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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驚呆了,瞪著剛才還是烈火熊熊的地方。現在隻有再生一堆火,這第二次點火絕不能失敗。這會,綠巨人的腳已凍得不行了,他們動起來,在空地上,又篷起幹草、小樹枝,他們備好了一抱大樹枝,這火還得等一會才盼得到。

華盛頓伸手到兜裏去掏第二張樺樹皮,他知道樹皮在那兒,雖然他的手指沒感覺,當他翻尋時,聽到那清脆的沙沙聲,但不管他如何費力,也拈不起這薄薄的樹皮。同時,他清楚,不僅是綠巨人,他們三人腳上的凍傷正逐漸加重。過了一會,被敲打的指尖,有一丁點感覺回來了,這渺渺的感覺似乎來自遠方。細微的針刺感變大了,刺痛開始折磨他的神經,而華盛頓卻很高興、滿意。他把右手手套摘掉,去拿樺樹皮。暴露在外的手指馬上又麻木了,他又掏出火柴,他想從中取出一支火柴棍,結果,全都掉在了雪裏,擺弄一通之後,他總算用戴著手套的雙手把火柴夾在了兩個手掌之間,把它送到嘴邊,他艱難地張開嘴,用牙托上的假牙拔出了一根火柴棍,他用牙叼起火柴棍在腿上劃著打火,劃了足有十幾下才劃著,火苗躥起來,他又用牙叼著去點燃樺樹皮,可是火柴燃燒的煙直衝鼻孔,嗆得他咳起來,火柴棍掉到雪地上,滅了。一陣絕望湧上來。

黎日慶還能用手掌夾緊火柴,他用整束火柴在腿上劃火,幾十支火柴棍同時燃起,閃出耀眼的火苗,他把頭側向一邊,躲開嗆人的硫磺味,他夾著燃燒的火柴束去點燃樺樹皮。他這樣夾著火柴束時,他感到手上有了知覺,手上的肉燒著了,他聞到了氣味,在表皮以下的深層部位也有了感覺,這感覺發展成疼痛,他有種莫名的興奮。他笨拙地夾著燃燒的火柴湊近樺樹皮,卻不容易點燃它,他燒著的雙手太礙事,大部分火苗在他手掌內燃燒。他雙手**地彈開了,燃燒的火柴掉在雪地上,不過,幸好樹皮已點著了。一休哥立馬往火苗上放幹草、細小的樹枝,他謹慎地嗬護著這團火苗,它就是生命,它不能熄滅。熱血收縮,酷寒令一休哥打顫,動作變形,一大塊青苔把小小的篝火砸個正著。他趕忙用手指把它撥開,可身體劇烈地抖動,一下撥得太重,把小火堆撥散了,燃燒著的幹草和小樹棍也散開了,一休哥努力想把它們攏到一起,寒戰令他無法做到這一點,小樹棍散落開來,每一根小樹棍都騰起一縷煙,火啊,又滅了。火-你是暖,是命,是希望。

關鍵時刻,黎日慶看見“八公”,他腦海裏躥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他要宰了這隻狗,把手埋進它暖和的體內去恢複知覺,這樣他便能再生起一堆火。他開始喚它:“八公,八公......”叫它過來,它以前從未聽到他這樣喚它,它本能地感到了危險。它扇動雙耳聽著他的呼喚,弓起身,挪動前爪,它不願靠攏他。他趴下來向狗爬去,它側身避開。他用牙齒戴上手套,站起來,腳已沒有感覺,感受不到和地麵的接觸。他一站立,狗的疑心就沒了,他嘴裏模仿著鞭打聲,叫著:“八公、八公......”狗恢複了忠心,緩步向他走來。狗一挨近,他失去控製,猛地向它伸出胳膊,卻發現雙手無法抓捏,手指既不能彎曲也沒有感覺。

這一瞬時,“八公”還沒來得及跑開,他便用雙臂圈住狗身,他就這樣擁箍著狗,坐在雪地上,而它一直狂嗥、哀號、掙紮。“八公”終於從他的臂彎裏拚命掙脫開,狂吠著,夾著尾巴,跑出五十米左右才站住,耳朵直衝聳立。死亡的黑影,從四麵向他們爬來。他們明白了,現在不再是凍掉幾個手指、腳趾的問題了,現在已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四人陷入驚慌之中。在黎日慶的鼓動下,他們轉身向河床奔跑,沿著原先那條暗色的小路跑下去,“八公”緊跟著。他們雙目茫然,奔跑著,這恐懼從未有過。他們實在跑不動了,就在雪中踉蹌前行,這陣狂奔使他們感覺放鬆不少,他們不發抖了。

要是能繼續跑下去,或許手腳會恢複過來。雙腳已凍得嚴重,他們一點也感覺不到它們,詫異的是,他們居然能用這樣一雙腳奔跑。他們好幾次歪歪撞撞快要跌倒,最終累得栽倒在雪中,他們想站起身,卻站不起來。當四位天龍坐在地上緩過氣來時,感到身體暖意融融,不再顫栗了,好象有一團暖烘烘的熱氣充盈身體,但他們觸摸鼻子、臉頰時,仍無感覺。跑步也無法使它們恢複,手腳也一樣,凍傷的麵積正在身體上擴大。一個念頭倔強地從黎日慶的腦海裏浮現出來,在他眼前描出一個慘景:他硬邦邦地仰麵死在雪地中。他不敢再想下去,心裏反複默念:“我完整、完美、強大、有力、熱愛、和諧而幸福。”爬起來順著小路和夥伴拚命狂奔。他們一度曾放慢速度不得不行走,但一想到凍傷正在蔓延,又不得不奔跑起來。“八公”一直跟在他們腳後跑著。

一會,抖動馬上又控製了他們,寒氣,沉沉地包抄過來,冰冷從身體的各路向內部**,他們爬起來向前跑,跑了兩百米左右,站立不穩,一頭栽倒。日慶喘著氣,鎮靜地坐起身,他想到,這等涅槃倒不錯,在夢中徹底告別世界。凍死並不如想象的那麽可怕,有很多死法比這要痛苦得多了。他想象著獵人們發現他屍體的情景。在那一刻他感覺超脫了肉身,在空中瞧著雪地裏自己的身體。他的思想飄遊開了,仿佛看到了“金獅島”上的謝遜、流鬼國河邊屬於自己所有的那片土地......他們四人開始進入夢遊昏迷,“八公”獨自直奔前方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八公”尖聲呼號著,它豎起毛在前麵跑,後麵有一隊人跟著它!“八公”找來流鬼國的人,救了他們。一個月後,他們凍傷痊愈,滿血複活,曆千辛,終於把地契換成自己的名字,拿到了那張紙-流鬼國河邊屬於自己的那片土地所有權證書。幾番折騰,他們差點死掉,就為了拿到這張紙!他們堅信: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無形的東西才是永遠的。幾天後,他們在流鬼國潘家園市場,用土地所有權證換得了一本俄語版《建言有之》。在流鬼國呆了兩月有餘,四位天龍決定啟程,他們乘船經過“金獅島”,準備到美洲與三位女天龍會合……

三個月後,七位天龍終於會師南美洲。遇當地匪患猖獗,官府告示招募“捉刀人”戡亂,黎日慶他們便襄助部落首領,帶著大多數群眾淸剿那個別少數的盜賊,攻陷了要塞關隘。要塞灰飛煙滅,在熊熊烈火中,大多數的皮貨盜賊被砍殺,餘寇則死於酷刑。現在隻剩賊首哥倫布了,他不願意去想象自己將會被采用什麽酷刑,他想過向部落首領杜丘求饒,但理智告訴他這樣的乞求無濟於事。他也想到過掙脫繩索,戰鬥而死,可他掙不脫鹿皮條的束縛。他絞盡腦汁,一個點子靈光閃現。

他打著手勢要見杜丘,“噢,首領。”他說,“我並不怕死,但要我去死是很愚蠢的。聽著,我有一種神藥,這是一個秘密,我想拿這藥和你做筆交易。”“什麽藥?”杜丘問。“把這藥塗在皮膚上,皮膚就會象鐵甲一般堅硬,任何一種利刃都傷不了它。你能給我什麽?”“我將給你你的命。”杜丘回答。“先把我鬆開,咱們再談。”哥倫布笑了笑。首領打了個手勢,一直站在旁邊的部落管家熊彼得立馬給他鬆綁,哥倫布卷了支煙,點上火,盯著坐在杜丘身邊的七人,蹦了一句:“請問這幾位尊姓大名?”“他們是我尊貴的客人,也是我的軍師。唉,你實話實說,真有這樣的藥?利刃可比任何藥都厲害。”“難怪!你攻破要塞,是因為有他們幫忙,要不是我被女婿詹姆士.邦德出賣,他不打開要塞門,你們捉不了我。其實比利刃、神藥更厲害的,是人心!”哥倫布猛抽兩口煙。“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聰明的一休哥補了一句。

杜丘見識過皮貨盜賊的許多怪東西都很有用,他半信半疑:“我饒你一命,你也不用當奴隸。”哥倫布克製著內心的激動,撣撣煙灰,準備繼續演下去,做出一副抬高價碼的樣子,一旁的黎日慶心想:“這人不當演員可惜啦,難道他也學過《厚黑學》?”“我要一輛雪橇和七匹雪橇狗,還要七個獵手跟我一起到河的下遊,從米開朗基羅要塞出發,保證我行程的安全。”“我明確地告訴你,你得呆在這兒,把那藥還有你知道的巫術全教給我。”酋長杜丘不容討價還價。哥倫布聳了聳肩,噘嘴向空中吐出煙圈:“我注意到你們的土地上有很多那種製神藥的七色漿果,這裏的草藥藥力一定更強。”不知他是怎麽做到的-邊吐煙圈邊說話。“娘希匹的,老子同意讓你去河的下遊。”杜丘喝道,“給你雪橇和狗,還有保證你安全的七個獵手。”邊說邊看著黎日慶他們。“你同意得太遲了。”哥倫布冷冷地說,“你沒有立即答應我的條件,你懷疑神藥的效力,心不誠。聽著,親愛的酋長,我的條件又漲了。我要五十張水獺皮、五十磅幹魚,兩輛雪橇,一輛我用,另一輛裝皮貨、魚。把槍還給我。要是你不同意,還會漲。”

酋長滿臉漲得通紅,生氣地點了下頭。管家熊彼得向酋長交頭接耳了一番。“你怎樣證明這藥是真的?”杜丘問。“這樣,我先要到樹林裏去,你可以派幾十名獵手跟我去,我得采掘七色漿果和根莖,用它們來製作神藥。你要準備好兩輛雪橇,上麵裝好魚、水獺皮,還有我的槍。當一切準備好,我會把藥抹在我的脖子上,把脖子伸在那根圓木上。到時,你叫最壯的劊子手在我脖子上砍幾下。在每砍一下之前,我必須再塗上一層藥。”酋長張大了嘴,從虎皮座上站起來,對這神藥的魔力真有點信了。“娘希匹的,老子豁出去了,老子答應你的要求,你可以出發采藥去了。”他喊道。

哥倫布詭譎地笑了笑,又卷了一根煙點上,倨傲地邊吐煙圈邊說話:“我親愛的首領,你又晚了一丁點,你對神藥不誠心,心誠則靈,若要彌補,你得把女兒嫁給我。”他指了指正在給七位天龍的盅盅裏添加可可的那個姑娘-卞卡,膚若凝脂、明眸善睞、烏發若瀑、娉娉嫋嫋、前凸後翹。杜丘一下火了,抓起可可盅盅砸向他,哥倫布一個閃躲,然後慢慢坐下來,翹起二郎腿,吐出兩個煙圈。“我親愛的老丈人,快答應吧,要不然,價碼又漲了。你們用計策反了我的女婿,現在他帶著我唯一的女兒喀秋莎跑了。害得我們父女分離、翁婿成仇,喀秋莎以後的命運還不知是好、是壞?她老公就是個“楚留香”,那雜種要是拋棄她的話,她一個弱女子,走投無路,要是去當妓女......娘希匹的。我要你女兒嫁給我!”他嚇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