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碎
不覺間離雲汐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周一到周五上午沒事時，她便會出現在上午公共課的課堂，每次都坐在靠近後窗的位置，看著同一本書。
今日，又是平靜的一天。她照例來到教室的角落看著書。昨夜下了整夜的暴雨，來勢洶洶，毫無征兆，似要衝刷一切。氣壓低得，好像在人胸口壓上了一塊巨石，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雲汐依舊坐在窗邊的位置上，望著窗外連綿的雨，整整下了一夜的雨卻是半分沒有減小氣焰，那讓人胸悶的感覺絲毫未減。
講台上，老師拿著課本講得十分投入，她卻是半句也聽不進去，從淩沐風簽了合約的那日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個月了，按照約定，再過半個月他就該來接手唯箬的工作，可這半個月來，他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了無音訊，宋悅銘的律師事務所也有半月未曾開過門，不知是出了什麽事。
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循聲望去，她不禁怔住。消失了數月的淩沐風此刻正站在門口，雨水浸濕了他的發，緊貼在他的臉頰，那往日盈滿笑意的臉頰，此刻卻麵無表情，淺棕色的眸中也失了一貫的清明冷靜，那是她認識他以來見過他最狼狽的一次。
“這位同學…”
他無視老師的叫聲，徑自跑到雲汐身邊，一把將她拉了出去。
出事了！
正文 雨碎
“上車。”
“去哪？我來開。”
他回過頭看向她。“歧城。”
一道白影劃過寬闊的街道，迅如閃電。他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始終死死地握著門上的把手。握著方向盤的手募地緊了幾分。從汶江到歧城的路上，二人未有任何交談，隻聞窗外雨聲漸輕，到達歧城之時，歧城卻是晴空萬裏，兩座相鄰的小城，氣候竟有如此差異。
車停在了汶江與歧城的交界，他從後備箱中拿出兩個箱子。“換上。”
簡單的醫師服，口罩，帽子，急救藥箱，穿戴好一切，他示意她跟上，先行走入層層密林，一個院落建在密林中央，門前的牌匾以行書刻下五個大字：華陵孤兒院。
華陵…孤兒院…她震驚地看著這個突兀出現的大院，久久難以回神。
“很不協調是嗎？”他輕笑，似已恢複了以往的樣子，垂在身側的手卻微微顫抖著，“這是一個隱蔽的組織，勢力龐雜，涉及範圍很廣，同你們應該也有生意交集的地方。”他平淡地說道。“你似乎並不驚訝？”
“需要我做什麽？”
“救人。悅銘一周前一人潛入了這裏，自此斷了消息。我試過，憑我一個人，無能為力。”
“在哪？”
“不知道。”他的手指向院內。“那裏的人知道。”
二人從密林走出，穿著醫用白大褂一前一後，這樣的兩人走在孤兒院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可從進門開始沐風便同院內的人打著招呼，看似隨意的人員分布，自然簡單的招手問好，隱約可以感覺到背後暗藏著的步步殺機，這是一套係統完整的防禦布置，錯一步，結局便是身首異處。
“誰！”稚嫩的聲音，語氣卻滿是戒備，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攔住了他們，左手插在深深的衣兜，從雲汐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那衣兜裏，是一把銀光閃閃的手槍，她的手慢慢移向腰際，眼眸微微眯起，蓄勢待發。
“小朋友。”他輕碰了下她的手背，走了過去，半蹲下身，語調溫和地看向那孩子，輕揉著他的發絲，“我們是來給你們檢查身體的，可以帶我去找齊院長嗎?”
男孩的戒備立即放鬆下來，露出純真稚嫩的笑臉，“在院長室。”他的聲音幹脆清朗，微微頷首便離開了。
他用眼神示意她跟上，這一路的謹慎與縝密的心思，連她都不禁暗歎他的高明。
站在院長門口，他用食指的指節叩響了房門，有節奏的聲響，是摩斯密碼！“齊院長在嗎？”
“進來。”
他靜立門前，幾分鍾後，原本緊閉的門竟自己打開了，他朝她點了下頭讓她進了門，隻見他將門關上，握著門把手轉了幾圈，隻聽“哢“的一聲響起，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木門，門縫裏卻可以看到根根芒刺。
“坐。”齊院長示意兩人坐下，“不知兩位今日來，可有什麽事？”
“齊院長，前些日子抓住的那個人可有吐出什麽？”
“哎，別提了，碰上個嘴緊的，都半條命了，還是一個字都不說。”
“是嘛。”他的拳死死握緊，指甲死死地鑲進肉裏，他的眸中閃過利芒，輕輕地笑著，笑意裏藏著令人膽寒的冷意，“他在哪？”此刻他淺棕色的雙眸緊緊鎖住齊院長，目光似能將他片片淩遲，在這雙眼睛的迫視下，仿佛世間的一切都會被看透看穿。
齊院長戒備地起身，緩慢後撤，迅速從腰間拔出槍，隻覺腕部被緊緊扣住，他的手忽地一鬆，下一秒，一把冰冷的手槍抵住他的心口。
一槍穿心，百發無虛。
“你是欞淵暮雨！”
冰冷的目光與他對視，一瞬間令他渾身發抖。欞淵暮雨，汶江第一狙擊高手，槍法堪稱無人能及。
“他在哪？”她冰冷的聲音質問道。
“你是汶江的人，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奉勸你…”
“我問你，他在哪？”她的槍抵在心口，目光暗藏冰寒，“別讓我再問一次。”
“說出來你會放過我？”
“不會，但你可以死得舒服點。”
“哼。”他不屑地冷哼。
“或者，你想多些人給你賠葬？”她的語氣森冷，隱著淩厲的殺氣。
他隻覺寒意透骨，終是結結巴巴地道。“西…西院審訊室…”
安裝過消音器的手槍射出冰冷的子彈，穿過了他的胸膛，耳邊聽到了淩沐風低沉的聲音。“多謝。”她猛地回過頭，淩沐風的身影已經消失，她收起槍冷眼看著地上冰冷的屍體，“齊院長…”她暗暗嘀咕著，沉思片刻，轉身追了出去。
西院審訊室的方向，遠遠地看到了一片洶湧的火海，瘋狂地席卷著，仿佛要把世間的一切焚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