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神醫葉微瀾(二)

夜至五更,天邊明月已漸西沉。

城南的定遠侯府裏燈火通明,仆人丫鬟們也都各自候著,主子不曾將息,他們亦分毫不敢大意,恐失了規矩惹得主子大發雷霆。

秦無月在幾名大夫的救治照料下,外傷均已處理包紮,可她仍舊處在深度昏迷的狀態,並無半點醒轉的意思。

謝淵整夜未眠,曾幾次查看她的情況,縱然心中焦急,可一時間也束手無策。對於她體內寄宿的奇蠱‘生死咒’,所有的大夫都無從下手,那樣的東西早已超越了他們所學範疇,幾乎是聞所未聞。

就在他焦灼難耐之際,元傑匆匆走進門來,頗有幾分慌張道:“不好了侯爺,有人突然闖進了侯府,屬下沒能攔住。”

“什麽?”謝淵微微一愣,連元傑都攔不住的人,莫不是朝廷派來的人?

“來了多少人?”他又問。

“就一人。”元傑答道:“那人也是奇怪,二話不說便要往府裏闖,守衛們但凡一碰到他便倒下了,並且一直追問無月醫官的住處……”

謝淵聽了元傑的話,猜想是否是宮裏派來的,可這等行事作風,卻又不像是宮中之人。

他問:“那人現在何處?”

“去了安置無月醫官的院落。”元傑回答。

謝淵不敢多想,幾步出了房門,轉過兩處回廊,直往安置無月的院落去了。他在心中默默祈求,但願此人不是朝廷派來的人,否則又要發生一些不必要的糾纏。

當他一把推開無月所在的房門時,卻見一白衣男子已經解開無月的衣物,同時也解褪了她身上包紮的紗布。

“你幹什麽!”他眸色一緊,上去便要將人拖拽開來,剛一伸手卻撲了個空。

轉身時脖頸處傳來一陣微麻,接著便像是被卸了力一般,渾身癱軟般的跪坐了下去。

“都是一群庸醫,靠著這點金瘡藥,養半年也難見好。”白衣男子照舊幫秦無月解了所有紗布,嘴上有意無意的念叨著,似乎將屋中的謝淵當成了空氣。

“閣下是什麽人,為何擅闖侯府?”謝淵失去了行動的力氣,猜想定是這人在他身上做了手腳,可這人此刻卻毫不顧及的動手解無月的衣服,這可忍不了。

他急著說道:“她怎麽說也是女子,若需換藥大可以找丫鬟們來幫手,哪有你這樣直接上手解她衣物的道理?難道她的清白名節都不要了?”

“命都快沒有了,名節算個屁!”白衣男子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依然沒有正眼瞧過謝淵。

“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誰跟你沒有關係。”白衣男子說道:“你最好祈求她能醒過來,否則我要你們這些人都給她償命!”

“是本侯爺害了她。”謝淵依舊癱軟在地無法動彈,自責道:“早知今日,之前她要走時我就不該阻攔……”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名。”白衣男子幫昏睡的秦無月換完了藥,這才瞥了一眼半跪在地的謝淵,“你小子仗著謝家在朝中位高權重,這欺男霸女之事想必平常也沒少幹,但你不該動我葉微瀾的徒兒,這筆帳先記著,等她醒了我再跟你算……”

“你說什麽?”謝淵心中驚詫,卻又驚又喜,“你是天下第一神醫葉微瀾?無月她……竟然是你徒弟?”

白衣男子一邊幫徒弟包紮一邊道道:“如果有遺言可以趁早說,我暫時還不會讓你去死。”

“誤會,都不誤會!”謝淵立刻緩了語氣道:“本侯爺先前不知您就是她的師傅,更不知您就是葉神醫,語言上多有冒犯,還請前輩您大人大量,莫要跟小輩計較……”

“你把好話說上天也沒用,我徒兒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這個代價你必須付。”葉微瀾對此不以為然,他這些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怎會被一個臭小子幾句就改變了立場?癡人發夢。

“沒問題。”他說:“隻要前輩您能救活她,要本侯爺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

“是麽?”葉微瀾冷眼看了看他,“那你就以死謝罪吧,如此也能解一解我心中悶氣。”

謝淵:“……”

“怎麽,舍不得死?”

“實不相瞞,我家中尚有一老,未來還等著我養老送終呢,我怎麽能死在他前頭?”他歎了聲氣,恢複了一本正經的模樣道:“再說了,這京城裏有太多的人盼著我死,我可不想讓他們得償所願……”

葉微瀾輕哼了聲,眼底的冷意卻稍稍減了幾分,“你倒不愧是謝銘章**出來的孫子,又是一個有仇必報的角色。”

“前輩莫不是認識我們家老頭子?”謝淵聽出了些許端倪,據說老頭子年輕時混跡江湖,交友廣泛,說不定曾見過這位傳說中的神醫。

“與你無關,你也少打聽。”葉微瀾說道。

他頓覺滿心無奈,身體也不聽使喚,隻好軟下語氣央求道:“還請前輩收了神通吧,將我這脖子上的針拔了,這滋味實在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