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成立甘州中心縣委

第二天天還沒亮,窯工們聽到敲鍾聲就早早起來,洗臉漱口,吃早飯,天亮前就要趕到煤窯上,繼續從事采煤呀運煤呀的活,要賺錢養家糊口哩。第三天、第四天……反反複複,日子都是這樣過的。

一天,煤窯上又來了一位入夥的,也是來背煤賺錢的,來自山外的大滿鄉,姓李,名生忠,40過頭,中等個兒,身體瘦,力氣有些單薄。池窯戶就安排他運煤,隧洞窄,彎彎曲曲、碰碰撞撞的難施展,有些人就幹脆撂了挑子用肩膀背煤,背一陣子,感到累了,就歇一會再幹。提起大滿鄉窯工們都很熟悉,距安陽、花寨鄉不遠,都能談到一塊兒。李生忠對人很熱情,健談,閑下來就給窯工們遞上煙,拉拉家常。說到紅軍,他知道的更多了,說紅軍們是從永昌、山丹一帶過來的,在我們花寨子、安陽、大滿鄉一帶駐留了六七天就開拔了,說是要繼續向西去。

“聽說馬步芳把青海的部隊、民團調往張掖,準備圍剿紅軍是嗎?”袁家寶問。

“嗯,有這回事,我在來煤窯的路上就碰到了,全都配步槍,馬刀,戴狗皮帽子,騎馬者居多,有些地方已和紅軍交上了火。”李生忠說。

“能看出勝負嗎?”劉蛋兒說。

“還不好說,勢均力敵呢,目前還沒有大的決戰。紅軍到大滿鄉後先圍攻拒敵堡,拒敵堡是甘州城南最大的一個駐軍店點,馬家隊在拒敵堡駐紮有一個營的兵力,他們提前一天知道了紅軍要來的消息,就煽動村民說紅匪要來殺人搶東西,要求周圍幾個村的村民全都集中到堡子內來,村民聽著半信半疑,又有鄉長、保長、甲長在後麵催促,就把衣服穿暖和,帶了幾天吃的饃饃,集中躲辟到堡子內來了。”李生忠說。

“接著說,接著說。”窯工們靜靜地聽著,催促說。

“紅軍到來後一看周圍的村子空空的,堡子有敵軍把守,知道村民都搬到堡子內和馬家隊混雜在一起,攻打堡子要傷著村民,就沒有急於進攻,而是在堡子東、西、南三麵都包圍起來,放了火,獨留下通往甘州方向的北門,讓堡子內的人撤出。”李生忠接著說。

紅軍安排了許多人向著城內的村民喊:“鄉親們,我們是紅軍,不打你們,不搶你們的東西,天太冷,你們各自回家吧!我們隻打穿軍裝拿武器的馬家隊。”城門不開,紅軍一部分人端槍提防著城牆上的馬家隊,不讓他們開槍傷著紅軍,一部分人找來柴草,在城門洞放火燒城門,做出攻城的架勢,一晚上過去木製的城門就燒毀了,城內的人又用土塊堵死了整個城門洞。村民們聽了紅軍的喊話本就有些動搖,晚上又確實冷,這麽多人擠到堡子沒處吃、沒處住的。挨了一晚上凍後,都想要回家,紅軍又不打我們,這是何苦呢?城門口附近圍了一大群人,都叫嚷著要出城回家。

“叫嚷個啥,出去找死啊?別聽紅軍的話,他們殺了好些人,把房子也點著了。我們這是保護你們哩。”馬家隊斥責和欺騙老百姓說。

“哪兒殺了人?那兒點了房子?”村民半信半疑的問。

“嗯,……嗯,”馬匪支吾著半天說不出地方來。

村民還是叫嚷著要出城回家看一看,馬家隊攔不住,又怕紅軍開槍打他們,就和村民混在一起出了北門,村民起初是和馬家隊一起逃向甘州城的,逃走的路上看到紅軍沿途沒有殺過人,也沒有燒過房子,就對馬匪的話產生懷疑。跑的快的年輕人又來勸他們父母說不要跑,我看了,我們家的房子沒燒,東西都在,沒被搶走,還是回家吧。村民就陸續脫離逃跑的隊伍,不在跟著馬家隊跑,而是返回去各回了各家。紅軍怕傷著村民就沒有向馬家隊開槍。馬家隊以村民為掩護安全逃到甘州城。村民各回各家,看到了房子沒燒、東西都在,確信紅軍沒有馬家隊說的那樣壞,鄉長、保長說的全是騙人的。

“聽說紅軍在黑河邊和馬家隊打起來了?是嗎?”劉蛋兒問。

“是的,紅軍在甘州城西的黑河渡口處和國民黨馬步芳部交了火,國民黨馬家隊有一個連的兵力駐守黑河渡口,企圖阻止紅軍過河,紅軍到來後就開始爭奪黑河渡口,雙方打得很激烈,紅軍集中火力掃射,一邊向木橋上猛衝,馬家隊抵抗力一陣,守不住,中彈死了好些人,就扔下幾十具屍體撤走了。最後紅軍占領了渡口,大部分紅軍都渡河西去了。”李生忠說。

“紅軍攻打甘州城了嗎?”袁家寶問。

“打了,紅軍在甘州城四周圍困了兩天,查看到西城門兩側城牆矮,站在高處可看到城內的部署,就派兵攻打西城門。打了幾個小時後看到敵軍防守很嚴,槍彈密集,難於取勝,強攻會傷亡很大,就退下來過黑河西去了。”李生忠說。

“全都走了嗎?”劉蛋兒問。

“也沒有,大滿,龍渠一帶還有紅軍駐紮,有些地方也和馬家隊交了火。看不出明顯的勝負。”李生忠說。

“那,駐紮下來的紅軍都幹了些啥?”劉蛋兒問。

“拒敵堡打下來後,他們成立了甘州中心縣委。放手發動群眾,開展打土豪、分浮財、分田地、組建地方武裝工作。還派出大批宣傳隊,深入農村、鄉鎮,建立基層政權。再就是宣傳共產黨和紅軍的主張,招募農工一起參加紅軍鬧革命。”

窯工們默默地聽著,不做聲。李生忠繼續說:“成立中心縣委那天我也去了,他們在拒敵堡原國民黨駐軍部大門口掛了牌,放了鞭炮,拉彩帶,貼標語,去了很多人觀看,很熱鬧的!”

“村民們怕馬家隊哩,都躲避著不敢與馬家隊接近。對紅軍沒啥防備嗎?”有人問。

“剛開始村民也防著紅軍哩,國民黨馬家隊叫紅軍為紅匪,有些人家把家裏的狗放開,狗圍在門口咬著不讓紅軍進門。過了兩天,通過觀察發現紅軍很熱情,不燒房子不搶財物的,對村民沒啥惡意,就和紅軍說上話了。紅軍分了地主富戶的糧食,有些村民剛開始不敢去領,怕得罪地主,以後的日子不好過。紅軍就主動把糧食扛到每家的門口去。天冷了,有些紅軍穿著還很單薄,紅軍買村民的羊皮,布料做衣服穿,做鞋穿,都是掏錢買,從不白拿村民的東西。”李生忠說。

“嗯,看來紅軍是好人,好隊伍哩!”袁家寶說。

“對呀!用他們的話說他們是窮苦人民的隊伍,是幫咱窮苦人民打天下的隊伍。”李生忠接著說:“紅軍的宣傳標語是這樣寫的:

‘紅軍是工農自己的軍隊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工人農民團結起來打土豪

農民起來實行土地革命。

工農們要積極參加紅軍。

擁護甘州蘇維埃政權。’”

“看來,是要有大變化了!”袁家寶說。

“紅軍掌握了政權,肯定有一場大變革哩。”劉蛋兒說。

“目前的情況看,紅軍還沒有完全取得政權,紅軍還沒有占領甘州城,大量的國民黨部隊都還在哩。”孟學儒說。

“是啊!戰鬥打得很激烈,紅軍還沒有取得決定性勝利呢。”李生忠說。

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報名參加紅軍的小夥子有沒有?”有人問李生忠。

“有幾個,不算多”。李生忠答道。

“估計村民還在觀望,這人心的變化需要有個過程,哪能一下子說變就變呢?”袁家寶說。

“對呀!萬一要是紅軍打不贏,被國民黨按紅匪鎮壓了,那可就麻煩了!現在這局勢還沒有穩定呢。”劉蛋兒說。

“是啊,那時加入紅軍可就是加入了土匪,會被國民黨清算的,會全家遭殃的,村民們都有顧慮呢。”賀誌堅說。

有人這樣一說,大家立刻小心謹慎起來,紅軍啊!你們一定要打勝仗啊,不要被國民黨反攻倒算了。

說了一陣紅軍,有人又提起賀誌堅的婚事,問賀誌堅對象叫啥名字?哪個村的?姑娘長相咋樣等等的話。

賀誌堅說:“就是我們本村的,叫楊**,長相嘛?叫我堂弟賀誌勇說。”

賀誌勇說:“我嫂子楊**長相當然好看了,水靈靈的,柳葉眉,圓臉,纖細的腰,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在我們村可是十裏挑一的好姑娘。”

“咋認識的?媒人介紹的嗎?”有人問。

賀誌堅說:“咱倆小時候一起讀過村裏的私塾,上了兩三年,到12歲時,我們就不上學了,在家幫父母幹農活,放羊。時不時的我們還能經常看到。”

有人問:“姑娘手巧嗎?會啥手藝嗎?”

賀誌堅說:“會做飯、會針線活、會縫衣服。當然,農家的閨女,要會地裏幹活勞動。”

“對!對著哩,農家女要下地幹活的,地主大戶的閨秀才不幹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使丫環當小姐哩。”

好了好了,換換話題吧;孟大老,你再念念寶卷吧。”一位窯工說。

孟學儒從枕頭下麵取出寶卷,說中帶唱的接著前麵把《羅通掃北寶卷》念了起來:

羅通母親淚漣漣,羅安上前說根源。

今夜設下暗房計,阻止公子去爭帥。

有羅通,在校場,比武回來;叫聲娘,兒有話,說與你聽。

我今天,聽人說,聖駕北征;被番將,困在了,牧羊城中。

他派那,程伯父,來搬救兵;明日個,校場裏,比武選帥。

兒打算,也要去,比武爭帥;領大兵,到北方,救駕征番。

……

熱鬧一陣子後,大家攤開被窩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