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是好東西
家裏也沒有午飯,父親傅建平要晚上才會回家,傅薇癱在自己房間的**擺弄著手機。
李繼思很人性化的應該是讓她今日休息,完全沒有在微信上有任何吩咐。
傅薇點了外賣,附近傳統的炸醬麵,然後開了手機遊戲已經是打算開始打遊戲,然而微信上麵佟悅問:“出差回來了?”
傅薇回她:“剛到家。”
佟悅說:“那太好了,我正好也在北京,你過來我們吃下午茶吧,雖然我吃過午飯,可這家下午茶不錯,你會喜歡的。”
佟悅發過來一個地址。
傅薇懶得動,可是想到佟悅給她介紹的這份工作,而且難得佟悅也在北京,佟悅一貫是哪裏都飛,像是住在飛機上的人。
傅薇回一句:“點好下午茶等我。”
佟悅有很多優點,傅薇覺得自己算是觀察入微的人,可是跟佟悅比她還是差一些火候。
佟悅邀她來下午茶,下午茶就不是光是漂亮的摩天輪那種小甜點,那種適合拍照,傅薇的工作就是拍照,對拍照真的生理性厭倦。
這家的下午茶是一抽屜裏麵的小格子,每個格子裏都是精致的小甜點,並且半甜半鹹,真的適合傅薇的口味。
佟悅坐在靠窗的咖啡座裏,美麗的如同剛從雜誌內頁走出來。
佟悅挑出來的小甜點放在傅薇的盤子裏,每每都是傅薇最愛吃的口味。
佟悅自己麵對這些美食,完全興趣缺缺的樣子,隻在一邊給傅薇夾,一邊夾一邊說:“他們這裏的無酒精雞尾酒很好喝,你應該會喜歡跳躍地平線,是橙子口味的,就給你選這個吧?”
佟悅的疑問語氣,從來都是不帶疑問的那一種。
因為篤定對方會如何選擇。
傅薇欣然點頭:“好啊。”
佟悅總能很敏銳的知道對方想要的是什麽,這實在是一門很難的藝術。
等到雞尾酒端上來,佟悅漫不經心的問:“怎麽樣啊?愛上他了嗎?”
傅薇聽的笑:“我才知道他的那個青梅竹馬也是男人,這樣的人怎麽愛啊,又不可能。”
佟悅精致的妝容透著一種疲憊:“愛跟他的取向有什麽關係?隻跟你的取向有關,你要是喜歡男人喜歡他也是正常。”
傅薇笑說:“那我寧願我喜歡女人,喜歡你好了。”
佟悅也聽的笑:“你就是喜歡女人也不要喜歡我,喜歡我沒有未來的,我自己自顧不暇,我全世界都沒找到一個男人讓我喜歡又可以讓我嫁,好不容易有這麽一個我又喜歡又複合讓我嫁的門檻的,可他不喜歡我。”
將所謂的讓佟悅嫁的門檻,大概就是名譽和身價之類可以折換成金錢的東西。
李繼思的身價可能比不上許多實業小開,可他盛名在外,並且時尚這個行業本來就有極大的曝光率,也算是一種收益。
傅薇並不敢跟佟悅說太多她所知道的事情,連同那個跟李繼思深夜抱在一起的當紅小生這種事她都隻字不提。
這是她剛剛形成的一點職業操守。
在西安的事情也是說的很平淡,不提纜車上的幽閉恐懼症,也不提大風雪天的危險救援,更不提燒香祈願和看作品的事情,隻說了關於博物館的藏品豐富和那座城市的美食豐富。
佟悅說:“我真羨慕你。”
傅薇說:“羨慕我什麽?你去歐洲都好像是去逛自己家的後花園。”
佟悅說:“我當然是羨慕你能在他身邊,我要是能我也想在他旁邊待著,可我不能,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因為一時喜歡就留在他的身邊,因為我知道這是無用功,而我的青春,無比金貴。”
佟悅也不過就是比傅薇大一歲的女孩子,說的就好像已經是世界末日,她已經要被催著立刻馬上嫁人一樣。
傅薇說:“你還年輕呢,你今年才23歲。”
佟悅說:“是啊,我今年都已經23歲。”
傅薇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時間線不一樣。
23歲她還可以試錯,還打算分手去開始新的人生,可佟悅說已經23歲,說的就好像什麽都來不及。
傅薇常常弄不明白,為什麽佟悅明明有錢可還是那麽不開心。
這樣傅薇忽然就失去了動力。
畢竟自己沒有佟悅美麗,也沒有佟悅這樣聰穎體貼,更是一生都比不上佟悅出生就擁有的金錢。
現在佟悅都不開心,那麽能讓人開心的秘訣是什麽呢?
她現在22歲,大學剛剛畢業,要去麵對社會上的一切,要去探索從前學校裏所學到的東西,腳踏實地,她看著佟悅,覺得自己不如躺平,可是又同時深知自己不可能躺平。
就這樣掙紮掙紮掙紮,不得解脫。
她不是沒有夢想,而是很清楚自己努力的上限在哪裏,所以才更加迷茫。
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就算是有錢也不開心,也好過沒錢的不開心,錢是很好的東西,能解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愁苦。
人生的不開心能不是因為錢也是一種幸運。
一場下午茶,傅薇能分享給佟悅的事情很少。
走的時候佟悅開車送傅薇,傅薇終於忍不住說:“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麽不直接去找他呢?他其實不遠,你們兩個的酒店就隔了……500米?”
佟悅一邊開車一邊說:“我知道啊,可是我去找他我就已經輸了,我這樣的人可以得不到,可是不能輸,江湖上如果有我輸的戰績,會影響我的行情,畢竟誰不願意跟勢均力敵的對手切磋,沒人願意承認自己比不過別人。”
傅薇覺得佟悅的圈子浮誇,可是也許浮誇都有浮誇的理由。
畢竟自己沒到那個圈子,不知道那個圈子有多弱肉強食,有多少名媛一字排開靠著出身想要給家族搏一個助力,就好像商品一樣的出現在市場上,物色最好的買家。
少數其中拔尖的人願意用自己的腦子去爭一席之地,可是腦子好的人畢竟是少數,而那個圈子最不缺青年才俊。
佟悅也是看的明白,於是光速選擇了走上這麽一條道路,找一個足夠好的人結婚,至於婚後是什麽樣子不需要想很多,因為都是一個樣子,大差不差。
畢竟佟悅也不是什麽拚團名媛,也不是小明星,是正兒八經的家底深厚,就算是不喜歡也不至於怎麽樣,總要當作菩薩一樣被供奉。
比尋常人更不差錢,也比尋常人更適合躺著,談不上優劣,隻是不是最好。
可世上哪有那麽多最好,就如同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絢爛的愛情。
佟悅開車送傅薇到樓下,跟傅薇說:“下次我來北京我們再見。”
傅薇說:“好啊,下次再見。”
佟悅說:“我怕是要小半年了,畢竟就快過年我要跟家裏都去南邊,後麵還有相親等著我,也可能很快就結婚,你有好的設計老樣子叫我。”
傅薇其實很喜歡這個又漂亮又直接又富有又聰明的女孩子,這樣的女孩子誰不喜歡呢。
傅薇說:“好啊,到時候有了就叫你,祝你幸福。”
佟悅聽見她的祝福,笑了笑,談不上是什麽複雜的微笑,隻是就笑了,這個笑容可以說是接受了祝福,也可以說是禮貌的回應。
佟悅開著車子離開,傅薇往回家走,在路上的熟食店買了一隻烤雞當作晚飯的加菜。
回到家裏母親關瑜蘭早已經回家,正在廚房做飯,都是傅薇喜歡的,看傅薇帶了烤雞回來,連連說:“哎呀!”
再看廚房的盤子裏已經有了一隻烤雞,是母親關瑜蘭下班時候買回來的。
關瑜蘭把傅薇買回來的雞放進冰箱裏繼續做晚飯,等菜都上桌傅薇的父親傅建平也正好回來,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吃晚飯。
傅建平問了一些傅薇工作上的事情,可也就是問問行程之類的,並不做更多的幹涉。
傅薇從來也都習慣了很多事情自己決策,不需要告訴其他的人。
吃完晚飯傅薇洗碗,洗碗之後躺在**擺弄手機,忽然接到齊明的微信,上麵簡簡單單就是一句:終於知道回來了?
傅薇看著微信上他發過來的話就已經是在微微皺眉。
傅薇想了一下回說:“是,回來了。”
齊明那邊回過來:“明天去找你吧。”
傅薇覺得這樣也好,見麵說清楚才是有始有終。
於是回一句:“明天要上班,等下班了我聯係你吧。”
對麵又是長久的沒有人回話,傅薇開了遊戲打了兩局,然後切出來看微信,果然還是沒人回答。
於是深深思索是不是自己太慣著這位大少爺,這位大少爺什麽時候已經成了這樣而自己沒發覺。
好在齊明在她人生中占的比重不夠大,不然這時候她應該傷心欲絕撕心裂肺。
等到第二天去上班,吃早飯的時候關瑜蘭問傅薇:“這就是你新買的衣服啊?冷不冷?看著就很冷,這料子可太輕薄了,你們的工作還需要這樣打扮?”
傅薇說:“這還是經紀公司,我現在跟的這個佟悅介紹的設計師是國際頂級設計師,他更誇張,身邊很多又高又瘦的模特兒。”
關瑜蘭說:“那就難怪你昨天連最喜歡的烤雞都隻吃了一口,你不要跟他們學,你可不胖,那些人是上鏡頭漂亮現實中瘦的皮包骨。”
傅薇聽的笑:“他們現實中也好看,瘦下來穿衣服怎麽穿都好一些,我是應該減重了。”
關瑜蘭給傅薇碗裏又夾了一個包子,要她非吃完才能走。
傅建平也說:“太瘦了的確不好,吃了吧。”
傅薇其實從昨天胃口不大也都是因為下午才剛給佟悅喝過下午茶,而這些天跟李繼思在一起久了,好像也能養成那種慢條斯理把食物不當成必需品的態度。
特別好吃的吃一點,尋常食物不能入她的眼。
人還沒過幾天好日子,嘴巴就先刁鑽起來。
傅薇家就在地鐵站附近,中間不用換乘,直接就能到公司附近的地鐵站,然後在漂亮的胡同小巷子裏穿過一個公園就到公司,很是方便。
然而這樣的打扮讓她在人群中格外的顯眼。
傅薇習以為常,從前做漢服她穿著漢服坐地鐵效果也差不多。
所有人都喜歡用看著異類的眼神去看跟自己不同的人。
哪怕她才是打扮的更為時尚的那一個,可就好像這麽時尚不需要坐地鐵一樣,她認為這是一種偏見。
到了公司傅薇整理之前給李繼思買的童書,把之前的文件再拿出來,然而一早上李繼思都沒有出現。
身為一個助理,老板沒出現是最舒服的事情之一。
等到下午下班的時候,傅薇已經開始收拾東西,齊明的電話打過來說已經到了她公司樓下,傅薇下樓去,寒風之中齊名裹著長長的羽絨服站在風裏等著她。
傅薇下來的時候齊明沒認出來,倒不是因為傅薇穿的有多跟平常不一樣,而是這裏人人都是如此,明明是隆冬好像都不知道冷為何物。
傅薇在這群人中間,融合的非常徹底。
相比之下齊明還停在大學時候的階段,穿著大學時候的羽絨服,眼底還有那種微脫的稚氣。
曾經覺得這是朗朗的少年氣,現在看也依然覺得真是很吸引人的氣質,長得又很帥。
傅薇過去,齊明這才這才看到傅薇,看到傅薇的第一句話是問:“你不冷嗎?”
傅薇也老實說:“冷,不過也還好,不用走很遠的路。”
齊明長歎一口氣,伸手過來握住傅薇的手,把傅薇的手放在衣兜裏用自己的手心溫度暖著:“這麽冷我們先走吧,幸好我今天開了車過來,先上車。”
許多話麵對麵的時候忽然不那麽好說出口。
不在麵前的時候,想的很明白,就是兩個人不適合,既然不適合放棄了也是理所應當,誰都不要浪費對方的生命。
可是真的人在麵前,齊明好像都不記得多少天不接他電話的事情的時候,就會讓人有些茫然,好像從來都沒有裂隙,全都隻是她一個人的臆想。
迎麵有輛商務車開過來,車子在他們旁邊停下,ada先跳下車門看見傅薇依舊熱情洋溢的過來擁抱打招呼,傅薇順勢把手從齊明手心裏抽出來。
ada看著齊明,上下一打量就問:“你男朋友啊,真帥,這麽帥不然來我們公司當簽約藝人,多好啊。”
這都是ada常說的客套話之一。
齊明顯然不知道如何應付這樣熱情的人,隻是笑了笑當作是打招呼。
傅薇問:“ada姐剛去忙回來嗎?”
ada回頭看車子開著的車門,李繼思從車上下來,他一如既往的精致高調,走下來儼然就是藝人男主一樣。
甚至都沒穿外套,就穿這一件大領花樣繁複的毛衣。
傅薇頓時覺得自己這個根本不算什麽冷不冷,李繼思才是真正的王者。
李繼思過來跟傅薇和齊明打招呼,十分的溫和,比他單獨跟傅薇一起的時候還要溫和的多了。
傅薇明白這算是禮貌,關於禮貌的部分他比任何人都禮貌,關於自己的部分,他不願意跟任何人打交道。
揮別李繼思和ada,傅薇往外麵走,一邊走一邊問:“你車停在哪裏了?”
齊明的車就停在路邊,傅薇冷,飛快的上了車,齊明上車發動車子,給傅薇打開暖風:“你們何必呢,明明冷還要穿成這樣,剛剛那個就是你說的那個設計師吧?這是北京啊,冬天,他就穿個毛衣,脖子都露在外麵。”
傅薇用力的搓著手哈氣:“是啊,就是他,應該是今天不用出門吧,不過他平常穿的也不多,他說他們這行美比冷重要,他去故宮也就穿個大衣而已。”
齊明說一句:“瘋子。”
傅薇一開始也覺得齊明是瘋子,隻能說再美麗這條路上,關於溫暖這種事並不切實際。
美和溫暖常常背道而馳,不然為什麽不人人裹著一床被子行走在冬日的馬路上,人人都暖和。
齊明又問:“你就是跟他忽然去了西安?”
傅薇說:“對啊,就是跟他去的,早上說著話忽然就要去,直接現場買機票,他根本不覺得有什麽,買機票去看鴿子看來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齊明說:“你好好的衣服不弄,跑來實什麽習啊,早點結束了算了。”
傅薇看著前方哈氣來暖自己的手,一邊暖一邊說:“以前我做衣服你也說讓我別弄了,你也覺得我就應該當一個翻譯,去我媽安排的國企裏麵最好是嗎?”
齊明麵上有些沉,可還是說:“難道不是嗎?那就是最好的安排,長期,穩定,雖然錢不多,可是錢多的工作大多都是青春飯,以後競爭壓力很大,目光放長遠一點。”
傅薇有些不解,問齊明:“你真是這麽認為的,你怎麽不去呢?”
齊明畢業的時候家裏也安排了工作,可他去麵試了一家行業標杆的上市公司,然後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那家上市公司。
齊明伸出手來給傅薇比一個“1”,然後說:“首先,我們都是本地人,沒有落戶口的需求,所以不需要一定進國企,二是我是男人,出來闖一闖工資其實沒有那麽不穩定,可你不一樣,你是女孩子。”
傅薇重申:“男女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