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言商的人
傅薇說:“古典樂挺好聽。”
李繼思說:“酒店房間裏看到的智能播音器,你房間裏應該也有,很方便。”
傅薇說:“現在很晚了。”
李繼思用一種不能理解的表情看著傅薇。
傅薇舔了一下唇,猩紅色的舌頭微微掃過:“實在是太晚了。”
李繼思問:“然後呢?”
傅薇終於是說:“有一點晚了,這麽放音樂會影響到隔壁的人。”
李繼思看著傅薇:“你是說我聽音樂打擾到了旁邊的住客?”
傅薇點頭:“是有一點,畢竟現在太晚了,您這個泡池旁邊就是另一戶,可能會有影響。”
李繼思直接從泡池裏站起來,本來水影橫斜她看不那麽分明,他忽然這樣起身,整個人上半身沾著水滴濕漉漉的都露出來。
他的身形纖瘦,肌肉的線條並不十分明顯,可是還是跟女孩子纖弱的身體不同,肌肉的輪廓尚在。
他的下身裹著一條浴巾。
整個人身材說不上是好,可是卻一定是最好的衣服架子,長手長腿,腰腹一點贅肉也無。
傅薇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這樣站起來。
李繼思直接從泡池往隔壁的房間落地窗過去。
當著傅薇的麵伸手去開了隔壁房間落地窗的門,一扭門把手回頭看一眼傅薇,竟然就走進去。
傅薇急忙起來,跟著過去:“李先生您不能……”
等到過去,裏麵燈已經大亮,傅薇這才看到裏麵竟然不是一個房間,而是一個客廳。
李繼思就站在這個客廳裏,伸手去拿桌上的水喝。
看傅薇站在門口,李繼思說:“我的房間是一整棟,三個臥室都是這房間的一部分,你以為的鄰居的部分隻是一個客廳。”
傅薇隻覺得自己是因為貧窮喪失了想象力。
一個酒店的套房竟然這麽大。
隻有她那邊的標準間才是一個落地窗就是一個房間,而套房這裏一整棟都是套房的一部分。
李繼思坐在沙發裏扭頭看她:“傅薇。”
傅薇立刻說:“李先生您有什麽吩咐?”
李繼思看她:“我做設計師,不是導演,通常不會有人半夜忽然跑過來敲我的房門,那些女人都是更直接的方式,直接問我有沒有交往的想法。”
傅薇聽著李繼思說。
李繼思繼續說:“我通常會告訴他們我不需要。”
李繼思看著傅薇。
傅薇還想著他說的話,他喜歡的是男人,當然是會拒絕其他女人。
李繼思目光微微向下,目光落在傅薇穿的睡袍上麵。
這是酒店泡溫泉用的睡袍,簡簡單單的裹著,傅薇個子高露出漂亮修長的腿,剛剛他在外麵泡池邊就注意到了。
傅薇問李繼思:“李先生你哪裏不舒服麽?您好像還有點發燒?”
李繼思一時有些啞然,忽然不知道怎麽回她。
也不知道為什麽傅薇好像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麽問題。
李繼思直說:“我沒發燒,我說的是你,現在淩晨,你在我的房間裏,穿浴袍,你是要跟我發生一點什麽?這算是暗示?”
傅薇搖頭,立刻說:“對不起李先生,我現在就出去,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過來確認一下。”
傅薇直出了房門,她所能想到的是李繼思這個gay應該是不喜歡女人離他太近,她自從知道他是gay之後自然而然的就沒把他當什麽男人。
傅薇出去,李繼思出去關了音樂,看外麵當真是沒有傅薇的影子,心裏也不知道是舒了一口氣還是有些不痛快。
**
傅薇早上鬧鍾訂的很早,因為李繼思不知道什麽時候忽然就會醒來,車子停在附近的停車場,她一大早出去走路過去把車子停在酒店的停車場,以備不時之需。
她這兩日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夠睡,回來路過室外泡池,想起李繼思夜裏說的話,才恍惚有些回過神來。
他說的意思是他以為她是在色誘他。
傅薇很想說不是啊。
才走到走廊,一拐彎迎麵看見自己房門口有人站著。
傅薇過去:“老板?”
李繼思轉身過來,他本來是在敲門,可是門裏麵沒人回應,他拿手機正要給傅薇打電話。
李繼思說:“正要給你打電話,你昨天幾點才睡,一大早去哪裏了?”
傅薇原原本本說,李繼思最後說:“今天早上沒安排,你繼續睡,下午我們上山,你安排一下。”
傅薇求之不得,唯一就是覺得上山有風險,李繼思看著她好像還有話說,可到底還是什麽都沒開口。
李繼思不在,傅薇看了時間,一邊去前台谘詢開車上山的山上停車場的情況,一邊又重新約了晚上的表演的門票,好在酒店前台就可以直接約,並且有專用通道過去。
傅薇匆匆過去吃了早飯,回去倒頭就睡,還不忘定了12點的鬧鍾,因為記得李繼思說下午要去上山,她12點起來收拾打扮應該是來得及。
李繼思在自己的套房裏打開電腦,看傅薇之前發給他的一些翻譯資料,外麵有人敲門,他頓了一下。
他在這裏幾乎不可能是認識任何人,除非是傅薇。
昨天傅薇半夜一點都不設防的就跑來他的房間,他已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是又覺得傅薇好像是真不覺得如何。
在文化的差異上他拿捏不準,一方麵他覺得可能是東西方文化完全不同,另一方麵又覺得也不至於區別大到這種地步,一個女孩子可以半夜到另一個人的房間,哪怕是門口。
他說的很直白了,她應該也是聽懂,然後就離開。
此刻卻又過來敲門。
麵前是傅薇翻譯的資料,她的翻譯做得不錯,之前那兩個翻譯其實也不差,隻是做事情隻能做到中規中矩,而不是當真能沉下心做功課。
傅薇甚至還能自己打版做漢服,還有那些標注著拚音的畫本。
一個這麽用心的人……
甚至是這次忽然到西安,很多時候她也都毫無怨言。
李繼思有些說不出的感覺,站起來過去門口開門。
如果是傅薇,那麽他覺得又要結束一個翻譯,這樣的社會潛規則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如果是這樣,那麽所有的細心妥帖也都全成了手段,毫無意義。
然而門打開,外麵站著推著餐車的服務生。
“我沒有訂東西。”李繼思說。
服務生說:“是傅小姐讓我們給您送過來早飯,說您昨天生病今天還是吃一點早飯為好,這幾樣是我們這裏的特色,還有粥,對身體很好。”
李繼思看著餐車推進來,問:“粥為什麽對身體很好?”
這種碳水化合物離李繼思已經相當遙遠,他盡量是少碰,就算是濃湯也都隻是吃兩勺而已。
服務生說:“生病的人就要喝粥啊。”
李繼思覺得不可思議,等服務生出去,他拿起一杯橙汁喝下去。
維生素c的補充對身體很好,昨天有點著涼,維生素c可以緩解頭疼鼻塞。
喝完看著這一桌子的早飯,最後想了想還是拿起那碗皮蛋瘦肉粥。
所謂的“生病的人就要喝粥啊”。
生病的人為什麽喝粥?
李繼思喝一口,粥還很暖,熬的入口即化,應該是熬煮了很久。
裏麵的肉絲他吃出來了,另外一樣藍色的果凍不知道是什麽,吃起來味道有些怪,可是和著粥吃就還好。
一碗粥喝了半碗,也沒覺得有什麽奇效,又回去看了會兒文件。
郵件發過來,他看也沒看直接關掉。
合上電腦,又是出去走了一圈,周圍都是仿古建築,景色宜人,等到回來時候路過傅薇的門外。
李繼思想了一下直接進去窗戶過去敲門。
然而裏麵沒人回應。
李繼思這才想到可能是傅薇已經睡覺了,自己回了自己房間裏。
傅薇醒過來的時候卻不是鬧鍾把她叫醒的,而是ada的電話。
傅薇迷迷糊糊的接電話,聽見對麵ada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問:“怎麽了?”
ada吃驚的問她:“你怎麽回事這個點還在睡覺?你昨天幹什麽去了?難怪老板不接電話,一大早上郵件都不回,總部那邊要炸了,我還以為是老板真的不想接電話,嚇死人……”
傅薇說:“我是在睡覺,可我是在我房間睡,他在他房間,而且這個時間,他那麽不貪睡的人早上已經醒了,我早上見過他,所以他應該是真的不想接電話。”
ada聲音緊張:“怎麽回事,你說清楚,到底是你們昨天一夜春宵今天你被攆出房間,他心情不好所以不接電話,還是他就是不想接總部那邊的郵件順便不接電話。你說說清楚,這差別可大了去了。”
傅薇說:“我昨天沒在老板房間,我晚上送他過去了我就回來了,所以跟我無關,是他不想接電話而已。”
傅薇對李繼思這樣任性幾乎是習慣了,反正她的工作就是伺候好李繼思,她對李繼思和總部之間的糾葛並不放在心上。
因為任何人,都不可能跟李繼思這樣的人正常的交流。
可能天才就是如此。
天才不需要被基本裹挾。
天才隻接受資本的討好。
ada在對麵沉默了一會兒,問傅薇:“你說有沒有可能就是因為你昨天送他去房間但是又回來了,所以他心情不好不接電話?我覺得這個我能接受,可是如果是不想看總部的郵件,我有點接受不了。”
ada實在是一個在商言商的人。
連賣掉傅薇都說的直白。
傅薇幹脆從**爬起來,也直白:“ada姐你是他大中華區的經紀人,他跟總部公司的瓜葛跟我們都沒什麽關係,也無能為力,ada姐你不是教我職場就是這樣嗎?”
一番話說的ada竟然也有些沉默,良久才說:“你說的好像也對,我完了,我應該是被他的臉孔迷惑,竟然真的為他考慮,反正以他的能力就算是作精也不影響別人覺得他是藝術家一身光環,畢竟藝術家就是要充滿爭議才能上頭條。”
傅薇也還想繼續睡。
ada在電話那邊說:“你說的對,你現在過去看看他在做什麽,要是沒事跟我微信說一聲,與其擔心他的時尚事業,我更擔心他一時不高興跟我這邊解了經濟約。”
傅薇無奈隻能是起來,她從昨天到現在真是沒睡幾個小時。
直接過去敲李繼思的房門。
李繼思正在墊子上做伏地挺身,套房裏有一扇落地窗看對著外麵的小花園,算是一個私密空間,在這裏健身可以欣賞外麵的風景。
聽到外麵敲門聲,李繼思以為又是什麽酒店的服務,畢竟也是該到了打掃時間,他也是忘了跟前台說勿擾。
於是李繼思過去開門,打算是直接跟外麵說一聲自己不需要打掃。
然而門開,傅薇站在門外。
李繼思愣了一下,問:“什麽事?”
傅薇說:“早餐給您送來了嗎?我過來確認一下,沒什麽其他事情。”
傅薇絕口不提總部郵件的事情,因為明知道李繼思不願意看,她也不想觸他的黴頭。
李繼思轉身往屋裏走,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了一下自己額頭的汗,坐在沙發上,伸手拿桌上的水杯喝水:“都送來了,現在是早上9點,你已經睡醒了是嗎?”
傅薇說:“沒事那我就下去了。”
李繼思卻接著說:“既然已經醒了,那就半個小時後前台大廳見,把上山的時間延長,早點過去看一下。”
傅薇不是不想睡覺,可是沒機會了,一切都是因為ada。
隻是ada說的十萬火急,可是她看著李繼思絲毫感覺不到。
李繼思是喜歡把很多情緒藏在心裏的人。
她當他的助理,見到過他跟當紅小生摟在一處,也見到了他昏厥的時候喃喃念著那些話那樣脆弱,然而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冷淡的,好像什麽都走不進他的心裏。
李繼思還有一個青梅竹馬,還有一個喜歡他的佟悅。
可能越是這樣冷漠疏離就越是讓人喜歡。
傅薇十萬火急的回去房間裏收拾自己,她幾乎沒帶任何化妝品,所以節省了化妝時間,隻有一個唇膏在隨身的小包裏所以被隨身攜帶。
等到傅薇趕到酒店大廳的時候,李繼思已經是在大廳裏等著。
傅薇自己開車載著李繼思上山,一路都是盤山路,路並不寬,一圈一圈的轉的時候會有一種眩暈感。
海拔越來越高,李繼思看著外麵的風景。
傅薇覺得危險,李繼思隻看著遠方。
好在並不高,傅薇在停車場停好車,路上兩邊許多都是人工的經典,傅薇提前做了功課,覺得這些對李繼思的吸引力並不大,於是說:“我們這裏步行上山就可以,大概20分鍾。”
20分鍾爬山對一個早上還在健身的男人來說應該是不過分。
李繼思點頭,然而走在半路的時候,李繼思看著一個古跡門口的石碑,念上麵的字:“李?”
李繼思並不認識什麽漢字,所以才是需要拚音讀本。
傅薇說:“是李,道教供奉的老子是姓李,李耳。”
李繼思看一眼這個小道觀,直接上了台階。
傅薇也不多問,跟著過去,在門口買票,又追著李繼思進去。
小廟並不大,也沒什麽繁盛的煙火,隻是因為時代久遠所以被保存下來,相對周邊的其他道觀來說有些殘破,可也更古樸。
傅薇現學現賣,看著一邊介紹的石碑說:“我們有個傳說,類似於亞當和夏娃,隻是我們的文化裏麵說的是天地之處,有一個神仙,女媧,她用泥塑人,這些人就成了現在的我們,後來天破了一個窟窿她用石頭補天。”
李繼思往裏麵走,傅薇又說:“李唐王朝也是姓李,所以很推崇道教,李唐王朝定都就在長安,如今的西安。”
李繼思說:“我知道,唐裝。”
傅薇又說:“唐裝其實是清朝的服裝,晚上會有表演,會是唐朝的服飾。”
李繼思說:“我姓李,所以我的某一個先祖可能就是來源於這裏。”
事實上李姓是個大姓,也的確有很多到了海外。
傅薇問:“您父親那一帶出國的嗎?那應該是知道您的祖籍在哪裏。”
李繼思看一眼傅薇,說:“我不知道。”
傅薇隻覺得他看她的那一眼似乎有些別的意思,可是又拿不準,於是幹脆就不說。
李繼思抽簽算命,十分高興的拿著一個上上簽出來,又一起往山頂上過去。
然而到了中間的平台,李繼思說:“可以騎馬上去?”
傅薇本來也想過這樣騎馬上山,可是有盤山公路自然不用騎馬。
李繼思過去,傅薇立刻也跟著過去,明碼標價,李繼思挑了一匹馬,試了試就直接翻身上馬。
馬主人一看他這架勢,立刻說:“會騎,自己騎嗎?那我也騎馬跟著不用牽馬了。”
李繼思伸手摸了摸馬鬃:“是,會騎。”
馬主人也翻身上馬,皆大歡喜。
傅薇不那麽歡喜,李繼思跟馬主人已經一前一後的走,傅薇讓人給她挑了一匹小母馬,她不會騎馬,隻能是讓人牽著馬走。
等到再抬頭,前麵李繼思已經影子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