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李生忠暗中宣傳紅軍

第二天,池窯戶外出辦事,路上遇到前些天他窯上幹過活的李生忠。

“池老板好!”

“嗯!你好,最近在哪兒幹啊?”

“我在前麵幾裏路外的張老板那兒。”

池窯戶看看四周沒人,又問:“你是不是加入了共產黨?在別的窯上宣傳共產黨紅軍,動員發動群眾呢?”

李生忠說:“沒有,哪兒的話?紅軍在我們村住過,我看到共產黨紅軍的一些情況,大家提起紅軍了就和大家聊一聊嗎。”

池窯戶說:“現在國民黨和共產黨兩家正在打戰,誰勝誰負還說不準。如果共產黨紅軍勝了,那你算跟對了人,宣傳共產黨紅軍就是功臣。如果共產黨失敗了,那時宣傳了共產黨好的人,被國民黨黨部的特務抓了去,可就要嚴刑拷打,吃盡苦頭哩。”

李生忠說:“嗯,我知道這個道理,謝謝池老板。”接著又說:

“我聽說了,這次紅軍走後,窩藏了紅軍的人挨了馬家隊的鞭子,裝進了大牢,又交錢又賠糧食的。唉,那可是老婆孩子都跟著受罪啊。”

池窯戶說:“對!要防著些,出力流汗賺錢不容易,挨了打不說,繳那麽多一年又白幹了。”

李生忠說:“做人要講良心,說真話呢!不能做牆頭草,東風大了隨東風,西風大了隨西風。你說紅軍,他們說的做的不對嗎?他們哪一點都對哩。”

池窯戶點點頭,說:“唉!說的是,可就是憑我們一己之力,也無法改變現實啊,先防著些不要吃眼前虧吧。”

李生忠也點頭同意他的說法,他們談的很投機,最後,李生忠又轉換話題問池窯戶:“池老板,我在你窯上幹了幾天,工錢還沒有結呢,你看能結給我嗎?”

池窯戶說:“行啊!我給會計說,哪天你過來,找會計要。咋在我窯上不幹,到別處去了呢?”

李生忠說:“好的,謝謝池老板!我有兩個要好的兄弟在張老板窯上幹,叫我過去和他們一塊兒幹的。”

兩人談了一陣分開後,池窯戶回過頭來,看著李生忠遠去的背影,他在想:李生忠這個人是個好人啊,是個大公無私、一心為大家好的人,看他那樣的受到窯工熱愛。唉,可現在這個社會還容不下這樣的人,他的說話傾向於共產黨紅軍,他自己是有危險的,現在國民黨馬家隊力量還很強大,池窯戶想著想著就直搖頭。

池窯戶經常讀報紙和進步書籍,他知道孫中山、黃興、秋瑾、鄒容等這些早年革命者的故事,也知道中國共產黨內陳獨秀、李大釗、毛澤東、周恩來等一些革命者的政治主張,曲折經曆或個人故事。他知道革命的路充滿了艱難困阻,荊棘暗礁,個人危機四伏,但他們都不計個人安危,是在為國家、為人民謀福祉。近些年賀龍、彭德懷、徐向前、謝子長、劉誌丹這些紅軍主要領導人的名字和隊伍戰鬥情況,他也常在報紙上看到,這些人都是國民黨當局所不容,稱他們為“紅匪”、“紅禍”,花幾萬大洋要買人頭的人。他對中共主要創始人陳獨秀情有獨鍾,看過他的書籍,讀過他的文章,知道許多有關他的故事。讀完之後,他又是感歎又是歎息。“唉,看這些人頑強的革命意誌和鬥爭精神,苦苦探尋摸索,謀圖吾國之強盛,有時和自己的同誌意見不合,個人受到處分,受其影響,自己的兩個兒子也殉命,真可謂付出之大噫!”他知道的陳獨秀大致情況如是:

陳獨秀字仲甫,安徽懷寧人。中國共產黨創始人和早期領導人之一,早年留學日本。早年在上海創辦《新青年》雜誌,舉起民主與科學的旗幟。1916年任北京大學教授。倡導新文化運動。1918年和李大釗創辦《每周評論》,宣傳馬克思主義,是五四運動的主要領導人之一。1920年,在上海建立中國共產黨發起組,進行建黨活動。1921年7月,在上海舉行的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上,被選為中央局書記。自己的兩個兒子陳延年、陳喬年也受其影響,參加革命。1925年領導五卅運動。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後期,被同事和共產國際指責,說他犯了嚴重的右傾投降主義路線錯誤,使革命遭到失敗,共產黨人遭到國民黨大肆屠殺,陳獨秀的兩個兒子也被殺害。1927年,在中共“八七”會議上被撤消總書記職務。其後,他堅持城市為中心的國民會議運動和工人運動,反對農村武裝鬥爭,組織托派組織。1929年11月,被開除出中國共產黨。

小時候的陳獨秀是一個奇怪的孩子,無論挨了如何毒打,總是一聲不哭,把嚴厲可怕的祖父氣得怒目切齒幾乎發狂。祖父不止一次憤怒而傷感地罵道:“這個小東西將來長大成人,必定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凶惡強盜,真是家門不幸!”祖父看人看得很準,這個孩子長大後果然成為二十世紀中國的盜火者普羅米修斯。

一九零三年,二十五歲的陳獨秀留學日本。當時,清國湖北留日學生學監姚煜生活腐敗、思想頑固,拚命壓製進步學生。一怒之下,三名熱血青年闖入姚的房間,將他按在地上,由張繼抱腰,鄒容捧頭,陳獨秀揮剪,哢嚓一聲便剪去了姚的辮子。這一瞬間對陳獨秀而言,極富象征意義——他的一生所走的道路在這一剪中就選定了。他為之終身奮鬥的,便是剪去國民靈魂中的“辮子”。

頭上的辮子易剪,靈魂中的辮子卻不易剪。因而,這條道路是一條悲壯之路。辛亥前後十餘年,陳獨秀一肩行李、一把雨傘,足跡遍及江淮南北,到處物色革命同誌。在諸多活動中,他以辦報刊為核心。他先後辦報刊數十種,“我辦十年雜誌,全國思想都全改觀。”這並無任何自誇的成分。新文化運動前夕,陳獨秀堪稱新派獨一無二的思想領袖,那時蔡元培、胡適、魯迅等人的影響力遠遠趕不上他。在《除三害》一文中,陳氏指出中國的三害是“官僚、軍人、政客”,真是一針見血。陳氏又雲:“社會中堅分子應該挺身出頭,組織有政見的有良心的依賴國民為後援的政黨,來掃**無政見無良心的依賴特殊勢力為後援的政黨。”他開始認識到政黨的重要性,然而他本質上是個性情中人,是不能為政黨所容的,即使是他自己締造的政黨。

在北大擔任文科學長的兩年,是陳獨秀一生中最輝煌的時期。他為喚醒民眾覺悟親自在一個大樓的屋頂花園,向下層露台上看電影的群眾散發傳單。試想一位最高學府的文科學長,應當是衣冠楚楚、文質彬彬、道貌岸然的。那天晚上,四十一歲的陳獨秀獨立高樓風滿袖,這是空前絕後的舉動。但陳氏如是說:“若夫博學而不能致用,漠視實際上生活上之冷血動物,乃中國舊式之書生,非二十世紀新青年也。”他一輩子都以“新青年”自居。

北洋軍閥當局汙蔑陳獨秀妖言惑眾,引發動亂,造成城市治安混亂,把陳獨秀抓捕入獄。入獄之後,陳獨秀的痛苦很快牽動了國人的心。中國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曆代文字獄、迫害、殺戮,都由知識傳播者一人承擔,而與大眾無關。而這一次,大眾與知識傳播者息息相關了。

一九二一年七月二十三日,陳獨秀在中國一大上被缺席選舉為中共總書記。八年之後,一九二九年十一月十五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過《關於開除陳獨秀黨籍的決議案》,陳氏聽到這個消息,又該是怎樣的心情呢?政治上的遊戲規則,非陳氏這樣“俠骨霜筠健,豪情風雨頻”的狂士所能理解並操作。

一九三二年十月,患病在家休養的陳獨秀最後一次被國民黨被捕。“悠悠道途上,白發汙紅塵,滄海何遼闊,龍性豈能馴。”陳獨秀是革命家而非政治家。政治家是無人格無人性無人情的,而革命家則是單純而天真、固執而頑強的俠客和文人的結晶體。陳氏在法庭上慷慨陳詞:“弱冠以來,反抗清帝,反抗北洋軍閥,反對封建思想,反抗帝國主義,奔走呼號,以謀改造中國,實現自由社會。”他的熱情從未冷卻,難怪比他小得多的胡適也羨慕他的“年輕”。學生傅斯年談論世界大勢,悲觀地說:“十月革命本來是人類命運一大轉機,可是現在法西斯的黑暗勢力將要布滿全世界,而所謂紅色變成了比黑色勢力還要黑,造謠中傷、傾陷、慘殺……我們人類恐怕到了最後的命運!”陳氏卻堅定地說:“即使全世界都隱入了黑暗,隻要我們幾個人不向黑暗附和、屈服、投降,便能夠自信有撥雲霧而見青天的力量。”……

“這些圖謀大事之人,思想境界至高致遠,非我等小輩們可比可想啊!”池窯戶知道陳獨秀的故事和經曆後,每每發出歎息。當然,陳獨秀,李大釗這是全國的、偉大的革命者,他們振臂一呼、應者雲集,所以池窯戶也隻是耳聞,沒有眼見和打過交道,一睹他們的風采。李生忠卻是個實實實在在的他相見相識的人,他隱隱約約感覺到李生忠身上有一股革命者的味道。

對麵跑過來一條流浪狗,眼巴巴地瞅了池窯戶一會,目光像是在乞求,可能是流浪了多少天,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肯定不好過。池窯戶看這條黑色的狗,外表較髒,毛內卻發亮發光,其實是很有靈性的,就萌發了同情心,從搭倆理掏出一塊麵餅來仍了過去,那狗很快吃了麵餅,感激的望著池窯戶。池窯戶不再多想,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