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案發現場,血腥與硝煙的味道四起。

安德爾和克萊門特的視線沒有聚焦在兩名死者身上,而是瞥向**,那四散的照片、一張小醜麵具和一頂假發。

安德爾從**拿起假發說:“當時地鐵監控錄像上除了兜帽男,還出現過一個長發男子。”

克萊門特則看著照片道:“不會吧……”

四散在**的照片裏,幾乎全是葛林若家的管家昆特的特寫。

安德爾湊到克萊門特身旁,突然在照片角落景物較遠的地方發現了什麽,說:“你看這個人。”

“是那個戴著兜帽的家夥?”克萊門特略感吃驚。

安德爾不可思議道:“還有照片裏的地點不就是昆特死亡的地鐵站嗎,傑克怎麽會有這種照片……”

“難道傑克跟昆特的死有什麽關聯?”

克萊門特轉頭看向一具倒在牆邊的屍體。

屍體正是傑克,昆特的兒子。

克萊門特和安德爾身處的地點正是傑克的家。

隻見傑克手中拿著槍,太陽穴上有一個明顯的槍眼。

從屍體上仍殘留有餘溫來看,死亡沒超過三小時,和鄰居因為聽到槍聲報警的時間基本吻合。

克萊門特走過去,蹲下身子,翻了翻傑克身上,除了皮夾還有一些藥物之外,沒什麽特別的。接著克萊門特又走到另一具屍體前,死者是名女性,胸前中了一槍,當場斃命。

安德爾將照片、小醜麵具以及假發分別裝進袋子,走過來插著腰搖了搖頭說:“居然會打死自己母親……”

傑克母親身體的旁邊放著一個平底鍋,身上也有幾處瘀青,看來死前和傑克發生了爭執,甚至動起了手。

安德爾看了看裝進袋子裏的小醜麵具,又看了眼雙手戴著黑色手套的傑克,衝克萊門特問道:“加上這個麵具,傑克這身打扮,之前是幹什麽去了?”

“一定沒幹什麽好事。”

“會不會是傑克母親發現了這些照片和假發,所以跟自己的兒子大打出手?”

克萊門特沉著臉問道:“那些照片和假發能代表什麽?”

安德爾撇了撇嘴:“能代表很多吧?提供給我們一種新思路。”

“傑克殺了自己父親?”

“對。”

“然後?”

“那個戴著兜帽的家夥如果是艾倫·葛林若,這件事就可以栽贓給他。”

“可傑克能從中得到什麽好處?”

“嗯……如果艾倫沒有穿這件戴著兜帽的衣服,就可以利用那些照片勒索艾倫·葛林若,甚至整個葛林若家族?”

這時克萊門特掏出電話,給自己還在監視艾倫·葛林若的同事撥了過去。

“喂。艾倫·葛林若怎麽樣了?”

“一直沒從旅館裏出來。”

克萊門特想了想,問道:“距離他上次從旅館裏出來已經過去多久了?”“四個小時以上。”

“去敲敲他的房門吧,確定他是否還在旅館裏。”

電話對麵問道:“那樣我們不就暴露了?”

“沒關係,去吧。”說完,克萊門特掛上電話。

安德爾問道:“你懷疑是艾倫·葛林若殺了傑克和他母親,再偽裝成如今這副模樣?”

克萊門特回答道:“傑克前些日子去艾倫的學校裏散布流言,而如今現場的布置,更讓人感覺傑克是殺死他父親的嫌疑犯之一,如果這是一樁有預謀的謀殺,我現在能想到唯一可能得利的人就是艾倫·葛林若。他可以順理成章地將所有一切推給傑克。”

“好像挺有道理。”

不一會兒,克萊門特的電話響了。

接起來,對麵說:“頭兒,我想艾倫·葛林若已經沒有嫌疑了。”

“什麽意思?”

回到警局,克萊門特和負責監視艾倫·葛林若的同事碰了頭。

“到底怎麽回事?”

同事掏出兩張打印的圖片:“為了防止你不相信,我們特地先拍了照。這是我們敲了半天門,沒人應聲後,衝進去時的樣子。”

克萊門特拿過圖片,仔細端詳,隨即喃喃道:“該死的,不會吧。”

圖片上的艾倫和克裏斯蒂娜被緊緊地綁在椅子上,嘴裏還塞著布。

同事接著說:“艾倫說是一個戴著小醜麵具的人將他們綁住。”

“小醜?”克萊門特吃驚地說道。

安德爾趕緊問道:“那你們有看到傑克或者一個戴著小醜麵具的人從旅館裏出來嗎?”

同事搖搖頭,表示沒有。

克萊門特想把事情的條理捋順,衝同事確認道:“你們一直跟蹤艾倫,先是跟他去了趟瘋人院和他家,接著跟蹤他回到旅館,之後你們一直在旅館門前監視,卻沒人看見傑克或者艾倫再次進出那個旅館?”

同事搖了搖頭:“沒有。每個進出旅館的人我們都仔細瞧了,尤其是男性,我們都拍了照,裏麵沒人有長發或者用什麽把自己臉擋上,我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傑克或艾倫。”

之後克萊門特又看了艾倫的口供,口供上說小醜聲稱要將艾倫和女仆二人殺死,然後再布置成他們畏罪自殺的樣子。

克萊門特拍了拍額頭,案情簡直超乎想象的難以理解,心中不斷琢磨道:到底怎麽回事?首先如果小醜真的存在,小醜為什麽要綁架艾倫和女仆,如果像艾倫所說的那樣,隻是要他們裝成畏罪自殺,這難道不是多此一舉嗎?就算他們不裝成自殺,這件案子的主要嫌疑人也是艾倫。難道是這個小醜想綁架他們以此勒索門德斯嗎?可途中為什麽改了主意?要殺死艾倫和女仆二人?

而從兩種比較實際的推測出發,如果小醜就是傑克,那傑克一定會從旅館出來,然後回家。而如果是另一種情況,是艾倫雇了人把自己和克裏斯蒂娜綁起來製造不在場證明,小醜的存在根本是虛構的,那艾倫一定也會在某一時刻從旅館裏出來去傑克家作案才對。

這家旅館的正門和側門都有同事在監視,無論是哪種情況,犯人都不可能逃過監視才對。同事剛才說尤其是男性,那會不會是艾倫扮裝成女性出入?不,不可能,艾倫太高太健壯,扮裝成女性被人揭穿的可能性太高。

那會不會是艾倫躲在旅館裏,一切都讓那個女仆克裏斯蒂娜代勞?

想到這裏,克萊門特衝同事問道:“有沒有女性在你們進去旅館前一段時間回到旅館?”

“沒有,在我們敲響艾倫房門前的幾個小時內,進入旅館大門的隻有零星兩三個男性。”

推斷又被堵死,克萊門特想到如果艾倫是自己雇人把他們綁在椅子上,那要是警察長時間不去敲門怎麽辦?如果警察選擇不衝進去,那一切不就不成立了?

思維不斷在繞圈的克萊門特先打斷了自己的思考,接著將同事拍的所有照片攤在桌上,仔細端詳每一張。可看了半天,也沒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更沒有一個有關聯的人出現。唯一看起來沒有露臉的高挑女性戴著一頂帽子,垂肩的棕發雖然和艾倫的女仆克裏斯蒂娜一個顏色,但她也沒有再回旅館,更何況身材要比克裏斯蒂娜高不少,應該不是她才對。

端詳半天無果的克萊門特對身旁的安德爾說:“咱倆去直接問問艾倫·葛林若。”

“嗯,好。”

來到做筆錄的房間。

“我們又見麵了。”克萊門特抽出椅子,坐下後略帶挑釁道。

桌子對麵的艾倫問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離開?”

克萊門特回說:“還有幾點我們要問清楚。”

艾倫冷冷地說道:“我已經跟你的同事說得很清楚了。”

“我還想再確認一遍,請你把整個事情經過再跟我說一遍。”

艾倫顯得有些不耐煩,但沒辦法,說:“我一進房間就被人一棍打暈,再醒來時,已經被綁在椅子上,接著那個戴著小醜麵具的家夥想要殺了我和克裏斯蒂娜,說什麽讓我們偽裝成畏罪自殺,就在這時,對方手機突然響了。聽得出來,他在聽到對麵的話之後,語氣變了。著急地撂下我和克裏斯蒂娜就出了門。再之後就是你們警察衝進房間了。”

克萊門特核對之前的筆錄,和艾倫說的沒有差別。

小醜,如今看來,也就是傑克,當著艾倫麵接到的那通電話也查到了,是從他母親手機撥出的。

一切都向著傑克是元凶的方向前進。

可傑克真的隻是為了勒索艾倫就殺掉了自己的父親?

如果艾倫沒戴兜帽,也會被地鐵的監視器拍到,警察會立即控製住他。

傑克根本沒有機會勒索,除非傑克能在我們警察之前拿走地鐵監視器裏的錄像,那樣他就能用那些證據勒索艾倫了。

克萊門特對艾倫說:“那個小醜我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是誰?”

“傑克,管家昆特的兒子。”

艾倫流露出震驚:“你們抓到他了?”

“嗯,不過他已經自殺了。”

艾倫不可思議道:“居然會為了錢殺死自己的父親,不過最後自殺了,說明他還有點良心。”

“當時那個小醜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對勁嗎?”

“你指什麽?”

“比如說的話有什麽邏輯上的錯誤。”

“或許有吧,不過我當時既震驚又緊張,什麽都沒聽出來。錢沒拿到,更殺了自己的父親,相信不會有人能冷靜地麵對接下來的生活吧。”艾倫這時說了一個謊,沒有透露那張被小醜拿走的存儲卡的事情。

克萊門特自然無法聽出來,低頭思考著,覺得在艾倫身上無法套出更多訊息,隨即和安德爾離開了房間。

“怎麽樣?你有什麽想法麽?”安德爾問道。

“我想讓你去查查昆特死的那天,地鐵當值的工作人員裏麵有沒有和傑克有關聯的人。”

“嗯。”

接著克萊門特來到克裏斯蒂娜所在的房間外,衝剛出來做完筆錄的警員問道:“她怎麽樣?能說話了嗎?”

警員搖了搖頭說:“沒,還處於驚嚇過度的狀態,我看一時半會恢複不了。”

這時另一名警員走向克萊門特說:“艾倫的父親門德斯來接他們了。”

“該死的。”克萊門特雙手叉腰顯得一籌莫展。

十幾分過後,警局門前,門德斯站在加長汽車外。

艾倫扶著克裏斯蒂娜走出警局大門。

門德斯臉色很不好,眼睛一直死死盯住艾倫。

艾倫將克裏斯蒂娜率先扶進車裏,接著關上車門,準備從另一邊上車。

門德斯在艾倫身後低聲冷冷地問道:“照片的備份呢?沒有被傑克拿走吧?”

艾倫停住腳步,稍稍回頭,回答道:“當然沒有,我把它藏在一個地方,隻有我知道。”門德斯繃著臉,惡狠狠地說道:“我可真沒想到,你居然從很久以前就準備對付我了。”

“我隻是給自己在這個家裏增加些籌碼而已。”

當天晚上,坐在辦公室裏的克萊門特,雙手交叉立在桌子上,目視著牆上的各種貼紙。這時安德爾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我就知道你還在,特地買了些吃的。”說著安德爾舉起一個紙袋子。

轉動椅子,安德爾將紙袋撂在桌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累死了,累死了。”

“有查到什麽嗎?”克萊門特打開紙袋,從裏麵拿出一個熱狗道。

“有一個人,是一個地鐵站裏打掃衛生的,雖然沒有證據能證明他和傑克有關,但最近跟周圍的同事不斷吹噓,說自己要轉運了。”

克萊門特有些不可置信,問道:“真的?”

“嗯。怎麽樣?要請他來署裏問問話麽?”

克萊門特搖了搖頭:“不必了,假設一切都是傑克策劃並執行的,但現在傑克死了,更沒有勒索成功,恐怕這人根本沒分到錢,不會有什麽改變。不過這樣的話,我更加不明白那些照片的意義了,如果傑克可以拿到地鐵的監控錄像,還拍那些照片幹什麽,更把它們留在自己家裏,結果被自己母親發現,搞成如今這步田地。”

“嗯,這個案子確實疑點不少,短時間想搞明白不太容易。”安德爾歎了口氣道,“對了,你撤去了跟蹤艾倫的人沒?”

“嗯,撤了。如果這件案子真是艾倫策劃並執行的,那就說明他有能力有方法可以在我們眼皮底下搞定一切,監視下去也沒意義。而如果這件案子不是他搞出來的,那就更沒有意義了。”

安德爾長舒一口氣,“看來你還有點理智。好了好了,吃吧吃吧。今天就先別想案子了。”說著安德爾也從紙袋裏拿出一個熱狗,大口地吃了起來。

第二天,辦公室裏。

安德爾端著報紙,反複翻看,奇怪地說道:“關於傑克的新聞一條都沒有,昨天我記得有不少媒體接到消息去了現場附近吧。”

克萊門特站在一旁喝著咖啡道:“大概是葛林若家塞了不少好處,讓媒體們閉嘴吧。”

安德爾撇了撇嘴:“真是不公平的世界。”

“哼,隻要我們多努力努力,還死者一個公平就行了。”

“喂喂喂,我沒聽錯吧。”

克萊門特問道:“怎麽了?”

安德爾眯著眼盯住克萊門特,看著對方嚴肅的臉龐說:“我頭一次發現,原來你就是小說中那種正義的夥伴,剛才那句台詞,聽起來真是雞皮疙瘩掉滿地。”

“嗬嗬,那你就是總在正義使者身邊說風涼話的那個人。”

克萊門特說完,突然發現周圍所有同事都看向自己,問道:“怎麽了?”

安德爾放下報紙站起身,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盯著克萊門特道:“天哪,夥計,你這張撲克臉配合剛才那句話,簡直絕配!”

克萊門特不明白對方是在誇自己還是貶低自己,挑了挑眉,表情像便秘了一樣難以形容,低頭喝了幾口咖啡,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這時一名同事走過來,說:“克萊門特、安德爾,局長找你們。”

推門進入局長辦公室。

克萊門特看到局長陰沉著臉,似乎預感到了什麽。

局長雙手支在桌子上,表情嚴肅地問道:“關於葛林若家族那名管家以及他兒子和妻子的案子,我要你們在三天之內結案。現在證據已經足夠充分了。”

克萊門特想回嘴,可忍住沒有說出口,畢竟眼前的人關乎自己的升職前程。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以傑克為凶手結案?”安德爾問道。

“是的,現在每一項證據都指向他,我不知道你們還有什麽理由繼續拖拉下去。”

克萊門特明白,局長一定是受到了更高層的壓力,而這份壓力的源頭一定是葛林若家族。看來葛林若家族動用了他們在政界的關係,想讓這件事盡快平息下去。

“我知道了。”

克萊門特明白這時跟局長對立起來,對所有事情隻會產生消極影響。

局長最後安慰道:“我對你們兩個期望很高,不要被一些無謂的事情拖住腳步。好了,你們兩個可以走了。”

隨即克萊門特和安德爾出了辦公室。

“終於結束了。”安德爾伸個懶腰。

克萊門特則沉默不語,看起來心中略有所思。

安德爾察覺到搭檔的心事,問道:“不甘?你還是覺得艾倫有嫌疑?”

克萊門特語氣堅定地說道:“我會利用業餘時間一個人查下去,我總覺得傑克的死是最大的疑點。”

安德爾挑了挑眉,露出一臉仿佛吃了榴蓮的表情道:“何必這樣強迫自己?利用業餘時間多去陪陪家人吧,你這段時間整天都在加班。你兒子皮特一定想你了,帶他去看場球賽什麽的,讓自己遠離這件案子。”

克萊門特歎了口氣,安德爾說的不無道理,可心中堅持的信念注定了讓自己無法簡單地就說放棄,否則那些死者的公正又有誰來伸張?

幾天過後。

艾倫返回校園,而關於他殺人的流言在校方的嚴格控製下,已經不再滿城風雨。不過大多數人都不敢再接近艾倫,將他幾乎孤立起來。

麵對這種情況,艾倫隻是時刻露著笑容,不斷顯示出自己超乎年齡的超然。

但所有同學之中,還有那麽一個人願意接近艾倫。

這天的中午,學校餐廳。

雪莉·梅洛端著自己的餐盤來到坐在窗邊的艾倫的桌前。

“不介意我坐下吧?”

“當然不。”說著艾倫站起身,到桌子對麵,幫雪莉抽出椅子,“請坐。”雪莉露出一瞥微笑道:“謝謝。”

兩人坐下後,艾倫拿起刀叉,抬眼看著雪莉道:“你不怕麽?”

“怕什麽?”

“如果我真是凶手。”

雪莉笑了,眯著眼說:“你不會不知道吧?女孩都愛接近那些危險的男孩。”艾倫也笑了:“看來你是個愛冒險的女孩。”

“隻要她的心還是女孩,就愛冒險。”

艾倫撓了撓頭道:“可我依舊要奉勸那些喜愛冒險的女孩,慎重地挑選目標。”雪莉搖了搖頭說:“可那些喜愛冒險的女孩,不會聽從他人的勸告。”

艾倫笑著歎了口氣。

雪莉盯著艾倫,露出笑容道:“怎麽樣?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艾倫攤開雙手,聳了聳肩道:“再說下去,你一定會覺得我像個老頭子一樣囉唆。”

“嗯,知道就好。”說著雪莉的笑容漸漸消散,低頭盯著自己的餐盤道,“你所追尋的自由,是不是快要到手了?”

“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當看到你對他人的冷眼漠不關心的時候,我就會感到你正逐漸離開我們現在身處的‘世界’。”

艾倫露出一瞥笑容道:“我們身處的‘世界’?你用了一個很抽象的詞語。我們到底身處一個什麽樣的世界呢?”

“我能感受到你對這個世界的輕視和漠視,你高傲地仰著頭,低眼看著我們,卻忘了自己也是身處這個世界中的一分子。”

艾倫沉默不語。

“艾倫,告訴我,你想做什麽,你接下來的打算。我的害怕,你知道從何而來嗎?”

“你害怕我最終會傷害自己。”

艾倫說中了自己的心思,雪莉著急地問道:“所以向我說說吧,你對未來的計劃,你到底想做什麽?”

“抱歉,我不能說。”艾倫低頭笑著,“這是為了我們雙方著想。”

雪莉的眼神中流露出期盼道:“我想跟你一起冒險。”

艾倫用一種溫柔的眼神盯著麵前的姑娘,說:“去找別的人吧,我絕不是那個值得一起同行的人。”

聽到這句話,接下來的幾分鍾,雪莉沉默不語。

接著艾倫打破了寧靜:“為什麽是我?”

雪莉笑著說:“這是個蠢問題,我不想回答。”

“嗬,你生氣了?”

“當然沒有。”

“原諒我之前的無禮,但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雪莉揚起頭道:“哼,當然,因為你也跟我一樣,是個喜歡冒險的蠢家夥。”

聽到這話艾倫笑了,接著搖了搖頭,總覺得眼前的姑娘是那麽特別。“既然我們明白了雙方都是那種不聽別人勸的家夥,那就更不應該去勸對方,幹涉對方的決定。”

“你知道就好。”

“我收回剛才勸你去找別人的話。”

雪莉沒好氣地答道:“哼,我是不會收回剛才的話的。”

艾倫攤開手,眯起眼睛笑道:“好吧,算是對你好奇心的獎勵。我隻能說,未來如果你找得到我,你就會知道我要幹什麽。”

雪莉咬著下嘴唇,向前探著身子,用一種不服輸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艾倫道:“好,我一定會找到你,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嗯,我等你。”

下午回到家,艾倫看見庭院裏的保鏢已經不在了,一切又回到昆特死前的景象。夜晚,艾倫將自己關在雕刻室裏,獨自創作著天使像。

十點,房門被敲響。

克裏斯蒂娜端著咖啡走進屋。

艾倫喝了一口,衝克裏斯蒂娜問道:“下周你哪天夜裏看護南希?”克裏斯蒂娜想了想回答道:“應該是周三吧。”

“你確定?”

“怎麽了少爺?”

“我想少爺這個稱呼再過不久就可以不用了。”

聽到艾倫突然這麽說,克裏斯蒂娜非常吃驚,急忙問道:“少爺,你想幹什麽?”

艾倫向克裏斯蒂娜比出“噓”的手勢,接著低聲道:“我們要帶上一些東西離開這個家。”

周三。

“看來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你了,我的兄弟。”

看著麵前有些抽搐的傑瑞,艾倫眼中露出擔心,問道:“你在這裏真的安全嗎?”

傑瑞露出笑容道:“這世上還有地方比這裏更安全嗎?如果連這裏都保證不了我的生命,那我去其他地方隻會死得更快,你該擔心的是自己。當你離開那個家時,你最大的保護傘就消失了,接下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嗯,我會小心。”

“如果有一天門德斯來找我,我一定會嘲笑他,並為自己長大的弟弟感到自豪。”

艾倫笑了,但又突然止住,抬眼盯著傑瑞道:“相信我,兄弟,有一天,我一定會把你從這裏接出去。”

“嗯。”傑瑞顯得有些疲憊,隻是輕輕地應了疑下聲,接著站起身,伸出拳頭。

艾倫同樣站起身,走到傑瑞跟前,先跟他對拳,接著上下擊掌,隨後緊緊握住對方的手,將右肩貼住,擁抱在一起。

“別了,我的兄弟。”

回到家,艾倫在自己房間寫了一封信,裝進信封,平整的放在桌上。

接著和門德斯以及瑪麗用完晚餐,便如平時習慣的那樣,一個人來到雕刻室。

打開電燈,艾倫用手輕撫過每一尊雕塑的臉龐與翅膀:“你們接下來恐怕都會被毀壞,這大概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了。”說著艾倫露出淺淺的笑容,問道,“你們會保佑我麽?”

深夜十二點半,雕刻室的門被緩緩推開,一個人走進來。

站在窗邊的艾倫回過頭,看到的是神情慌張的克裏斯蒂娜與她懷中的南希。

克裏斯蒂娜喘著粗氣,艾倫趕緊上前將她身後的門合嚴,接著接過南希輕輕放在長椅上,衝克裏斯蒂娜問道:“沒人看到你吧?”

克裏斯蒂娜似乎還沒回過神來,並沒回答。

艾倫來到牆角,打開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箱子,說:“快,你得趕緊換衣服!”

可克裏斯蒂娜依舊沒反應。

“你怎麽了?還呆在那裏幹什麽?”艾倫問道。

克裏斯蒂娜沉默了幾秒後說:“少爺,我覺得我們做的不對,我們不能這麽做。”

“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說什麽傻話。”艾倫看著克裏斯蒂娜,突然吃驚地問道,“你想幹什麽?”

隻見克裏斯蒂娜將南希緊緊抱起來,不斷後退。

“艾倫,我們不能這麽做,老爺不會放過我們,我們無處可逃。”

“我不是跟你說了麽?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沒有門德斯的勢力。”

克裏斯蒂娜搖著頭:“可這是犯罪啊,不光老爺,還有警察也會盯著我們。”

“隻要我們拿到錢,想怎麽改頭換麵都可以。大可以去別的國家,在那裏生活下去,隻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說著艾倫走上前一步伸出手。

可克裏斯蒂娜依舊在後退,已經來到了門邊。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對我。克裏斯蒂娜。”

克裏斯蒂娜沒有回應,隻是搖著頭。

“來,把南希給我。”艾倫又向前走了幾步。

“不,少爺,我不會跟你走,更不會把南希交給你。我不能失去現在的生活,更不能失去這個家。”克裏斯蒂娜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艾倫知道,這很可能是因為克裏斯蒂娜前不久剛被趕出家,對突然失去一切的迷離感與恐懼在此時爆發了,可如今已經不能再等待下一次機會。

南希就在眼前,就在這間雕刻室裏,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艾倫的眼睛向四周瞟了一圈,說:“克裏斯蒂娜,我要你好好回想一下。門德斯屢次強奸你時的情景,難道你還想在這個家裏被繼續淩虐下去嗎?”

“老爺最近沒有再碰我。”

“那全是因為我。如果我獨自離開了,你覺得自己在這個家會受到什麽樣的待遇?”

“那少爺就不要離開!我們可以繼續在這個家裏生活下去。”

“不可能,門德斯不可能再把我當兒子。如果我繼續待下去,或許哪一天他就會殺了我。”艾倫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為什麽?為什麽老爺要殺了少爺?他不是原諒了你才把我們接回家的嗎?”

“當然不是,是我用了一些手段威脅門德斯,他才讓我們回到這個家。”

“那少爺為什麽要回來?就為了她?南希?”

“是的,我們必須帶走南希,她是我們最大的砝碼。”

“少爺,不要走。”

“我必須走。”

“如果你要走,我現在就去告訴老爺一切!”

“你瘋了……”艾倫的震驚溢於言表。

“我沒瘋,瘋狂的是少爺。”

艾倫沉默了幾秒,舉起雙手道:“好吧,拗不過你。”

克裏斯蒂娜懷疑地盯著艾倫,一時間沒明白對方的意思。艾倫緊張的表情緩和下來,說:“我投降了,我不走了。”

“真的?”

“嗯,就讓我們一起在這個家裏麵對一切吧。”

“少爺……”克裏斯蒂娜顯得半信半疑,更有些不知所措。

艾倫露出一瞥往常的笑意,緩緩地說道:“先把南希抱回房間吧,如果一會兒她突然哭出聲就糟糕了。”

“好。”克裏斯蒂娜點了點頭,可就在她剛轉過身去擰門時,艾倫突然上前幾步,拿起一旁桌上的小型雕塑,朝著克裏斯蒂娜的腦袋掄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

“老爺!老爺!不好了!小姐不見了!”

聽到拍門和叫喊聲,門德斯一把掀開被子,和瑪麗一同穿好睡衣走出房間。

“怎麽回事?”

“小姐不見了!”

“昨天守夜的是誰?”門德斯厲聲問道。

“克裏斯蒂娜!”

“那個賤人!!”

“老爺,該怎麽辦?”

“不要慌!”說著門德斯想了想,覺得克裏斯蒂娜絕沒膽量一個人抱走南希,一定有人指使她,那個人必定是艾倫,遂衝仆人道,“你去艾倫的雕刻室!我去艾倫的臥室。看看那個渾球還在不在!”

來到艾倫的臥室,門德斯一腳將門踹開,房間裏空無一人,被子工整地疊在床頭,門德斯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接著在床頭櫃上門德斯發現一個信封,趕緊撕開來,掏出裏麵的信。

隻見上麵寫著:“我走了,我帶走了南希,不要報警,我會再聯係你。如果我察覺有警察在追蹤我,那你將一生再也看不到南希。”

“該死的!該死的!!”門德斯將信扯爛,更一把將床頭櫃上的台燈和電話全部胡嚕到地上。

這時樓下傳來驚呼聲。

“呀!!”

門德斯急步來到樓下艾倫的雕刻室。

隻見一個人倒在地上,正是克裏斯蒂娜!她腦袋上還有血跡。

門德斯衝一旁嚇壞的仆人大喊道:“還愣著幹嗎!趕緊去叫救護車!”而夫人瑪麗早已暈倒,被仆人攙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