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凶相畢露
人生百態，其心難逮，殘暴終將失計。逐鹿須得眾望歸，逞暴虐堪堪作死。螳螂撲蟬，黃雀窺視，全賴一身俠氣。一山更比一山高，有誰敢、輕言無懼？
——調寄“鵲橋仙”。
一
丘八展開判官筆與柳紅衣鬥在一處，對拆了五十多招，兀自占不到絲毫便宜。暗驚對方招勢的詭奇和急速，心中著急，額頭見汗。其實他急，柳紅衣心中更急，接連施展了許多殺招均不奏功，便煩躁不安起來，於是把心一狠，全取進手招數，一劍快過一劍，全然不顧對方的攻擊。這樣一來，丘八窮於防守，便落了下風。
眼看對方招招險狠、勢勢拚命，丘八漸漸招架不住，欲待撒手認輸，但這一敗今後如何有臉混下去？但長此下去，必為對方所傷。
媽的，拚了！丘八一咬牙把心一狠，拚著腦袋不要，判官筆盡力插向柳紅衣心窩。眼見一場兩敗俱傷的悲慘劇即將上演，驀地，一截木頭從空中飛來，撞擊在二人兵刃之上，兩般兵刃同時墜地；二人本能地驚撤兩步，轉眼望去。
隻見顧雲帆帶著曾老七以及開山手馮德旺（扛一對板斧），鬼閻羅陳開泰（撫鋸齒大刀），鐵霸王楚國忠（使狼牙雙錘），毒無常魏文遠（執子母金環），三星月苗人龍（背一口彎刀），滿天星鳳興南（抱九節軟鞭）等八大功曹中餘外六人出現了。馮德旺扶起重傷的喻一虎，其外的幾個人冷冷地凝視著柳紅衣。
柳紅衣怒道：“鼠輩，仗著人多勢眾，姑奶奶也不會怕你們。”
顧雲帆道：“小丫頭口沒遮攔，老夫出手並沒傷你分毫。雖是解了他（指丘八）的危急，但也同時解了你的險境。怎麽算是倚多為勝？”
“就憑他也能傷得了我！”柳紅衣傲慢地說。其實她也明白顧雲帆所言非虛，剛才那一劍，她有信心將丘八的頭顱砍下來；但丘八那穿心一筆，自己也同樣避不開，結局就是個同歸於盡。因此，她語氣也緩和了許多；不過，因她天生死要麵子，仍是不肯承認事實。
顧雲帆已看出，八大功曹的武功雖高，但較之這丫頭卻又稍有遜色。若單打獨鬥，最大限度也隻是個平手。自己若不出手，要殺這丫頭雖不是太難，可也必然會付出相當的代價。此女武功精湛，如收服過來，豈非大功一件？
心念閃動，顧雲帆隨即踱步向前，平靜地說：“小丫頭，你叫什麽名字，師承何人？”
“我就是柳紅衣！師父是誰，我倒是忘了！”柳紅衣漠然說道。
顧雲帆道：“老夫武當顧雲帆。你妹子被救走，顯然已經回去，就別再鬧了。以後老夫向你保證，盤龍寨從此不再與你為難，如何？”
“我可沒看到，隻要曾老七交還咱妹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否則休怪姑奶奶心狠手辣。”
顧雲帆道：“既然這樣，咱們就賭一下，姑娘如能接下老夫三招，曾老七和盤龍寨歸你。否則……”
“否則怎樣？”
“否則你就得歸附老夫門下。”
“哼！老東西，你如能接下本姑娘三劍，本姑娘從此任你驅使！”柳紅衣更狂。
顧雲帆怒道：“好狂妄的丫頭片子，撿起你的破劍，來吧。老夫就憑一雙肉掌，要是接不下你那幾招三腳貓劍法，從此退出江湖！”
柳紅衣拾起長劍，喝道：“接招吧！”劍勢如虹，一招“花雨滿天”，重重劍影卷向顧雲帆。顧雲帆身如鬼魅，隻一愰，就閃出柳紅衣的劍影之外。柳紅衣一個鷂子翻身，第二式“星海浮槎”，挾著雷庭萬鈞之勢，閃電般直撲過來。顧雲帆一個“鐵板橋”，又躲了開去。
柳紅衣回身站定，長劍虛指一指，卻又突然插劍入鞘。
顧雲帆吒道：“什麽意思？”
柳紅衣道：“累了。第三劍暫時留著，等我有興趣的時候再說。”
“你想耍賴？”顧雲帆怒道。
“本姑娘隻說三劍收拾你，可沒規定這三劍什麽時候用完！”柳紅衣冷笑道，“我和你們一連打了幾場，現在肯定是餘力不濟了，你來撿這個小便宜，算什麽高手？”
顧雲帆怔住。
柳紅衣翻身上馬，八大功曹和曾老七正待阻攔，顧雲帆沉喝一聲道：“讓她走！”
二
顧雲帆等一幹人回到大廳中，曾老七叫人幫喻一虎敷上傷藥，擺上酒宴，卻不見了周福海和歐陽長天。
顧雲帆道：“曾大寨主，今天你也看到了，憑你那點力量，要保住這盤龍寨，實在有些差強人意。”
“是的，多謝總護法等仗義相助，將來刀裏來火裏去，姓曾的絕不含糊。”曾老七討好地諂媚道。
“曾大寨主，現在你投靠了正義盟，你的事就是正義盟的事，所以你大可不必言謝。”顧雲帆思索片刻，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說，你的基業，也就是‘正義盟’的基業，懂嗎？”
“那是，那是。”曾老七沒聽懂其弦外之音，因而仍是諂媚奉承著。誰知顧雲帆一轉話題：“正義盟的基業怎麽能讓他人毀掉？更不能讓別人占據！你說是嗎？”
曾老七終於覺察有些不對，試探著問道：“總護法的意思是……”
顧雲帆道：“我的意思就是你不能再坐鎮這兒，先帶你的下屬到別的地方安身。這兒嘛，從總壇調集好手來坐鎮。這樣，一來可以讓你避開柳紅衣的追殺，二來可以使山寨更加強盛起來。”
一個山寨小頭目站了起來，抗議道：“盤龍寨雖實力不濟，但也是我們的心血。我們生在這兒長在這兒，卻要我們離開這兒，什麽意思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丘八一掌擊中天靈蓋，頓時斃命。
這一驟變，眾皆大驚。曾老七張大了嘴，疑惑地望向顧雲帆。
顧雲帆淡淡地說：“用不著驚訝，誰敢違背總壇意願，或懷疑總壇的意思，都是這種下場。”
盤龍寨眾嘍囉麵麵相覷，大小頭目們卻都是滿麵怒容。
一個五十多歲的小頭目拔出腰刀怒吼道：“投靠正義盟，那隻是曾老七個人的事，要走他自己去，我們可不答應。”
“對！什麽狗屁正義盟？草菅人命簡直比強盜還要凶殘！！”
“披著人皮的東西！”
“滾出盤龍寨去，這兒不歡迎你們這些烏龜王八蛋！”
……
眾人七嘴八舌鬧了開來。
“找死！”丘八一聲怒叱，揚手一鏢照那頭目咽喉射去。在他的意料中，這一鏢，準能要了對方的小命，如此殺雞儆猴，還有誰敢喧嘩、反抗？
驀地，紅光一閃，鋼鏢中途墜地。一聲嬌喝傳來：“顧雲帆你還要不要臉？咱們賭約還沒結束，你就想霸占盤龍寨嗎？”
眾人定神一看，原來擊落鋼鏢的，竟然是一個花瓣。聽外麵那嬌滴滴的聲音，已知是柳紅衣去而複返。
盤龍寨眾嘍囉以為是柳紅衣露出飛花摘葉的上乘武功，出手救了那個頭目，因此士氣大振，鬧得更是厲害。有的甚至說：“我們寧願柳姑娘做咱們新寨主，不能讓什麽狗屁正義盟騎在咱們頭上！”
“柳女俠，把這群強盜趕出龍盤山去，咱們擁你當新寨主！”
顧雲帆非常吃驚。
因為，剛才他已試出，柳紅衣不可能身具這份飛花摘葉的上乘功夫。己方操之過急引起了眾怒，看情形是有高人暗中指使柳紅衣攪局了。
幕後人是誰呢？
這一失著，可能滿盤皆輸。顧雲帆大聲喝道：“是哪位朋友，竟敢與正義盟過不去，請現身吧！”
“姓顧的老匹夫，別縮在裏麵充英雄，滾出來吧！”柳紅衣又在大廳之外叫陣。
曾老七突然一個跟鬥翻出廳外來，對柳紅衣道：“柳女俠，曾某冒犯你的事，事後隨你處置。隻要你幫忙趕走這幾個人麵獸心的惡賊，盤龍寨便是你的，曾某的命也是你的！”說著掣出了鋸齒刀，大聲說道，“兄弟們，這幾個比強盜還壞的狗東西，企圖吞並咱們的所有一切，還隨意屠殺咱們兄弟……咱們跟他們拚了吧！”
是什麽讓曾老七突發巨變呢？
原來那被丘八打死的頭目，本是曾老七的叔叔。二人從小相交甚篤，因此他叔叔才敢出言頂撞。誰料對方不作任何回答就殺人，由此他已看出，這幫人不是東西，簡直連人都不是。
是豺狼，人麵獸心的豺狼！
現在，他寧願給柳紅衣千刀萬剮，也不能讓整寨的兄弟們萬劫不複。他雖不是什麽好人，但他還有人性。要成為一個響馬頭子，也不是全賴武力的。
還有義氣，還有人性！
強盜也有強盜的義氣，強盜也不是全無人性的--千百年來都是如此。如果隻是憑武力逞強，就算你武功蓋世，誰又願意真心為你賣命呢？
他這一反戈，大半的嘍囉也都操起了兵器，和曾老七一起，竟全都站到了柳紅衣這邊。
顧雲帆率八大功曹，走出了廳外。他冷冷一掃曾老七等人（其實是在尋找那個暗藏的高手）。
八大功曹在他身後一字排開。
正是：螳螂隻道知機早，誰料黃雀更搶先。
結果如何，繼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