沒有將自己鎖在床頭,可也失去了一次可能獲救的機會。
艾倫歎了口氣,隻見一縷光線順著窗戶縫照亮房間的一角,艾倫想看看外麵,想讓自己打起精神,不要氣餒,便立起身子趴在窗邊,順著光亮看去,光禿禿的草坪對麵那家人亮著燈,艾倫隱約看到了之前給自己送碎報紙的那個孩子湯姆。
對了,還有他!
艾倫想到了什麽,回過身,將床下的筐拉了出來。
雖然之前克裏斯蒂娜將牛奶倒進了筐裏,可碎報紙幹了之後,還勉強能看清上麵的字。
借著微弱的光亮,艾倫努力找尋自己需要的字母,並將其撕成單獨的一個個小碎片。
終於湊齊了自己想要的,艾倫用口水,將許多張小碎片粘在了一張更大些的碎片上麵,接著小心翼翼地塞進自己上身睡衣的兜裏,隨即收拾好筐,爬上床,等待天明,等待湯姆履行之前的約定,給自己送來食物。
他一定會來的,艾倫心中不住地這樣默念著。
走上樓梯,推門進屋。
身心俱疲的克裏斯蒂娜剛想給自己倒杯水,可突然間,在黑暗的房間內,借著外麵的光亮,隻看到一個人影坐在窗邊。
克裏斯蒂娜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尖叫出來,受驚的她後退了一步,手中的杯子也掉了下去,還好,杯子先砸中她的腳,沒有被摔碎。
黑影站起身,撥開窗簾,一道光掠過黑影的臉龐,隻見他戴著一頂禮帽,臉成灰色,全是燒傷,他正是之前從墨西哥將克裏斯蒂娜抓回來的那個人。
“骷髏臉……你來幹什麽?”克裏斯蒂娜問道,“我已經按你說的,把你的事情透露給艾倫了,看起來他依舊什麽也想不起來。”
骷髏臉看著窗外說:“你表現的不錯。”
“可就算告訴他真相又有什麽用?他什麽都做不了。”“他什麽都做不了?你在小看艾倫嗎?”
克裏斯蒂娜似乎聽出了什麽,反問道:“你什麽意思?”
“小瞧艾倫可並不是一個理智的決定。”
“你把我困在這裏,還讓我保持理智?”
骷髏臉反問道:“為什麽不呢?開動你的腦筋想一想吧,一個人在看到自己是那副模樣後,隻需要一小段時間就恢複了理智,甚至開始盤算著如何從這裏逃出去,這人的內心到底該有有多強大,普通人這時不應該自暴自棄嗎?用痛苦來折磨自己,不願接受現實。”
“他能做什麽?你該問的是他做了什麽。”
“你是指剛才他拍窗戶呼救嗎?”
“不,當然不是,他自己並沒有做太多有用的事,他是利用你做了一些事。”
“利用我?怎麽可能?”
“你下去一層的時候,不覺得空氣中的味道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嗎?”
克裏斯蒂娜皺著眉頭,盯著麵前的黑影:“好像是的,但這間破房子有味道很正常。”“想想,你今天根據他的話還做了什麽?”
“我封住了通往地下室的門。”
“你覺得那股不同的味道是從哪裏傳來的?”
克裏斯蒂娜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在樓梯附近。”
“樓梯附近有什麽?”
“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克裏斯蒂娜這才明白過來,“是那兩具屍體……”
“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嗎?”
“是艾倫故意將那兩個麻袋切開?讓味道散發出來?可他讓我把地下室的入口封上。”
骷髏臉解釋道:“一個散發著屍臭,還那麽明顯的被木板封上的地下室,如果有人進來這座洋房,會不懷疑嗎?”
克裏斯蒂娜啞口無言。
骷髏臉繼續道:“不要忘了,艾倫和我曾經是共犯。”
“魔鬼,你和艾倫都是魔鬼,為什麽,為什麽上天要派你們兩個來折磨我,囚禁我?”克裏斯蒂娜後退了一步,似乎有些窒息,大口地喘著粗氣。
骷髏臉走上前,拉了一把看似有些踉蹌的克裏斯蒂娜,笑著說:“可憐的姑娘,誰讓你曾經愛過艾倫,或許,艾倫也有那麽一點愛過你?”
黎明破曉,晨光乍現。
兩名便衣警探整夜未眠,正疲憊地坐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館裏,一邊打哈欠一邊喝著又濃又苦的咖啡。
其中一個便衣閉著眼喝著咖啡說:“居然讓我們去找一個失蹤了四年的人,是我們瘋了,還是局長瘋了?”
另一個回答道:“葛林若家在特默內斯很有勢力的,他們突然要求再開這件案子,上麵不敢不答應。”
“四年了,如果坐火箭,大概都跑火星上去了吧。”
“哼哼,那可不要,萬一上麵真讓我們去火星上找呢?”
“不過就派我們兩個人來調查,是不是有點單薄?”
“不單薄了,據我所知,幾乎每個州每個縣都動用了一組探員來調查這個案子,我們隻是剛好被派到這附近。”
“可這一帶有很多移民後裔,想從他們嘴裏套出實話的概率不高,就算有看到,他們也會當作沒有,免得惹上什麽麻煩。”
便衣警探一口將咖啡喝光了說:“哼,將這差事對付過去了就可以了,找不到人,上頭也不會怪罪的,趕緊回旅館洗澡睡覺吧。”
“好吧,希望這些咖啡因能讓我們撐到回旅館。”
地上依舊散落著沒有收起的玩具。
艾倫趴在窗邊,注視著窗外,期盼著湯姆可以來給自己送麵包。
光禿禿的草坪上如果有腳步聲並不難分辨,可心急的艾倫想在第一時間確認。
不久,湯姆那家走出來一位東方麵孔的女士,帶著湯姆開車離去了。
看樣子是去上學。
又是令人失落的清晨。
艾倫不甘心,繼續張望著外麵,可沒有聽到克裏斯蒂娜出門的聲音,艾倫不敢拍擊窗戶,向偶爾路過的行人呼救。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明知孩子不會那麽快回來,可艾倫依舊熱切地期盼著。
希望可以支撐一個人,也可以殺死一個人。
艾倫明白,自己需要這份希望,否則就會生不如死。
就這樣,除了中途一次克裏斯蒂娜給艾倫送來一點點熬煮青豆外,艾倫不間斷地盯著窗外,終於等到了日落。
汽車緩緩駛入車庫,母親帶著湯姆走下車,迅速進了家門,湯姆沒有朝艾倫這邊望一眼。而艾倫也更不敢發出響聲,怕湯姆的母親察覺,讓湯姆遠離自己眼前這片草坪。
緊張的艾倫咬住自己的手指,心中的恐懼逐漸膨脹。
突然間,湯姆跑出來了,手裏似乎還拿著什麽。
是來給自己送食物了?
艾倫不禁立起身子,恨不得想將腦袋從縫隙裏探出去,激動得手足無措。對了,那張紙!
艾倫趕緊從兜裏掏出之前準備好的紙條。
等湯姆來到跟前。
“你來了,你來了。”艾倫喘著粗氣,好像自己才是跑著過來的那個人。
“這是……麵包。”湯姆依舊用著蹩腳的通用語。
艾倫笑了,激動道:“是的,麵包。”
接過麵包,艾倫將紙條塞了出去,說:“這是給你母親的,一定要給她看!”
“我的母親?”聽到母親這個詞,湯姆沒有接過紙條,搖著頭說,“不,不,母親?不?”
艾倫皺著眉頭不太明白湯姆的意思,重複道:“這是給你母親的。”
“母親?她不許,她不許。”
艾倫這才明白,湯姆或許是怕母親不讓他跟自己接觸,趕緊道:“不,不,不,我現在遇到了困境,我陷入了大麻煩,你想幫我嗎?”
孩子皺著眉頭,試著將自己知道的單詞組合起來理解,不住地說:“困境?麻煩,幫你?”
“是的,幫我。”
孩子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麽,用力地點點頭。
“給你母親。”艾倫試著用最簡單的詞語來表達,“就能,幫我。”
孩子似乎明白了事情的重要,又一次點點頭。
“去吧,幫我。”艾倫的聲音帶著激動與顫抖,“去吧。”
聽了艾倫的話,孩子後退了幾步,拿著紙條,接著轉身便朝自己家跑了過去。
快速跑回家。
湯姆進了屋,母親正在準備晚餐。
“今天怎麽這麽乖?這麽快就回來了?”母親將一盤子食物擺上桌,用家鄉話問道。
湯姆坐在椅子上,表情顯得很鄭重,想要表現得乖些。
母親也坐了下來,看著湯姆一臉正經,奇怪地問道:“想要新玩具?”
湯姆沉默地搖了搖頭。
“想要新書包?”
湯姆又搖了搖頭。
母親露出了一道微笑:“到底想要什麽?”
湯姆猶豫再三,將紙條遞給了母親。
母親撐開紙條,正麵上貼了看似用報紙碎片拚出的字,“救我……”而翻到背麵則寫著,“報警。”
母親懷疑地看著湯姆,問道:“這是什麽?”
湯姆支支吾吾似乎一時難以解釋給母親聽。
“這是你自己做的?學校受欺負了?”
“不是,是一個人交給我的。”
“誰?”
“就是草坪對麵那家人。”
“你是說總是把窗戶關得很嚴的那家?”
湯姆點點頭。
母親疑問道:“人家為什麽要給你這個紙條?”
“他說他有麻煩,隻有把這個交給你,才能幫他。”“交給我?你確定這不是某種惡作劇嗎?”
“惡作劇?”湯姆一時間也難以解釋。
“好吧,你和交給你紙條的這個人怎麽認識的?”
“他就在那邊那個窗戶縫裏待著。”說著湯姆指向克裏斯蒂娜家側麵的一扇窗戶。
母親懷疑地朝那邊瞅了瞅,窗戶內一點燈光都沒有,接著又看了看表,現在才七點多,如果有人在的話應該不會現在就關燈睡覺了吧,又衝湯姆問道:“他叫什麽名字?”
“我不知道。”
“他為什麽要讓我報警?”
湯姆又搖搖頭。
“你什麽都不知道就想讓我幫他?”
湯姆沉默不語。
母親也不想打擊孩子對事情的熱情,便說:“如果你真的想幫他,就拿著這張紙條去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湯姆有些不甘心,但擰不過母親,隻能點點頭。
“好了,先吃飯吧,吃完飯我陪你去問。”
晚飯過後。
母親陪同湯姆一起來到克裏斯蒂娜家門前。
“咚、咚、咚”,敲門時的母親顯得有些生氣,臉色並不好看。
湯姆感到自己無法實現諾言,垂頭喪氣地跟在一旁。
門被拉開。
憔悴的克裏斯蒂娜走了出來。
兩個女人沒有寒暄,沒有問候,母親拿著紙條擺在克裏斯蒂娜麵前問道:“請問這是你給我孩子的嗎?”
麵對這個陰沉的女人,湯姆不由得躲在母親的身後。
“是的,是我給他的。”
湯姆的通用語雖然不好,但依舊聽懂了母親和克裏斯蒂娜之間的簡單對話,湯姆震驚地看著克裏斯蒂娜,明明不是她,給自己紙條的人明明是個男人。
克裏斯蒂娜又瞥了一眼湯姆,這讓湯姆更加害怕,不敢將心中的疑問說出來。
而察覺到克裏斯蒂娜那並不友善的眼神,母親護著湯姆警告道:“你有什麽目的?你為什麽要給一個孩子這張紙條?”
克裏斯蒂娜笑了,笑得很陰沉:“為什麽?隻是看到你孩子這麽可愛,想陪他玩玩而已。”
母親惡狠狠地盯著克裏斯蒂娜,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既陰沉,又不懷好意,自己不用再客氣,警告道:“如果你下次再這麽幹,不要怪我報警。”
“喔,這完全沒有必要,我保證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
母親點點頭,對湯姆說:“我們走。”隨即離開了克裏斯蒂娜家門前。看著兩人離去,克裏斯蒂娜將手中的紙條攥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