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酒癡君寒霖

“公主!蔣公下來了!”

蓮心眼前一亮,激動的看向皇甫靜鈺,“是楚公子的詩,是楚公子的詩!”

“本宮聽見了。”

皇甫靜鈺表明平靜,實則卻暗鬆口氣,原本她以為蔣仲子登上二樓,就不會再下來了,沒想到最後峰回路轉。

“這個楚淩是何許人?”

“沒有聽說過啊。”

“能讓蔣公去而複返,此人作的詩詞,莫非有非凡之處?”

聚於二樓的讀書人,瞧見眼前這一幕,不少都麵露驚奇,他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等奇事。

要知道蔣仲子脾性古怪孤僻,眼睛裏揉不得沙子,好就是好,壞就是壞。

他不會因為世俗之見,就做出什麽妥協。

“子和,將此詩取來。”

彼時的蔣仲子,無視一樓躁動的人群,看向柳城風說道。

“喏!”

柳城風不敢遲疑,當即作揖應道。

然朝蔣仲子所指之處走去時,柳城風卻抬頭看向三樓,那深邃的眼眸望向皇甫靜鈺,仿佛是在質問。

“直接拿給蔣公點評,有何意思。”

四目相對下,皇甫靜鈺卻露出笑意,下巴微微抬起,“要點評,就要讓來昭顏院所開畫舫之人,皆知楚淩之名。”

蓮心心裏生出唏噓。

隻怕今日之後,楚淩之名,必將在讀書人間傳開。

單單是蔣仲子去而複返,就是頗具談資的事情。

“你們說這個楚淩,究竟做了何等詩詞,能讓蔣公去而複返?”

“不清楚啊,這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快看,柳小公爺取下那首詩詞了。”

“看來楚淩的才氣不小啊。”

在柳城風去取詩詞之際,聚在一樓的讀書人,一個個都探著腦袋,與身邊好友議論著、

他們都很好奇,楚淩究竟作了什麽詩詞。

左光先有些詫異,看向自己多年的老友,仿佛像見到陌生人一般。

蔣仲子是何等脾性,他最清楚不過。

凡是他第一眼沒有瞧上的,幾乎就不會再看第二眼。

可是今日卻變了。

“老師~”

左光先驚疑之際,柳城風將取來的詩,恭敬遞到蔣仲子麵前,隻掃一眼,就知是那日他看到的。

這個三公主,真是亂彈琴!

柳城風心裏略生不滿。

似楚淩這等佳作,怎能跟那些俗人作的詩詞,張貼到一起啊。

“此詩,你看過?”

蔣仲子接過紙張,看了眼柳城風。

“是。”

柳城風微微欠身道:“學生早先看過,本想單獨收錄,不想卻出了差錯。”

蔣仲子拿著紙,無視左右,抬頭朝三樓看去。

隻一眼,就定格到皇甫靜鈺所站之處。

見蔣仲子望向自己,皇甫靜鈺麵露笑意,衝蔣仲子微微點頭示意。

“快看!是三公主。”

“還真是。”

“難道那個楚淩,是三公主府的門客?”

“未曾想三公主竟也來了。”

“唉,早知三公主要來,我就好好裝扮一番。”

不明所以的眾人,順著蔣仲子的目光望去,瞧見皇甫靜鈺獨在三樓,不少人紛紛議論起來。

畫舫內的氣氛變得熱切起來。

在楚淩這邊遇冷的皇甫靜鈺,此刻卻被無數人熱議,甚至不少人的心裏都在想,若能與皇甫靜鈺一起飲酒,那絕對是一大幸事啊。

“蔣公,你拿這詩詞如何?”

左光先走上前,笑著看向蔣仲子。

“今日當不醉不歸!”

蔣仲子卻大笑道:“沒想到在我昭顏院初選上,竟然能遇到此等佳作,依老夫之見,此詩當進《風雲榜》前50之列!哈哈……”

“!!!”

左光先雙眸微張,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是聽錯了。

“你們聽到沒,蔣公竟說此詩可以進《風雲榜》?我沒聽錯吧?”

“不會吧,我剛才也聽到了。”

“方才蔣公不僅說能進《風雲榜》,還排在前50之列,天啊,這到底是怎樣的詩詞啊。”

“要真是那樣的話,昭顏院初選暫定第一才子之名,豈不是要更改了?”

“你想什麽呢?真像蔣公所說那般,隻怕忘憂湖詩會終選,也定是此人勝出啊。”

蔣仲子的一番話,瞬間就點爆整個畫舫。

不管是在一樓,亦或是在二樓,這些來參加昭顏院初選的讀書人,一個個都探著腦袋熱議。

他們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詩詞,可以讓蔣仲子給予這般評價。

“讓老夫看看。”

左光先依舊難以置信,撩袍上前,從蔣仲子手中要來那張紙。

“白酒新熟山中歸,黃雞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雞酌白酒,兒女嬉笑牽人衣。

高歌取醉欲**,起舞落日爭光輝。

遊說萬乘苦不早,著鞭跨馬涉遠道。

會稽愚婦輕買臣,餘亦辭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左光先越讀越心驚,此詩之意境,讓飽讀詩書的他沉浸其中,連帶著誦讀的聲音,漸漸變大。

本吵鬧的畫舫,此刻安靜下來。

不少人的臉上,流露出驚疑、錯愕的神情,相互間交頭接耳起來。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蔣仲子內心澎湃,撩了撩袍袖道:“此句之才氣實屬罕見,哈哈,老夫讀書數十載,從未見過此等意氣風發之言,彩!三公主,這個楚淩究竟是誰?”

深邃的眼眸閃爍著精芒,蔣仲子抬頭看向皇甫靜鈺。

……

“阿嚏~”

坐著的楚淩,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誰在背後念叨?許是順國公府的人吧。’

想到此處,楚淩笑著搖搖頭。

或許在這上都,多數人知曉順國公府,都不想與他們有任何恩怨。

畢竟順國公李青,是當朝征北大將軍,被譽為北庭戰神,深得風帝寵信,沒有人敢觸怒順國公府。

‘原本我是想退婚的。’

楚淩放下筆,盯著眼前的紙張,‘哪怕你們什麽都不說,這婚都可以退,可偏偏擺出那副居高臨下的態度,這讓我很不喜。’

來到這陌生的朝代,楚淩沒有牽掛的人,他隻想平淡的活著,前世的經曆,讓他的心很累。

雖說躋身到他夢寐以求的圈層,過上紙醉金迷的生活,時常在花叢行走,然他卻無比空虛。

名利誰都喜歡,可欲望也是無窮的。

楚淩不想重複悲劇。

重活一世,楚淩隻想遵循本心的活,他不想再看他人而活。

“小二!上酒!!”

一道洪亮的聲音響起,讓楚淩皺眉看去。

“這位客官,實在不好意思,小店尚未開業。”

劉俊拿著抹布,朝走進的年輕男子跑去,賠笑道:“要不您到別處看看?等到小店開業,客官再來,贈一壺佳釀,您看……”

劉俊還沒說完,就被醉醺醺的年輕男子推開。

“客官,您等等!”

見眼前男子不聽勸,自顧自的朝店內走去,劉俊忍著疼去追。

砰!

年輕男子坐到木椅上,將所持佩劍拍到酒桌上,冷峻的眼眸掃向劉俊,語氣冷然道:“上酒!!我都聞到酒香了!”

劉俊心下一緊,露出幾分膽怯,下意識望向楚淩。

這等情形,他真沒了主意。

“搬壇酒過來。”

楚淩撩袍起身,朝年輕男子走來,對膽怯的劉俊說道。

“哎,哎。”

劉俊連連點頭道。

“你是掌櫃?”

“事實上被你嚇住的,就是掌櫃,不過這家酒館是我開的。”

“那掌櫃不還是你?”

“也可以這樣理解。”

迎著年輕男子的注視,楚淩撩袍坐下,打量著他,右頰的傷疤,吸引了楚淩,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閃爍著精芒,胡子拉碴,卻擋不住俊美,身上的酒味很濃。

“你在上都有仇家?”

男子搖晃著身軀,盯著楚淩,“我叫君寒霖,你給我酒喝,我就在酒館做工,打雜抵酒錢,打架另算,如何?”

仇家?

楚淩眉頭微挑,看了眼君寒霖。

“想做工可以。”

楚淩站起身,語氣平靜道:“不過要守酒館的規矩,上工期間不能飲酒,要是你可以接受,就留下吧。”

看向楚淩離去的背影,君寒霖眉頭微皺,那雙冷目微眯,顯然沒想到楚淩這般淡定。

“你難道就不怕?”

見楚淩要走,君寒霖似笑非笑,“我是遊俠,看人不會錯。”

“怕什麽?”

楚淩收拾他所書之物,淡笑道:“仇家嗎?既然他隻是盯著,卻沒有主動來找,我為何要怕?”

抱著酒壇走來的劉俊,臉色有些緊張。

方才君寒霖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那你就不怕,我是為喝酒騙你?”

瞥了眼劉俊,君寒霖神情倨傲,舔了舔嘴唇道。

“嘴會騙人,但眼睛不會。”

楚淩將收拾好的紙張拿好,轉身看向君寒霖,“明日別耽誤做工,還有不少事情要忙,劉掌櫃,他叫君寒霖,是新收的跑堂夥計,暫和你住一起吧,要是明日誤了工,就打發他走吧。”

“哎,哎。”

抱著酒壇的劉俊,喉結蠕動,緊張的看了眼君寒霖,隨後衝楚淩點點頭。

這家夥兒,挺有意思。

望著楚淩離去的背影,君寒霖嘴角微揚,搖晃著站起身,朝劉俊走來,“掌櫃,我明日做工,今日就勞煩你了。”言罷,君寒霖一把奪過劉俊懷裏抱著的酒壇,晃悠悠的取下泥封,聞到飄散的酒香,帶有傷疤的麵龐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