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欠薪十年
殿內頓時靜下來，臣子都看著崇禎。
皇帝要尷尬了。
王承恩正在想對策，卻見崇禎麵無任何尷尬，反而欣喜若狂道：“王承恩，快把他們名字都記下，這些都是大明的忠良，是朕的股肱之臣，願意欠薪，為朕分憂，朕感動啊······諸位愛卿好意，朕接下了，朕不會忘記你們的······”
崇禎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讚歎了半天，也感激了半天，然後慢悠悠引入正題。
“那就······十年，十年為一個界限，朕先欠諸位愛卿十年的薪水，十年後一次補發給你們······”
十年？
十年光幹活不發錢，讓我們去喝西北風？
你再看看，有些人都成一把柴了，能活上十年嗎？
不行，這事我們不能答應。
張孜白正要據理力爭，突然發現他們成功被皇帝帶偏，現在是在彈劾魏閹，怎麽扯到欠薪十年問題上了？
而且欠薪的前提是處置魏閹。
偏袒！
陛下這是公然偏袒魏閹。
本來他們覺得今天一鼓作氣，就能拿掉魏忠賢，不想皇帝卻拿偏刃斧頭砍。
東林黨最擅長打嘴仗，喊起口號來那是一個響亮，瞬間步調一致轉換目標。
“陛下，太祖說過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偏袒魏閹······如此行徑非明君所為！”
“咱們就事論事，現在說的是魏閹的罪行，陛下突然間將話題轉到薪水上，就是避重就輕，將朝堂當作兒戲！”
“忠良之士替天下人發聲，陛下卻置若罔聞，豈不在寒天下人的心？若一直如此，以後誰還敢說實話······”
“陛下，您公然袒護魏閹，大明江山社稷危矣！”
“請陛下三思！”
“······”
長槍短炮齊出動，崇禎瞬間被淹沒在口水中。
崇禎被氣笑了。
既然你們不依不饒，今天朕就給你們交個底。
魏忠賢，朕保定了。
他使個眼色，王承恩尖銳的嗓音響起：“肅靜······殿內不得大聲喧嘩！”
吵嚷聲小下來，崇禎盯著跪在麵前的大臣，一字一頓道：“公然袒護？這話說得中肯，朕確實公然袒護了，可你們知道是何原因嗎？”
“從天啟朝開始至今的八年時間裏，九邊將士的糧餉從何而來，你們比誰都清楚。”
說到此處，崇禎不由想起未來，明亡之前，國庫空虛，朝廷發不起糧餉，導致軍隊心生不滿而敗退，他放下皇帝的尊嚴向大臣求助借錢，卻被各種推脫和哭窮。
由於沒錢，吳三桂等人遲遲不來勤王，導致順軍攻破京城，大明亡國。
手中有錢糧才是硬道理，誰都別想搶走朕的錢袋子。
崇禎加重語氣，指著魏忠賢道：“就是他，就是你們口中十惡不赦的魏閹，是他帶人從江南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摳來的，沒有他，大明能養活數十萬大軍嗎？”
稍頓後，崇禎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他的心聲。
“就衝這一點，朕不但要袒護他，還要讓他壽終正寢······”
崇禎攤牌了。
公然袒護不是事，朕要護他一生周全。
東林官員被崇禎當頭一棒打懵了，也被打慌，打惱了。
他們費盡心思要鏟除魏閹，維護自己的權益，皇帝輕飄飄一句話，就將他們的夢想打破。
今日不能讓皇帝改口，以後再都沒機會了。
拚了！
“我等赤膽忠心，天日可見。陛下如此做，以後這朝堂之上，還有誰敢說魏閹半句不是？過不了多久，這大明的江山還不姓魏······”
“嘭！嘭！嘭！”
張孜白叩了三個響頭，義正辭嚴道，“魏閹之禍，禍在天下，臣請旨誅殺魏閹。臣願以滿門一百零一口性命，換魏閹一死！陛下，魏閹不死，大明江山社稷不保······”
娘哎！
這貨瘋了。
把一家人當做籌碼，押進政治鬥爭中。
爭權奪利東林黨曆來步調一致，還不等崇禎說話，又有幾人以頭搶地道：“覆巢之下無完卵，國破之後家必亡，同樣是一死，還不如死得壯烈一點，陛下，加上臣一家性命·······”
“還有臣一家！”
“······”
嗬嗬，狗急跳牆了。
崇禎怒極反笑。
他不是不敢殺人，但一下子這麽多人頭落地，他還真沒有這個底氣。
太祖敢大殺四方，那是他的資本。
這幫子沽名釣譽的東林官員，殺了他們反倒成全了他們舍生取義的名聲。
自己可不想成為百姓口中的暴君。
“你們在逼朕？”
崇禎拍案而起，“好！很好！都是朕的股肱之臣，都是大明的忠良，你們口口聲聲說替朕分憂，為朝廷著想，那現在朕問你們，誰能每年替朕籌到邊軍糧餉？朕不多要，就八百萬兩，誰能籌到？站出來！”
“但凡有一個人承諾，朕現在便砍了魏忠賢的腦袋，讓你們如意······站出來啊······”
大殿頓時寂靜一片。
沒有人敢站出來，這個牛逼可吹不得。
這會兒應下來，皇帝肯定會將魏忠賢下獄，但接下來怎麽辦？
都不能眾籌軍費吧？
誰會自掏腰包，填補這麽大的窟窿，還是每年都要填的無底洞。
到時候辦不到，腦袋丟了，名聲也臭了，一點都劃不著。
“怎麽，沒人敢站出來？”
崇禎冷笑道,“你等籌不出軍費，反要朕殺了能籌出軍費的魏忠賢，這是什麽心態？”
崇禎還不想直接撕破臉，將他們是江南富豪代言人的事實說出來，忍住要將這些人杖斃的衝動道，“若因為軍餉，九邊將士鬧兵變，建奴趁機入寇中原，爾等就是國賊······”
“朕再說一遍，朕要的是能辦實事的人，而不是隻會耍嘴皮子，挖朕牆腳的人！”
不待反駁，崇禎起身，拂袖而去。
“退朝！”
王承恩補上一句，一路小跑隨崇禎而去。
東林官員麵麵相覷，起身看著崇禎背影發呆。
完了！
謀劃數天的倒閹運動徹底完了。
皇帝攤牌，以後的路會更艱難。
魏忠賢暗暗得意，饒有意味看了一眼焦慮的官員，轉身退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