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笑若惑語
心語醫院————
離雲汐坐在病房外的塑料椅子上仰頭看著頭頂的白熾燈發呆。
“在想什麽?”她偏過頭,一位穿著醫生慣用的白大褂的老人家坐在了她的身邊,老人的發微微卷曲著長及腰際,有些花白,看起來卻很慈祥。
“院長。”離雲汐輕聲道。
“我還是比較習慣你叫我老師。不過說來,真是好久沒在醫院見到你了,小離。”院長笑著道,“除了夙兒(夙唯箬)上次入院,你已經三年沒來過了啊 。”
“院…老師…”離雲汐的聲音有幾分猶疑。
“你終於肯認我這個老師了?”院長反問著,神情有說不出的欣喜。
“老師取笑了…我隻是…”
“隻是過不去心裏這道坎。”院長輕拍著雲汐的肩膀,“三年前的那件事情,我知道對你的影響很大,你因此放下了手術刀我不怪你。你也要理解,我這個老太婆啊,在你之後便沒帶過徒弟,雖然不會幹涉,但總還是希望你可以有一個更好的前程。我們醫者啊,總還是希望能有更多的病人恢複健康,重獲新生,你的天賦,著實可惜…”
“老師…”
“放心,不會勉強你回來的。”院長忽而輕鬆地笑了,“隻是,夙兒的治療希望你可以參與到治療小組中。”
“…我會考慮的。”她回道。
院長拍了拍她緩緩握緊的手,起身離開了。腳步聲遠了,回**在空**的走廊。直到聲音漸漸消失,她忽而有些痛苦地弓起身,死死地咬著牙。似乎有淚水在眼眶打轉卻被她硬生逼回,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正文 笑若惑語
“301,是這裏。“夙唯箬推開門,“呦,小子,這是你我第幾次見麵了?”她進門十分突然,似乎看到了他的眼角滑落了幾許晶瑩的淚珠。
“哦,是老板娘啊。”他躺在**一副病弱的模樣,一抹笑意綻放在他蒼白的臉頰。
“我是上級派來照顧病患的,請問病人感覺如何?”
“我睡了多久?”
“大概…兩天吧。”
他看著她有些晃神,沉默了片刻,忽而問道。“今天有酒嗎?”
“你是病人。”
“是嘛…”他依舊微笑著,坐直了身子,“連基本要求都不滿足,你就是這麽照顧病人的嗎?”
“照顧病人嗎?”她走上前替他墊好了枕頭,“想我怎麽照顧你啊?”
“要喝酒。”他靜靜地道。
“小酒鬼。”她笑道,“給你,少喝點啊。”將隨身帶著的酒壺遞給他。
“嗯,還是你的酒好喝。”他喝了一口,細細回味,“你還真是酒不離身啊,來,陪我喝。”
“…好啊。”她接過酒壺,靈動的雙眸看向他,清酒入喉,隻覺乏力,伏在床邊睡了過去。
他看著她熟睡的樣子,那般安靜,同尋常人家的姑娘似乎也沒什麽差別…
在她的身上摸索,摸出了一把車鑰匙,他起身下了床,看著窗外陽光普照的世界,忽然諷刺地笑了,笑著笑著,竟有停不下來的趨勢。
“孩子,別…別去追究…”
想起母親臨死前的那句話,想起了那一片相似的絕望的炙熱火海。
是啊…母親早就說過了別去追究…是自己窮追不舍…是自己釀成了今天的一切…是自己害死了他…
神智似乎有些不清,他茫然地推開病房的門,他想離開這個地方,卻發現無處可藏…他跌撞搖晃地走在醫院的走廊,還好沒有人認識他…他不必再勉力偽裝…
301號病房的門緩緩打開,她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孤寂,痛苦,甚至絕望。她幾乎懷疑,這個人從此,大概是廢了…
她跟在他身後,看著他上了自己的車,從靴筒中拿出了另一把車鑰匙,駕車追了上去。在跟在後麵,看著他把車開得搖搖晃晃,左歪右歪,心裏越發地沉了幾分。她沒有刻意地拉遠距離,想來他現在也無暇顧及。看著路邊熟悉的景象,她的眉緊緊皺起,他這是…要去歧城?
他在密林外下了車,在林外站了許久。他是背對著她的,可她似乎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目光透過那片密林,直射到某一處,森冷的寒意,帶著滿滿的殺機。
一襲熟悉的衣衫闖入了視線,她穿著寬大的衣服,擋在他的麵前。
“你要去哪?”
他已經不再是剛剛那一幅病弱的模樣,他的眸中滿滿地都是怨恨和瘋狂。 “讓開!”
“你不能去。”
“我叫你讓開!”
“不行!”
“讓開!”他忽而露出邪氣的微笑,眸中的殺機盡顯,“是,我瘋了!你們要的不就是這樣嗎?殺人,放火!所有的罪責都嫁禍到我的身上!把我逼上絕路,然後讓我不得不接受你們的庇護與你們合作!”他聲嘶力竭地吼著,大概是吼得太過用力,本就有些虛弱的身體似乎有些支撐不住,步伐都有些許不穩,他急促地喘著,仍然不止地控訴,聲音卻越來越輕,“為了讓我同意你們真是不嫌麻煩,甚至不惜殺人,”他忽而一笑,“我忘了,殺人本就是你們的本行…”
聽著他的聲聲控訴,她有些不知所措,僵持了半晌,她終是長歎了口氣,“你說得對,”她的目光看向他,堅定決然,“從頭到尾我們都是圖謀不軌,他的死是個意外,但我們不會因此推卸責任,你想如何,告訴我們,我們會盡力而為。”
“我要你們死!”他咬著牙,最後一字的長音帶著狠決好像有回音在回**。
聞言她猛地一怔,半晌回道,“可以,”她忽然淡淡地笑了,“不過整件事情皆因我而起,償命的話我一個人便夠了。”
“是嗎?”他不知何時塞在腰間的一把匕首,已經迅速地抽出,森寒的冷光,冰冷地抵在她的脖頸,她反射性地抵住他的手臂。
“怎麽?”他諷刺一笑,“不是可以嗎?”
“想我死,等著便好,像我這樣的人,遲早會遭到報應的。”她的麵色平靜如常,卻是說著如同詛咒一般的話。
他看著她,一時之間失了言語,竟不禁笑了起來,“你們這些人啊…便是連自己的命都可以這般雲淡風輕…”握著匕首的手垂在身側,不再理睬她,轉身向密林深處走去,忽覺頸間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她攬住他下墜的身體,不禁暗歎一句好重啊,明明看起來很瘦的樣子,“接下來的事情不是你該接觸的。”她暗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