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人事調整

省委副書記駱瑾瑜到翰州專題考察和調研翰州近幾年工業發展的情況,這幾年翰州的工業發展比較快,準備總結經驗,在全省推廣。

在經濟發展上的經驗,能夠在全省推廣已經很不容易了。其他的不說,至少說明這項工作已經得到了省委、省政府的肯定。

而實際上,政治上稍微敏感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意味著張博延可能在近期內要受到提拔重用。

駱瑾瑜帶了一個寫作班子在翰州住了下來,除了省委政研室副主任肖弘文和幹部吳強之外,還在省政府辦公廳帶了兩個人過來。

市委書記張博延自然對這次的調研活動十分重視,市長武元哲在經濟上是主抓手,自然也不敢怠慢。兩人每天一左一右陪著駱瑾瑜下基層,進企業。

韓詠梅在接待上自然也分外小心,安排得周到而又有特色。

駱瑾瑜個子不高,戴一副眼鏡,顯得非常精幹。說起話來不溫不火,卻條分縷析,十分到位。他看人的時候,往往把眼鏡抬一下,目光透過鏡片射向對方。往往讓對方不敢對視,一碰到他的視線,感覺那裏麵有一種光芒,馬上就閃開了。熟悉駱瑾瑜的人都說,他的眼神裏有一種令人捉摸不定的東西。

陪同考察的時候,大家都看到駱瑾瑜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容。嘴裏不斷地說:“好”,“好”,那個“好”在人們聽來不像是一種讚美,倒像是一種應酬,像是口頭禪。因為,從他的話裏聽不出任何感情因素在裏麵。而他那淺淺的笑容,更讓人感到這隻是臉部皮膚在這個時刻出現的條件反射。因為這種笑裏,人們看不出什麽開心的成分。

韓詠梅陪他喝過兩次酒,都隻喝了一小杯就沒有喝了。

第二次陪駱瑾瑜喝酒的時候,韓詠梅感到駱瑾瑜的目光有兩次久久地停留在自己的臉上、身上。甚至有一次,她還感到駱瑾瑜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胸前。那目光看得韓詠梅心裏忐忑不安,她趕緊站起來,隨口說了聲:“我再去看看剩下的幾個菜好了沒有。”

那天晚上,張博延讓辦公室通知韓詠梅去陪駱瑾瑜喝酒時,韓詠梅推說不舒服沒有去。張博延聽說後,也沒有說什麽。

上菜之後,駱瑾瑜看了看,漫不經意地問了聲:“博延,那個小韓呢?怎麽她沒來?”

張博延沒有想到他會問到韓詠梅,趕緊解釋:“可能還在忙吧,我讓她馬上過來。”

他撥通韓詠梅的電話:“小韓,還在忙什麽呢?快過來吧,其他的事情讓他們去做好了。”

看到張博延親自打電話過來,韓詠梅知道非去不可了,知道這肯定不是張博延本人的意思。從平時的工作來看,張博延非常體諒下屬。剛才自己推掉時,他沒有再過問,說明他已經同意了。現在肯定是駱副書記讓自己過去,否則,張博延也不會自己親自打電話。再不去,就有點兒不識相,要弄得張博延也難於下台了。

韓詠梅很快來到包廂,她看了一眼駱瑾瑜,抱歉地說:“對不起!剛才一直在外麵忙。”

駱瑾瑜寬容地一笑,指著一個空出的座位說:“沒關係!小韓,是臨時通知你的。坐吧。”

韓詠梅看了一眼駱瑾瑜,見他還是那麽淺淺地笑著。乍一看上去,很親切。仔細一看,卻在笑容背後透出一處冷峻:“謝謝駱書記!”

照樣是張博延開了杯,大家端起杯子喝酒。這一頓飯,駱瑾瑜一改往日淺嚐輒止的喝酒風格,顯得豪氣幹雲。喝了三大杯酒,第二杯還是一口氣幹掉,每一杯都是二兩多。不僅對敬酒來者不拒,而且讓服務員另外拿來一隻小杯,主動端起杯子,跟每人單獨喝了一小杯。

“往日,都是大家敬我。今天我也敬敬大家,這一杯,我先幹了。”

韓詠梅陪著他也喝了三大杯。

倒數第四杯酒的時候,駱瑾瑜看著韓詠梅笑了起來,這一次的笑容讓韓詠梅感到親切多了。隻見駱瑾瑜把酒杯放到韓詠梅的酒杯旁邊:“韓主任,你說倒多少?我聽你的。你喝多少,今天我就喝多少。博延,元哲,你們也參與進來。”

駱瑾瑜已經從他的位子上走下來,還原成為一個普通人。

張博延當然知道這裏麵是什麽東西在起作用,他隻是隱隱地有些擔心韓詠梅。但不好說什麽,他與武元哲把杯子放到一起來。

韓詠梅並不知道駱瑾瑜的酒量,她不希望駱瑾瑜多喝。她知道男人在酒的作用下,心裏的一些想法或者是邪念可能就會冒出來。韓詠梅從駱瑾瑜的目光中看出了某種東西,甚至在她的心裏已經有了某種預感。駱瑾瑜雖是一個領導,平時很能克製自己。一旦酒喝多了,就難說了。那時候,即使不出現什麽問題,也十分難於應付。

駱瑾瑜直接讓韓詠梅拍板喝多少酒,多少讓人覺得駁了張博延的麵子。通常情況下,韓詠梅是張博延的下屬,應該是韓詠梅聽從他的指令,或者由駱瑾瑜直接說每人喝多少。可是,興奮之中的駱瑾瑜卻把決定權交給韓詠梅,武元哲和旁邊的人也覺出了這裏麵的不妥。但是,沒有一個人提出來。因為,這時候如果說這種做法不妥,那等於是否定了駱瑾瑜,會讓他不高興。

韓詠梅有點兒為難,她不能拒絕、否定駱瑾瑜的話:“駱書記您這個提議不對,得由我們張博延書記來做主。”又不能馬上執行駱瑾瑜的話。

韓詠梅畢竟見過世麵,這種時候,自有她的處理方法。隻見她看了看張博延,似乎在等待著他作出決定,聽候他的指令。“張書記,您看?”她的這種表情,好似在等待著張博延的指令,使張博延的麵子又挽了回來。

駱瑾瑜這時生怕韓詠梅把矛盾轉移,趕緊插話:“小韓,我不是讓你做決定嗎?不關張書記什麽事。這事你做主。”

張博延知道韓詠梅在等自己發話,心裏很高興:“小韓,既然駱書記授權給你了,你就大膽決定。無論多少,駱書記都不會怪你。”

有了張博延的話,韓詠梅端起了酒杯:“駱書記,我酒量太差,隻能略作表示了。”

駱瑾瑜爽快地說了聲:“行,略作表示就行。咱們喝酒不一定非得喝醉了,來日方長嘛。”說完,看了韓詠梅一眼。這一眼,看得韓詠梅心裏一顫。

吃完飯,大家一路送駱瑾瑜回住處,韓詠梅隻遠遠地聽到他對張博延說:“你們接待處這個小韓,很不錯!”

接下來的幾天,韓詠梅每天都被通知陪駱副書記吃飯。韓詠梅心裏很是不情願,她尤其怕駱瑾瑜眼鏡後麵的目光。但是,她沒有辦法拒絕,每一次走到門口都是心事重重,隻好調整一下狀態,一副笑臉進去。

在專題調研和考察結束的反饋會議上,駱瑾瑜副書記給予了高度評價,聽得所有參加會議的人心裏都十分振奮。

駱瑾瑜所帶領的調研小組走了,韓詠梅也感到一身輕鬆。那天上午,看著駱瑾瑜鑽進小車,韓詠梅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她沒有想到,黑色的夢魘才剛剛開始。

不久,一篇題為《翰州近年來發展工業的創新經驗與思考》的調研材料在全省以省委辦公廳專刊的形式發到各地市。省委書記王思安同誌在上麵簽字批示,要求全省各地認識學習翰州經驗,加大工業發展的力度,加快經濟發展的步伐。在全省的經濟發展促進會上,張博延成為唯一一個經驗介紹的發言人。翰州,在會上多次被王思安點名表揚。

會後,有人笑張博延:“這個經濟發展促進會,就是為你們翰州開的嘛。依我看,整個就是一個翰州發展的經驗介紹會、表揚會。”

不久,翰州創建全國文明城市也很快通過了國家驗收,這是一個城市綜合體係的一次全麵體現,意味著翰州的城市品位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在驗收中,社會治安、誠信體係、公共場所秩序、市民文明行為、社會保障、醫療與公共衛生等都有一個硬性的指標。翰州花了近四年時間,終於一舉通過驗收。

市委、市政府專門召開了創建全國文明城專題表彰大會。對在創建工作中表現突出的個人和先進單位進行了表彰。

接待處因為在驗收工作中接待工作表現突出,被授予“先進單位”稱號。同時,韓詠梅等三人還被市委、市政府評為先進個人。

張博延笑著對韓詠梅說:“小韓,這是接待處成立以來,第一次在重大工作中獲得獎勵。以往,任何一項獎勵,都沒有給接待處評過。”

“謝謝張書記!”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們自己,是你們做出了令市委、市政府滿意的成效。”

因為案情複雜,鬱金林的案件還在繼續調查。據說涉及的人員還比較多,但那隻是人們的一種猜測。一些被專案組找去談話的人像是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地來,小心翼翼地走。生怕被人知道專案組找他們談過話。

市文化局長劉翔雲和市林業局局長朱文德,被專案組找去談話之後,好幾天沒有出來。過了兩天,市委那邊就傳來消息說,他們都被“雙規”了。隨即,市委組織部就派人到這兩個單位宣布了主持工作的副職。

劉翔雲與朱文德兩位局長被“雙規”,使翰州的幹部隊伍當中籠罩著一種恐怖的氣氛。一些曾經跟鬱金林關係比較好的幹部,在很多場合都閉口不談案子的事。

鬱金林案件仍然像一個謎一樣,讓翰州的人們天天猜想著,也讓人們牽掛著。專案組駐地的那座普普通通的大門因為這件案子而顯得神秘莊嚴。

正如人們所預想的那樣,張博延很快調任到省會城市嘉華市擔任書記,同時擔任省委常委,進人到省委班子。

武元哲接替張博延成了翰州市委書記。

省政府辦公廳主任朱樂山同誌到翰州擔任市委副書記、代市長一職。不久,通過翰州市人民代表大會選舉,全票當選為翰州市人民政府市長。

市委副書記一職則由駱瑾瑜的秘書、省委辦公廳副主任李浦和擔任。據說,最初的方案裏麵,李浦和並不是到翰州而是到翰州南麵的林源市擔任副書記。後來,駱瑾瑜出麵,把他調整到了翰州。

大家對張博延進入到省委班子並不覺得有什麽懸念,一切都在人們的意料之中。早在兩三年前,就盛傳張博延要被提拔到省裏去任職,可是,一直沒有動。人們覺得張博延隻是一個遲早的問題,甚至有的人覺得他早就該上到這個位子了。

對武元哲接替市委書記一職倒是一下有些議論,說是當初省委並不想把他列為市委書記人選,想讓他在這裏再幹一屆市長。有一種說法是,張博延力挺武元哲,在王思安書記麵前列舉了武元哲擔任市委書記的十大好處。終於打動了王思安書記,決定把武元哲推上市委書記位子。

持另一種說法的人,對前麵這種說法嗤之以鼻:“這種說法太幼稚了,簡直不懂得真正的官場,張博延自己尚且剛剛提拔,哪有這個能力?最多也隻是建議罷了。起關鍵作用的根本不是張博延,而是另一位北京的領導。武元哲知道自己要繼續留任市長職務之後,上了一趟北京,找到了一位與王思安關係十分密切的領導。那位領導當時就打了電話給王思安,王思安一看他說話了,立即就答應了這個要求。這才使武元哲成功扳回勝局。”

“那不可能。我一個同學就在省委政策研究室,消息非常靈通。他親口說的是張書記多次力薦的結果,張書記每次到省委都會找他們聊聊天,關係熟得很啊。好像當時王思安書記的意思是覺得武書記在魄力上比張書記要差一些,想讓他在市長的位子上再鍛煉一段時間。”

“不對。你根本不清楚這裏麵的關係。武書記上北京的時候,恰巧那位領導臨時有急事,外出了兩天。在等那位領導的時候,翰州的駐京辦主任還陪著武書記他們跑了好幾個地方,到了長城,到了十三陵,好像還去了一趟郊區縣。這消息還能有假?”

兩種說法都很有道理,都好像有根有據,誰也說服不了誰。大家就這麽一直在暗中老爭論著這個事情。

具體的原因,人們無法知道。但是,一些縣市班子主要領導卻在小範圍內,利用武元哲在張博延力薦下當上市委書記這件事來強調班子團結的重要性。說明班子團結,不僅有利於當地的經濟發展,還十分有利於幹部的使用。

武元哲、朱樂山與李浦和的任職是省委副書記駱瑾瑜前來宣布的,這種會議很簡短。基本上就是市直部門和各個縣市區的黨政一把手到會議室與新來的領導見個麵,表明他們從這一天正式開始到任。

宣布基本上沒有什麽新鮮性可言,早在之前大家就已經非常清楚了。每一次人事變動之前,社會上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說法。“民間組織部長”總會編排一些人員去向,而讓人更加驚奇的是,有相當一部分竟然總是不幸言中。

吃飯的時候,駱瑾瑜又讓人把韓詠梅也安排到了這一桌,這使韓詠梅感到非常不安。這一桌除了駱瑾瑜之外,全是翰州市的市委常委,加上人大常委會主任、政協主席。可以說是翰州領導班子的主要成員都在這。一些副市長和人大、政協的其他領導也在另外一席。韓詠梅隻是一個處級幹部,坐到這裏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看到韓詠梅誠惶誠恐的樣子,武元哲知道她心裏有些緊張,便對她說道:“小韓坐吧,沒關係。”

駱瑾瑜看著她也嗬嗬一笑:“小韓,有一段時間不見了。不要緊張,是我讓你坐這兒的,沒關係。一會兒你跟我們這些人好好喝幾杯。你看,朱市長和李副書記你以前都不熟悉吧?正好,今天借機敬敬酒,熟悉一下。”

韓詠梅站了起來:“謝謝路書記的關心!”

駱瑾瑜開心地笑笑:“小韓不錯,既有原則,又有靈活性。元哲、樂山,你們今後可要多關心小韓這樣的幹部啊!”

武元哲和朱樂山趕緊點點頭。

三天後的上午,李浦和就來到接待處跟大家見麵。韓詠梅想不到的是李浦和會來得這樣快,以往新上任的領導走訪市直部門和單位時,往往都忽略了接待處。有的領導即使要來,也會放到後麵一點。

“同誌們,能夠來到翰州工作,我感到非常榮幸。今後,我們就是同事了。今天,我特意過來看看大家,向大家問個好,也算是跟同誌們報個到吧。接待工作無小事,我們不要小看這一項工作。其實,這是我們市委、市政府的一個窗口。接待工作做好,我們的形象也就有了。接待工作如果沒做好,我們的形象也就沒了。所以,接待工作人員的一言一行,都至關重要。當然,翰州接待處的工作是很不錯的,省委駱瑾瑜副書記就曾多次在公開場合中肯定我們翰州的接待工作不錯。張博延書記對你們的工作也非常滿意,認為翰州的接待工作很得力。希望大家繼續努力,把我們翰州的接待工作進一步提升到一個更高的水平。”

聽到這裏,韓詠梅趕緊帶頭鼓起了掌。

李浦和接著又說:“同誌們,作為市委副書記。我的工作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你們大家服好務,幫助你們努力完成工作,做你們有力的後盾。所以,今後,大家如果在工作上碰到什麽困難,就直接跟我說,有什麽想法,就向我提出來。我一定盡最大努力幫助你們解決,我願意跟大家交朋友,希望能成為大家的貼心人。

李浦和的話給了接待處的同誌很大鼓舞,大家都感覺他的話很貼心,很理解人。既有領導式的充分肯定,又有朋友式的關心。小小的會議室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李浦和坐在長方形的會議桌的最上頭。講話的時候,韓詠梅就坐在他的左側麵第一個位子。不時看一眼他,交流一下眼神,以示尊重。她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打量李浦和,李浦和的樣子顯得非常精幹,瘦瘦的,留一個分頭。眼睛略微顯得有點兒小,但正是這種小,使他的眼睛顯得分外精神。黑色的眼珠看著大家,不停地轉動。臉部的皮膚很白,多少有點兒像一個書生。嘴角的肌肉稍稍突起,帶著一種自然的微笑。

韓詠梅對他的那一雙眼睛感覺不怎麽好,她總感到那精明的眼神裏有一種商人的味道,帶有一絲狡黯。

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韓詠梅心裏不禁暗自一笑。笑自己怎麽這樣去琢磨一個新來的領導,趕緊定了定神,把注意力集中到李浦和的講話上來。

李浦和講完話之後,與韓詠梅、成光輝、鄧雅彤三個人聊了一會兒,話題主要是平時的工作,有什麽困惑之類的。當然,也少不了再次肯定他們的工作,鼓勵他們好好幹一類的話。

韓詠梅挽留他在接待處吃中飯,李浦和擺了擺手:“今天就算了,中午有一個安排。我一個單身漢,在翰州生活上沒有著落。吃飯也是東一餐西一頓,有了上餐沒下餐的。今後,少不了上你們接待處蹭飯吃的。到時你們可不要感到厭煩啊。哈哈。”

韓詠梅看了他一眼,不知他為什麽要強調“一個單身漢”。

官場上的人對新來的領導總是喜歡打聽,或許,這種打聽本身就是一種了解。對李浦和這位新來的市委副書記也不例外。兩天前,韓詠梅請新湖縣王洲祥等幾個縣委書記在一起吃飯時,就聽他們談起過這位新來的副書記。

王洲祥說:“李浦和大學畢業後分配到省農業大學教書,後來調到省教育廳辦公室擔任幹部。不知怎麽的,深得擔任政策法規處處長的駱瑾瑜喜歡。不久,就被調整到了政策法規處當一名工作人員,天天跟著駱瑾瑜在外麵跑。後來,駱瑾瑜到省委辦公廳任職,想辦法把李浦和也調到了省委辦公廳。駱瑾瑜的職務一路變化,先是擔任省委常委、秘書長,接著任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幾年後又擔任省委副書記。隨著駱瑾瑜的一路飆升,李浦和也一路升遷,做到了省委辦公廳副主任。這次地市幹部調整,駱瑾瑜就想著要把李浦和推出去,到基層擔任副書記,將來成為地方上的要員。”

紫儒縣的書記魏學文插了一句話:“看來,我們這位李副書記的來頭還不小。”

王洲祥邊上的是南安縣的縣委書記黎明:“這個看怎麽說,據我在省裏工作的一位同學說,駱瑾瑜是從部隊轉業到省教育廳的。沒有在基層工作的經曆,在機關裏工作時間也不是很長。在基層和機關的朋友不多,過去培養的人非常少,說得明白點,也就是自己的黨羽和親信不多。所以,他到省委辦公室之後,一直想自己培養一批人。其中,李浦和就是他最得意的人選之一,也是他從教育廳帶過來的。他希望李將來能坐鎮一方,成為一方諸侯。”

“有一個省委副書記做後盾,已經很不錯了。”坐在邊上的一位歎了口氣,“我們要是能引起駱瑾瑜副書記的重視,早就被提拔了。”

王洲祥說:“對我們這個位子來說,當然是了。但是要讓一個人成為地市一把手,恐怕一個省委副書記也有難言之隱吧。”

黎明突然做出一副神秘的樣子說:“我們幾位都是好朋友,有一件事,我跟你們說說,出了這個門我可就不認這個賬了。你們可不能到外麵亂說呀。”韓詠梅本來一直沒有說話,聽到這話之後,覺得這個黎明也太不相信人了。要麽你說出來,要麽你幹脆什麽也不說。忍不住說了句:“黎書記,你有什麽話就快說吧。在座的這幾位你又不是不知道,沒有哪個會在外麵亂嚼舌根子。”黎明嬉皮笑臉地說:“別人倒不怕,我就怕你,長舌嘛。”

韓詠梅知道他是開玩笑,也笑罵了一句:“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黎明繼續調侃道:“屁嘛,總是要放的,不過得慢慢放,這樣才過癮。”

王洲祥聽到黎明一心跟韓詠梅扯別的,不由急了:“老黎,到底是什麽事?你說到這一半,留著下文不說,這不要把人急死嗎?”

黎明並不理他,望了望門口,好像生怕外麵有人聽到似的。他的這個動作,把在座的人的胃口吊得更高了。

“我聽說,我們這位駱副書記很好色。他在教育廳的時候,就非常喜歡玩女人。當時他的同事就有兩個被他染指了,他還經常到一些大學裏麵轉,有不少青春少女上過他的床。那一年,他跟農業大學地理信息係的一個女生發生了關係之後,那個女生大了肚子。當時的駱勸她把孩子拿掉,可是那個女生不肯,纏著他非要他寫下承諾畢業後離婚娶了她不可。否則,就要把孩子生下來。駱瑾瑜嚇得要命,緊張得差一點兒要跳樓。後來,花了一大筆錢,通過那個女生的親戚出麵才擺平這件事,才讓那個女生打掉了肚子裏的孩子。這件事在農大鬧得沸沸揚揚,駱瑾瑜也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到學校跟那些女生亂來。但是,一年之後,他舊病複發,又跟師範大學藝術係和農大經濟管理係的兩個女生好上了。不過這次沒出什麽問題,大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王洲祥點燃一支煙,抽了一口,不緊不慢地說:“這些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有些年頭了。時代是進步的,一個人過去有點缺點不要緊,要緊的是現在不犯錯誤嘛。”

王洲祥的口氣有點像一篇文章裏的一位大人物,大家聽了,不禁笑了起來。

韓詠梅被他的煙嗆得咳嗽了一下,用手揮了揮飄過來的煙霧:“快別抽了,嗆得人喘不過氣來。”

黎明接著說:“有啊,據說他現在跟我們省藝術劇院的一位名角關係就相當不錯。駱瑾瑜副書在省委附近的南湖賓館有一套住房兼辦公室,有人看到那位名角經常上那兒去匯報工作。那位名角的姓名這裏我就不說了,反正大家經常看得到的。”

王洲祥說:“這個我沒有聽說過。”

黎明有點得意:“那當然,這種事哪裏能讓誰都能知道?我這也是通過秘密途徑得來的。我還聽說,駱副書記在這方麵很有一套,凡是他看上的人幾乎沒有能逃出他的手心的,基本上都達到了目的。”

說完,黎明看了看韓詠梅,笑了起來。

韓詠梅看著黎明的不懷好意的壞笑:“我看你呀,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黎明揶揄道:“依我看,韓處長,你可真的要小心了,說不定哪一天他看上你了。”

王洲祥笑了起來:“要是韓處長被看上了,我們可就有靠山了。到時我們都請韓處長幫幫忙,提拔一下我們。萬一不行,你介紹我們認識一下總可以吧。”

“依我看,我們晴天開好溝,今天就先認韓處做幹妹妹。到時他總得叫我們一聲幹哥哥吧,有了幹哥哥這個身份,還怕他不提拔我們。”黎明接著說。

魏學文這時又插了一句:“我看未必。”

“你這話怎麽說?”王洲祥問道。

魏學文笑笑,有點故作深沉:“今天我們要是認了韓處做幹妹妹,要是真的那天來了,說不定倒了八輩子大黴,他說不定以為我們先跟韓處有了那種關係。吃起醋來,可不是那麽好玩的。”

黎明連連點頭:“那是,那是。這一點我們倒沒有考慮。還是老魏想得周到,我看,幹妹妹的事咱們就算了。”

王洲祥忽然叫了一句:“老黎,要麽你今天帶個頭,叫一聲幹媽。將來有個幹爸爸,肯定會給你一個好前途。”

黎明聽了這話,看著韓詠梅:“韓處,要不要叫?要叫的話,得有一個條件。”

韓詠梅假裝生氣,“你們幾個,可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說著說著,怎麽扯到我身上來了。今天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請了你們這幾個家夥吃飯。”魏學文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老黎,我知道你的條件是什麽了。”王洲祥其實也知道黎明所謂的條件是什麽,故意問道:“老黎,是什麽條件?說說看,咱們韓處肯定會答應的。”

黎明給韓詠梅碗裏夾了一大塊肥肉:“吃吧,多吃點。這東西好,吃得越多,人越豐滿。韓處,你說我要不要把條件說出來?”

韓詠梅知道他嘴裏吐出來的肯定不是什麽好話,罵了句:“吃飯吧,不要有飯也塞不住那張嘴。”

魏學文故意激道:“老黎到底是不敢說出來了。”

黎明把筷子一放:“誰說我不敢說嘛,韓處,可不要怪我,是他們讓我一定要說的。”

韓詠梅瞪了他一眼,“再吵我可結賬走人了。”

魏學文一看她的神態,拍著巴掌,大聲笑了起來:“神了,神了,韓處,剛才你的表情真的像是幹媽對兒子說話。”

一頓飯先是神神秘秘,接著是嘻嘻哈哈。一直到散席走人,黎明也沒有把那個什麽條件說出來。畢竟韓詠梅年齡太小,與他們比起來,都是侄女輩了。玩笑不好開得太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