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題詞

蔣仲子流露出的反應,楚淩全都看在眼裏,縱使是名滿天下的大儒,然在新酒麵前,有任何反應都不奇怪。

“小二!上酒!!”

蔣仲子自斟自飲之際,一道囂張之聲響起,楚淩倚靠著躺椅,就見李乾、李坤哥倆領著數人進來。

李乾擺著一張臭臉,見楚淩那樣悠然自得,心底莫名生出怒意,他就看不得楚淩這樣。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幾位客官,想喝些什麽酒?”

見劉俊麵露緊張,怔怔站在櫃台,猶豫著要不要去迎,君寒霖遂朝李乾他們走去,神情自若道:“本店謝絕自帶酒、食,還請見諒。”

“小店就是規矩多。”

李乾冷哼一聲,冷目盯著君寒霖。

“要是客官覺得不合理,可以去別處。”

君寒霖沒有慣著,迎著李乾的注視,微微一笑道:“本店對麵的一品堂,也是最近才開的,人家店大規矩少。”

“你!!”

見君寒霖這般,李乾麵露怒容,說話間就要發作。

長這麽大,還沒人敢用這種態度對他。

明知對麵的一品堂,就是他們哥倆開的,還敢說這種話,分明就是在指桑罵槐。

“有什麽推薦嗎?”

李坤上前拉住要暴起的李乾,麵露淡笑,看向君寒霖道。

“依我之見,公子當飲狀元紅,至於那位喝將軍酒最合適。”

君寒霖不假思索道:“本店賣的酒,與市麵所賣不同,雖說狀元紅價格貴些……”

“本公子倒想瞧瞧,究竟有何不同!”

君寒霖話還沒說完,李乾就冷哼道:“狀元紅來一壺,將軍酒來一鬥,其他的,看著上就是,少不了你銀錢。”

真是囂張。

瞥了李乾一眼,君寒霖懶得再去解釋,“幾位客官找地方坐吧,酒稍後就到。”

在旁飲酒的蔣仲子,瞧見這一幕,心底不免略生疑惑,楚淩和順國公府間的恩怨,到底是什麽?

“見過蔣公~”

在君寒霖去準備時,李坤特意過來,向蔣仲子抬手一禮,蔣仲子端著酒盅,微微點頭示意。

順國公府在上都的底蘊是很強,前去巴結者如雲,不過像蔣仲子這等當世大儒,就不會做這種事。

風朝的文人墨客是驕傲的。

李坤也知蔣仲子的脾性,見後也沒多說其他,遂朝李乾所坐走去,不過眼神卻看向了楚淩。

能讓昭顏院的當世大儒蔣仲子,親赴他所開酒館飲酒,這本身就是件奇事,真要在上都傳開,必會引起風波的。

所以楚淩是想通過忘憂湖詩會揚名?

撩袍坐下的李坤,盯著楚淩,想起先前見到的種種,這一想法愈發強烈,盡管楚淩當初拒絕了柳城風所帶名敕。

可哪又如何?

誰能確保楚淩不是想以此釣譽沽名呢?

“看他作甚?”

李乾皺眉看向李坤,略帶不滿道:“你是怎麽想的?想喝酒,在一品堂不能喝?非要來此?”

“我就是想知道,楚淩賣酒的底氣,是什麽。”

李坤收回視線,麵色平靜道:“時值忘憂湖詩會召開,既然想文鬥,也要了解對方,不然如何鬥?”

“也就是趕巧了。”李乾冷冷道:“不然就他這等卑鄙小人,根本就不用我們出手,就能將他趕出上都。”

“好啦,別說這些了。”

李坤淡笑道:“這不是也挺有趣的。”

李乾冷哼一聲。

內心驕傲的他,平日裏,像楚淩這等人,他多看一眼都不會。

“他們要的將軍酒,先上一半吧。”

倚靠著躺椅的楚淩,緩緩睜開雙眸,看向在打酒的君寒霖,“置氣飲酒,易醉。”

“公子倒是奇怪。”

打酒的君寒霖,笑道:“到手的買賣,哪有向外推的道理?”

“浪費可恥。”

楚淩起身小道:“劉掌櫃,你去聚賢樓要幾道菜,都是掌櫃了,別那麽緊張。”

“哎,哎。”

劉俊忙點頭道,看了眼君寒霖,就快步朝酒罷去外走去。

楚淩來到櫃台,沒有去看李乾他們。

這哥倆既然可以豪擲重金,在酒罷去的對麵開店,還有什麽事情,是他們不能做出來的呢?

誰叫人家出身好呢。

想做什麽,那是人家的自由。

其實與順國公府的事,楚淩根本就沒有放心上,想要解決也不難,順國公府來人和他聊聊,此事不是不能解決。

可時至今日,卻沒人來找楚淩談此事。

耍威風倒是不少。

想想也能知道,堂堂順國公府去跟楚淩談,這是他們不能接受的,楚淩也知此事,既然是這樣,那就沒什麽好說的。

“都喝!今天不醉不歸!!”

酒罷去內,響起李乾的聲音,君寒霖拎著木盤回來,似笑非笑的看向楚淩。

“脾氣暴些,但夠豪爽。”

“想喝酒了?”

“的確有些。”

“去找他們喝吧,免費。”

“還是別了,看他們喝,也挺有趣。”

君寒霖倚靠著櫃台,見李乾緊皺眉頭,拿著酒壺就開始豪飲,旁邊坐著的幾位健仆,都表情怪異的跟著豪飲,忍不住露出笑意。

特別是李乾嚐出喝的酒不對,還在強撐著,君寒霖有些忍不住,轉過身笑了起來。

“覺得很好笑?”

楚淩看了一眼,看向君寒霖道。

“不覺得有趣嗎?”

君寒霖笑道:“要不是公子跟順國公府有恩怨,我還真想認識下這個李乾。”

“現在也不遲,不必顧慮我。”

楚淩並不在意道。

“我覺得公子很奇怪。”

君寒霖想了想,對楚淩說道。

“我就是這樣的人。”

楚淩收拾著櫃台,“喜歡做的事情,就會去做,不喜歡的,別人越是強求,我越是不會做。”

“挺好。”

君寒霖一愣,收斂笑意道:“這點我不如公子。”

人活於世,怎會事事順心。

瞧出君寒霖有些不對,楚淩也沒有多問其他。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道理誰都明白,問題是沒有感同身受,滿則過,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就是擺在很高的位置,去說別人無法想通的事。

“公子,這酒喝著有些怪。”

“哪裏怪了,給我繼續喝。”

“阿兄,你慢些喝……”

微醺的蔣仲子放下酒盅,看了眼李乾幾人,眉頭不由微蹙,像這樣喝酒,還不如不喝的好。

“楚淩,老夫想問你一事。”

沒再理會李乾他們,蔣仲子撩袍看向楚淩。

“蔣公請說。”

楚淩微微一笑道。

“忘憂湖詩會要去嗎?”

蔣仲子言簡意賅道。

“晚輩就不湊熱鬧了。”

楚淩淡笑道:“晚輩灑脫慣了,不喜……”

“怕是你不敢去吧!”

一道聲音響起,打斷了楚淩。

“蔣公,莫被此人給騙了,他就是一鄉野村夫!”

李乾搖晃著身軀,伸手指向楚淩,對皺眉的蔣仲子說道:“別人不了解他,我很了解,就他那點才能,作詩?真是讓人笑死……”

“阿兄,你喝醉了!”

李坤皺眉拉著李乾,“這些話別當著蔣公的麵……”

“我難道說錯了?”

李乾瞪大眼睛道:“他要不是這種人,為何初赴上都時,就持婚……”

“阿兄!!”

李坤忙伸手捂住李乾的嘴。

婚?

難道是婚書?

略有不喜的蔣仲子,聽到李乾戛然而止的話,眉頭微挑,心底一直疑惑的事,似乎有答案了。

看向楚淩的眼神也變了。

“捂我嘴作甚!”

李乾一把推開李坤,拍案起身,搖晃著身軀瞪向楚淩,“楚淩!你要真有本事,就當眾作首詩詞,恰好蔣公也在,要是能入蔣公之眼,本公子給你提鞋!!”

楚淩在順國公府說的話,李乾一直都記著。

“你喝醉了。”

楚淩神情自若道。

“你哪隻眼,瞧見本公子醉了。”

李乾喝道:“怕是你不敢吧!”

李坤暗歎一聲。

適才他喝狀元紅時,就發覺此酒不對,與市麵上賣的酒不一樣。

“說話啊!!”

見楚淩不言,李乾惱怒道。

“要是不方便,可以不作。”

蔣仲子此時起身,沒有理會李乾,對楚淩說道:“忘憂湖詩會去或不去,皆是你的選擇,別人強求不得,這酒不錯,老夫很喜歡。”

說著,蔣仲子掏出一塊碎銀,放到酒桌上。

“蔣公請留步。”

楚淩麵露笑意,看向要離去的蔣仲子,“既然有人想給晚輩提鞋,就耽擱蔣公些功夫,這頓酒晚輩請了。”

嗯?

蔣仲子看向楚淩。

“真是夠能裝的!”

李乾不屑一顧道:“本公子倒是要瞧瞧,你能作出何等詩詞。”

說著,李乾一屁股坐到木椅上。

麵對李乾的冷嘲,楚淩沒有在意,拿起筆就書寫起來,君寒霖好奇的探著腦袋,去看楚淩所寫。

然看到所寫之詞,君寒霖眼神微變,驚詫的看向楚淩。

“幫我給蔣公。”

不過片刻,楚淩收筆,拿起那張紙吹了吹,遞到了君寒霖麵前。

君寒霖似看怪物一般,打量著楚淩,隨後伸手接過,轉身朝蔣仲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