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龍老爺子
正當沈方鶴頭疼的時,來了一個人,看到她沈方鶴的頭更疼了。
柳含眉。
大紅棉襖的映照下柳含眉臉上的笑看起了有點甜得發膩,一開口聲音柔到了讓人聽到骨軟。當然比她笑容更甜的還有柳含眉帶來的土釀和一鍋荷葉雞。
“大哥,還沒吃飯吧?我來給你倆送點吃的。”
沈方鶴忙站了起來,說道:“弟妹你太客氣了,下次再不要這樣麻煩了。”
“呦!瞧大哥說的,你爺倆在外麵討生活也不容易,我給你送點吃的還不是應該的。”
“黃富兄弟怎麽沒來?”
柳含眉把酒和雞放在了桌子上,漫不經心地道:“被我打了,在家裏躺著呢。”
柳含眉說這話時表現得雲淡風輕,仿佛打個人對她來說再平常不過了,特別打的那個人是她男人。
沈方鶴皺起了眉:“黃富兄弟又惹你生氣了?”
“可不是嗎?”柳含眉激動起來,語速也加快了許多:“今天在龍嘯方墓地,這賤骨頭眼也不眨看著那狐狸精,你說我該不該打他。”
“弟妹好大的火氣。”沈方鶴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瞬間柳含眉變了表情,又笑嘻嘻地道:“大哥今天在墓地真威風,一句話改變了僵持的局麵,連龍老太爺都聽你的話,真男人!”
“是嗎?”沈方鶴淡淡地應了一句。
“是啊!”柳含眉接得很緊:“本來我是去看熱鬧的,可看到那狐狸精拿刀抵著自己的脖子,我的心又軟了。我不想管她可我想有個人能出來管她,結果大哥你就出來了。大哥,你是個英雄,是妹子心中的英雄!”
柳含眉說完這些徑直去了廚房,拿了三個碗,倒滿了酒雙手端到了沈方鶴麵前,遞到沈方鶴手裏,又端起一碗道:“大哥,妹子今天要敬英雄一碗酒。”
柳含眉說完將酒一飲而盡,丁苗看得眼都直了,這可是烈性土燒啊!除了嚴讌兒還沒見過哪個女人這樣喝酒的。
沈方鶴也愣住了,這酒喝不喝,這算什麽事呀!
就在沈方鶴為難之際,有個人突然出現解了圍。那人像是沒看到屋裏有個女人,一進門就大聲嚷嚷:“沈郎中,沈郎中,大喜事,大喜事!”
沈方鶴沒抬頭,聽聲音就是洪明蘇。
“哎喲,原來有人在呀?”洪明蘇這才看到柳含眉。
“喲!這不是橋頭賣燒餅的大掌櫃嗎?有什麽大喜事呀?是你要納妾了嗎?”柳含眉的嘴很毒,損起人來就像開玩笑一般。
洪明蘇被她說得一呆,嘿嘿笑了兩聲,回道:“納啥妾呀!我又不像黃財主那般有錢,家裏有妻外麵還有……嘿嘿!”
“還有什麽?”柳含眉一把抓住洪明蘇的衣襟把他提了起來:“說,你都知道些什麽?”
洪明蘇沒料到這女子如此厲害,被她提得兩腳尖著地渾身哆嗦,眼睛看向沈方鶴,希望沈方鶴能幫他一幫。
沈方鶴端起碗喝了一口,道:“弟妹,放了他吧,他一個酒鬼說的話你也信。”
“哼!我回去問問那個死鬼,你若是冤枉了他回來我剝了你的皮。”柳含眉說完一抖手把洪明蘇扔了個跟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洪明蘇哼哼唧唧地爬了起來,嘴裏不幹不淨的罵著:“這臭娘們兒,虧你走得快,下次見了非打爛你的屁股。”
“弟妹,你怎麽又回來了?”沈方鶴衝門口喊了一聲。洪明蘇嚇得魂飛天外,忙回頭去看,門外空空的哪裏有人。回頭再看沈方鶴,沈方鶴哈哈大笑,一旁的丁苗也是捂著嘴笑個不停。
洪明蘇一瘸一拐地挪到桌邊坐下,埋怨道:“沈郎中啊,盡拿老哥哥開玩笑,要嚇死我呀!”
沈方鶴把桌上滿滿一碗酒推到了他麵前道:“說吧,你有什麽大喜事要跟我講。”
洪明蘇端起酒碗一口氣喝了一半,放下酒碗臉上笑嘻嘻的似是忘了身上的痛,湊到沈方鶴麵前道:“那丫頭走了,你說是不是好事?”
“走了?去哪裏了?”
“那我哪裏知道,我又不是她爹。”
“什麽時候走的?”
“大前天,去廟會上就沒有回來。”
這丫頭玩的是哪一招?引著洪明蘇來到南塘鎮,明明是意有所圖,為什麽突然走了呢?
“喂!沈郎中,你想什麽呢?”洪明蘇見沈方鶴沉默不語,大聲喚道。
“喔,沒事,我再想怎麽為你慶賀呢。”
“謝謝你沈郎中,其實不用這麽客氣的,你就買一點南街慶喜樓的紅燜大肘子,北街的回回堂的幹切羊羔,再來點西界尤老爹的陳年小燒,我就很高興了。”
沈方鶴笑咪咪地看著他道:“是不是我再找個大姑娘陪著你?”
洪明蘇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那敢情好!沈郎中你破費了。”
沈方鶴冷冷一笑,一指洪明蘇身後,說道:“大人你看,那大姑娘說來就來了。”
洪明蘇回頭一看,大街上走來一人,天色已黑看不是很清楚,待走得近了看清了不是柳含眉又是哪個。
洪明蘇哪裏還顧得慶喜樓肘子,回回堂羊羔,去他爹的陳年小燒!逃命要緊,一個擰身竄出屋外撒腿就跑。
“沈先生,那人跑什麽?”
來人一開口,沈方鶴才發現自己看錯了,來的不是柳含眉,而是她妹妹柳舒眉。兩人長得太像了,尤其是身材,幾乎一模一樣。
“龍夫人,”沈方鶴忙把柳舒眉讓進了屋,說道:“剛才那人酒喝多了,夫人莫管他。這麽晚了夫人前來有什麽要緊事嗎?”
沈方鶴開口一問,柳舒眉臉上現出了憂色,說道:“奴家那爹爹這幾天又出現了胸悶咳嗽,剛剛更是幾乎昏厥,我怕爹爹夜裏會出現什麽不好的事,所以才來請先生到我家給爹爹把把脈,再開點藥。”
“那快快走。”沈方鶴背起藥箱,隨柳舒眉出了屋,丁苗送出門外,看著沈方鶴跟柳舒眉消失在夜幕中。這一刻丁苗突然想起了他爹,當年也是這個時辰有人來請他爹出診,這一去就出了事!
丁苗悶悶地回了屋,看著桌上的殘酒和動也沒動的荷葉雞,腹內漲漲的什麽都不想吃。姑姑怎麽樣了,客棧的生意好嗎?蘭舟有沒有想師叔,當初師叔想帶蘭舟來的,是自己想離開侯家集,想離開裘莫愁,師叔才留下的蘭舟。
裘莫愁。
想到了裘莫愁丁苗更悶了,她還好嗎?是不是還念著納蘭碎玉。
丁苗苦笑著喝了一口酒,一個相貌平凡的好人不如一個長相英俊的壞人討人喜歡!這他媽的是什麽道理。
丁苗又喝了一口酒,越喝越覺得酒香,越喝越想喝,等到酒喝完了丁苗也醉了,慢慢的俯在了桌子上。
柳家村。
柳舒眉跟她公公龍善舉住在柳家村的河邊,毛竹搭起的骨架上麵鋪著蘆葦,泥巴粘著爛麻在屋頂塗了一層,屋頂雖不漏雨牆壁卻四麵漏風,屋裏空空的沒什麽東西,靠河邊的一間後牆放著一張木床,**躺著一直不停咳嗽的龍老爺子龍善舉。
柳舒眉招呼沈方鶴進了屋,在床頭一張舊木桌上點上了一根蠟燭,燭火亮起龍善舉看見了沈方鶴,咳嗽著想要坐起來,沈方鶴忙摁住了他。
“老爺子別動,躺著就好,我先給您老把把脈。”
沈方鶴給龍善舉把完了脈,取出紙筆寫了藥方,對站在一旁的柳舒眉道:“老爺子隻是舊疾複發,不大要緊。待我等下回去取了藥,服下就無大礙了。”
沈方鶴說完站起身來,背起藥箱欲走,龍善舉猛地坐了起來叫道:“先生且慢。”
沈方鶴背對著龍善舉微微一笑,似乎龍善舉的舉動早在他意料之中。
“老爺子,還有何吩咐?”
龍善舉指著凳子道:“先生請坐,我還有點事請教先生。”
沈方鶴放下藥箱坐了下來,柳舒眉端上了茶水遞給了沈方鶴。
“先生來自京城?”
“是的,沈某家就在京城。”
“先生真的師從花楚雲花神醫?”
“對,花老先生就是沈某的恩師。”
龍善舉眼睛盯著沈方鶴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問道:“先生真的在花神醫府中見過龍嘯方?”
沈方鶴心裏咯噔一下,自己就向龍老太爺提過此事他龍善舉怎能知道?忙回道:“是的,沈某有幸曾在京城見過幾次令公子。”
龍善舉搖了搖頭:“先生說謊了,龍嘯方從沒見過先生。依我看先生來自京城不假,但不是花氏門下,是後宮中人吧?”
沈方鶴笑了:“老爺子懷疑沈某的出身,沈某也在懷疑老爺子的身份。”
龍善舉身軀一震,道:“你在懷疑我?”
沈方鶴盯著龍善舉的眼睛道:“我是不是花氏門下且不說,您也不是龍嘯方的父親。”
龍善舉麵色變了,柳舒眉更是驚得手一抖,手中茶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哈哈哈,先生很精明,那你說怎麽看出我不是龍嘯方的父親的?”
“第一次你到我醫館我就有點懷疑,你說你胸悶咳嗽,經我據你的脈象來看,你根本沒有病。所以我就給你開了點補藥,對你身體也沒有壞處。可幾日後你又來了,竟然說我治好了你的沉年舊疾。”
沈方鶴一番話聽得柳舒眉呆住了,愣愣地看看龍善舉,又看看沈方鶴,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