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白晝，頭頂的風扇在慢速地旋轉。

洗手間裏，剛剛淋浴完的男性**著上身，魁梧的後背上畫著長角的六翼天使。鏡子前，將紗布一層層裹在臉上，留出嘴部和眼睛。

這時，外麵傳來聲響。

男性走出洗手間，來到桌上的電腦前，輕點鼠標，打開電子郵箱。

隻見是一封容量相當大的郵件。

點開郵件，大量的文字出現，這是一封相當長的郵件。

男子坐下，細細地閱讀起來。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男子看著郵件，呆呆地坐了許久許久。

接著男子起身，穿好衣服，又在外麵罩了一個很不合季節的兜帽衫，將綁著繃帶的臉龐深埋在陰影之下。

戴上手套，從鐵箱中拿出手槍，檢查彈匣，別在腰後，男子推開房門。

一旁無際的荒野中，男子坐上一輛破舊的紅色皮卡，將一枚CD插入汽車的播放器中，點下播放鍵，隨著低沉且高亢的搖滾，發動引擎，朝著特默內斯市的方向，行駛而去。

數個小時後，特默內斯。

艾倫·葛林若的住處，七層。

家具已經變賣一空。

落地窗前，扮裝成艾倫的傑瑞依舊穿著往常的黑服，坐在一張高腳椅上，手中拿著一個酒杯，腳邊放著一瓶威士忌。

這時，身後，推門的聲音傳來。

傑瑞轉過頭，看向門口，露出一瞥笑意：“你果然還是來了。”

進來的人拄著拐杖、披著軍衣、戴著墨鏡和貝雷帽：“太久不見了，你想我嗎？艾倫。”

“是啊，我很想念你，雪莉。”

來者正是雪莉，二十年前被伊安砍去手腳的雪莉·梅洛。

隻見雪莉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一名魁梧的軍人作為保鏢。

雪莉摘下墨鏡，放在上衣兜裏，盯著由傑瑞扮裝成的艾倫冷冷地問道：“你知道我來這裏是幹什麽的嗎？”

“還能是什麽？你是來報仇，是來送我去死的。”

“所以你就在這裏一直等著我？”

“當然，二十年前都是我的錯，我一直認為，終有一天你回來，再來找我。”

“聽到你身患癌症，我怎麽能不來呢？讓病痛奪去你生命？我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是啊，不過我有個請求。”

“說吧，我洗耳恭聽。”

“我想死得慢一些。”

雪莉笑了，笑得極其陰冷：“哼，我當了這麽多年軍人，折磨了許多俘虜，頭一次聽人說想要死得慢些。”

“我想慢慢地體會死亡，感受它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好吧，我會滿足你。”說著雪莉獨自走上前。

兩人離得近了，扮裝成艾倫的傑瑞笑著說：“你還是像當年一樣美麗。”

“真的嗎？”雪莉抬起對方的下頦，吻了過去。

熱唇輕輕地碰撞。

突然間，傑瑞隻感到胸口傳來劇痛。

雪莉一邊親吻，一邊將一把匕首捅進了傑瑞的心窩。

兩唇分離，雪莉輕輕撫著自己心愛人的臉龐，流出了淚水，放開手中的匕首，細聲道別說：“再見了，我的愛人。”

接著雪莉轉身，和保鏢一起離開了這空**的房間。

嘴裏和胸口不斷湧出鮮血，傑瑞再也無法挺直身子坐在那裏，而是倒了下去，橫躺在地麵上，堅持著，堅持著不放棄生命。

幾分鍾過後，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一雙粗糙的大手輕輕托起自己的頸部和後背，已經意識模糊的傑瑞睜開雙眼，看到來者時，笑了：“你……你終於來了……我以為，我們又要趕不上化妝舞會了……”

“傑瑞……”

傑瑞流出了淚水，用盡最後的力氣說：“能在死前見到你……真是太……美妙了……我……的……”還沒說完，傑瑞就睜著眼睛死去了。

來者將兜帽向後撥開，露出了滿臉的繃帶，接著輕輕將傑瑞臉上的麵具撕掉，緊緊抱著傑瑞因為癌症而消瘦的身軀，久久不願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