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密室揭秘

蜜村帶我們來到了東棟——真似井被殺現場旁邊的房間。正是今天我和蜜村用多米諾骨牌做實驗的房間。蜜村首先要在這裏重現第四起殺人案——真似井被殺時密室的情況。

“請進來。”蜜村打開內開的房門,將我們帶進室內。房間裏放著擺到一半的多米諾骨牌。其實擺多米諾骨牌的人是我,隻是因為沒有收拾好,所以還留在房間裏而已。她似乎打算重新利用這些多米諾骨牌。

除了因為在山裏迷路而渾身疲憊、正在休息的社先生,其他人都到了。大家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地板上的多米諾骨牌。

房間中央放著一個小熊玩偶,應該是蜜村帶來的,是原本放在“雪白館密室事件”現場的玩偶。這隻小熊這回也要扮演屍體的角色。

多米諾骨牌在熊的周圍擺成了“匚”形,就像將正方形從中間切成了兩半,即已有的多米諾骨牌構成了邊長為兩米的正方形的左半邊,而正方形的右半邊並不存在。

蜜村說:“這個密室中重要的是現在不存在的——擺成正方形右半邊的多米諾骨牌,以及現在同樣不存在的、從正方形底邊延伸到門口的多米諾骨牌。如何擺放這些多米諾骨牌,是完成這個密室的關鍵。”

大家都點頭接受她的說法,當然,完成這一步是最困難的。

“那麽究竟是怎麽做的呢?”石川問。

蜜村拿起房間裏準備好的“那個”展示給我們說:“用這個。”

那是她用厚紙做成的,和滑雪板差不多寬的“コ”形紙板,以及同樣和滑雪板差不多寬度,長兩米的直線紙板。兩塊紙板的厚度都在一厘米左右,在“コ”形紙板和直線紙板上,都等距離地插著多米諾骨牌。這就是蜜村剛才在大堂做的秘密工作。她將兩塊紙板擺在地板上,首先將“コ”形紙板放在扮演屍體的小熊右側,大家都驚訝地叫出了聲。“コ”形紙板與擺在小熊左側的多米諾骨牌連在一起,組成了邊長兩米的正方形。“コ”形紙板補足了正方形缺少的右半邊。

接下來,蜜村將剩下的直線紙板與正方形的底邊相接。直線紙板從正方形筆直地延伸到門口。

“怎麽樣?”她說,“是不是完美地重現了真似井被殺的現場?”

沒錯,多米諾骨牌從門口擺成一條直線,與變成正方形的其他多米諾骨牌相接——與真似井房間裏的密室情況相同。隻是現場沒有插著多米諾骨牌的兩塊紙板。

“這又怎麽樣呢?”梨梨亞說,“雖然確實和現場的情況一致,可是這樣一來,凶手就無法離開房間了啊。”

蜜村聽了她的話,帶著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回答:“還沒有結束。”然後又開始了新的工作。她來到門口,用透明膠帶將插著多米諾骨牌的直線紙板與門相連,門和紙板固定在一起,然後她又用透明膠帶將直線紙板和“コ”形紙板相連。這樣一來,門、直線紙板和“コ”形紙板就連在了一起。

蜜村做完這些之後,一一看過所有人,最後視線停留在夜月身上。

“夜月。”

“啊,是。”

“你能幫我一下嗎?”

“又是助手?”

被點名的夜月不情不願地走上前去,看起來她隻想作為觀眾傾聽推理過程。可是蜜村隻勸了一句“這項工作隻有你能完成”,夜月就立刻握緊拳頭說“我知道了”。夜月輕而易舉地站在了偵探一邊。

“那我要做些什麽呢?”助手問偵探。

偵探說:“現在請你開門去走廊,然後關上門,就是這樣。”

“這真的是隻有我才能完成的工作嗎?”

助手生出了疑問,可最終還是聽話地去了走廊。夜月握住門把手,打開內開的門。一瞬間,大家叫出聲來。

“嗯?怎麽了?”夜月驚訝地看向腳邊。動了,插在厚紙板上的多米諾骨牌動了。因為紙板被透明膠帶固定在門上,所以會配合門的開合移動。

難道,我想,難道這個詭計是……

“那麽夜月,請你去走廊關上門。”

蜜村說完,夜月戰戰兢兢地來到走廊,然後輕輕關上門。配合著她關門的動作——

固定在門上的厚紙板也在移動,直線紙板和“コ”形紙板都在移動。從走廊上看,門的合頁安裝在右側,開門時,門會以合頁為中心向右旋轉,關門的時候則向左旋轉。剛才夜月開門時,固定在門上的兩塊紙板向右旋轉,與扮演屍體的小熊左邊的多米諾骨牌——正方形的左半邊暫時拉開了一段距離。可是隨著夜月關門的動作,就像視頻重放一樣,厚紙板向左滑動——與正方形的左半邊再次貼合,圍在小熊周圍的正方形多米諾骨牌複原了。多米諾骨牌從正方形底邊延伸到門口,與扮演凶手的夜月離開房間前的狀態一致。

“這就是多米諾骨牌密室的詭計。”

聽了蜜村的話,大家紛紛發出感歎的聲音,可是馬上意識到關鍵的問題完全沒有解決。

“插著多米諾骨牌的紙板呢?”芬裏爾說,“用厚紙做成的紙板要如何收回?”

蜜村聳了聳肩膀,微微一笑,“不用收。我為了方便使用了厚紙板,其實凶手用的是冰。”

我的思維混亂了一下,然後馬上明白了她想說的話。

“你是說冰會融化,插著多米諾骨牌的板子就消失了?”

“對,隻要事先用遙控器調高室溫,冰就會很快融化。而且作為犯罪現場的真似井的房間裏,地板材料比其他房間粗糙。冰融化後變成的水遠比其他房間更容易滲入地板。所以地板沒有完全幹透,而是有一些濕潤。”

說起來,現場的地板確實含有水分,我以為那隻是濕氣,原來是使用詭計後留下的痕跡嗎?

可是,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可是,這個詭計隻能用在那個地板粗糙的房間對吧?”我說,“但是真似井住在那個房間應該隻是碰巧。如果真似井住在了別的房間,凶手打算如何實施這個詭計呢?”

畢竟如果在地板不那麽粗糙的普通房間,冰融化形成的水就會留在地板上,立刻暴露凶手用了冰。

蜜村搖了搖頭說:“一定是相反的吧?”

“相反?”

“對,相反。”她點了點頭,“凶手原本應該打算在室內灑紅酒,來掩蓋冰塊詭計留下的痕跡。這樣一來,冰融化後形成的水就會混在紅酒裏,不再顯眼。可是凶手發現房間的地板粗糙,於是認為不需要用紅酒掩蓋了。就算不特意灑上紅酒,也能掩蓋冰塊詭計留下的痕跡。正因為真似井恰巧住在了這個房間,凶手才結合現實情況調整了詭計。”

我接受了她的說明。簡單來說,就算真似井沒有住在這個房間,凶手也可以使用這個詭計,不過真似井恰巧住在了最適合使用這個詭計的房間。

到此為止,我已經徹底理解了,那麽剩下的謎題就是——

“凶手要如何準備這個詭計需要用到的冰塊呢?”我問。長達兩米的直線冰塊和同樣尺寸的“コ”形冰塊,冷凍室無法做出這麽大的冰塊。

蜜村的解答如下。

“凶手用的是液氮。”她看向迷路阪,“就放在大堂,迷路阪今天好像在酒店的庫房裏發現了奇怪的水壺吧?”

迷路阪點了點頭。

“是的,那是做什麽用的?”

“那不是水壺,而是裝液氮的容器。凶手在水壺裏裝滿液氮帶進酒店,行凶後把水壺混在了庫房中。”

我想起了和蜜村一起發現的水壺,密閉性確實比普通水壺更高,可是我完全想不到它是用來裝液氮的。為什麽蜜村隻看了它一眼就立刻想到了呢?

蜜村似乎看出了我的疑問,她解釋道:“我以前在網上看到過。”

“網上?”

“對,在網上,在亞馬遜搜‘液氮’‘容器’就會出來。我記得當時還在感慨,亞馬遜上竟然會賣這種東西。”

蜜村說完後,撓了撓黑發,詭計的說明進入了尾聲。

“冰塊的具體製作方法是,首先用厚紙板之類的東西做一個邊長兩米,沒有蓋子的長方形紙箱。然後將多米諾骨牌等距離擺好,在箱子裏倒滿水。澆入液氮把水凍住,直線冰塊就完成了。‘コ’形冰塊也使用同樣的方法製作,隻需要用‘コ’形箱子代替直線形箱子就好。

“接下來,連接門與直線冰塊,以及連接直線冰塊與‘コ’形冰塊時,同樣使用了液氮。比如在連接門與直線冰塊時,在門上灑水,然後將直線冰塊的一端頂在門上澆液氮,就能牢牢地將二者固定住。

“不過,因為強度不夠,凶手可能還準備了其他冰塊。比如準備一根L形冰塊,長邊的一端開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將洞掛在門把手上讓冰塊垂下,用水和液氮將L形冰塊牢牢貼在門上。然後將L形冰塊的短邊部分與插著多米諾骨牌的直線冰塊相連。這樣一來,L形冰塊就固定在了門把手上,能夠增加強度,而且因為增加了冰塊與門的接觸麵積,強度會進一步提高。”

她說到這裏,用冰冷的目光看著所有人。

“凶手殺害真似井時使用的‘不完全密室’的說明到此結束。可是,這起殺人案中還有一個謎。所以接下來,我要開始說明凶手殺害真似井時使用的‘完全密室’詭計。”

發現真似井屍體的現場是一種雙重密室。門不僅被多米諾骨牌堵住,而且還上了鎖。現在,蜜村即將揭開“上鎖”的謎題。

“我應該還沒有告訴大家,這次的密室有一大特點,那就是門上的鎖舌被凶手切斷了。這次的密室準確來說或許並不屬於法務省規定的‘完全密室’,因為‘完全密室’指的是現場沒有任何需要特殊關注的點,是最典型的密室。而這次的密室中鎖舌被切斷了,因此並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完全密室’,或許應該定義為‘準完全密室’。”

“不需要這些麻煩的鋪墊啦。”梨梨亞打斷了蜜村的說明,“凶手究竟使用了什麽樣的詭計?”

蜜村被打斷後,表情有些不高興,不過還是收回噘起的嘴說:“是非常簡潔的詭計。”

“就是說很簡單了?”梨梨亞說。

蜜村搖了搖頭,“簡潔和簡單表麵相同,實際不同。這個詭計完成度相當高,我把它稱為‘房門自動上鎖詭計’。”

房門自動上鎖詭計?

“你、你是說門是自動鎖上的?”夜月慌慌張張地問,“就像酒店的自動鎖那樣?”

“對,差不多。”蜜村點了點頭,“我想大家應該知道,真似井的房間不是自動鎖,盡管如此,門還是鎖上了,自動鎖上了。”

怎麽可能?

“那麽,比起理論,還是讓大家看看證據吧。”

蜜村說完來到走廊上,走到了隔壁真似井的房間。她口中的“自動上鎖詭計”似乎隻能在真正的犯罪現場,也就是真似井的房間重現,因為——

“這就是被切斷的鎖舌。”蜜村打開門,指著邊上冒出的五毫米左右的鎖舌說,“這個鎖舌是自動上鎖詭計的關鍵。鎖舌因為被切斷而變短了,可是對上鎖功能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蜜村說完,在鎖舌突出的情況下關門,可是突出五毫米長的鎖舌卡在門框上關不上,就算使勁兒推,門依然關不上。

“沒辦法了,那麽要怎麽做呢?”蜜村聳了聳肩膀,從口袋裏取出透明膠帶,“我會這樣做。”

蜜村說著,把橫著的旋鈕旋轉了二十度左右。開門和關門時,旋鈕都要以九十度為單位進行旋轉,不過她旋轉的角度卻隻有二十度。但是這二十度卻讓門邊突出的鎖舌縮了回去。為什麽?

“啊,原來如此。”迷路阪說。

“因為鎖舌被切斷變短了,所以隻需要稍稍旋轉旋鈕,鎖舌就會藏進門裏。”

蜜村點了點頭。

“對,原本必須旋轉九十度才能讓鎖舌縮回,不過因為鎖舌變短,隻需要旋轉二十度就能徹底藏住鎖舌,而旋轉了二十度的旋鈕可以像這樣被透明膠帶固定。”

蜜村按照她剛剛說的方法將旋轉過的旋鈕用膠帶輕輕固定。

“接下來隻要關門。”蜜村關上了門。因為鎖舌全部縮回了門裏,門輕易地關上了。

這時她宣布:“這樣一來,自動上鎖詭計的準備工作就完成了。”

我們的頭上都冒出了問號。詭計的準備完成了?哪裏完成了?

“這怎麽就是自動上鎖詭計了?”我忍不住問出了口。

於是蜜村聳了聳肩膀說:“你看著。隻要等一會兒,門就會自動上鎖。”

我們頭上又一次冒出問號。

我們聽話地、老老實實地等在一邊,盯著蜜村做的機關——被透明膠帶固定的旋鈕,暫時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一分鍾過後,我聽見了微弱的聲響,似乎是從固定旋鈕的透明膠帶那裏傳出來的。

這個聲音——

“是透明膠帶剝落的聲音?”

就在我開口的瞬間,透明膠帶一下子剝落,旋轉了二十度的旋鈕回到了原位,平行於地麵。同時,我聽到了鎖舌彈出的聲音,我們叫出了聲。

“就像這樣。”蜜村轉了轉門把手,門上響起了鎖舌卡住的聲音,門打不開,徹底鎖上了。

自動上鎖。

“這就是自動上鎖詭計。”蜜村說。

“怎、怎麽回事?”看著自動上鎖的門,夜月一頭霧水地說,“為什麽旋鈕會自動旋轉?”

我和夜月一樣一頭霧水,明明沒有施加任何外力,被擰過的旋鈕卻回到了原位。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其中的原理。

蜜村聽到我們的疑問後回答:“原理很簡單,凶手利用了門鎖本來就有的性質。”

門鎖本來就有的性質?

“一般來說,這種旋鈕鎖,”蜜村說,“因為內部有彈簧,所以如果稍稍擰動旋鈕,就會利用彈簧的力量複位。就像這樣。”

她捏住旋鈕轉動了二十度,然後放開手,彈簧的聲音響起,旋鈕回到了原位。蜜村微微聳了聳肩。

“看,旋鈕平時總是保持垂直或者水平的方向,對吧?幾乎沒有出現在中間的角度。大家不覺得神奇嗎?為什麽旋鈕總是能保持標準的橫向或者縱向呢?這是因為旋鈕鎖一開始就有這樣的性質,可以說是能準確修正旋鈕方向的性質吧。就像我剛才展示的那樣,就算稍稍擰動旋鈕,也能自動複位。當然,如果門鎖內部彈簧老化,或者彈力不如最初狀態,旋鈕就無法順利複位,不過幸運的是這個房間的旋鈕鎖——”

“彈簧的力量比較強。”我說。

我想到了和蜜村一起檢查這間房子的時候,她轉動旋鈕,彈簧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我說完後,蜜村點了點頭。

“如果一開始就不知道旋鈕鎖的這個性質,就沒辦法解開這個詭計,但無論是葛白,還是其他各位,在此前的人生中應該都接觸過成百上千次旋鈕鎖了吧?所以無論平時是否意識到,都應該多少了解旋鈕鎖的這項性質,而且了解的機會有很多,因為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已經體驗過成百上千次了。於是凶手這次利用這個性質完成了密室。”

這就是凶手想到的“房門自動上鎖詭計”嗎?之後隻需要把切斷的鎖舌放在門框上鎖舌應該插入的位置,事先塗好膠水,就可以在上鎖之後,讓從門上彈出的鎖舌與切斷的鎖舌相撞,黏合在一起。

這樣一來,剩下的問題就是——我看向用來固定旋鈕的透明膠帶,透明膠帶還粘在旋鈕上。

“這個透明膠帶要如何收回?”

“啊,關於這件事,”蜜村回答了我的疑問,“雖然我在還原的時候使用了透明膠帶,其實凶手沒有使用透明膠帶,用的是液氮。擰動旋鈕後澆上水,用液氮凍住就能固定旋鈕。這樣的話,冰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融化,旋鈕就會複位,現場並不會留下痕跡,就不需要收回製造密室時使用的道具了。”

她說完後撓了撓黑發。

“這就是真似井被殺的第四密室使用的全部詭計,下麵請到食堂來。我來為大家說明最後一個密室——詩葉井被殺的‘廣義密室’中使用的詭計。”

我們聽從蜜村的指示來到食堂。她讓我們聚集在發現詩葉井屍體的南側牆邊,說出了當時的情況:“首先回顧一下密室的情況吧。”

“事發當天早晨五點到八點,通往食堂的門被葛白他們監視著。推測詩葉井的死亡時間是早晨六點到七點之間,當天早晨八點,酒店裏的所有人都集中在大堂,沒有人能殺害身在食堂棟的詩葉井。該怎麽做呢?我認為要想打破眼前的狀況,凶手或許使用了遠距離殺人的方法。”

“遠距離殺人?”我們疑惑地問。

“說到遠距離殺人,”芬裏爾同樣困惑地說,“就是不在場證明詭計中會用到的方法嗎?你是說凶手將其用在了密室殺人裏?”

“對,我想芬裏爾應該了解,遠距離殺人既可以用在不在場證明詭計中,也可以用在密室詭計中。葛白應該也知道吧?”

我點了點頭。

遠距離殺人確實是密室詭計的一種。比如——

“凶手用藥物之類的東西讓詩葉井睡著,”我說,“然後讓失去意識的詩葉井坐在沙發上,凶手在食堂裏設置遠距離殺人的機關,在食堂成為密室的‘早晨五點之前’離開食堂。接下來,凶手在詩葉井的推測死亡時間‘早晨六點到七點之間’啟動遠距離殺人的機關,因為‘早晨六點到七點之間’,食堂已經成為密室,凶手可以從密室外部殺死身在密室內部的詩葉井。”

這樣凶手可以在不進入密室的前提下殺害詩葉井,這樣一來就能夠重現現場的密室情況。不過要忽略一個巨大的矛盾。

於是我說出了這個矛盾。

“詩葉井的胸口被刺中了五次。”

“沒錯,我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芬裏爾說,“遠距離刺殺被害者的詭計有好幾種,具有代表性的是在發射刀子的裝置上連接定時器,到時間後射出刀子,奪走被害人的性命。這起案子的凶器是戟,所以到時間後,戟會飛向受害人,使用這種方法確實可以讓戟刺入詩葉井的胸口。可是這一次,詩葉井的胸口被刺中了五次。相當於刺中詩葉井胸口的戟需要被拔出,然後再次插入,而且不僅重複了一次,凶手將插拔的動作重複了五次。”

芬裏爾湛藍的眼睛看著蜜村。

“所以我在想,用遠距離殺人的方法真的有可能刺中被害人的胸口五次嗎?”

沉默的食堂中充滿了沉重的氣氛。

不可能完成,大家都明白。當然,使用大規模的機械機關也許能做到,可是既然現場是密室,大規模的機關一定會在現場留下痕跡。因為直到密室狀態解開之前,凶手都無法親自進入食堂,無法收回用來進行遠距離殺人的機關。

蜜村的推理錯了——這是我們的想法。可是,蜜村似乎並不這樣想,而是在露出冰冷的笑意後聳了聳肩膀。

“可以做到。幾乎不會在現場留下痕跡,就能將戟數次插入被害人胸口的方法是存在的。”

她的話讓我們目瞪口呆。她豎起食指加了一句:“當然,不使用任何道具是無法完成這次的機關的,凶手使用了某種道具。那麽,是什麽道具呢?線索如今依然在食堂中。”

蜜村突然出題,我們一頭霧水,就算說了有道具……

“難道是桌子?”夜月說,“桌布也挺可疑的。”她似乎沒什麽依據。

最後,我們早早地放棄了推測道具,目光回到蜜村身上。她聳了聳肩膀,指著一個東西回答:“凶手使用的道具,就是餐具架。”

我們目瞪口呆。

她指的是距離屍體最近的牆壁上安裝的餐具架,餐具架沒有任何奇怪之處,距離屍體兩米遠,沾上了一些噴濺的血液。不,等等——

“這個餐具架其實……”

蜜村點了點頭。

“沒錯,這個餐具架。”她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台遙控器,對著餐具架按下了按鈕。

餐具架突然向右滑動,露出了一片空間,那裏是通往地下的台階。沒錯,這個餐具架是“秘密房間的入口”,裏麵是雪白館唯一一個秘密房間。

“這個秘密房間怎麽了?”迷路阪說,“我不覺得它能用在遠距離殺人上。”

蜜村點了點頭。

“對,秘密房間本身與詭計沒有任何關係。凶手用到的隻是餐具架。”

“餐具架?”

“對,因為——”

蜜村按下遙控器上的按鈕,餐具架猛地滑動,遮住了秘密通道。然後蜜村再次按下按鈕,餐具架又猛地滑動。

“這個架子動起來還挺猛的。”蜜村撓了撓黑發說,“所以我想,如果將戟固定在架子上,是不是就可以多次插入被害人的身體呢?”

“利用餐具架的滑動刺殺詩葉井嗎?”

蜜村聽了我的話,點了點頭。

“具體來說,”她走到食堂的桌子附近,取出藏在桌布下的一根木棒,是拆下的掃帚把,一端貼著與木棒垂直的紙質小刀,看起來是模仿了被用作凶器的戟的刺刀部分。因為戟的刺刀與長柄垂直,所以形狀也幾乎一樣。

“將它固定在餐具架上。”

蜜村邊說邊把木棒的尾部插進架子中。因為餐具架是空的,所以空間足夠。接下來,她用膠布把木棒牢牢固定在架子上。於是裝在木棒上的小刀刀尖像鍾表的指針一樣朝向側麵。假設有人坐在沙發上,刀尖就會直直地插入那個人的胸口。

“下麵在這種狀態下打開秘密通道。”蜜村按下遙控器的按鈕。

架子猛地滑向一旁。同時,裝在木棒上的小刀刀尖向坐在沙發上的人的胸口刺去。

“這樣就能刺入了。”蜜村說。然後她又按了一次按鈕。這次架子滑回原來的位置,固定好的刀子向反方向返回。“這樣就能把刀子拔出來。”

我們目瞪口呆。用這種方法確實可以多次刺中被害人。餐具架位於坐在沙發上的屍體的右側,架子的寬度有兩米。打開秘密通道時,架子的移動距離有一米左右。也就是說,隻要將戟的長柄垂直固定在架子上,刺刀刀尖固定在距離被害人胸口一米左右的位置上,就能在打開秘密通道的時候讓刀刃刺中被害人的胸口,在通道關閉時拔出刀刃。

而屍體所在的位置距離餐具架大約有兩米,戟的長度同樣是兩米。由此可見,為了實施詭計,屍體被放在了戟上的刺刀能刺中的最合適的位置。另外,屍體深深陷在單人沙發裏,就算被猛地刺中數次,姿勢也不會改變,更不會從沙發上跌落。

蜜村舉起手上的遙控器繼續說:“一般來說,遙控器是利用紅外線發出指令的,就算隔著窗戶也能操作。恐怕凶手是在這扇窗戶外麵,利用遙控器啟動了遠距離殺人的機關吧。”

蜜村指向了食堂西側的牆壁,正好位於西南角的窗戶。

凶手在被害人的推測死亡時間,早晨六點到七點之間,曾來到這扇窗外,隔著窗戶啟動了遠距離殺人的機關嗎?

“這樣一來,戟不是依然會固定在餐具架上嗎?”指出問題的人是石川,“可是,詩葉井的屍體被發現時,戟是掉在地板上的吧。”

他說得沒錯,戟被發現時,是掉在地板上的。雖然末端朝著餐具架,但是並沒有固定在架子上。

那麽凶手究竟是如何將戟從架子上拔下來的呢?蜜村立刻給出了答案。

“很簡單,用液氮固定。”

“液氮?”我問。

“對,今天液氮第三次登場。”

看來凶手似乎有使用液氮的習慣,不過確實挺方便的。

“至於具體要如何使用嘛,”蜜村繼續說明,“戟的末端不是掛著一塊擦手巾大小的裝飾布嗎?凶手用水浸濕裝飾布,然後用布包住長柄,用液氮凍住。這樣一來,裝飾布就可以代替膠水將戟固定在架子上了。除了刺刀部分外,戟的全身都是塑料做的仿製品,重量相當輕,用冰就可以牢牢固定住。如果冰太薄,戟就會在機關啟動前從架子上脫落,所以凶手必須注意裝飾布的含水量。”

聽著蜜村的說明,我想到了一件事。說起來,發現屍體時,戟的裝飾布是濕的,那就是詭計在現場留下的痕跡。

“接下來,凶手做的最後一步,”蜜村再次舉起遙控器,“就是透過窗戶按下空調遙控器。這個遙控器不僅是控製秘密通道的遙控器,同時也是空調的遙控器。大家還記得嗎?發現屍體時,食堂裏像盛夏一樣炎熱。詩葉井被殺的時間是早晨六點到七點,發現屍體的時間是早晨八點。從事情發生到被發現,最多隻過了兩個小時,凶手必須在兩個小時之內,讓將戟固定在架子上的冰融化。”

“凶手調高了空調的溫度嗎?”

“對,沒錯。”蜜村說,“而且諷刺的是,正是這一點讓我發現了凶手的身份。”

“調高空調溫度與凶手的身份有關?”

在我說出這句話之後,所有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與此相對,隻有蜜村表情平靜地說:“對,調高空調溫度,會讓室內像盛夏一樣炎熱。因此為了降低室溫,夜月拿起了放在床邊桌子上的空調遙控器。接下來這件事,與凶手的身份有聯係。詩葉井被殺害是在早晨六點到七點之間,應該確定遙控器位於食堂外麵,否則餐具架將無法移動,無法使用遠距離殺人的詭計。另外,在早晨八點之前,食堂都處於密室狀態,所以凶手無法將用過的遙控器送回食堂,凶手將遙控器送回食堂的時間最早也是在密室狀態解除的早晨八點之後。接下來,在夜月用遙控器調低空調溫度時,也就是我們發現詩葉井的屍體,前往探岡的房間後再次回到食堂時,遙控器已經放在了食堂窗邊的桌子上。”

“由此可知,凶手將遙控器送回食堂是在發現詩葉井的屍體之後,到我們再次回到食堂之間。”

“對,就是這樣。”蜜村點了點頭,“隻有凶手可以完成這件事,即能夠將遙控器送回食堂的人就是凶手。”

能夠將遙控器送回食堂的人是凶手?

“可是我覺得誰都可以把遙控器送回食堂啊。”迷路阪說完,蜜村搖了搖頭。

“不,沒這回事。遙控器放在食堂北側窗邊的桌子上,如果有人離開屍體靠近窗邊,一定會有人注意到。從發現屍體到所有人離開屍體,也就是大家離開食堂前往探岡先生的房間之前,沒有人能將遙控器送回食堂。”

對了,我和蜜村之前好像說過這些事情。她很在意是不是可以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下靠近窗邊。原來當時我們的對話與她現在說的內容有關啊。

那麽——

“這就是說,我們重新回到食堂的時候同樣如此。”我說,“同樣處於隻要有人靠近窗邊就一定會被發現的情況。而最先靠近窗邊的人是夜月,當時遙控器已經放在桌子上了。遙控器在我們回到食堂時,已經回到了食堂裏。”

“對,就是這樣。”蜜村說完,撓了撓黑發,“凶手將遙控器送回食堂的時間隻有一種可能,一是大家離開食堂去探岡先生的房間之後,二是大家再次回到食堂,就在這兩個時間點之間。”

在上述兩個時間點之間,凶手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回到了食堂?

可是很奇怪,因為在那段時間裏——

“我們所有人都是一起行動的啊。”

因為大家一起去了探岡的房間,一起回到了食堂。如果有人不知不覺地回到食堂,一定會有人看到。

麵對我的問題,蜜村點了點頭。

“嗯,沒錯。可是能送回遙控器的時間隻有一個。很簡單,隻要在所有人都離開食堂去探岡的房間,食堂裏空無一人時把遙控器送回去就好。所以,凶手就是最後離開食堂的人。”

最後離開食堂的人是凶手?

“而且,葛白還記得每個人是什麽時候離開食堂的。”蜜村說,“按照他的說法,首先是迷路阪帶頭,石川先生、芬裏爾小姐、真似井先生緊隨其後。接下來是夜月和我,後麵是葛白,他是倒數第二個離開食堂的人。這就意味著,在他之後離開食堂的人就是凶手。”

聽了她的話,我再次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我確實是倒數第二個離開食堂的人,走過了連接食堂棟和中央棟之間二十米長的走廊。然後我正在走廊上走著,聽到身後傳來的歎息聲。我回頭看到了那個人。

“凶手就是你。”蜜村冷冷地說,“梨梨亞小姐,你就是‘密室操縱師’。”

梨梨亞嘴角浮起一絲笑容,然後馬上用慌張的表情掩飾。

“等一下,梨梨亞不太明白。”梨梨亞說,“梨梨亞為什麽會變成凶手?怎麽可能。”

“可是,梨梨亞小姐,隻有你能夠把遙控器送回食堂。”蜜村說,“這就意味著隻有你能夠完成利用餐具架進行遠距離殺人的詭計。你還記得嗎?發現詩葉井的屍體時,盡管食堂裏像盛夏一樣炎熱,可是空調的設定溫度卻是合理的。顯然有人用遙控器降過室溫。正常來想,隻有凶手才會調節殺人現場的室溫吧?而且食堂在早晨五點到八點之間是密室,沒有人能夠進出。假設凶手沒在五點到八點之間隔著窗戶調低室溫,那麽調低空調溫度的時間就要在食堂成為密室的五點之前。這就無法解釋為什麽在早晨八點時,食堂還像盛夏一樣炎熱,溫度至少應該下降了一些才對。所以在早晨五點到早晨八點之間,遙控器應該在食堂外,凶手可能是在窗外調低了空調溫度,或者在密室狀態解除後,將遙控器送回食堂時調低了溫度。無論是哪種情況,能做到這一點的都隻有能將遙控器帶出食堂的人。而能將帶出食堂的遙控器送回去的人隻有梨梨亞小姐。假設梨梨亞小姐不是凶手,你為什麽要把遙控器帶出食堂呢?”

“這個嘛——”麵對這個問題,梨梨亞停頓了一下,不過還是輕輕搖了搖頭,露出一副釋然的表情。

“不,算了吧,在四個密室詭計都被解開時,我就已經輸定了。費盡口舌辯解,完全不符合梨梨亞追求的美感。”

她的語氣聽起來毫不在意,她說:“沒錯,梨梨亞就是‘密室操縱師’。”

這句坦白讓現場一片寂靜,我帶著不敢相信的心情問:“梨梨亞小姐,你真的是凶手嗎?”

“對,美少女殺人魔,很萌吧。”梨梨亞露出愉快的笑容,然後又懊悔地撓了撓頭,“啊,不過,我真的犯了個低級錯誤。為了完成‘廣義密室’,我特意叫醒真似井封鎖了大堂的門,結果完全是白費功夫。因為遙控器本來是放在窗邊的桌子上的,所以我當時覺得放回原位是最自然的。”

梨梨亞滔滔不絕,我腦子很亂,好不容易才說出了一句老套的台詞:“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問我為什麽,當然是因為工作。梨梨亞家世世代代都是殺手,是不是像在開玩笑?可是很遺憾,這是真的。爸爸和媽媽都是暗殺者,姐姐也在做殺手中介的業務,這次的工作就是從姐姐那裏接的。”她衝我露出一個殘酷的微笑,輕聲細語地說,“委托人好像是集體自殺的幸存者,是個年輕女人。女人和在網上遇到的人在廢屋相聚,七個人相互說出了自己的身世,結果她發現每個人都有一個憎恨到想要殺死的對象,聚集在那裏的七個人都有哦。於是幸存者委托殺手把他們憎恨的七個人全部殺掉。反正要死了,大概膽子也因此變大了吧。不過梨梨亞覺得既然如此,不如親手去殺啊。”

坐在梨梨亞對麵的女人從口袋裏取出那樣東西。雖說是對麵,不過因為梨梨亞帶著從小攤上買到的貓咪麵具,所以女人沒有發現梨梨亞就是女演員長穀見梨梨亞。

女人取出的是撲克牌。梨梨亞接過後立刻意識到了這副撲克牌意味著什麽。

“這是……”梨梨亞說。

“沒錯。”女人點點頭開始講述。

“這東西屬於一起相約自殺的七個人中的一個。他是個年輕男人,雖然我不知道他的準確年齡,不過看上去還是個少年。少年的父親在五年前去世,他從父親的遺物中找到了這副撲克牌。”

帶著貓咪麵具的梨梨亞歪著頭問:“也就是說,他的父親是撲克牌連環殺人事件的凶手?”

“對,少年是這樣解釋的。”女人說,“在那之後,少年開始調查那起案件,結果在調查過程中發現,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他父親犯下的案子都符合十誡。那個少年一定很聰明吧,他在和我們講述的過程中,又注意到了一件事。我們七個人都有憎恨到想要殺死的人——而那些人也全都符合十誡。足夠出人意料吧?我們憎恨七個人,七個人又全都符合。”

“於是我們自然而然地提到了以十誡為標準,殺死七個人的計劃。我們給每個人準備了一杯有毒的飲品,但是其中一杯放的不是毒藥,而是安眠藥。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女人得意揚揚地說,“意味著隻有一個人能活下來。”

是這麽回事。梨梨亞想。

女人輕輕聳了聳肩膀說:“真是的,事情麻煩了。我本來打算和大家一起和和睦睦地死掉,結果現在卻在這種生意蕭條的店裏喝咖啡。”

“這不是挺好的嗎?”梨梨亞說,“生命很寶貴啊。”

女人抿嘴一笑:“你竟然會說這種話?”

梨梨亞喝了一口咖啡,咖啡很難喝,雖然是自己泡的,看來梨梨亞似乎沒有泡咖啡的才能啊。

更準確地說,梨梨亞隻擅長一件事。

製造密室。

“總之,我活下來了。”女人說,“所以來見你了。”

女人指著梨梨亞的臉。

“來見你,密室操縱師。”

聽了梨梨亞的話,讓我覺得不對勁的是人數。這次事件中,算上在秘密房間中發現的死者,梨梨亞殺掉的一共有五個人,而女人委托梨梨亞殺掉的是七個人,現在還差兩個人。難道梨梨亞的殺人計劃還沒有結束嗎?

“不,殺人已經結束了。”梨梨亞搖了搖頭,“應該說是碰巧吧。梨梨亞本來打算再殺兩個人的,連密室詭計都準備好了,可是沒有必要了。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們已經死了,在到達酒店之前。”

她的話讓我陷入混亂。在到達酒店前死了,究竟是什麽意思?

不過有的人僅僅聽了她的解釋就明白了。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迷路阪。她疑惑地問:“難道是交通事故嗎?”

她的話讓我想起來了,是來到酒店的第一天晚上在大堂看到的新聞,交通事故的新聞。迷路阪說原本應該來酒店的兩名客人在事故中死亡了。

“嗯,沒錯,他們在那次事故中死掉了。”梨梨亞聳了聳肩膀,“出乎意料,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所以事實上,以諾克斯十誡為標準的殺人構想從第一步開始就出現了破綻。沒錯吧?在梨梨亞叫來酒店的目標人物中,有兩個在到達之前就死掉了,老實說這真是令人絕望的狀況啊。雖然梨梨亞想做些什麽來讓他們湊個數,不過事情落幕後還是剩下了兩張牌,實在不好看啊。”

聽完梨梨亞的說明,芬裏爾小心翼翼地舉起手,帶著微妙的表情說:“那個,我有個疑問。你剛才說的話從一開始就很奇怪吧?那名女性委托人不是說七個目標全都符合諾克斯十誡嗎?可是偵探探岡先生和有雙胞胎妹妹的詩葉井暫且不提,最後來到酒店的神崎和屍體在秘密房間被發現的信川呢?他們之所以符合十誡,是梨梨亞故意設計的吧?女性委托人在委托梨梨亞殺人的時候,就已經提前告知神崎和信川也符合十誡了嗎?這明顯不自然吧。”

“製裁嗎……”蜜村小聲說。

“相當有衝擊力的發言啊。”石川苦笑著說,“她說製裁,是因為和參與集體自殺的成員——七名成員每個人心中的憎恨有關吧?他們的憎恨與諾克斯十誡密切相關。”

“老實說這一點梨梨亞也不清楚,委托人不會說出動機,隻告訴了梨梨亞每個人身邊要留下什麽牌。”梨梨亞露出自嘲的笑容,“梨梨亞知道的,隻有殺害真似井的動機。之前梨梨亞和葛白說過,真似井是個偶像宅,聽說那家夥以前曾經跟蹤過某個偶像團體的成員。結果那個偶像為了擺脫真似井的糾纏,在逃跑的過程中被車撞死了。如果這個傳言是真的,就會成為有人憎恨真似井,甚至希望他死的理由。”

梨梨亞口中的傳言讓蜜村睜大了眼睛,然後她用想要確認什麽事情的語氣說:“真似井是偶像宅?”

接下來,她睜大了眼睛,仿佛大吃一驚,馬上又咬牙切齒地用懊悔隱去了驚訝的表情。

“我真笨,我犯了一個不得了的錯誤。”她的聲音中難得有了感情,“這不是以諾克斯十誡為標準的案件。”

聽了她的話,所有人都看向她。

“什麽意思?”夜月說,“女性委托人不是對梨梨亞說了,要以諾克斯十誡為標準殺人嗎?”

“不,她沒有說。”蜜村回答,“她沒說過要以諾克斯十誡為標準殺人這種話。”

“可是。”

“對,她確實說了十誡,但是我可以斷言,女性委托人雖然說了‘以十誡為標準’,但是從來沒有說過‘要以諾克斯十誡為標準’,因為她口中的十誡並不是諾克斯十誡。”

夜月問:“是另一個十誡?”

“對。”蜜村撓了撓頭發。

“是摩西十誡。”

【摩西十誡】

一、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別的神。

二、不可製造偶像。

三、不可妄稱神的名字。

四、當記念安息日,守為聖日。

五、當孝敬父母。

六、不可殺人。

七、不可**。

八、不可偷盜。

九、不可作假見證陷害人。

十、不可貪戀他人的財產。

我小聲說出了摩西十誡後,蜜村製止了我,從口袋中取出筆記本,寫下了她背下的摩西十誡。大家紛紛上前查看。

看到大家的樣子後,蜜村說:“那麽,讓我們重新回顧一下此前的案件吧。”

“接下來,留在第二起案件現場的數字是5。被害人是一名中國男性,看不起學曆低的父親。符合十誡中的第五誡,‘當孝敬父母’。

“然後是第三起殺人案。留在現場的數字是4,被殺害的是強迫員工過勞的黑心企業社長,對應的是十誡中的第四誡,‘當記念安息日,守為聖日’。安息日是周日,被害人因為強迫員工勞動而打破了這一點。”

我們看著寫在筆記本上的摩西十誡,到現在為止,確實都合乎邏輯。

“接下來是第四起殺人案,在這座酒店中發生的,神崎被殺害的案件。”蜜村說,“留在現場的撲克牌是A,也就是1。而摩西十誡的第一誡是‘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別的神’,這裏所說的神是基督教的神,所以信仰其他宗教‘曉之塔’的神父神崎違反了第一誡。

“而第五起殺人案的被害人是詩葉井,留下的數字是10,暗示的十誡是‘不可貪戀他人的財產’。之前我聽葛白說過,詩葉井之所以能得到這座酒店是因為她曾與有錢人結婚,獲得了一大筆財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貪戀他人的財產’。

“然後在第六起殺人案中被殺害的是探岡,撲克牌的數字是7,對應十誡中的‘不可**’。探岡自己曾經因為婚外戀被八卦小報報道,符合這一條。至於真似井被殺的第七起殺人案——”

“留下的撲克牌數字是2,在十誡中是‘不可製造偶像’。”石川說,“可是這一點我不太明白,雖然我聽說真似井先生以前是占卜師,不過他曾經製作或者販賣過神像嗎?”

聽了他的話,我看著寫在筆記本上的摩西十誡第二誡。“不可製造偶像”的意思應該是“不可崇拜偶像”,可我不明白真似井為什麽會符合這一條。

隻聽蜜村說:“翻譯成英語你就明白了。英語中的偶像是idol。”

英國人芬裏爾叫出了聲:“啊,確實是這樣。”

也就是說——

“真似井是偶像宅,會崇拜偶像,所以他違反了摩西十誡中的第二誡。而且真似井似乎也是因為跟蹤偶像才被殺害的。考慮到這一點,認為真似井是因為偶像崇拜而被殺害就順理成章了。”

八起案件中有七起符合摩西十誡,剩下的最後一起是在秘密房間中發現的,變成木乃伊的屍體。

“這很簡單。”蜜村說,“留在現場的撲克牌數字是3,指的是十誡中的‘不可妄稱神的名字’,而被害人信川是‘曉之塔’的信徒。雖然十誡中的‘神’指的是基督教的上帝,不過按照廣義的理解,也可以認為信川違反了這一條。”

“不過我沒想到,”我小聲說,“竟然會有這種事啊。”

沒想到以諾克斯十誡為標準選擇的被害人們,竟然同時符合摩西十誡。

“就是,真沒想到。”蜜村歎了口氣,“所有案件的元凶就是這個啊。五年前被殺的三個人和這次的一部分被害人,碰巧同時符合諾克斯十誡和摩西十誡啊,簡直就是神的惡作劇。而梨梨亞因為這個惡作劇,產生了不得了的誤會。”

蜜村聳了聳肩。

“剛才梨梨亞不是說兩個目標死於交通事故,所以計劃出現了漏洞嗎?但事實並非如此,這個殺人計劃從一開始就存在漏洞。梨梨亞,從你聽到委托人的話開始。”

蜜村盯著梨梨亞,同情地眯起眼睛。

“很遺憾,馬虎的殺人魔小姐。你要是多動動腦子,多確認各種信息就好了。”

梨梨亞睜大了眼睛,原本自信滿滿的她因為羞恥而滿臉通紅。

就這樣,雪白館連環殺人案落幕了。四起密室殺人案件都別出心裁,讓“我”非常享受,隻是這些都不過是“我”將要進行的殺人事件的熱場。

“我”當真吃了一驚,沒想到在“我”自詡完成了完美的殺人計劃之後,竟會被人橫插一腿,讓“我”隻能等到事情全部解決,幸好事情順利解決了。

那麽,接下來即將進入正題。

“我”要開始實施殺人詭計,當然,是密室殺人,而且那將會成為前所未有的完美密室。

等大家都睡下後,“我”離開房間,走向可恨的,應該被殺掉的人身邊。

就讓你們看看吧——“我”即將完成的。

真正的密室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