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怒

“就會故弄玄虛!”

李乾冷哼一聲,抄起酒壺豪飲,適才在喝將軍酒時,帶來的那種味蕾刺激,與先前所飲諸酒皆不同。

出身豪門的李乾,什麽酒沒有喝過,就連宮裏賜的禦酒,他都偷喝過。

初嚐將軍酒之際,不管是酒香,亦或是口感,李乾覺得比府上珍藏禦酒,都要好上不少。

然心裏這樣想,李乾卻不會承認!

“都給本公子繼續喝……”

“閉嘴!!”

看楚淩不爽的李乾,拎著手裏的酒壺,對左右健仆說著,卻被一道嗬斥打斷。

“阿兄,你喝醉了!”

發覺李乾要動怒,李坤忙伸手拉住,然他那雙眼睛,卻死死盯著蔣仲子。

這情況不對啊。

作為當世大儒的蔣仲子,身體竟然開始顫抖。

李坤可以篤定,那絕非是喝酒喝的,而是在接過君寒霖所遞紙張,蔣仲子才這樣的。

莫非楚淩作的詩詞,真不尋常?

李坤的視線移向楚淩。

“你拉我做什麽?”

有幾分醉意的李乾,想要掙脫束縛,李坤有些生氣,皺眉對李乾低喝道:“阿兄,你若不想讓順國公府丟掉顏麵,就老實閉嘴。”

嗯?

酒勁上來的李乾,聽到此言,本能的放棄掙紮。

這酒也不對!

李坤眉頭皺的更緊,自家阿兄的酒量,他是清楚的,一壺酒不至於醉成這樣,可現在李乾的表現,分明是開始醉了!

這個楚淩到底藏有多少秘密。

李坤再度看向楚淩。

此時的楚淩就靜靜站於櫃台,擺弄著手邊算盤,對於剛才一幕渾不在意。

“蔣公?”

君寒霖見蔣仲子拿著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怔怔站於原地,手抖的愈發厲害,小聲提醒一句。

“是老夫失態了。”

蔣仲子循聲望去,旋即回過神,輕呼一聲看向楚淩,“這首詞,眼下老夫無法點評,早知有此等佳作,今日就不該喝酒!老夫現在的心亂了,對此佳作妄言任何評價,都是一種褻瀆,悔不該飲酒啊!!”

為何會這樣。

李坤有些難以置信。

蔣仲子的脾性如何,上都誰不知曉,對天子都敢唱反調啊!

莫非楚淩與蔣仲子相熟?

不可能!

即便是相熟,蔣仲子也絕不會放棄原則,去有意彈劾楚淩。

真要這樣的話,那蔣仲子就不是蔣仲子了。

到底是怎樣的詞,能讓蔣仲子說出這等話。

思緒雜亂的李坤,再度看向楚淩。

“蔣公無需這般。”

楚淩微微一笑,看向蔣仲子說道:“不過是晚輩信手塗鴉罷了。”

“要真是這般,不知多少人汗顏!”

蔣仲子情緒有些激動,舉起所拿紙張,“信手塗鴉都能作此等佳作,老夫實不知《青龍集》後百之作,有榮登的必要嗎?”

“!!!”

李坤瞪大雙眼,真是越說越誇張,楚淩作的詞,竟讓蔣仲子講出這番話,如此要傳到上都,那將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啊!

榮登《青龍集》的佳作,哪一首不是名傳天下?

一首詞,竟可抵《青龍集》後百之作,誰敢說此言?!

“楚淩,老夫有一不情之請。”

蔣仲子猶豫再三,朝楚淩走去,“此詞能否讓老夫帶走,此詞之意境,需細細品味方能品出,適才老夫想了很多話,來形容此詞,可總覺得差些味道!”

“既然蔣公喜歡,帶走就是,一首詞罷了,不值一提。”

楚淩笑著擺手道:“蔣公能來酒罷去捧場,晚輩也沒有表示,這首詞,就算聊表敬意了。”

楚淩就是這種性格。

別人敬我一尺,我敬別人一丈。

尊重是相互的。

想用權勢或地位壓製,楚淩不吃這一套!

“撲通~”

就在此時,本被李坤拉著的李乾,徑直摔在地上,適才置氣飲酒,讓李乾不勝酒力,身邊那幾位健仆,早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阿兄!!”

楚淩見到此幕,看向君寒霖道:“給他們送去一品堂吧。”

“是。”

君寒霖應了一聲,朝李乾他們走去。

本劍拔弩張的氛圍,隨著李乾醉倒,就這樣不了了之,對李乾未履行賭約,楚淩並不在意。

楚淩從一開始就知李乾必醉。

敢一口菜不吃,就豪飲經過蒸餾勾兌的酒,即便酒量再好,初嚐此等酒水,喝醉是必然的。

“今日之事,是我家阿兄做的有不對之處。”見君寒霖抓起兩位健仆,麵不紅氣不喘的朝外走去,李坤在將李乾扶起後,向楚淩微微低首道:“要是……”

“這話,你不用對我說。”

楚淩出言打斷:“我等著他給我提鞋,喝醉了,就早些回去吧。”

李坤神情複雜的看著楚淩,也沒再多說其他,攙著李乾就朝外走。

孿生子的性情,也不一定是一樣的。

看著李坤的背影,楚淩有些感觸。

李乾喝的伶仃大醉,在楚淩的眼裏,這對其也算一次教訓,人啊,別太將自己當回事,就算出身再好,也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拿著父輩的榮耀耀武揚威,表現得多麽不可一世,這其實是很可笑的。

……

“跪下!!”

一道怒喝聲,在順國公府正堂響起,有些狼狽的李坤,順勢就跪在地上,不敢去看自家母親。

李乾喝的不省人事,李坤怕出事,就領著回到順國公府,本想避開自家母親,卻不想直接撞上。

“把那逆子潑醒!”

皇甫雲苓端坐在主位,看著被攙扶的李乾,氣不打一處來,娥眉微蹙的喝道。

左右家將聞言不敢遲疑。

“我先前就說過,忘憂湖詩會沒結束前,就老實待在府上。”皇甫雲苓看向李坤,“真覺得順國公府的家法,就是擺設嗎?”

“母親息怒,兒錯了。”

李坤沒有解釋,直接認錯。

“是誰的主意?”

皇甫雲苓皺眉道。

“都是兒的主意。”

李坤直接攬到自己身上。

“誰啊!!敢暗算本公子!!”

就在此時,正堂外響起李乾的聲音。

“把那逆子關進柴房,餓三天!”

皇甫雲苓氣急,“還有你,滾去柴房,抄家法千遍!”

看來母親是知曉了。

李坤心下一緊,一想到要抄家法千遍,心裏頓生顫意,卻不敢有絲毫頂撞,當即低首應了聲,就灰溜溜起身。

“主母,萬莫傷了身體。”

在李坤離去後,一旁站著的老婦,麵露憂色的走上前,向皇甫雲苓行禮道:“一個不知來曆的人,主母……”

“不知來曆?”

皇甫雲苓皺眉道:“知道他師父是誰嗎?來上都才幾日,就先後跟三公主,恩國公府的柳城風,昭顏院的蔣仲子產生聯係,還與忘憂湖詩會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我當初還真是小覷此子了。”

老婦沉默低首。

從楚淩拒絕退婚,離開順國公府後,皇甫雲苓除了在善後外,就不斷派人盯著楚淩,其所作所為,讓皇甫雲苓心裏很不舒服。

膽敢這樣直接違逆她的意誌,在上都還很少。

“準備車駕,前去修行坊。”皇甫雲苓沉默刹那,神情倨傲的起身道:“派人去尋楚淩,我要在一品堂見他。”

“喏!”

老婦不敢遲疑,當即行禮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