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澄湖畔2-3

那是一個黃昏,夕陽正好。何其多站在指揮部的山岡前,發覺眼前有一片紫霧在慢慢升騰,仔細一看,竟然是一片火紅的山茶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小巧的花蕊風鈴般綴滿枝枝椏椏。在若即若離的薄霧裏,異常靈動可愛。

望著望著,她的眼前竟神奇地出現了少年的時光,那是多麽和睦幸福的一家啊,有總也不吭聲的老父親,有含辛茹苦的母親,有大姐、有小弟.....霎時,她的記憶裏忽然有了清脆的笑聲,那笑聲,就是姐弟三人無憂無慮的笑聲啊。那淮北農村,那低矮的水井、草屋、無論房前還是屋後,總有一條幽深的小路,小路兩側全是盛開的芍藥和茯苓……吸一口空氣,多麽暢快而愜意啊。

“報告。”通訊員一路小跑的上了山岡,“參謀長,顧政委有事讓你回營。”

“知道了,告訴政委,我十分鍾內趕到指揮部。”何其多簡單捷要地說。

“是。”通訊員行了個軍禮,又一路小跑的回去報告了。

月色越來越濃,眼前的山茶花不知不覺融入了黑漆漆的夜色。隻留下一股清香,在空氣中慢慢彌布。

她拉了拉軍裝,端正了一下軍帽。把思緒從遙遠的家鄉手巾心裏。沿著石粒鋪成的小路回到了指揮部。

李雲龍故名現在的身份是軍部高參,下派到師裏擔任政委。師長姓方,方子琪,因為有病留在了醫院治療。這樣一來,師長的位子有李雲龍暫代。說是師部,其實無論是裝備還是人員都遠遠不足,連後勤通訊醫院算在內,還不足六千人。所以叫師部是因為軍校教官職務太高,不便降級使用。士兵都是各軍校的在校學生,理論上呱呱奇談,實戰經驗一點也沒有。上級自然了解這一點,所以,就命名為“警備3231師”。部隊駐紮在相對安全的地帶。要知道培養一名軍校畢業生要花掉多少人的心血和汗水啊。前一段時間鄒國欽學院一團全部玉損,那損失要等多少年才能補回來啊。尤其是現在科學技術越來越發達,新的武器裝備源源不斷地運來,什麽地雷跟蹤儀、掃描儀、控製檢測裝置、航空檢測器。林林總總幾十樣。就連軍事天才的李雲龍政委也是一頭霧水,搞不清楚是哪裏和哪裏。因而他就覺得越來越離不開學員了,尤其是上級為了壯大組織能力,接連派了二百名教官來師部任營團長,這一下,警備321師就成了科技戰術的最前沿,成了名副其實的軍官學校。加上派去兄弟部隊的專業人員也得到了讚譽,“戰地黃埔軍校”的美譽就開始在軍中流傳。李雲龍作為當家人很自然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擔子重了,考慮事情自然就多了。當何其多推門進來,挺胸收腹,一聲“報告,警備21師參謀長何其多……”話還沒有說完,李雲龍就揚揚手,接著就連打幾個響鼻,聽得出,有很嚴重的鼻炎。

“老師,您的鼻炎很嚴重了,要看看。”何其多關切地說。

“不是很嚴重,是相當嚴重。”李雲龍習慣性地梳理了幾下頭發,接著說,“二件事,一件事私事,一件事公事。先說私事,上級決定轉業一批非戰鬥人員,大約有十萬人。何健也在其中。當然了,還得征求你們姐弟的意見?要民主嗎?不能一刀切。我倒覺得何健回地方可能會擁有用武之地,你考慮一下,是轉誌願兵回當地的軍分區還是直接去地方的公檢法機關?你們決定,我想還是去軍分區吧,這樣好也好有一身軍裝,都是報效祖國,隻是分工不同嘛。”

“老師,我想……”

“你別想了,我都想好了,就回鹿城,你不是有個大姐在那裏嗎,正好有個照應。老家就不要回去了,也沒啥人了,回去幹啥。”

“老師,我是說和我弟弟商量商量。”

“別商量了,已經上報了,這樣對他們兩人人都好。”

“兩個人?”何其多不懂。

“就是你那個學情報收集的同學李煜啊,也一起轉業,去鹿城。”

何其多心裏一折騰,說不上是苦還是甜。

”另一件事,我得和你好好談談。你不是一直要率軍衝鋒陷陣嗎,機會來了,告訴我,你最想攻陷的什麽地方?”

“高平。”何其多脫口而出。

“對呀,我以報告上級,由警備321師在三個月內打一場小的戰役,算是磨刀。主要戰場就在高平。”李雲龍不緊不慢地說。“參謀長,現在談談你的打法,怎麽樣?”

何其多剛要鬆馳的眼神馬上又開始了緊繃起來。她接過李雲龍遞來的小竹竿。很嚴肅地站在沙盤前。這個沙盤要比牆上的大尺度地圖清楚得多。高的山低得穀一覽無餘。她說:“之前我們兩路大軍打的不錯,基本上完成了祖國人民交代的任務。但還有美中不足,我認為就是殲敵太少,沒有徹底摧毀地方的有生力量。前戰役中,我們沒有完成對高平的合圍就班師回朝,錯過了大好時機,當然了,政治的原因我們不能不考慮。現在機會又來了,但不能按照過去的計劃實施,戰場瞬息萬變。方案也應該逐步完善。我認為越南是全民皆兵的國家。大的戰役一定會傷及無辜。我們力求避免或者是把無謂的傷亡降到最低。試想一下能不能讓老百姓撤離戰場。當然這是有一定難度的,有難度不是不可以克服,我們是正義之師?,威武之師。不是日本帝國主義也不是法西斯。我研究過這一代的山形地貌,這是熱帶雨林地區,山高林密,機械化部隊不容易展開,況且這裏人煙稀少,往來路線單一。我們一進攻,他們會第一時間躲到密林深處,這崇山峻嶺的找人是不是太難。如果我們動用航空兵,把幾個咽喉要道炸毀炸爛。沒有了給養,裏麵的人維持不了一周,我們再去爭剿,是不是更好。如果敵人拚命來救,無論是空中或者地麵,我們都能迎頭痛擊,也不會因為找不到敵人而勞神了。“何其多一拳頭”嘭“地砸在桌子上,一個彈皮做的煙灰缸立刻跳了幾跳,最後”撲通“一聲落在地上。何其多的眼睛裏閃出一絲冷酷,讓人不寒而栗。

窗外,幾棵夾竹桃借著燈光在婆娑起舞,遠處的山巒黑漆漆的我在那裏,猙獰恐怖。

李雲龍心裏點頭稱是。“老師,你了解鼴鼠嗎?”何其多忽然反問故名。

“說說看?”李雲龍還是不動聲色。

“在我的家鄉,有一種鼴鼠。在秋天的時候總是喜歡偷糧食。而且貪心特大。每次都要偷許多的糧食。當然了,前提是要準備儲存糧食的空間,於是,它們就夜以繼日地挖洞,源源不斷地把新鮮的土壤拱出洞外。每年秋季都能看到大小不等的土堆。土堆下麵就是鼴鼠的家。”何其多敘述的很簡潔,像是在簡述一個美麗的故事,“一直肥胖的鼴鼠和十幾斤糧食相比不算什麽。嚴格地說我們是在養著鼴鼠,隻不過它們不知道罷了。一到了冬天,我們就會準確挖出還在冬眠的鼴鼠,它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被抓。迷迷糊糊結束冬眠的時候,實際就成了待宰的會喘氣的羔羊?正是這些鼴鼠給了我啟示。我想就把敵人喂成是一群鼴鼠,會不會更好?”

“妙。真是妙。”李雲龍安奈不住心裏的激動,拍案叫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