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為什麽你總在護著艾倫?”

“因為他是你弟弟!”

“為什麽我總要去爭取,而他可以得到想得到的一切?”“因為你是哥哥。”

“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真相?”

“等他有能力承受這一切時。”

“艾倫,如果沒有你,一切都會不一樣。”“醫生,結果怎麽樣?”

“……就像你推測的一樣。”

“我已經受夠了那個陰沉的家夥!”

“那你說怎麽辦?”

“將他趕出去!或許他哪天就會傷害艾倫!”

“我不知道你是這樣一個無情的女人。”

“轟轟”,一聲震天的雷響。

猛地驚醒,滿頭大汗的傑瑞·葛林若坐起身,拉開窗簾,雨水打在玻璃窗上。

透過反光,傑瑞看到的是半**上身的自己。

來到洗手間,打開櫥櫃,傑瑞拿起一瓶藥,擰開蓋子,倒出幾片,直接吞了下去。

這時,“叮咚”,門鈴響起。

傑瑞來到門邊,從貓眼向外望了望,沒人。

拉開門,隻見一個穿著黑色雨衣的人靠在一旁的牆邊,頭上戴著連衣帽,走廊陰暗的光線下,很難看清臉龐。

傑瑞習以為常地問道:“東西帶來了嗎?”

“當然,不然我為什麽來呢?”聽聲音,是個女人。

傑瑞露出一瞥笑容:“哼,說的好像我們之間沒別的事一樣,進來吧,換身衣服。”

女性脫掉了外套,接著更把襯衣和內衣一起脫掉,**著身體,直奔房間內的浴室。

傑瑞也脫掉了衣服,與女子一同進入浴室。

十幾分鍾過後,傑瑞**著上身站在窗邊,端著一杯伏特加。

女子穿著一襲性感的睡衣,坐在椅子上,從黑色皮包裏拿出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東西,放在桌上,接著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將塑料袋割開,裏麵全是錢,應該有十萬塊以上。

女子也拿起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走到窗邊,褪去睡衣,從身後緊緊抱住傑瑞,去吻他的脖子,說:“你變得好瘦,臉色也不好看,是身體不舒服嗎?”

傑瑞沒有回答,扭頭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拿起錢,冷冷地說道:“以後不要去我駐唱的酒吧,上回我看見你了,你知道這麽做,對於我們來說有多危險。”

“我已經喬裝了,沒人能認出我。”

“我認出了你。”

“隻有你,隻有你才能一眼就認出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你在執著著什麽?多看我一眼?和我多待一秒?”

女性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睡衣:“是的,我感到孤獨,甚至絕望,我已經等了那麽多年,你知道一個獨守空屋的女人會幹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來!”

傑瑞冷冷地瞥了女性一眼:“向葛林若家的複仇還沒有結束,在那之前,我們隻有等待這一條路。”

“複仇在二十年前已經結束了,所有人都受到了傷害,我已經一無所有!不想連你也失去!!”

“不,還遠未結束,艾倫·葛林若和阿黛兒·葛林若還好好活在那裏。”說著傑瑞站起身,幫女性把睡衣穿好,用冰冷的語調問道,“難道你希望這二十年的等待化為泡影嗎?”

女性低著頭,似乎顯得不甘,但又無力反抗。

傑瑞輕輕抬起對方的下巴,天藍色的眼睛盯著對方,露出笑意:“答應我,不要再來我駐唱的酒吧。”

女性屈服了,沉默地點了點頭,但突然又抬起頭問道:“但我想知道最近出現在你身邊的那個女人是誰,她跟這一切有什麽關係?為什麽你要接近她?你到底在謀劃什麽?”

“你知道的,我討厭在謎底揭曉之前告訴觀眾答案。”

“為什麽不?我們可是共犯。”

“我答應你,你會是第一個知道為什麽的人,但不是現在。”

“你就讓我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你和別的女人親近嗎?”

“不,當然不,我的劇本才剛剛開始,接下來的發展也絕對和你預想的不同。”

“你可以輕易得到你想得到的任何女人,你實在太危險了,告訴我傑瑞,你不會背叛我。”

“二十多年了,難道我們之間的信賴隻有這麽一點點嗎?你想要破壞它嗎?”

女性搖了搖頭,雙手抓著手臂,顯得局促不安:“當然不是,我隻是擔心,我已經老了,和當年的容貌不一樣了,你不會再喜歡了。”

“你認為我隻是個膚淺的渾蛋嗎?”

“不,你不是。”

“那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清晨,昨晚的女性已經離去。

傑瑞穿上一襲黑色皮衣,戴上頭盔,跨坐在摩托車上,踩下啟動杆,轉動油門,離開了自己的公寓大樓前。

天空下著細雨,甚至難以完全打濕地麵,摩托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周圍的景色漸漸荒涼起來。

將摩托停穩,傑瑞摘下頭盔,抖了抖頭發,天藍色的眼睛沉澱著某種哀傷,嘴邊的胡碴讓他看起來既滄桑,又充滿了十足的雄性味道。

走進麵前的精神病院,傑瑞嘴角掛起一道嘲諷似的笑容,畢竟自己曾在這裏度過很長的歲月,而走廊裏每個和傑瑞擦肩而過的女護士都不禁要多打量他幾眼,因為他的長相就如魔鬼一般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在來訪記錄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一名女護士帶著傑瑞向走廊的更深處走去。

“請問你是不是傑瑞?那個唱搖滾的傑瑞·葛林若?”護士瞥了一眼傑瑞,顯得既興奮又小心翼翼地問道。

傑瑞笑了:“是的,我就是。”

“呀!”護士尖叫了一下,“你能給我簽個名嗎?”

“當然,沒問題。”

將名字寫在護士值班記錄用的本上後,傑瑞被帶進病人們日常待的房間。

“阿黛兒女士就再那。”護士指了指牆邊一名坐在輪椅上的白發女士。

傑瑞走過去,蹲在女士身前,幫對方撥了撥耷拉下來的發梢,接著輕輕親吻對方的手背說:“媽媽,我來了。”

看到這個場景,護士越發對傑瑞著迷。

傑瑞站起身,推著母親的輪椅走到護士身前問道:“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帶她去庭院裏透透氣?”

“但是外麵好像在下雨?”

“我來的時候已經停了。”

“好吧,那我帶你去。”

“不必了,我對這裏很熟。”

獨自推著母親來到庭院,陰沉的天空下,綠色的草坪都顯得暗淡無光。

傑瑞瞥了幾眼自己的母親阿黛兒,隻見其神情呆滯,耳朵上戴著耳機,連接著懷中一個老式CD隨身聽。

傑瑞蹲在母親身前,緩緩地說道:“我還清楚記得,二十五年前,我第一次偷聽到你和門德斯因為我爭吵時的震驚,事情總是這麽難料對不隊?你真正的兒子很少來看你,而你想從那個家趕走的我則經常陪伴在你身邊。”

傑瑞從兜裏掏出一枚CD光盤,打開對方隨身聽的蓋子,將裏麵的CD換了出來。

“媽媽,我猜你已經聽膩了上一盤CD,偶爾要聽些新鮮的東西,才更能激發象像力,是不是?”傑瑞的話裏帶著嘲弄,表情也跟剛剛大不相同,少了一份凝重和尊重。

傑瑞撩起自己的頭發,按下隨身聽的播放按鈕。

突然間,傑瑞的母親阿黛兒如同受了某種刺激一般,抖動起來。

傑瑞用雙手壓住對方的肩膀,而遠遠看去,就如同在擁抱自己的母親一樣。

一陣冷風吹過,傑瑞似乎聽到了腳步聲,回頭看去,一個人影矗立在眼前。

對方身著黑色西服,襯衫也是黑色的,深棕色的頭發梳著背頭,天藍色的眼睛盯著自己:“傑瑞,你在這裏幹什麽?”

傑瑞站起身,回應道:“我幾乎感動得要哭了,我們不愧是兄弟,連看望母親的時間都這麽心有靈犀。”

出現在傑瑞眼中的人正是自己的弟弟,艾倫·葛林若,隻聽對方冷冷地說道:“我再問一遍,你在這裏幹什麽?”

“你又在這裏幹什麽?你可是法蘭歌劇院的首領,經常出入這種地方不好吧。”

“我來看望自己的母親,你又來幹什麽?”

“我也來看望自己的母親。”

“這裏沒有人是你的母親。”

傑瑞笑了:“你就這樣站在你兄弟麵前,說著這樣殘酷的事實嗎?”

“不要逼我向法院申請禁令。”

“哼哼哼,你在怕什麽?怕我會傷害我們可憐的母親?”

“我們都知道你做過什麽。”

“我做過什麽?你真的知道嗎?我很好奇,從什麽時候起,我們的關係變得這樣不友好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

“是的,我變了,我們不再是兄弟,沒有變的隻有你的瘋狂,我真的不明白那時病重的父親居然會把你從瘋人院裏放出來。”

“他要死了,他沒必要再去憎恨任何人。隻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去憎恨,因為死人的憎恨毫無意義。”

“是的,活著的你,恨我,恨我們的母親,恨整個葛林若家族,我不知道母親當年怎麽樣對過你,但她已經成了今天這副模樣,難道還不夠嗎?”

傑瑞笑著皺了皺眉頭:“不,我隻憎恨生命,是生命帶給我們痛苦。”說著傑瑞瞥見遠處幾名竊竊私語的女護士正打量自己和艾倫這邊,笑道,“看,你是多麽帥氣,連護士都不禁要多瞄幾眼。”

“比起我,你這個搖滾明星更吸引人吧。”

“明星?那個隻能容納不到一百人的小劇場裏的明星嗎?”

艾倫攤開手:“起碼知名度比我高多了。”

“我最近察覺到一件事,艾倫,你是不是在讓人監視我?”

艾倫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怪不得你會知道我來這裏看望母親。”

“沒有辦法,你的瘋狂會傷害太多人,我必須采取一些措施。”

傑瑞挑了挑眉:“我當然理解,你是好人嘛,你是大家的救世主,盡管曾經害死過那麽多人。”

“所以現實逼得我改變了。”說著艾倫眼睛死死盯住傑瑞,“更察覺了某些真相。”

“作為我的弟弟,我本以為你會更快察覺。”

“沒辦法,誰讓我昏迷了那麽久。”

“不過好在你醒來的那麽及時,就在門德斯死前,你回到那個家,繼承了一切,可以盡情嘲笑我這一無所有的人。”

“一無所有?你不是有個樂隊嗎?叫什麽‘一分鍾衝出太陽係’?”

傑瑞笑了,“哼哼哼哼,你在嘲笑我,你這個有錢有勢的渾球。”

“我雖然有錢有勢,但絕對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傑瑞突然抬起手,細細的雨滴落在掌心,傑瑞笑著,看向艾倫:“既然你在這裏,她就交給你了。”傑瑞口中的她指的是呆坐在輪椅上的母親阿黛兒。

“你這樣就走了?”

“繼續和你們待下去,我會想起很多過往,那會讓我心痛。”

“心痛?你會有這種感覺嗎?”

“我想你已經忘記這種感覺很久了。”

“是的,我變得堅強了,不會再輕易去感受痛苦。”

傑瑞收起了笑容,回應道:“但你也不要忘了,如果你鎖閉自己的心扉,忘記了怎麽去痛苦,當有一天痛苦襲來時,它會比平時更加劇烈。”

“這是作為兄弟的勸告嗎?”

“如果你還沒忘記我們當年的誓言,那就是的。”

“忘記的人從不曾是我。”

雨滴漸大,傑瑞擺了擺手,留下艾倫與母親,獨自離開了。

傍晚時分,聖馬太大街17號公寓前。

一輛黑色的摩托車緩緩停穩。

摘下頭盔,傑瑞將散亂、狂野的頭發向後捋了捋,拔了車鑰匙,走進公寓大樓。來到五層12號的房門前,傑瑞沒有按響門鈴,敲擊了幾下房門。

不一會兒,房門被拉開。

穿著黑色罩衫與牛仔褲的茱莉亞迎了出來。

“嘿。”看到傑瑞,茱莉亞看起來一陣緊張,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準備好了嗎?”傑瑞用極富磁性的嗓音問道。

“喔,我想你等我一會兒,有個許久不見的朋友來找我。”

“我在走廊裏等你。”

“喔,不不,進來吧,在屋裏等。”

“我不想見不認識的人。”

“喔,那好吧,就一會兒,我馬上出來。”

正當茱莉亞回身進屋時,皮特卻也來到玄關,問道:“你男朋友?怎麽不進來,介紹給我們大家認識認識?反正以後肯定還要見的。”

茱莉亞小聲道:“閉嘴,他隻是我一個普通朋友。”

皮特聳聳肩:“神神秘秘的普通朋友?”說著皮特推開門,來到走廊裏。

隻見傑瑞就靠在一旁的牆邊,皮特露出一瞥不懷好意的笑容,伸出手:“你好,我叫皮特·布魯斯,是茱莉亞的一位老朋友,你就是傑瑞·葛林若吧?”

聽對方說出自己的名字,傑瑞瞥了一眼皮特,接著和對方握手道:“你知道我?”

皮特用食指和小指比出惡魔角的形狀說:“當然,你是‘一分鍾衝出太陽係’的主唱。”

茱莉亞本以為皮特要挑釁傑瑞,聽皮特居然認得對方,不禁皺了皺眉,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笑容。

傑瑞笑著對茱莉亞道:“快到時間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喔,好。”茱莉亞趕緊從玄關的牆上拿下皮包,對皮特說:“等我回來,我們再商量關於艾麗的事情。”

皮特挑了挑眉:“你要去多久?”

“幾個小時而已。”

“幾個小時?那不是從兩小時到九小時都有可能?”

“哼,隨你怎麽理解,我沒空跟你貧了。”茱莉亞看向傑瑞,“我們走吧。”

皮特囑咐道:“早去早回。”

茱莉亞沒再回答,跟著傑瑞離開了。

目送兩人離開後,皮特收起一貫的笑容,心中有些打鼓,傑瑞……傑瑞·葛林若……他出現在這裏是巧合嗎?還是那個滿臉包著繃帶、讓自己來找茱莉亞的人設計好的?

看著表情凝重的皮特,艾麗擔心地問道:“你認識那個人?”

皮特趕緊將臉上的陰霾和恐懼一掃而空,露出笑意道:“當然,搖滾歌星嘛。”

樓下,傑瑞將頭盔扔給茱莉亞。

兩人乘上摩托車,朝特默內斯市區南部駛去。

不久,摩托駛入一棟外形普通的大樓地下停車場。

下了車,傑瑞看了看表,對茱莉亞說:“好戲就快上演了,應該還來得及下注。”

茱莉亞拉開自己的皮包,看了眼裏麵,確認帶來的一打錢還在,點點頭,快步跟傑瑞走進電梯。

來到一層大廳,熙攘的人群間,不少人都盯著牆上的巨型顯示器。畫麵裏出現的是兩名拳擊手的各項技術統計。

看起來這裏是一個搏擊場的外圍。

人群排在兩個窗口前。

傑瑞說:“我去買票,你去下注。”

茱莉亞點點頭,排在了下注那隊。

隨著隊伍向前,茱莉亞心裏越發不安,兩名選手,其中一名賠率極低,而另一名則達到了一賠五,看來大家對拳手的評斷呈一麵倒。

來到窗口前,茱莉亞猶豫不決,半天沒有吭聲。

窗口裏的接待員盯著茱莉亞,也不說話。

“還沒決定好嗎?”

一旁傑瑞突來的聲音嚇了自己一跳,茱莉亞搖搖頭說:“我不能,這不是一筆小數目。”

傑瑞有些陰沉、有些冰冷地解釋道:“賭那個賠率高的,還是低的?這是一次百分之五十的機會,你不會遇到比這更高的幾率了,哪個對你來說有意義,相信我不說你也明白。”

“這是我所有的錢。”

“不,這些不是你的錢,過不了多久,它們就會變成別人的。”

這時窗口裏的工作人員問道:“下注,還是走人?”

傑瑞從茱莉亞手中拿過錢:“賭?還是不賭?”

茱莉亞不敢回答,隻能點點頭。

傑瑞突然從自己懷裏又拿出一疊錢,和茱莉亞的合到一起,接著毫不猶豫地將所有錢放進窗口裏。

茱莉亞有些吃驚地說道:“你要幹什麽?”

“既然要賭就賭得大一點,如果贏了,贏的錢歸你:如果輸了,就當投資失敗好了。”

“這怎麽行?”

這時,工作人員清點完,問道:“這裏是五萬塊,你要下注哪一方?”

“呃……”茱莉亞依舊不敢說。

“一個名字而已,決定吧。”傑瑞在一旁建議道。

又過了十幾秒,茱莉亞似乎下定了決心,低著頭小聲道:“道森,道森·伯格。”茱莉亞選擇的是那個賠率高、不被看好的選手。

傑瑞笑了:“是天堂還是地獄?就看這個叫道森的家夥了。”

“如果輸了,我將一無所有。”

“如果你贏了,你將渡過難關,擁有一切。”

聽傑瑞這麽說,茱莉亞點點頭。

走向搏擊場的大門,茱莉亞深吸一口氣,心中依舊惴惴不安,自己沒有騙傑瑞,那真是自己所有的存款,如果輸了,自己將一無所有。

看出了茱莉亞的心思,傑瑞笑著說:“我敢打保票,你會贏的。”

茱莉亞皺著眉頭:“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現在就要去跟道森對手談談心,讓他放水。”

茱莉亞笑了:“謝謝,不過你還是別去了,我怕你被揍。”

傑瑞臉上透露出非同一般的自信,天藍色的雙目盯著茱莉亞,仿佛魔鬼一樣,讓對方的視線無法抽離,說:“你自己去找座位吧,我離開一下。”

茱莉亞吃驚道:“你不是認真的吧?”

傑瑞沒有回答,轉身便離開了。

盯著傑瑞的背影,茱莉亞皺了皺眉頭,隻得一個人進入會場,彷徨不安地找到座位坐下。

很快,隨著一聲鈴聲,搏擊的第一回合比賽開始了。

比賽過半,道森明顯占據劣勢,眼角被打得不斷流血。

茱莉亞雙手緊緊攥住懷中的包,幾乎屏住了呼吸。

突然間,什麽冰的東西碰了自己臉龐一下,聚精會神的茱莉亞嚇了一跳,轉頭看去,隻見傑瑞拿著兩杯飲料。

“好戲在第三回合才上演。”

看到傑瑞那自信、無畏甚至有些輕蔑的微笑,茱莉亞不禁感到些許放鬆,聳了聳肩,笑道:“算了,反正都扔進去了,隻能聽天由命了,再緊張也改變不了什麽。”

“聽天由命?我從不聽天由命。”

茱莉亞笑著反問道:“那還能怎麽樣?真的相信你去買通了對方嗎?”

傑瑞坐到茱莉亞身旁,意味深長地說道:“為什麽不呢?”

茱莉亞皺著眉頭:“你這麽肯定?那如果道森輸了呢?”

傑瑞繼續自信道:“道森的對手絕不敢贏。”

“哼,真不知道你的自信從何而來,我勉強相信你好了,如果輸了,你要請客喝酒。”“如果道森贏了呢?”

“當然我請客了。”

就在兩人說話間,擂台上的情勢發生了重大逆轉。

道森躲過對方一記重拳之後,騰空而起,一記膝撞,重擊在對手側臉上。一瞬間對方便失去了意識倒地不起。

看到這一幕的茱莉亞先是吃驚,跟隨其他觀眾一同屏住了呼吸。

緊接著,裁判倒數10下,對手依舊沒有站起身,裁判舉起了道森的手!

整個會場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茱莉亞也激動得站起來,攥緊雙拳大喊道:“贏!贏了!!”

傑瑞跟著人群站起身,輕蔑地盯著擂台上,嘴角依舊掛著淡淡笑意。

領到贏來的錢,茱莉亞喜上眉梢,衝傑瑞問道:“我本以為那個道森就要敗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你到底施了什麽魔法?”

“不過跟道森的對手談了談心。”

茱莉亞皺著眉頭,笑道:“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家夥,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傑瑞。如果不是你,我不會下決心來這裏,更不會贏得這麽多錢。”

傑瑞也拿回了自己的兩萬塊:“你不必謝我,做出選擇的人是你自己。”

“有了這些錢,無論是學費還是債務,都不用擔心了。”茱莉亞露出激動的笑容,盯著傑瑞,認真地問道,“你希望我怎麽感謝你?”

傑瑞罕見地收起了笑容:“辭掉晚上陪酒的工作,去追尋自己的夢想,我期待有一天能在舞台上看到你。”

“傑瑞……”

“你以為我會這麽說嗎?像個紳士,像個無欲無求的可憐家夥?”

傑瑞話鋒一轉,讓茱莉亞一時不知怎樣回應。

“你是個既漂亮又聰明的女人,你知道男人都想要什麽。”

茱莉亞收起笑容,不解地盯著傑瑞:“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

“為什麽不是?我也是個正常的男性。”

“因為你根本從沒正眼打量過我。”

聽到這話,傑瑞的眼睛瞥向茱莉亞,露出笑容:“哼哼,你剛才不是說要請客喝酒嗎?我們還在等什麽?”

晚上11點左右,茱莉亞的家裏。

皮特坐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

突然間,手機響起,皮特嚇了一跳,胡嚕了一下臉,看到一旁櫃子上正在振動的手機,皮特走過去,拿起來,皺著眉頭,衝一旁同樣睡意十足的艾麗問道:“這是茱莉亞的手機?”

艾麗皺著眉頭,搖了搖頭:“不知道。”

“哼,跟帥哥約會,連手機都忘帶了。”說著皮特按下通話鍵,“喂。”

電話裏,一個男人聲音問道:“你是誰?”

“我是茱莉亞的朋友。”

“怎麽是你接電話,茱莉亞呢?”

“喔,她跟帥哥去約會了,把手機忘家裏了。”

“你在她家?”

皮特皺著眉頭,問道:“嗯,你是誰?”

“茱莉亞的男朋友。”

聽到男朋友這個詞時,皮特倒吸一口涼氣:“喔,呃……我剛才是說茱莉亞跟一個普通朋友出門了,我來找她有點事而已,正在她家裏等她。”

“她有說要去哪兒嗎?”

“不清楚。”

“和一個男人?”

“我猜應該是去聽個演唱會什麽的吧,你不用擔心,我敢打包票,那男的絕對沒有你帥!”

可還未等皮特繼續說下去,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哼,真是沒禮貌的家夥。”皮特撇了撇嘴。

艾麗皺著眉頭道:“你這樣不好吧,隨便接別人的電話。”

“哼。”皮特看了看表,“不過已經這麽晚了,茱莉亞居然還不回來?該不會去酒店,今天不回來了吧。”

“不會吧,她知道我們在這裏等她。”艾麗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和她到底是什麽關係?為什麽要讓我住在她這裏?”

“為什麽。”皮特想了想,“我認識的女性朋友不多,她蠻好說話的,又不是個追求細節的家夥,還欠我點情,應該沒有比她更適合的人選了。”

“哼,你故意避開我的問題。”

“喔,我和她曾經交往過一段時間。”

“交往?和那種大美女?你該不會抓住了人家什麽把柄,逼著人家跟你交往吧?”

“也可以這麽說吧,那時我經常去她店裏白吃白喝。”

“她店裏?”

“嗯,一家簡陋的夜總會,東九區的家夥開的,她在那裏陪酒,當時東九區的家夥在那一帶還沒什麽勢力,有我幫忙,省了他們不少麻煩。”

“哼,虧你還是個警察。”

“怎麽了?我可是幫忙維護了治安,大家應該感謝我!”

“一定得了不少好處吧,還有個美女向你投懷送抱,你這個腐敗的警察。”

皮特叼起一根煙,皺了皺眉頭,說:“美女?那時她還是個孩子,跟你差不多大吧,在那種店裏打工是違法的,要不是我幫忙壓著,那家店早就關張了。”

“她為什麽會在那種店裏工作?還是東九區人開的。”

“她懂東九區的語言,還需要錢。”

“她那時在上學?”

皮特點了點頭:“當然,人家和你這種輟學的迷途少女完全不一樣,有很執著的追求。”

“後來為什麽分手了?”

“哼?你在做調查麽?睡你的覺吧。”

不知何處的一家小酒館裏,仿佛銀色月光流動在空氣中,深藍色的燈光下,一名長發男子坐在高腳椅上,吹響薩克斯風。

茱莉亞和傑瑞坐在吧台邊,側身看著小巧舞台上的男子,沉醉在迷人、夢幻的樂聲之中。

茱莉亞笑著,回過頭,看向傑瑞。傑瑞那野性、深邃、仿佛魔鬼一般的樣子深深吸引著自己,但對方又像遙遠的恒星一般,照亮著夜空,卻根本遙不可及。

藍色的燈光隨著樂聲的遠去,漸漸謝幕。

薩克斯手將樂器裝進包裏,走到吧台前,衝傑瑞道:“傑瑞·葛林若……真是稀客,離我們上次見麵有半年了吧,你好像變得消瘦了許多。”

“嘿,蘭伯特,我們確實有段時間沒見了。”

薩克斯手露出一瞥笑意,對酒保說:“哼,老規矩,兩杯伏特加加冰,雙倍。”

“沒意見。”

接著蘭伯特注意到傑瑞身邊的茱莉亞,對她說:“你好,我叫阿道夫·蘭伯特。”“你好,我叫茱莉亞·阿爾芭。”

傑瑞衝茱莉亞介紹道:“這可是曾經拒絕了巨石唱片公司的天才薩克斯手!”

“你不也一樣?拒絕了對方的肥約,還待在那個小劇場裏。”

聽著兩人的談話,茱莉亞感到很驚奇,原來傑瑞並不是懷才不遇,而是主動放棄了機會,但為什麽?什麽讓他放棄了名利雙收的機會?

傑瑞回應道:“我可不想成名之後,自己的過去被媒體挖出來,你知道的,過去的記憶不總是美好的。”

“哼,有人總是美好的嗎?”說著蘭伯特喝了一口極烈的伏特加。

之後,傑瑞光顧著和蘭伯特敘舊,幾乎忘了旁邊還有茱莉亞在。

插不上話的茱莉亞在包裏找了找,想拿出手機看看,可竟然找不到。

難道是忘在家裏了?茱莉亞不由得有些擔心,接著看了看傑瑞,對方似乎對自己毫不感興趣,便說:“傑瑞,時間不早了,家裏還有人等我……”

傑瑞一口將杯裏剩下的酒喝光,回應道:“我送你回家。”

“不必了,你朋友還在,我招輛出租就回去了。”

薩克斯手蘭伯特挑了挑眉,也喝光了酒,將錢放在吧台上,拎起一旁裝有樂器的長形箱子說:“沒事,我也該回去了。”

傑瑞衝茱莉亞挑了挑眉:“一起走吧。”

別了蘭伯特,乘上摩托車,茱莉亞戴著頭盔,從身後緊緊抱住傑瑞。

引擎發動,摩托車開了一段時間。

傑瑞突然問道:“你剛才在酒吧裏盯著我時,在想什麽?”

“嗯?沒什麽。”茱莉亞有些尷尬地回答道。

傑瑞笑道:“你想抱住我,想吻我,對不對?”

茱莉亞似乎並不畏懼,眼神中透露著渴望,緊緊摟著對方說:“不行嗎?”“愛上我,你不會得到任何。”

“我不怕。”

“這沒準會是場拉鋸戰。”

“我願意奉陪到底。”

不久,摩托車來到茱莉亞公寓的樓下。

意猶未盡的茱莉亞,摟住傑瑞,在對方臉上親了一口,接著拎著包下車。

可傑瑞剛離去,一個身影出現在茱莉亞眼前,讓她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那個男人是客人?還是誰?”說話的男人身材高大,穿著西裝與黑色長衣,戴著眼鏡,看起來三十多歲。

“迪夫,你怎麽會在這裏等我?為什麽不上樓?”

“你家裏還有個男人在等你,我不想場麵太尷尬。”

“嘿,他們隻是普通朋友。”

“這種謊言毫無意義。”

“為什麽這麽說?”

“你剛才的行為我都看見了。”

茱莉亞露出尷尬的笑容:“他是熟客,我怎麽也得表現得主動一點。”

“熟客?我不記得你為了去討好客人會做到這個地步。”

“你聽我說,就因為他,我今天遇到了天大的好事!”

迪夫推了推眼鏡,打斷了茱莉亞的話:“或許我真的不該來這裏,我怕你惹上什麽不三不四的客人,但沒想到是你主動去接近他們。”

“他不是不三不四的客人,他真的是我的朋友,他幫了我大忙!你看!”說著茱莉亞一把拉開皮包,給迪夫看裏麵的錢。

迪夫皺著眉頭,朝裏麵瞅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道:“你從哪裏得到這麽多錢?是那個人給你的?”

“不是!是我贏來的!”

“贏?”

“是啊,是我賭贏的!就是他帶我去的,一個可以下注的地下搏擊場。”茱莉亞將錢拿出來,“這裏有二十五萬!我的債務,我的學費,母親接下來的醫療費,一切都不是問題了!或許我更可以辭去晚上的工作,專心練習舞蹈!”

“對方沒要求你為他做些什麽嗎?”

“沒有,他不是那種人,他對我毫無興趣。”

聽著茱莉亞誇獎對方,迪夫心裏五味雜陳。

“或許吧,或許你是對的,或許隻是我誤會了。”

“你真的是誤會了,他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總要有些表示吧。”

迪夫點點頭。

“好了,跟我上樓,去家裏坐會兒吧。”說著茱莉亞走上前,拉起迪夫的手。

迪夫拒絕了茱莉亞,說:“不必了,時間不早了,明天早上我還要去見檢察官,不能看起來太憔悴。”

茱莉亞點點頭,手搭在迪夫肩膀上,兩人顯得很親昵。

迪夫有些冰冷地問道:“樓上那個等你的男人呢?他有什麽需要我知道的嗎?”

茱莉亞顯得一臉無奈道:“喔,他是我一老朋友,今天突然帶個小姑娘來我這裏,說希望讓那姑娘暫時寄宿在我這裏。”

迪夫皺了皺眉頭:“要不要我去把他打發走?”

“嗬嗬,我想還不需要你這個專業律師去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真的?你不需要一個專業的法律顧問嗎?”

“哼,當然需要,隻是不希望法律顧問大材小用,我可沒有那麽多錢來付他昂貴的時薪。”

“好吧,如果有人找你麻煩,記得打電話給我。”

茱莉亞點點頭。

“對了,還有記得,以後出門要帶電話。”說完,迪夫別了茱莉亞,坐進自己的高檔轎車裏,發動引擎,駛離了茱莉亞家樓下。

對於自己成功化解危機,茱莉亞露出一瞥得意的笑容,徑直上了樓。

而迪夫的車剛轉過一個街口,一輛摩托車突然靠了過來。

迪夫趕緊放慢車速,隻見對方抬起頭盔的擋風鏡,竟是茱莉亞剛剛在親吻的家夥,也就是傑瑞。

隨著傑瑞,迪夫將汽車停靠在一邊。

傑瑞下了摩托走上前,拍了拍駕駛座這邊的玻璃窗。

迪夫降低窗戶。

傑瑞露出一瞥令人感到不安和厭惡的輕蔑笑容,說:“我想我們應該談談。”

迪夫皺著眉頭,回應道:“我想我們沒什麽可談的。”

“是嗎?如果你聽了這些呢?”說著傑瑞拿出手機,播放的竟然是剛剛在摩托車上,和茱莉亞之間的調情。

迪夫瞥向傑瑞,惡狠狠地說道:“你到底想幹嗎?”

傑瑞笑著說:“隻是想聊聊而已。”

“算了吧,我還是覺得我們沒什麽可聊的。”

“喔,那抱歉打擾了。”說著傑瑞讓開。

迪夫鐵青著臉色,踩下油門,離開了。

走進房間,隻見皮特和艾麗都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茱莉亞一把將包扔在皮特臉上。

被砸醒的皮特打了個戰,睜開睡眼說:“喔,茱莉亞,你回來了。”接著皮特發現砸醒自己的包有些沉,便舉起來問道,“你往裏麵塞了什麽?”

“就在那邊的櫃子上。”

茱莉亞拿起手機,打開來看了看,果然迪夫打過來一個電話,問道:“是你接的?對不對?”皮特聳了聳肩:“這不能怪我,我哪知道你有男朋友還跟帥哥去約會?”

“我可是去幹正事的。”說著茱莉亞拎包走進臥室。

皮特皺了皺眉:“正事?我們接下來該說說正事了才對。”

等了一會兒,茱莉亞換好衣服從臥室走出來。

茱莉亞看著艾麗,挑了挑眉,對皮特道:“好了,你可以盡情地來說服我收留這個女孩了。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皮特說:“我和她或許被人盯上了,所以她不能住我那裏。”

“不要避開重點,被什麽人盯上了?”

“我說了你也不知道。”

“說說看,你知道我也對特默內斯背地裏的事情有所了解。”

“可以這麽說,因為艾麗,一個熔爐區拉皮條的死了,而這個拉皮條的背景跟法蘭歌劇院有些瓜葛。”

“法蘭歌劇院?沒聽說過。”

“一個特默內斯的富人俱樂部,雖然他們沒有說一定會對艾麗怎麽樣,但是我不能冒險讓艾麗住我那裏,可她也不能回之前待的地方,你知道的,她不能回去,也不應該回去。”

茱莉亞點起一根煙說:“你瘋了嗎?你覺得我會收留這樣一個大麻煩?”

“為什麽不?我知道你是個正義感很強的女人,再說麻煩未必會找上門。”

“哼,不是已經找上門了嗎?”

皮特聳了聳肩:“我以為我們的交情很深。”

“是不淺,可沒有到要賠上性命的地步。”說著茱莉亞看向艾麗,問道,“你家在哪兒?你父母呢?為什麽不去找他們?”

這時皮特有些沒辦法,拉著茱莉亞進了臥室,更關上門。

“怎麽了?有什麽不能當著她麵說的嗎?”茱莉亞十分不解。

皮特低聲道:“她父親因為找她殺了人,或許要被判終身監禁,而她母親和弟弟早就因事故死了,我也是剛知道這個消息不久,還沒有告訴她,我怕她父親和母親的事情攪和在一起,她會承受不住。茱莉亞,她的親人都不在特默內斯,我真不知道她還能去哪裏,看在我曾經幫了你那麽多,幫我這一回吧。”

茱莉亞沒好氣地說道:“哼,你想讓她在我這裏待多久?”

“最長能待多久?”

“見鬼,我真不該問。”

皮特一臉嚴肅道:“我需要時間來安置她,除了她自身,還有她爸的事情,一切都懸而未決,我需要時間。”

茱莉亞想了想:“一個月,我最多隻能收留她一個月。”

皮特點點頭,“我會盡快幫她安排接下來的生活。”

“哼,信你?”

“為什麽不?”

“起碼我充分信任你,要不也不會把人交給你。”

“我看這姑娘蠻鍾情你的,你不會隻是大發善心吧?”

皮特皺著眉頭搖搖頭:“她還隻是個孩子,比我小十多歲,相差太多了。”

“哼,就知道又是這樣,你總是去拯救那些迷途的小羔羊,最後又放手不管。”皮特眉毛一高一低地瞥著茱莉亞,露出壞笑說:“你在影射自己嗎?”

“哼,你就是這樣自以為是,認為自己應該拯救每個人。”

“難道不該嗎?我可是警察。”

“哼哼,是是是,就好像誰不知道一樣,糾正你真是浪費時間。”

“知道就好,那我們談好了吧?艾麗在這裏住一個月,我會盡快安排之後的事。”

茱莉亞點點頭。

“好了,謝謝你,你真是幫了我大忙。”

茱莉亞盯著皮特說:“你也小心點,我可不希望,一個月之後要我來安排艾麗接下來的生活。”

“我可是福大命大,這麽多年都沒死成,難道還熬不過這一關嗎?”

“哼,說得也是,算我瞎擔心。”

接著兩人走出房間。

皮特對艾麗道:“美麗的大姐姐決定收留你了。”

有些迷茫的艾麗看向茱莉亞。

茱莉亞點點頭,說:“我一會兒會把客房收拾出來,不要想太多,先住下吧。”

艾麗點點頭,似乎有些膽怯,低聲道:“謝謝。”

皮特鬆了一口氣,叉著腰說:“好了好了,我還有些事情,得走了,你們倆單獨談談吧。”

之後,茱莉亞將皮特送到樓下,兩人之間沒再多話,皮特駕駛著葛林若家族的黑色轎車趕緊離開了茱莉亞家公寓門前。

一直開到郊區、四下無人的地方,皮特將車撂下,順著公路走到最近的一個巴士站。疲憊的皮特躺在長椅上,等待著早上第一班車的到來。

第二天清晨,老舊的巴士到站。

凍了一晚的皮特哆哆嗦嗦乘上巴士。

巴士向市區開去。

皮特不敢回家,而是轉乘地鐵直奔警察局,認為那裏最安全。

時間還早,躺在警察局的長椅上,皮特不禁瑟瑟發抖,但依舊很快睡去了。

接著,不知過了多久。

“嘿,嘿,該起床了。”

皮特睜開眼,看到的是摩根遞過來的一杯熱咖啡,接過咖啡,皮特感到精神不振,問道:“幾點了?”

“已經十點了。”

“見鬼。”

“你昨天把艾麗帶哪兒去了?”

“一個朋友家,昨天葛林若家的人來找過我。”

“什麽?為了邁克爾·高斯林的事?”

皮特胡嚕了一把臉,露出一瞥慶幸的笑容說:“我差點被挖掉一隻眼睛。”

“你怎麽脫的身?”

“雖然我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我敢確定,救我的人就是一槍打斷邁克爾·高斯林胳膊的人,他似乎一直在觀察著一切。”

皮特搖搖頭:“他戴著兜帽,臉上還纏著繃帶,他說他也是追尋二十年前真相的人。”

“二十年前的真相?你以前跟他有過接觸嗎?”

皮特搖搖頭,很顯然不能告訴摩根,自己曾經根據對方留下的手機,破解了六翼殺手那件案子的事:“不,他就那樣突然出現在我麵前,我完全不知道他是誰。”

摩根點點頭:“你真是命大,昨天汽車裏那把M21狙擊步槍就是他的?”

“是的。”

摩根推測道:“7.62毫米口徑的子彈,足夠打斷邁克爾·高斯林的胳膊了。槍現在在哪兒,我們應該驗一驗指紋。”

皮特搖了搖頭:“槍放在昨天那輛車裏了,而那輛車我開到郊區,就撂那邊了。”

“葛林若家的汽車?”

“嗯,不知道接下來葛林若家還要怎麽對付我,你覺得他們會善罷甘休嗎?”

“怎麽?怕了嗎?”

“哼,我可不想以後去東非沿岸當個海盜。”

“不過真沒想到他們敢對警察動手。”

“我想我暫時不能回家,得避避風頭。”

“那你打算住哪兒?和艾麗一起住你朋友那裏?還是整天窩在警察局裏?”皮特沒有回答,眼睛盯著摩根。

摩根過了幾秒,突然反應過來,堅決道:“不,絕不,絕沒可能。”

“見鬼,我還什麽都沒說呢!”

“哼,不早點拒絕,沒準幾句話就上了你的賊船下不來了。”

“我可是你的搭檔!照理來說,讓搭檔借住幾天很簡單吧!”

“謝莉兒絕不會答應的,尤其是你。”

“啊,那個認為我害了你的女人,你跟我在一起這麽久了,還沒跟她離婚嗎?”

“我是不會為了你跟她離婚的。”

皮特指了指摩根:“這話說得好,給自己留了退路。”

“哼,無論怎樣,我都不會讓你借住幾天的。”摩根特地加重了“幾天的”這詞的語氣。“好吧,好吧,我不會強人所難的,我去跟局長說說。”

“請便。”

可剛進局長辦公室,沒一分鍾,皮特就被趕了出來。

皮特衝摩根聳聳肩:“他說絕不會讓我靠近他女兒一步。”

“你認識他女兒?”

“嗯,高中同學。”

摩根挑了挑眉,拍拍皮特肩膀:“祝你好運,希望你可以盡快找到住的地方,否則警局的長椅就要長期變成你的床了。”

“你就是這麽對待遇到困難的搭檔的,祝他好運?”

“要不然呢?”說著摩根便走開了。

皮特叉著腰,無奈道:“一幫無情的家夥。”

下午,皮特來到看守所,跟艾麗的父親吉姆會了麵。

“你放心吧,邁克爾·高斯林已經死了。”

吉姆看起來有些憔悴,點點頭:“那艾麗呢?”

“艾麗被我安置在一位女性朋友家,我會盡快安排艾麗接下來的生活,或許可以讓她重回學校。”

“不過我還沒有告訴艾麗,她母親和弟弟的事。”

吉姆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低著頭,沉默不語。

皮特問道:“替人頂罪,你真的不後悔嗎?”

吉姆抬起頭,看著皮特問道:“你什麽時候會為了挽救自己的錯誤而後悔呢?”

皮特點點頭,隨即起身離去了。

走在街上,皮特覺得有些冷,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掏出手機,發現今天是周三,雖然還沒到預約的時間,可現在無處可去,便徑直朝警察醫院走去。

坐在精神科走廊裏的椅子上,皮特感到十分疲憊,橫躺在椅子上,不自覺間又睡著了。

又過去了幾小時,隻覺得什麽搭在額頭上,皮特緩緩張開眼睛,隻見是唐娜醫生的手貼在自己額頭上,皮特費力地坐起身,露出一瞥苦笑道:“喲,不會睡過了看診時間吧?都要怪這裏的護士不夠盡責,也不叫我。”

“你發燒了。”

“喔,是嗎,嚴重嗎?”

“大概39度多吧。”

“那還好,燒不壞腦子,好了,今天是不是不跟我談心了?那我回警局了。”說著皮特裝作沒事般地伸了個懶腰。

“你該回去的不是警局,而是家。”

“家是暫時回不去了。”

“又惹上了什麽麻煩?”

皮特雙手在身前比畫著:“嗯,一個相當大的麻煩。”“還沒到你該走的時間,跟我進來。”

皮特撓了撓腦袋,無精打采地跟著唐娜進入診室。

“你就躺那兒吧。”唐娜指了指一旁的躺椅。

皮特躺好,唐娜又過來摸了摸皮特額頭:“我已經叫護士幫你去拿藥了。”

“我已經好久沒生過病了。”

唐娜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黑色長發,露出略顯嘲弄的微笑道:“哼,經常有人跟我這麽說。”“你認為我在逞強?”

“你會再這裏,對於我來說,就代表你是個病人。”

“從沒人說你很尖酸刻薄嗎?”

“每個男人都想表現出大度與包容,也就是俗稱的逞強,所以沒人當著我的麵這麽說過。”

“喔,你真是個尖酸刻薄的人。當男士逞強時,女人不該戳破對方的謊言,雖然我不是在逞強。”

“哼,恭喜你,你是第一個當著我的麵說我尖酸刻薄的人。”

皮特聳聳肩:“正義總會得到伸張。”

“哼,看起來你遇到的麻煩不小,能讓天不怕地不怕的皮特警官不敢回家。”

“我是個謹慎的人。”

“我想你不知道剛才自己睡著時都在呢喃些什麽。”

皮特皺了皺眉:“比起那些壞人,來你這裏看病要可怕得多。”

“為什麽?”

“在你麵前,我總感覺自己赤身**地站在寒風裏,一點隱私都藏不住。”“你不知道我的興趣就是觀察人體嗎?”

“還好,我們女人不像男人,那麽容易滿足。”

“哼哼哼,我要投訴你性騷擾。”

唐娜拿起一根錄音筆說:“我一直在錄音,到底誰開啟的這個話題,聽聽就知道了。”

皮特擺了擺手,長出一口氣,看了一眼表:“快到你下班的時間了,真不想離開這柔軟的椅子。”

“比起麵前的女性,椅子更好?你找不到女友的原因,我已經可以瞥見一二了。”

“哼,起碼這張椅子不會告我性騷擾。”

不一會兒,護士將藥送了進來。

唐娜倒了杯熱水,將藥交給皮特說:“這是退燒藥,現在吃一顆,八個小時後再吃一顆。”

皮特看著藥丸說:“你不會被追殺我的那些人收買了吧?”

“哼,要不要賭賭看?”

“又來,你一定會想方設法讓我在賭之前認輸,不過這回我不會上當的,我賭你不是。”皮特一口將藥丸扔進嘴裏,接著說,“我賭贏了,有什麽獎勵嗎?”

“萬一那是慢性毒藥呢?不要太心急,等等看。”

皮特又躺了回去:“那我可得好好躺在這張椅子上享受人生最後的時間。”

“慶幸吧,有我陪你走過人生最後一段路,這可是特別待遇。”

皮特笑了笑,問道:“你覺得我能挺過這一回嗎?”

“為什麽不呢?”

“我惹上法蘭歌劇院的人,葛林若家族要挖掉我的眼睛,而之後他們還因為我損失了數名打手。”

“法蘭歌劇院,那不是一個特默內斯的富人俱樂部嗎?他們是黑社會組織?怎麽還要挖人眼睛的?”

皮特聳了聳肩:“現在的富豪說不準就是某個犯罪組織的後台。”

“也對,你怎麽脫得身?有人救你?”

“嗯,一個神神秘秘的家夥。”

“你是個幸運的家夥。”

“哼,我也這麽覺得,所以我打算好好珍惜幾乎要失去的左眼,多睡覺,讓這老夥計多休息休息。”說著皮特閉上眼睛,“相信你今天不會介意多加一會兒班吧?”

“當然,介意。”唐娜看了看表,“診療時間已經過了,起來吧。”

“哼,你不止是個尖酸刻薄的人,還是個冷漠的家夥。”

“我說過,你是個幸運的家夥,起來,我幫你再找張床。”

“真的?我決定收回剛才對你的定義。”

“哼,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之後唐娜找到住院部的人,很快幫皮特安排了一間單人病房。“真是厲害,幾句話就搞定了那個男主管。”

“誰讓他也是個覬覦我**的家夥,這種人沒有腦子的。”“他們隻是在你跟前腦子一片空白而已。”

“好了,你今天就睡這吧,我走了。”

“作為一個病人,就不送你下樓了。”

別了唐娜,皮特脫掉外套,躺在**,不久便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