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神探俠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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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前一晚把孟原送到醫院折騰了大半夜也沒折騰出名堂。當然沒有什麽名堂,孟原隻是不忍心讓楚南“一個人唱情歌”獨自傷懷罷了。可憐了楚南前前後後忙了一身汗還擔心了大半夜。直到孟原的“急性闌尾炎”莫名其妙好了,醫生也是莫名其妙把他們打發走,楚南才鬆了口氣。這個時候他才想到自己爽約了,一看表已經是淩晨兩點了,隻好作罷。他想,一定要在明天打電話給米果好好解釋一番,這個時候楚南反倒希望米果沒有去酒吧了。

孟原很是虛情假意地對楚南說:“對不起啊兄弟,耽誤了你的約會,都怪我。”

楚南說:“隻要你身體沒事就好。”說是這樣說,表情卻越來越黯然。

孟原看著楚南默不作聲開車的樣子,忽然說:“折騰了大半夜,我反而不想睡了。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一會兒,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楚南說:“老大,這個時候連十字路口都很安靜了。”

孟原瞪了楚南一眼:“當然要找個環境好一點的地方。”

楚南說:“哦。我怎麽覺得……我們兩個人越來越‘斷背山’了……”

孟原就差吹胡子了,隻可惜他沒留胡子。楚南使勁憋著才沒有笑出來,這讓他覺得心情好多了。他沒有選擇回家的路,而是把車往郊外開。郊外有條河,坐在橋頭吹吹夜風,便能夠讓壞心情化解掉。

兩個人在橋頭坐了一會兒,天上新月如鉤,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麵上,夜風清潤,身邊盡管沒有愛人,卻有知己,又複何求?

孟原本來是想跟楚南坦白的,認為楚南長痛不如短痛,但看著楚南的心情慢慢好轉起來,卻又作罷。也許煞費苦心不如順其自然。

兩個人隨意地聊著,然後沿著河岸慢慢走。河岸邊有一些錯落不齊的民房,他們就是那個時候看到在夜色裏跌跌撞撞往前奔跑的祝曉璿的。

孟原把暈倒的祝曉璿背到汽車上,跟楚南一起小心地用瑞士軍刀割開蒙在她頭上的袋子,又解開纏在她眼上和嘴上的布條。

楚南這才驚恐萬狀地發現這個女孩居然是祝曉璿。

孟原本來想報警,楚南卻建議先等祝曉璿醒過來問問情況再說。好在他們把祝曉璿送到醫院急診後經醫生檢查沒有大礙,於是決定先把她安頓在楚南家裏。

祝曉璿醒來之後心理狀態很不正常,表現在不能詢問她被拘禁的經過。孟原知道這是在遭到意外傷害之後的正常反應。好在祝曉璿這丫頭看起來很迷戀楚南,隻要楚南在祝曉璿似乎就很開心,特別是楚南給祝曉璿唱歌的時候,祝曉璿更是一番幸福陶醉的模樣。卻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這樣的情景孟原卻隱隱感覺失落。特別是當祝曉璿甜蜜地喊“楚哥哥”的時候,孟原心裏更是怪怪的。盡管祝曉璿也因孟原的一句玩笑而喊他“孟哥哥”,但感覺顯然不同。

卻不料這時候米果居然從天而降。更意外的是,在追祝曉璿的時候見到了自己以前的女朋友陳夢。

然而孟原隻是呆了片刻便繼續去追祝曉璿。也許對於曾經將自己拋棄的女人,再度相逢時去追別的漂亮女人是一件快意的事。

陳夢的驚訝當然不比孟原少。等到孟原將祝曉璿追回來,幾個人坐在楚南家的客廳時,大家才都搞清楚這幾個人為什麽會這樣撞在一起。

孟原想,原來米果是祝曉璿的朋友,陳夢是祝曉璿的同事兼室友。陳夢還是那樣漂亮,可是自己真的不想見到她。

祝曉璿想,原來米果是楚南的初戀,陳夢是孟原的初戀。這兩對老情人重逢,還有自己什麽事兒?

楚南想,自己該不該像孟原撮合他跟米果那樣去撮合孟原跟陳夢呢?看起來陳夢似乎很在意孟原,可是孟原呢?

米果想,這下祝曉璿肯定不會原諒自己了,一定怪自己瞞著她那麽久。可是自己沒必要跟她說明啊。

陳夢想,祝曉璿到底跟孟原是什麽關係?孟原的眼神看祝曉璿多過自己……

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陳夢問祝曉璿:“璿子,你報警了嗎?”

祝曉璿搖搖頭沒說話。

楚南說:“曉璿現在的心理還很不穩定,我擔心警察的詢問會再次傷害到她,所以想緩一緩,等她好一些再報警。”

孟原說:“曉璿你要堅強些,你要知道,隻有你堅強地麵對傷害你的人,才能夠早些找到壞人。”

祝曉璿的臉上沒有一點兒表情:“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了,綁架我的人就是綁架秦丹的人。”

幾個人幾乎都驚駭地站了起來,惟有米果鎮定地坐著。她問祝曉璿:“那個人是不是洪之鶴?”

楚南和孟原難以置信地看著米果和祝曉璿。他們的腦子有點卡殼了。

祝曉璿連連搖頭:“不是洪之鶴,當然不是洪之鶴,怎麽會是他?”

米果仍然很鎮定:“嗯,那麽你告訴我們,他是誰。”

祝曉璿還是搖頭:“我不知道。我的眼睛一直被蒙著,沒有看見那個人的樣子,隻聽到了聲音,那不是洪之鶴的聲音。”

米果又問:“那你怎麽肯定會是綁架秦丹的人?你見到秦丹了?”

祝曉璿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我沒有見到秦丹,但我肯定他就是綁架秦丹的人。我隻能說這麽多,別的我不會再說的,你們也別問了……”祝曉璿把臉埋在了胳膊裏麵,肩膀微微顫抖著。

坐在她旁邊的陳夢抱著她的雙肩,細聲安慰著。

祝曉璿抬起頭來,神色迷惘:“我覺得他的聲音很熟悉,似乎在哪裏聽過,可是想不起來了。”

房間裏沉默了片刻。

孟原忽然開口了:“你聽過他的聲音?他是不是江浩晨?”

米果吃了一驚,低呼了一聲。她現在明白了,他們幾個人之間有著更複雜的關係。她看了一眼楚南,與楚南的眼神正好對上。楚南輕輕跟她點點頭。其實楚南隻比她早明白那麽一會兒。

隻聽祝曉璿問:“江浩晨是誰?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

孟原說:“江浩晨是米果的老板,也是林青語的老板。”

米果張大了嘴巴,這次連驚呼都沒有驚呼出來。

楚南向米果使了個眼色,兩個人走到陽台上。

彼此看了片刻,同時問:“你也在調查丹青案?”

默契之餘,同時微微一笑。

楚南問:“你在懷疑洪之鶴?我唱歌那個酒吧的老板?”

米果反問:“你在懷疑江浩晨?我工作那個公司的老板?”

楚南再次微笑:“小果,看來我們需要好好聊聊。”

米果會意:“那要看看你是不是有時間。”

楚南很開心地笑起來:“你是要請我喝咖啡嗎?”

孟原向他們走過來,看到楚南的笑容,微微一怔。自從他認識楚南,還從來沒有見他這麽開心地笑過。

可是他必須打斷這樣美好的畫麵了。他走到楚南旁邊,低聲說:“潘隊要我們馬上過去。”

楚南問:“哦?是案情有進展了嗎?”

孟原的表情很複雜:“不是。潘隊在江浩晨小區的監控錄相裏發現我們偷偷去過江浩晨家。”

楚南呆了呆,忽然大笑起來:“我早說我們是掩耳盜鈴了嘛……”

47

“好吧,”孟原直視著潘河岩說,“我們那天晚上確實在江浩晨家的衣櫃裏看到了一件黑色吊帶晚裝,可是並不是丹青案裏那件。”

潘河岩的聲音硬邦邦的:“不管是不是,請把它交出來。”

孟原說:“我們並沒有拿走。”

潘河岩說:“是嗎?好像是第二天上午我們就搜查了江浩晨的家,特別注意了他家裏有沒有黑色晚裝。但是,沒有。”

孟原說:“為什麽你不認為是江浩晨那天夜裏把晚裝轉移到其他地方了呢?”

潘河岩把空無一字的筆錄“啪”地往桌子上一扔:“老孟,你要知道,你並不是警察,雖然你過去曾經是。非法入侵他人住所的罪名你不會忘了吧?連我也要拿到搜查證才能進去,並且還要光明正大地進去,而你竟然偷偷摸摸地去了!要不是我們曾經同學一場,我是不會替你保密的。但是你必須讓我知道你那晚究竟做了什麽!”

孟原猛然站起來,氣衝衝地說:“我不要你替我保密,你懷疑我,就拘留我啊,起訴我都行!”

潘河岩看他的眼神有點呆,但隻是呆了瞬間。潘河岩的怒氣似乎是一下就沒了,平靜地說:“老孟,你發什麽火呢?不做警察了,你的驢脾氣還是沒改。”

楚南看得清楚,本來是潘河岩先發火的,孟原的脾氣是被潘河岩點爆的,但潘河岩的功力確實了得,竟然是收放自如,反而把孟原給撂那兒了。

楚南也站了起來:“潘隊,那天我跟老孟本來是建議你們去調查江浩晨的,但是潘隊似乎對這個建議沒放在心上。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跟老孟就沒請示你私自去了。我們還是很有收獲的。我們在江浩晨家的衣櫥裏發現了跟丹青案一模一樣的黑色晚裝,而第二天這件晚裝不見了,就說明這裏麵一定有鬼。”

潘河岩對楚南點點頭,然後問:“就這些嗎?沒有別的發現?”

楚南看了孟原一眼,孟原雖然怒氣未消,但還是很注意聽他們說話的。孟原這個時候也看了楚南一眼,眼神隻那麽一挑,楚南就會意了。楚南搖搖頭:“沒別的發現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潘河岩這個時候也覺得剛才的態度有點兒過分,於是打了個“哈哈”,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剛出警隊,孟原就開始在楚南麵前發泄了:“這老潘,當了隊長真是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我憑什麽要領他的人情?”

楚南笑笑說:“他是想激怒你把真相說出來呢,但似乎忘了你的脾氣比他想象得更壞了。不過,你為什麽要對他保留呢?有些事情也許警方確實能做得比我們多。”

孟原說:“對他有所保留,是想保持我們的優勢,我就不信輸了潘河岩那家夥。”

楚南沉默了片刻問:“你有下一步的打算嗎?”

孟原笑著對他點點頭,剛才的怒氣無影無蹤。楚南正要追問他的打算,孟原卻說:“我建議你先跟你的老情人約會,還是這個重要。”

楚南的眼睛有些發亮。他跟孟原去警隊之前,陳夢和米果一起把祝曉璿接回了她的住處。他記得她們上出租車後,米果就坐在窗邊,汽車一駛而過的時候,她的眼神分明是看著他的。那副表情竟然跟多年前他送別她時如出一轍。

孟原跟楚南告別的時候說:“約會的時候別光顧著重溫舊夢,你要了解一下米果那邊的信息,她貌似也在調查丹青案。”

楚南微怔,哈哈一笑:“原來你下一步的打算就是‘美男計’啊,我保證完成任務。”

孟原說:“好啊,再下一步的打算我也可以先透露給你,那就是你跟米果組成‘神探俠侶’,偵破丹青案。”

楚南說:“怎麽好像沒你什麽事兒了。”

孟原說:“我也可以找個美女做搭檔嘛。”

楚南眼睛一亮:“你要跟陳夢約會嗎?”

孟原臉一沉:“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起她,我們跟你們不一樣。”

楚南無語,隻是點點頭。

孟原忽然拍拍楚南的肩膀:“那個……嗯……祝曉璿的手機號碼給我透露一下哈。”

48

隔了三年的光陰,一對有情人再度坐在了一起。是一家環境清幽的小茶樓,茶是他們都喜歡的碧螺春。這些年米果喝過許多綠茶:龍井、鐵觀音、毛尖……可是碧螺春仍然是她的最愛。碧螺春被熱水一燙,總會將小小的身體最大限度地舒展開來,令人吃驚。香度也正合適,不像龍井那般含蓄,也不像鐵觀音那般張揚,而且,無論隔了多久,那感覺總是親切的,就如同他們此刻的感覺。

米果穿藍白色細條紋襯衣,白色中褲,白色涼鞋。一頭烏發被藍色發帶束起,使得素顏的她格外清爽。楚南是黑白鑲拚的T恤和藍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同樣的清爽,而且充滿活力。

兩個人麵對麵坐著,中間隔一張芳香四溢的茶桌。直接的交流卻又保持著恰當的距離,就像他們之間的談話,看起來隨心所欲,卻都默契地繞過最敏感的話題。

米果問楚南:“你是怎麽救的祝曉璿?”

楚南就將那晚發生的事詳細說了一遍,從孟原突發急病沒能去酒吧唱歌,一直說到將祝曉璿安頓在自己家裏。

米果釋然:“看來這件事真的跟洪之鶴無關,他沒有作案時間。”

楚南奇怪:“那麽,什麽事跟洪之鶴有關呢?你怎麽會覺得是洪之鶴綁架了祝曉璿?”

米果就將洪之鶴高價找她做晚裝,並知道祝曉璿為她試衣,後來又把晚裝“還”給她,她又轉送給丁茜,之後又偷窺並潛入洪之鶴家的事情統統告訴了楚南。當然,她沒有講自己跟洪之鶴“親密接觸”那一幕。

楚南恍然大悟:“老天!原來那件晚裝是你做的!”

米果問:“你是在江浩晨家裏發現的晚裝?”

楚南奇怪:“你怎麽知道?”

米果笑道:“昨天孟原不是說,你們偷著去江浩晨家的事被潘隊知道了嘛。”

楚南點頭:“是的,我跟孟原懷疑江浩晨殺了丁茜,並且跟丹青案有關,但潘隊剛開始不認同我們的觀點,所以我們隻好自己去查。在江浩晨家的衣櫃裏,我們發現了跟丹青案幾乎一樣的晚裝——當時我根本沒想到居然出自你手——我們並沒有動那件晚裝,但是第二天潘隊突然就去搜查江浩晨家了,沒有找到晚裝,因此他懷疑是我們拿走了,為此孟原跟潘隊還吵翻了。”

米果想了片刻問:“你們為什麽會懷疑江浩晨跟丹青案有關呢?隻是因為他曾經是林青語的老板嗎?”

米果提起林青語的時候,語氣很平靜,也許是她有意令自己平靜。那似乎隻是一個跟自己不相幹的人。

楚南很坦誠:“說實話,我並沒有懷疑江浩晨跟丹青案有關,其實是孟原一直在懷疑。你知道,孟原就是當初負責丹青案的警察。他那個時候就一直對江浩晨很感興趣,可惜的是,他一直沒有抓到真憑實據。”

米果說:“祝曉璿肯定綁架她的人就是綁架秦丹的人。那麽,我們現在排除了洪之鶴,你覺得會不會就是江浩晨呢?我仔細想了一下,江浩晨是有作案時間的。那天一早江浩晨先是在應付潘隊,來後潘隊沒在江浩晨那裏找到什麽線索就把我叫過去問話了。而祝曉璿就是在潘河岩離開江浩晨之後不久被綁架的。”

楚南說:“祝曉璿跟江浩晨並不熟,所以她無法確定是不是他。”

米果說:“弄清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我們讓他們見個麵說兩句話就可以了。”

楚南說:“簡單是簡單,可是我擔心曉璿……嗯,有個問題我很好奇,你跟曉璿竟然是好朋友。”

米果微微一笑:“其實我們也是最近才要好的,我做好晚裝找試衣模特的時候,發現祝曉璿的身材和氣質都很合適。我們公司跟她們公司有一些業務上的合作,所以我們互相認識。嗯,我知道她是你的狂熱粉絲,每晚都會去酒吧聽你唱歌。”

楚南心中一動:“原來你知道我的行蹤啊。那你有沒有跟她一起去酒吧聽我唱歌呢?”

米果微微一笑:“如果我去的話,你會認不出我來嗎?”

楚南啞然失笑。

米果喝了一小口茶水,眼神看著精致的白瓷杯問:“你這兩年一直沒有放棄查找殺害林青語的凶手嗎?”

楚南說:“我曾經以為我已經放棄了,盡管我心有不甘。但是我前一段時間偶然在街上看到一個很像秦丹的女人……”

米果放下手中的茶杯:“你看到秦丹了?在哪裏?”

楚南就把當時的情景,以及他去雲城尋求孟原的幫助,之後他們一起“守株待兔”、“刻舟求劍”、“掩耳盜鈴”的事說了一遍。

米果說:“真有意思,你們可真是絕佳拍檔啊。”

楚南說:“可是孟原準備跟我散夥了。”

米果問:“為什麽?因為他要回雲城工作了嗎?”

楚南看著米果一臉嚴肅地說:“他說,我要跟你做‘神探俠侶’不要他了,所以他也要去找個美女搭檔。”

米果忍俊不禁,麵若桃花。楚南卻還是一本正經:“據說男女拍檔的效率要高許多倍呢,我想他是對的,你覺得呢?”

米果喝了一大口茶來掩飾內心的波瀾。然後她顧左右而言他:“孟原有目標了嗎?”

楚南問:“你知道孟原跟陳夢的關係嗎?”

米果沒反應過來:“他們是什麽關係?”

楚南臉上嚴肅,眼睛裏卻在笑:“就是……我跟你的關係。”

米果呆住:“我想起來了,曉璿曾經跟我說過。這麽說,他們也要做‘神探俠侶’?”

楚南這回沒憋住,笑了出來:“‘也要做?’看來我倆已經是‘神探俠侶’了。”

米果上了楚南的套,卻一點兒不惱,相反還很甜蜜。

楚南卻說:“不過,他們是做不成‘神探俠侶’了。陳夢在孟原最失意的時候離開了他,他早就不愛她了。孟原的目標另有其人。”

米果傻傻地看著楚南:“哦。”

楚南覺得米果這個樣子真是可愛,比她聰明的樣子還可愛。楚南繼續逗她:“這個人你也認識的。”

米果驚叫:“難道是祝曉璿?”

楚南想,看來米果的聰明還是無法被傻氣掩蓋。當然,傻氣隻能偶爾顯現一下才算可愛。

米果看楚南默認,揄挪道:“不過,據我所知,祝曉璿的夢中情人是你嘛。”

楚南聞到空氣中散發出來的酸味了。他笑著說:“你覺得,祝曉璿能競爭過你嗎?”

這個問題幾乎要令米果暈倒。不管她的答案是“能”還是“不能”,似乎都在楚南的套子裏。米果嬌嗔道:“自戀狂,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怎麽認定綁匪是不是江浩晨這個問題吧。”

楚南說:“江浩晨是你的上司,所以你可以利用這個便利給他錄音,然後再找祝曉璿辨別。”

米果說:“你給我分配了臥底的角色,那麽你呢?”

楚南說:“我去祝曉璿出事的地方找線索。”

米果說:“我們為什麽不報警呢?現在祝曉璿仍然處在極度危險中。還有,祝曉璿講的情況潘隊一定會感興趣的。”

楚南說:“我跟孟原商量了,暫時不報警。目前由孟原和陳夢保護祝曉璿的安全。一方麵,這件事對祝曉璿的精神傷害非常大,她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休養一段時間。另一方麵,孟原跟潘隊鬧翻了,他想單幹,有點兒跟潘隊較勁兒的意思。”

米果說:“這個孟原還挺有趣的。待會兒你有沒有時間呢?”

這個時候是晚上九點鍾。楚南看了一眼手表說:“我沒有時間啊。”

米果的臉色一黯:“哦,那我隻好親自出馬了。神雕單俠似乎也不錯。”

楚南一本正經地說:“我沒有時間,那是因為我把時間都送給你了。”

米果啼笑皆非,瞪了楚南一眼:“那好,你跟我走吧。”

結了賬,楚南神情愉快地起身。服務員已經離開,包間裏就他們兩個人。他們都沒有急著走,而是靜靜地相對而站,這個時候他們中間不再有茶桌,隻有空氣。

碧螺春的芳香還沒有散去。

楚南講話突然艱難起來:“小果,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明白,我調查這個案子,並不是因為對林青語念念不忘,其實……”

米果的心裏像是突然被什麽刺了一下,那痛迅速在周身蔓延開來。

她對楚南笑了笑,那笑容裏既有溫暖又有苦澀。她說:“楚南,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如果彼此能夠心領神會,還需要說話嗎?

他們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可是楚南剛剛往前邁了一小步,把兩人的距離縮小到不能再小的時候,米果一轉身,打開包間的門就出去了。

楚南的心一沉,但轉而又浮起來了。他說了,今晚他的時間都交給她了,不管她會把他帶到哪裏去,他跟著她走就是了。

49

“這是哪裏?”下了出租車,楚南對著一大片風景優美、環境幽雅的高檔住宅樓問。

米果說:“我家。”

楚南說:“不錯啊,小果現在可是標準的單身貴族。”

米果自嘲:“這是昨天才租來的,你是我的第一個客人。”

楚南笑道:“超級榮幸。”

門開了,米果像個真正的主人那樣說:“請進吧。”

楚南打量著這套房子,有些感慨:“記得我們在學校裏那會兒,你最大的夢想就是將來有一套這樣的房子,哪怕是租來的。”

米果說:“人總是很貪心的,有了愛情還想要房子,丟了愛情有了房子又想找回愛情。”

米果轉回身看楚南的時候,發現他正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那目光裏的內容是她所熟悉的,又是久違了的。

楚南說:“小果,我不貪心。你能回到我身邊我就很知足了。”

米果忽然很想哭,放聲哭,撲到楚南懷裏哭,捶打著他的胸膛哭,把她這些年對他的委屈、對他的恨、對他的愛一股腦兒地還給他。可是她沒有,她不願意時隔三年之後,他們第一次單獨在一起的情景,在許多年之後回想起來的時候,是被眼淚淹沒的。

於是她強忍住沒哭。她故作輕鬆地說出了南轅北轍的話:“誰答應回到你身邊了?自作多情嘛。”語氣卻軟得快要化了。

楚南急了:“小果,難道你……”他們坐在華麗柔軟的布藝沙發上,他抓住她的手臂想要把她攬進他的懷裏。這個時候他渾身都在散發著熱量,他急於用這些源源不盡的熱量包裹她、融化她。他想抱住她好好地親吻她,把他對她的虧欠加倍地償還給她。

可是她掙脫了他:“楚南,別急,我們有正經事要做。”

楚南懊惱地看著米果。還有什麽是正經事?現在,除了跟她親熱是正經事之外,其餘的全都是歪門斜道!

米果笑了:“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楚南狐疑地看著她走進臥室,想跟著進去,米果卻說:“你在這裏等一會兒。”

門關上了,楚南一頭霧水地傻站著。他搞不清楚米果在玩兒什麽花樣。剛剛她帶他來這裏時,他以為她給了他一個鴛夢重溫的機會,為此血液沸騰。但此刻,他又像置身於冰窖。米果不可能如此捉弄他,但為什麽……

楚南正在胡思亂想,臥室的門開了。楚南頓時呆住。

米果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雪紡晚裝,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麵前。

黑色晚裝對於楚南來說已經再熟悉不過了,但他卻是頭一次看見米果穿。不同的衣服由不同的美女穿自有不同的味道。比如這件晚裝,由秦丹穿是華麗,由祝曉璿穿是婉約,由丁茜穿是嫵媚,而此刻米果穿上,則是高貴。

楚南呆住,一方麵是震撼於米果的美麗,另一方麵是突然看到這件晚裝而產生的驚愕。而他很快明白了,這件衣服並不是出自米果之手,失蹤於江浩晨住所的那件,而是米果在洪之鶴住所鬼使神差穿出來的那件真正的死亡晚裝。

想到這裏楚南心頭頓時浮上一層陰霾。他說:“小果,我覺得你留下這件晚裝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是嗎?”米果微微一笑:“請跟我來。”

然後去開洗手間的門。楚南莫名其妙看著她。

門開了,楚南一眼就看見馬桶上坐著一個人。他大吃一驚,發現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江浩晨。

江浩晨是被綁在馬桶蓋上的,一圈圈的繩索纏得緊緊的,動彈不得。嘴被封住,圓睜的雙眼正望著他們。目光裏有驚恐,有憤怒,還有嫉妒。

這使他看起來根本不像平日那個溫文而雅,使人如沐春風的成功男士了。

而就在這時,米果忽然間想到了什麽。她想到許多天之前,她在江浩晨的辦公室門外看到他痛苦不堪的那一幕。對比現在,米果忽然覺得也許那個時候的他以及現在的他才是江浩晨無法隱藏的真實麵目。

50

今天晚上這場約會是白天的時候楚南主動打電話向米果提出的。

楚南原本的計劃是,先吃晚飯,再喝茶,最後帶米果一起去不分手酒吧唱歌給她聽。他要當眾向他的歌迷們宣布他找回了他的愛人。他要一首歌接一首歌唱給她,把這些年裏一直想唱給她的歌全部唱一遍,一直唱到酒吧從喧鬧到冷清,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米果接到楚南的電話時是下午四點,這個時候她正在上班。掛了電話,米果透過玻璃牆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江浩晨緊閉的辦公室。她心裏迅速盤算的是:如何脫身。

她想,五點才下班,如果老天保佑江浩晨這一個小時裏不出來而且不給她打電話,那麽她能夠利用這一個小時迅速潛逃回家,用最快的速度換下上班時穿的呆板正裝然後隨便找個什麽地方打發一陣時間,最後去赴楚南的約會。

米果覺得自己此刻像是一名地下工作者,這種感覺更加令她熱血沸騰。她瞄準時機,趁著沒人注意,裝作去洗手間溜出了樓層。

像小偷一般逃出寫字樓,米果匆忙回到自己的新家。她打開掛滿漂亮衣裳的衣櫥,一眼便看中了那套藍白色細條紋的上裝和白色中褲。她手忙腳亂地換上,然後洗了個臉,隻用了最簡單的精華水和保濕乳液,彩妝沒怎麽用,隻塗了一點睫毛膏和接近膚色的唇膏,幾乎就是素顏。倒不是她不願意冒風險花時間打扮自己,而是她喜歡這樣清清爽爽地見楚南,就像他們從前戀愛時那樣。因為她心中的楚南一直都是清清爽爽的。

而就在米果打開房門準備出去的時候,就像被蛇咬了一口般縮回了身子。——隻見江浩晨正衣冠楚楚地站在門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米果的心情由剛才的色彩斑斕迅速轉為灰色。這個時候她隻有一個念頭:後悔。她想,如果自己不是那麽追求完美非要換什麽衣服,如果自己早上就料事如神隨身帶一身衣服,如果自己幹脆去商場臨時買一套衣服,如果……反正不回這個家,就好。

不過看樣子即使她不回家,江浩晨大概也**魂不散地跟著她。米果突然感覺很絕望。

她鎮靜了片刻說:“江總,你攔得了一時,攔不了一世。你攔得住我的人,攔不住我的心。”

江浩晨笑了,明明是往日裏那種如沐春風的笑容,此刻卻隻覺得陰森可怖。江浩晨說:“你要去哪裏是你的自由,我又怎麽能攔得住你?其實我並不知道你在這裏,我來這裏是想拿走我那天落在這裏的東西。”

米果說:“好啊,你留在這裏慢慢找吧。不過你雖然是房東但似乎並不能隨意進出我的房子。”說完就打算走掉。

江浩晨無動於衷地說:“小米,你今天早退,怎麽忘了跟我請假呢?”

米果說:“現在請晚不晚?”

江浩晨看了一眼手表:“還有二十分鍾才下班,這二十分鍾裏,你仍然是我的員工,應該服從我的安排。”

米果抱臂椅著門框說:“好吧,請問領導有什麽吩咐?”

江浩晨說:“你設計的那套秋裝的發布會方案已經定下來了,你看一遍,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就拍板了。”

米果說:“江總覺得沒問題就行了,我隻管設計衣服,其他的事情不發表意見。”

江浩晨說:“難道你這輩子就僅僅滿足於做服裝設計總監嗎?”

米果說:“不滿足有什麽用?難道還指望取代你這個老總嗎?”

江浩晨仍然是微笑:“難道不可以嗎?公司最近打算在附近的城市設立分公司,我正在物色分公司總經理的人選。”

米果看著江浩晨這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想了想說:“好,方案在哪裏?”

江浩晨指了一下隨身攜帶的手提電腦:“在這裏。”

米果說:“好吧,這裏就是臨時的總經理辦公室了。”

江浩晨一邊進客廳一邊糾正:“應該說是臨時的分公司總經理辦公室。”

江浩晨心想,這話哪個打工者聽著不動心啊,偏偏你米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江浩晨坐在沙發上打開筆記本電腦的時候,米果拿了一隻白瓷杯給江浩晨衝咖啡。江浩晨一邊看著windows xp啟動的畫麵一邊暗自冷笑:以牙還牙的招術嗎?你以為我會喝你的加啡?

冒著熱氣的咖啡擱在電腦旁邊的時候,江浩晨剛嗅到咖啡的濃香,便覺得後腦猛地一痛,接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