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無藥可救

無月這一倒下,三天都不醒人世,身體時而滾燙,時而冷若寒冰。

獨孤昱雖有派禦醫診治,卻均查不出原由。小石頭與謝淵誰也沒有提及‘生死咒’,隻說無月先天身負寒症,動用內力便會引舊疾複發,她極力逃亡的過去,不該輕易被提及。

獨孤昱將信將疑,卻也感念無月為疏影治病的恩德,不再繼續追問。

小石頭照著無月以前給他的藥方煎藥,每日喂兩回,寒熱交替的症狀有所緩解,卻仍不見她醒來。繼續在北衛逗留,這對謝淵來說並非好事,元傑傳來消息稱軍中已有許多對他不利的謠言流傳,但他也沒有直接回南越。

就在無月昏迷的日子,那位白發女子已經有所好轉。雖說依舊不敢見到陽光,眼睛卻能隱約看見一點模糊的影子了,她一向漠視冰涼的臉上也漸漸有了笑容。

“殿下,我還想再見見那個醫官,你能讓他再來一趟嗎?”她捉住他的衣袖,語氣中有幾分祈求的意思。

“她來不了。”他歎了口氣,說:“她前日為你施完針後突發寒疾,至今都未醒呢……”

“什麽?”白發女子眸光微顫,“這麽說來,他是因為我才?”

“巧合而已,與你無關。”獨孤昱微微笑著安慰她道。

她猶豫了一陣,說:“我想去看看他……”

“你擔心她?”獨孤昱看著她臉上浮現的擔憂,神情略微有些複雜,她竟會如此擔心一個陌生人?

女子淡淡的搖了下頭,“他給我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像極了我認識的一個人……”

“你才剛有所好轉,莫要大意。”他嫻熟的將她冰涼的手握在手心,極有耐心的說道:“待她醒來,我再帶你去見她也不遲。”

“嗯。”她仰頭望著身旁模糊的人影,微微笑了笑。

無月這一次整整昏睡了四日,從混沌中醒轉,已是黃昏將盡,暮色四合。她木訥的望著一縷微光漸漸從窗紗上褪去,屋子被案幾上的兩盞燭燈照出一片溫軟的黃。

依稀有人走了進來,步伐聽著甚是輕盈,她深吸了一口氣,心口的疼痛仍未消減,她皺了皺眉,埋藏於心底的柔弱浮上眉眼。

隻聽她喃喃念道:“石頭,我難受,你扶我一把可好……”

小石頭沒應聲,但到底還是過來將她從榻上扶了起來,動作一氣嗬成,仿佛沒有用到什麽力氣。

她不舒服的喘了幾口氣,平複後才疑惑的望了身旁的人一眼,卻是心頭一驚,屋子裏的哪是什麽小石頭,而是那位身高體貴的謝侯爺。

“你怎麽……在這裏?”剛剛醒來的她還有些愣怔。

“本侯爺為何不能在這兒?”他似笑非笑的瞧著她,距離說近不遠,竟是一點兒都不避諱她是女子這一事實。

“那小子去幫你熬藥了,所以囑咐我來看著你。”說到這裏,他不竟目露幾許賞識之意,“那小子年紀不大,倒敢支使本侯爺,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做派是跟你學的吧?”

“是又如何。”她也十分不以為意,“侯爺若是不滿,大可將我們趕出軍營便是,反正仗也打完了,我這臨時的軍醫身份,也該到頭了……”

謝淵神情中浮現出幾許無奈,“你還巴不得我撤你的職是不是?”

“那不是還得看侯爺心情啊,我自江湖來,應當回到江湖裏去,這是歸宿。”

“天真。”他聽完卻笑了,說:“你既已入我帳下,便是我的人,若如此輕易放你走,倒真是便宜你了……”

“不是……你也看見了,我這麽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就算留下又能幫你幾天?何必浪費餉銀呢?”

“本侯爺別的沒有,就是餉銀最多,你要多少,我給多少。”

有錢人家的紈絝就是狂妄。她不屑一顧,冷笑了聲,“那我不要錢了,要你的命,你也給嗎?”

“給,”他毫不猶豫的回答,“但凡是你要的,我都給。”

她愣了愣,他投來的目光親昵而真摯,同時還帶有一絲戲謔。

她一時語塞,蒼白的臉頰微微泛紅,隻好轉過目光不看他,“你這人簡直有病……”

“你說得對,我是有病。”他借機蹬鼻子上臉道:“而且這病隻有無月醫官你能治,所以你怎麽能走呢?你若不在,我豈不是無藥可救了?”

“我看你已經無藥可救了……”

她不願再跟此人繼續貧下去,同時困難的往一旁挪了挪,與他保持一點距離。正好小石頭從膳房回來了,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見無月已醒,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過來,險些把藥潑了。

“你再不醒我都想讓人給你預備棺材了!感覺如何,那個……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少年的表情又急又喜,如同得了天大的好處一般。

她搖頭一笑,說:“棺材錢替你省了,留著下次買酒喝。”

“酒鬼……”少年立刻拉下臉來,把藥碗往她麵前一推,神情雖有怨,卻滿是關懷的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