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包相爺的大手筆
[1]
“早上立了秋,後晌冷颼颼”。
這立秋剛過,蘭河的氣溫一下子就涼爽了許多。經曆過夏天酷暑熬煎的人,一定會珍惜這初秋的清爽和舒暢的。而錢劍波此刻的心情比這秋天的感覺還要好,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夜之間會成為正兒八經的正廳級領導幹部。
這之前,他除了請包發虎給他推過一卦之外,沒有任何征兆。按照一般的組織程序,這樣的情況是不可能出現的。由副廳級的蘭河新區管委會招商局局長升任正廳級的蘭河新區管委會副主任,其程序是繁瑣的。首先是省委組織部要來蘭河新區廣泛征求意見,之後是上省委常委會、談話、公示,最後才是任職通知。
可錢劍波,包括蘭河新區管委會的所有幹部(於波當然除外了),都不知道錢劍波會暗不通風地一下子升為蘭河新區管委會主管招商引資、政法的副主任。
夏天的時候,省委組織部幹部處的同誌是來過幾次蘭河新區管委會,也搞過類似民意測驗、征求意見等方麵的工作,可那不是針對某一個人,而是蘭河新區管委會所有的副廳級以上幹部。另外,省委組織部的同誌連一點兒口風也沒露過,可以這麽說,大家都沒有聽到過類似的一丁點兒消息。
所以,大家都沒有朝這方麵想過。但錢劍波想過,今年春天的時候,他和包發虎到北京出了一趟差,在北京的賓館裏,包發虎用三枚硬幣給他推了一卦。包發虎輕鬆地說:“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他隨口就問:“喜從何來?”包發虎笑眯眯地說:“喜從天降,喜從‘於’來!”
他愣了一下又明白過來了:“難道於主任又要提拔我?……這太快了吧,我這個副廳級才坐上幾天呀?”包發虎認真地說:“於主任的高明之處就在於此,他給所有人的感覺都是,他隨時隨地都在為他的部下著想!這個正廳級的蘭河新區管委會副主任,就是於主任對你勤勤懇懇工作的回報啊!”
他驚喜地問:“此話當真?”包發虎從圈椅上起來躺到了**:“真不真,看你頭上有紫雲;升不升,秋字頭上夢成真。”
“什麽意思?請包兄指教!”
“天機不可泄露!”
錢劍波把圈椅拉到包發虎床邊說:“包兄,說說吧!”
包發虎坐起來看著錢劍波說:我們換個話題,你自己悟吧。古代算命術中把“炁雲”與“氣運”連在一起使用,有時二者不分,認為炁雲反映人生命運的富貴貧賤。炁雲的色彩以紫色為最貴,七彩色次之,黃色、綠色、藍色、紅色等逐次下移。通常稱紫色為聖賢之炁(老子西出函穀關稱“紫氣東來”),如紫氣在人的頭頂形成羅傘之狀便稱之為天子氣。所以皇家貴地多以紫色命名,如紫光閣、紫霞閣等。而百官與平民的住地均不得以紫色命名。
傳說漢劉邦、明朱元璋都在青年時頭頂上就顯現出了紫色光環,而呂雉(漢皇後)、馬秀英(明皇後)都是因為觀察到了其紫色光環才以身相許並一心助其成就大業的。
七彩光環也是貴氣,通常是指大才子和大善人之類的大賢之氣,有時也指富賈之氣。五彩光環和七彩含義相同,比七彩略微次之。黃色光環屬官家之氣,一般指官僚階層或與佛門有緣之人。綠色光環攜帶黃色者多為教書先生與醫師;紅色光環攜帶紫色者為將軍,攜帶黃色者為吏,攜帶青色者為匪,攜帶綠色者身在江湖。頭頂攜帶粉色為桃花運,攜帶傘形雲氣為華蓋運,等等。以上均屬古代算命術中的望炁之說……
古代風水術中的重望炁(指望地炁)說,認為地靈處必出人傑,凡山脈曲彎成形、起伏有致,山脈分脊、合脊之處必有輪暈,輪暈的色彩與形狀便是地炁的本相。風水學中同樣以紫氣為貴,七彩和五彩為富,其他色彩則與算命術不相一致。有紫色地炁並結成紫彩羅傘的山脈便稱之為“龍脈”指天子氣。古時曆朝曆代均有“斬龍脈”之說。曆代開國皇帝都想傳世萬代,為防後世有人奪其子孫的天下,便查尋天下龍脈而斷之。
包發虎說到這裏問錢劍波:“你去過甘肅劉家峽嗎?”
錢劍波說:“去過呀!”
包發虎繼續說:“傳說甘肅曾有兩處龍脈蔭及李唐,一在天水附近,一在導河縣北即劉家峽水庫,均在明初時被劉伯溫斬斷過。在甘肅劉家峽一帶,‘劉伯溫斬龍脈’的故事至今膾炙人口。傳說劉伯溫在導河縣北發現龍脈,白日斬斷卻夜間自行合攏,一連三日,血染土紅。
“後劉伯溫煉製出十八顆‘定龍釘’以合十八子(李)之數,將龍脈斬斷後用十八顆‘定龍釘’將斷處釘死,使得龍脈不能自行合攏。然後劉伯溫又在龍脈斷處建造一塔,並在塔中立碑留言說‘六百年後,水漫此塔,龍脈自行合攏’。巧合的是六百年後,我國在此建造了劉家峽水電站。該地變成了水庫,湊巧兌現了劉伯溫的預言(現在的真龍天子就是從甘肅出去的)。至今劉家峽一帶人民引以為自豪,也為前往劉家峽的遊客增添了不少歡樂。風水術中對地炁色彩的吉凶判斷通常以九星之色的吉凶為據……”
錢劍波似乎明白了,他問包發虎:“我的頭頂難道是黃色的氣體嗎?”
包發虎答非所問:“說句關起門來的話,咱們於主任頭頂上就是粉色為桃花運……”
“你是說主任愛上王……了?”
“還有點距離呢。”
“什麽距離?”
“大家都看到了,王一丹要死要活的要和於主任好。我的感覺是這個孩子確確實實是愛於主任的。同樣,於主任也是滿意王一丹的,他夫人也因為愧對於主任而希望於主任能夠和王一丹結婚。”
“問題出在哪裏呢?”
“問題就出在他自己身上。他至今還下不定決心呢!”
“他呀,在工作上曆來都是雷厲風行的,可在這樣的問題上,就有點兒縮手縮腳了。”
“不是縮手縮腳,而是於主任對自己的要求太高。”
“她不會壞主任的事兒吧?”
“不會……劍波呀,就說到這兒吧。今晚說過的話全是兄弟之間關起門來說的話,出了這個門……”
“放心吧,包兄,我會爛在肚子裏的!”
……
在錢劍波升任蘭河新區管委會副主任之前,他們早就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加好兄弟了。最讓錢劍波難忘的是,在他最落魄的日子裏,是包發虎給他信心並幫助他走到了今天。但是,在這之前,他對於他的“神神道道”頗不以為然,也從來沒有信過他的“異端邪說”。可當上蘭河新區管委會副主任後,他信了。他覺得,這包發虎是真正意義上的高人啊!
現在,他才真正理解了那次在北京,包發虎給他說過的那句打油詩:“真不真,看你頭上有紫雲;升不升,秋字頭上夢成真。”這頭上“有紫雲”是說,包發虎早就看到他在仕途上要進一步了;這“秋字頭上夢成真”是說,到秋天的頭上,他錢劍波升正廳級的夢想就能變成現實了……
立秋第二天,於波破天荒地來到了他的家裏。一進門,於波就當著錢劍波夫人的麵開他的玩笑:“我來查查崗,看你這個熊疙瘩是不是跑外邊胡作非為去了?……”一陣玩笑和寒暄過後,於波搓著彌勒佛一樣的肚子說:“劍波,到你書房,我有事給你談”。錢劍波夫人把酒杯、小菜端進書房後,禮貌地朝於波點點頭,然後拉上門出去了。
於波開門見山:“劍波呀,你個熊疙瘩,你得好好地謝謝你哥呀,你那個正廳級的文件,明天宣布。”錢劍波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於波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錢劍波這下聽清楚了,他長這麽大,除了給爹媽下過跪,他結婚時跪倒天地、跪過妻子,再沒有跪過任何人,今天,他給於波跪下了。於波要拉他起來,被他擋住了:“哥,我說兩句話就起來!一、謝謝您十幾年來對小弟的知遇之恩;二、從今往後,哥的事就是小弟我的事,不論是公事還是私事,隻要哥吱一聲,我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於波站起來拉起了錢劍波:“起來!…我告訴你,首先是你工作幹得好,其次,才是哥的庇護!……”
這天晚上,他們哥倆談了很久,最後,於波讓錢劍波辭去蘭河新區開發集團北部生態遊開發公司總經理職務,把主要精力放在招商引資上。最後他說,最近,國家財政部有筆資金,數量也不會小,也就是個幾千萬。但是,意義非同一般,首先,中央的財政已經向西部的科技文化、交通運輸等方麵傾斜了,可我們地處西部十一個省之一的北方省,卻沒有得到過中央財政這方麵大的支持!其次,也是最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千裏之行始於腳下,我們如果有了國家部委的第一次支持,我們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你要知道,國家對地方的投資每年都在成千上萬億以上,可是,我們不跑,人家是不會把錢送到我們門上的。從現在開始,我們蘭河市新區,要把這項工作作為重點,一定要最大限度的得到國家方方麵麵的投資和支持。
錢劍波插話說:“主任,我明白了。”
於波嚴肅地看著錢劍波說:“能不能和國家財政部拉上關係,就全靠你了!隻許成功,不許失敗!”錢劍波平靜地說:“大哥,什麽客套話我都不說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2]
早上十點鍾,錢劍波、梁林、羅來德一行三人,準時來到了國家財政部。
從裝束上看,錢劍波、梁林顯然和他們的身份是相符的。但是,羅來德看上去就有點特別了。他實際年齡隻有57歲,可外表給人的感覺他最少也有六、七十歲了。雖然穿著嶄新的中山裝,但他頭上拿皺皺巴巴的帽子上,連同臉上重重疊疊的溝壑裏,寫滿了“農民”兩個大字。
他們一行三人在財政部值班室裏,打通了財政部某司副司長王澤允的電話。王澤允和值班人員說了幾句話後,錢劍波他們才通過值班室走進了財政部的大門。他們無心觀賞氣派的大樓,還有樓內雅致的裝飾,而是急匆匆地通過樓梯來到了王副司長的辦公室。
王澤允抬頭看到三人之中的羅來德時,先是有點驚訝,隨之忙起身繞過麵前那寬大的寫字台,不但緊緊握住了羅來德的手,而且還用蘭河話說:“來德哥,怎麽是你呀?”
“你是……允娃子嗎?”羅來德望著王澤允,哆哆嗦嗦的站在那裏不敢動彈了。
此時此刻,王副司長臉上洋溢著喜悅的光芒:“來德哥,我是允娃子……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羅來德挺挺稍微彎曲的身子,憨厚可掬地說:“允娃子,你,你都做大官了,還,還能認出我來、來德哥呀?”
王澤允搖著羅來德的手說:“來德哥呀,我倆一個鍋裏攪勺子,一個被窩裏尥蹶子,一個南牆裏捉虱子,一條溝裏騎騾子,……後來,我還到藍白石去過幾次呢!每次去蘭河,我首先是去看你的,你說,我怎麽可能不認得我的來德哥呢?”羅來德囁嚅著說:“那就好,好,好啊!”
他倆自顧自地握著手說話,把個錢劍波、梁林冷落在了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梁林偷偷笑著對錢劍波說:“堂堂一個正廳級的領導,在人家眼裏還不如一個鄉下老農呢!”錢劍波輕輕地碰了一下梁林的胳膊:“注意點!”
王澤允和羅來德正說話時,王澤允的手機響了,他這才發現了一邊站著的錢劍波和梁林,他一手拿起了手機接上了電話,一手伸過手來和錢劍波、梁林象征性地握了一下,就忙抽回了手。他說:“有事你找我們的綜合處,我沒時間接待你……至於吃飯,更是不可能!我中午有要緊的客人要接待呢!……對不起,你找綜合處王處長吧!再見!”
放下手機後,王澤允對羅來德說:“今天中午我推掉了所有的應酬,我要請來德哥,還有錢主任、梁女士,到北京最高檔的順王府大酒店吃飯!”
錢劍波忙說:“王司長說的哪裏話,中午我們請客,我們請客!”王澤允這才請錢劍波、梁林坐下說:“你們到北京來,我怎麽能不坐東表表心意呢!”說著他就把電話打到了財政部附近的順王府大酒店:“你好!我王澤允,給我定個包廂,我……中午11點半,好的!……是‘一號包廂’,是嘛?好的,再見!”
放下電話後,王澤允歉意地對羅來德說:“來德哥,你先和錢主任他們回去,我馬上處理今天上午的工作,我們中午見!”
順王府大酒店是北京上檔次的酒店,剛一進門,禮儀小姐就微笑著把他們帶到了三樓的一號包廂。包廂布置得夠氣派,地上鋪著猩紅色的地毯,落地窗簾帶著幾分浪漫。餐桌、椅子全是暗紅的格調,給人一種高雅、樸素之感。他們剛落座不久,王澤允就敲門進來了。他衝大家雙手一抱,開口說道:“讓你們久等了,抱歉!抱歉!”
錢劍波畢恭畢敬地站起來,伸出了右手:“王司長,我們也是剛進來,請!請司長坐主席!”王澤允也不客氣,就在主席位上坐了下來,剛落座,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打開一聽,又是飯局,就回話說:“謝謝蘇省長,我正陪北方省的領導有事兒要談呢!……蘇省長,對不起,我真的脫不開身,請諒解。……要不這樣,今天、明天是一點空閑都沒有,後天吧?……好的!蘇省長,後天晚上見!”
接完電話後,他隨手關掉了手機:“今天就是天塌下來也不管了!咱哥們靜下心來好好吃飯!”
接下來,王澤允以東道主的身份,把錢劍波拉到他的左手,把羅來德拉到了右手,然後和梁林開玩笑說:“梁女士你坐我對麵,你這麽漂亮,我能看得仔細一些!……”在笑聲中,王副司長點好了菜,並讓服務員快點上,說我們速戰速決,下午還有會呢!
錢劍波問王司長喝什麽酒,羅來德搶著說:“車裏不有蘭河的順王府葡萄酒嗎,就喝那酒吧,雖不好喝,但千裏路上送鵝毛哩,禮輕人意重啊!”王澤允高興地說:“那就聽來德哥的!這叫親不親一鄉人,甜不甜家鄉的酒啊!”梁林站起身,朝王澤允欠欠身子說:“那好,我去取酒去!”說完就款款離去了。
順王府大酒店菜肴上得快,不大一會菜就上齊了,梁林提來了四瓶順王府葡萄酒。等服務小姐斟上酒後,王澤允舉起酒杯說道:“我在蘭河藍白石村待了五年,我對那地方有著深厚的感情。那裏的人民待我不薄,特別是來德哥哥一家對我是恩重如山呀。有一次,我得了急性闌尾炎,如果不是來德哥親自把我背到醫院,我這條小命恐怕早扔到藍白石村了。這大恩大德,我是銘刻在心嗬,一輩子都忘不了。藍白石是我的第二故鄉,來德哥又給了我二次生命。我要報答藍白石人民的養育之恩,還有來德哥的救命之恩!蘭河人民要我辦的事,我一定鼎力去辦。來,為蘭河的高速度發展,也為我們兄弟的友誼,幹杯!”
王澤允一番慷慨激昂的祝酒詞,再明白不過的表明,蘭河新區的項目資金,在他王澤允這裏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錢劍波不由得有點納悶了,難道這個羅來德就這麽管用嗎?他一出馬,對方就這麽給麵子。這裏邊,不會有什麽問題吧?他又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出來之前找這個羅來德的過程。
自從他接受了於波要他到北京爭取財政部資金的任務後,他就特別的留意這方麵的信息。一次,在與蘭河新區管委會副書記林琨的一次閑聊中,他提到了能不能找個人穿針引線到國家財政部去爭取資金的事兒。林琨哈哈一笑說,還真有這麽一個人,就在青白石區藍白石街道,他叫羅來德。
錢劍波愣了一下說:“羅來德?他跟羅回德是什麽關係呀?”林琨說:“他們好像是本家子吧?不但是一個村的,還是門挨門的鄰居呢。文革中,北京一個知識青年叫王澤允的,就住在羅來德家裏。現在,這個王澤允是財政部的一個什麽司長,可牛了!但他和羅來德一家的感情很好,聽說羅來德還救過王澤允的命哩!”
錢劍波一聽在自己的轄區裏還有這麽個重要的人物,很是高興。突然,他想起來了,他好像去過這個羅來德家呢。那一次抓羅回德時,他和公安局的刑警撲了個空。為了坐等羅回德,他就轉悠到了這個羅來德的家裏。羅來德家和羅回德家雖是門挨門的鄰居。可兩家的條件卻是天壤之別。羅回德家一磚到頂、起脊掛瓦,家具、擺設,都跟城裏人家沒什麽兩樣。而一牆之隔的羅來德家則幾乎是一貧如洗,三間破舊不堪的茅草房,連個院牆都沒有。家裏除了一個14寸的彩色電視機外,再找不出第二樣值錢的家當。
錢劍波就問:“羅老哥,開發公司不是把這一片地全征走了嗎?你怎麽還沒有搬到新樓房裏去呀?羅來德臉上的皺紋笑成了一朵花:“還是政府好呀,我們家的樓房早分上了,娃子那個乖日的,要娶媳婦了,說什麽也要裝修一下哩!現在的娃娃們呀,唉,生在富中不知富。那麽好的樓房,我說搬進去就成咧!可他不行,老婆子那個老妖,也說不行!好好好,我說我反正拿不出錢兒來,你愛折騰就折騰去吧!”
錢劍波笑著問:“他們都去新樓房去了?”羅來德把卷好的喇叭煙遞到錢劍波手裏:“來,嚐一口,……幹就麽,他們都去新樓房裏了!我們十月國慶節前搬家,娃子國慶節那天娶媳婦……”
“我確實去過這個羅來德的家裏。”錢劍波有一點兒擔心:“可千萬別和那個羅回德扯上什麽關係啊!”
林琨強調說:“這個羅來德是一個老實巴交、善良本分、快60歲的老農民,而那個羅回德是什麽人呀,完全不是一路人嘛!”
聽林琨這麽一說,錢劍波就沒有再說什麽。
錢劍波反複想想,確實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來北京之前,錢劍波還專門給羅來德承諾過,如果爭取到資金的話,按規定新區管委會要拿出獎金來獎勵有關人員呢!對了,為了得到這筆獎金,羅來德一定給王澤允打過電話了。一定是這樣!好一個老實巴交的老農民羅來德,他竟然連這麽重要的事兒都沒有告訴我……
錢劍波心想,反正人家也答應了,我應該好好感謝人家才對呢!於是,他舉起杯子,衝王澤允說:“王司長,你是我們羅老哥的兄弟,那我們就是一家人。來,我敬您。”王副司長笑容滿麵,連連點頭:“對,我們的確是一家人。所以,我們就兄弟相稱吧。”
錢劍波客氣的說:“那怎麽可以呢?您是領導……”
“有句話這樣說,到海南才知道身體不好,到深圳才知道錢少,在北京才知道官小。北京大大小小的官有多少啊!一個司局級幹部在北京啥也不算,充其量就是一個小小的勤務員吧!來,喝酒!”
錢劍波幹完酒說:“你能記著幾十年前的農村老大哥,真是情義無價啊!我們能結識你這樣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啊!”
梁林也接上說:“是啊!王司長的為人處世,令我們特別的欽佩!我也借花獻佛,敬王司長一杯!”
王澤允滿臉放著紅光,讓梁林的幾句話奉承得異常興奮。他笑著說:“美女敬酒,我怎麽可以不喝呢?”說著便一仰脖喝下了多半杯酒。
大家對王司長說著褒獎的話,讚美的話,所以喝酒的場麵十分熱烈。大家勸王澤允喝了一陣後,王澤允用手捂著酒杯說:“咱們喝酒可要明確主題嗬,今天是我請諸位喝酒,可不能老敬我酒嗬。來德哥,我們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呀。”
羅來德幾杯酒下肚話也流暢多了:“允娃子兄弟,我們倆是兄弟,可錢主任是我們的父母官呀,兄弟還是要聽父母官的,他讓我們喝,我們就喝個盡興,喝個痛快。話又說回來,你能把錢投給我們蘭河,我臉上也有光啊,我心裏高興哩!”
互相敬酒的火爆氣氛過去以後,王澤允又變得嚴肅認真起來,他說:“蘭河新區的科技發展資金我鼎力幫忙,這一點請錢主任放心!你們回去以後,要盡快拿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論證報告來,你們那個‘科技成果交易中心’選題非常好,要重點寫上西部有大量的人才和科技成果,由於缺乏推介和交流,‘藏在深閨人未識’,造成了極大的浪費。交易中心的成立,將徹底改變這種現狀,等等。你們過去的報告不行,沒寫到點子上……”
錢劍波感歎道:“王司長真是設身處地的為我們著想啊,經王司長這一說,我們茅塞頓開呀。您放心,經過司長的指點,我們的論證報告一定會更有份量。梁總呀,完了組織得力人員重寫,按照王司長的指示,寫好論證報告,越快越好!”
梁林連聲說:“我一定做好,請主任放心!”梁林又正兒八經地問了一些細節問題,王澤允也一一作了回答。
酒喝好了,飯也足了,本應散席了。可王澤允話鋒一轉,提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問題:“錢主任,你們的事我盡全力辦好,爭取一個億,保證6000萬!但是,我也有一事相求,不知錢主任能不能幫忙?”
錢劍波一聽“爭取一個億,保證六千萬”,這已經是不得了的數字了。因為,有了這一次,蘭河新區就等於和財政部有了一種直接的關係。以後,財政部的資金就會不斷地向蘭河市新區傾斜。想到這裏,他非常高興,再加上多喝了一點酒的緣故,自認為王司長不會提出什麽過分的問題來,就連問都沒有問,便接上話茬說:“王司長為我們蘭河新區的經濟、科技、文化發展出了這麽大的力,我們還有什麽事不能幫忙的。”
王澤允這才說道:“既然這樣,我就開口了,錢主任啊,我和來德哥情同手足,可以說比親兄弟還要親,他的不幸也就是我的不幸。他弟弟那事兒,你可得通融通融啊!”
錢劍波著實吃了一驚:“羅老哥弟弟?羅老哥還有個弟弟嗎?誰呀?”
羅來德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又給錢主任添麻煩了!再有誰呀,就羅回德那個畜生麽!我爹媽臨死時,我答應管好他的……可他不爭氣,幹出了那種事情……”羅來德說著竟然流下了混濁的淚水。
王澤允遞過餐巾沉痛地說道:“來德哥你也別太傷心,我知道羅回德是你一母所生的親弟弟,有錢主任他們幫忙,他一定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的!”
啊?這下真輪到錢劍波和梁林吃驚了!怕鬼這鬼就來了,怕這件事跟羅回德扯一起,可結果還是扯到了一起……
[3]
這時候錢劍波才明白,一開始,他就鑽進了林琨為此而設置好的圈套裏去了。那天,林琨說起這個羅來德時,他就想到了羅回德,可林琨的幾句話,讓他相信了這個和他同在蘭河新區管委會共事的林琨。見他有疑惑,林琨強調說:“這個羅來德是一個老實巴交、善良本分、快60歲的老農民,而那個羅回德是什麽人呀,完全不是一路人嘛!”後來的兩件事,讓他徹底相信了林琨。
一是經了解,王澤允確實文革中在青白石鄉藍白石村下過鄉。二是他抓羅回德時到過羅來德的家裏。想到那個老實巴交的羅來德和羅回德兩家天壤之別的差距時,他的疑慮就徹底打消了。可問題是,那時候他沒有繼續對羅來德和羅回德之間的關係,做進一步的了解……
現在,你能怪誰呢?林琨會說:“我也是為了你好,為了我們新區好,至於王澤允提出的問題,我林琨又不是神仙,我怎麽會知道呢?”是啊,他林琨什麽都知道,就是不給你錢劍波說,你本事大了別要國家財政這筆錢!……如果不答應這件事,會是個什麽結果呢?毫無疑問,別說是最少六千萬,就是六百萬人家也會折騰你一陣的……
梁林的意思是先應下再說,她見錢劍波有點猶豫不決,就用腳把錢劍波踢了一下,錢劍波看她時,她用力地點了一下頭。
他知道了梁林的意思,但是他也知道他這個頭不好點,作為蘭河新區管委會主管招商引資、主管政法的副主任,他要點錯了頭,那就一點兒退路都沒有了。因為,在這個問題上,於主任的態度一直挺堅決,對於這個羅回德,一定要嚴懲的……
但是,麵對王澤允咄咄逼人的氣勢,以及巨額撥款的籌碼,他又不能一推了之。失去原則的話不能說,推脫搪塞的話也不能說,他一時感到為難了。
現在,見梁林也同意先應下來再說,他便換了一種方式委婉地說:“羅老哥弟弟的案件不是孤立的,而是同強暴、致殘女教師聯係在一起。現在王玉玉經過治療雖然醒過來了,但王家仍然不依不饒,到處上訪告狀。為此新區管委會才做出了從嚴從重嚴懲的決定。
但是也不是沒有回旋的餘地,嚴辦是為了維護安定團結,必要的通融處理,化解好社會矛盾,也有利於維護安定團結。所以,我們朝這個方向努力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有些事情的轉化是有條件的,量刑也是視情而定的,做好傷者和家屬的工作,給予滿意的經濟補償,取得諒解,也是法律從輕的要件。所以請王司長放心,羅老哥的事我們一定要盡力做好工作,盡量往好的方麵轉化吧。”
羅來德聽了錢劍波的話,竟激動地又一次流下了老淚:“領導的大恩大德我們羅家會記一輩子的!”錢劍波側眼看看動了真感情的羅來德,心中暗想,這個“老農民”不簡單啊!這麽大的事,一路上他竟然瞞得嚴絲合縫,連一個字的口風也沒有吐……羅來德嗬羅來德,你讓我說什麽好呢?
……從北京回來還不到一個月,財政部、國家科委就下文批準了蘭河新區管委會關於建設西部“科技文化成果交易中心”的項目,並撥付配套扶持項目基金八千萬元。然而,錢劍波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一麵是國家財政的巨額撥款,另一麵是含冤受屈的王玉玉母女,他作為新區主管政法、招商引資的副主任,應該怎麽辦……
從北京回來後,由於連續出了兩次差。因為忙,再加上不好給於主任交代。所以他沒有給於主任匯報王澤允和羅家的附加條件。現在,錢到賬了,事情藏著掖著也不行了。所以,出差剛回來,他就來到了於主任的辦公室。
於波高興地和錢劍波握手,又主動給他開了一瓶紅茶飲礦泉水。錢劍波說:“主任,我來吧!”於波喝著紅茶飲礦泉水說:“你這個熊呀,任副主任才幾個月,就做成了三件大事!今天剛出差回來就到單位來了,怎麽?功臣來了,連瓶紅茶飲礦泉水也不能給你這個熊疙瘩倒嗎?”
他囁嚅說:“我犯了個大錯誤,今天是來向主任負荊請罪來的。”於波哈哈一笑說:“不就是為減輕羅回德罪責的事嗎?……哈哈,小事一樁!”錢劍波激靈了一下:“主任,你早就知道了?”
於波坐在了錢劍波的對麵說:“再說了,你說‘盡力辦’,又沒有說‘一定辦’,何錯之有呢?再退一步講,財政部這樣用得著的實權人物,我們一定要拉好關係!你這事不但沒有錯,而且還幹得漂亮!我新區管委會還要重重的獎勵你哩!”
錢劍波搖搖頭,固執地說:“我的錯誤是讓林琨他們利用了我,而我還蒙在鼓裏!另外,這樣一來,我不但給新區管委會添了麻煩,而且還對不住王大媽母女呀!”
於波認真地問:“什麽麻煩?怎麽又對不住她們了?”錢劍波實話實說:“在對羅回德的判決上是麻煩,判得輕了,我們心裏肯定過意不去!”
“劍波啊!你這個熊疙瘩呀,關鍵時刻你就不清堂了!判20年也是判,判10也是判,20年也罷,10年也好,我們打擊犯罪、保護人民的目的是不是達到了?既然如此,人家王玉玉現在醒過來了,羅家又做了不少工作,人家王玉玉又適當的……適當!適當地為羅回德那個熊疙瘩說了幾句好話,法院當然就從輕處罰,判了羅回德12年。這個12年,羅家滿意、王澤允也滿意,而王家也滿意,你說,這有什麽問題嗎?這不正符合上麵和諧、團結的精神嗎?”
錢劍波臉上的愁容消失了:“主任,你是說,王家也同意為羅回德減輕罪責了?”
“是的!雙方都滿意,而羅家又賠償了王家所有的經濟損失,這不正是你在北京給人家說的意思嗎?好了!好了!你這個熊疙瘩呀,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主任,我知道了。”
見錢劍波有點兒垂頭喪氣,於波就解釋說:“你就這樣理解吧。羅回德一貫流氓成性,罪行不輕。可是,一碼歸一碼。他後來犯過的強奸罪,因為受害人得到了罪犯的經濟補償,所以,他們放棄了起訴。剩下的就是對玉玉的強奸未遂和重傷罪了。按照這些罪行,羅回德大概得判處不低於15年的有期徒刑,要是從重的話,要判20年以上。但是法律又具有彈性,認罪伏法態度好,能夠化解處理好傷者家屬的矛盾,這些也都是從輕量刑的環節。所以,才判了12年。”
“好,主任,我們先不說他對其他受害人實施的強奸罪。對於王玉玉,羅回德就不是強奸未遂了,而是真正的強奸罪……”
“劍波,這是人家檢察院和法院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多管閑事了。”
“主任,我還是……”
“好了!”於波站起來給錢劍波續上了水:“這事兒就到此為止吧!”
錢劍波見於波的主意一定,隻好把未說出的其他話都壓下去了。他們換了個話題後,氣氛馬上又輕鬆和諧了……
[4]
三月清明前後,於波沒有回成西河,所以,他沒有給父親上成墳。那一天,當他的車子快駛進西河的地盤時,他接到了省委副書記劉啟東的電話。劉啟東借王大媽“上訪”之事,行惠東川承攬工程之事,硬生生地讓於波掉轉車頭,返回了蘭河。雖然沒有給父親上成墳,可返回蘭河的於波是非常開心的。他借劉啟東有求於他的機會,不但巧妙地把劉啟東那個壞熊疙瘩好好地收拾了一番,而且還讓劉啟東的座上賓、東川集團的老總惠東川好生的放了一回血,給新區建了希望小學、幼兒園各一所。同時,他還運籌帷幄,用智慧粉碎了劉啟東在蘭河新區管委會“摻沙子”的陰謀。
劉啟東事先安插到蘭河新區管委會的副書記、副主任林琨還有汪大海不但臨陣倒戈“背叛”了劉啟東,而且還為於波所用。現在這兩個人,不但完完全全“投靠”了於波,而且在蘭河新區管委會的穩步發展中,做出了積極的貢獻。更讓於波開心的是,他略施小計,正義得以伸張,柳重現這個贓官以及羅回德、柳大道這兩個流氓惡棍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每每想到這些,於波的心情就十二萬分地舒暢。想當年,劉啟東劉清賢一夥上下勾結、“把持朝政”、沆瀣一氣,他於波受過多麽大的冤屈啊!到頭來,劉清賢那個熊玩藝兒不明不白地讓“吳苕子”給炸死了。人死了事情還沒了,他一個給母親祝壽的策劃,就讓劉清賢的那些“孝子賢孫”們一個個檢舉揭發,把劉清賢從“陰曹地府”拉了出來。麵對一件件確鑿證據,劉清賢由活著時西河的“太上皇”,到死後變成了不齒人類的狗屎堆……
別看劉啟東現在還是堂堂的省委副書記,排名還在他於波這個省委常委的前邊,可劉啟東在他的心目中早已成了下山的老虎,雖然還有點虎威,但早已經咬不動於波了……
很顯然,多年來在與“二劉”的鬥爭中他之所以取得了最後勝利,這跟他堅持為人民服務的原則和包發虎的跑前跑後、鼎力相助是分不開的。
也許是包發虎發現自己這些年有點翅尾巴了,就及時地給他敲警鍾、講道理。上次劉啟東找包發虎聊天時,包發虎就提出一定要他也參加。那次關於“人生意義”的話題,讓劉啟東和於波都受到了很大的教育。這一切,實際上都是包發虎的一片苦心啊!
包發虎用通俗的語言,借朋友馬先生的一本書,把中華傳統的文化、人生的意義講了個透透徹徹、明明白白。包發虎的一番講述,使他激動得一個晚上沒有睡著,是啊,按照包發虎講的道理,我於波毫無疑問的是有了問題了。同時,也絕對有點飄飄然了!可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在不斷地變化。就像太陽,早上從東方升起來了,陽占主導地位;晚上,太陽落下去了,陰占主導地位。人也一樣,你這個階段風光無限,是以順意占主導地位;某一個階段你敗落了,是以失落占主導地位。
那次聽包發虎喧謊兒之後,劉啟東又找過他一次。劉啟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我都想通了,你老於還有什麽想不通的?你今天給別人留條後路,你明天的路就更寬……這是包發虎的觀點,也是我突然悟出的道理。……”
劉啟東究竟要他幹什麽,劉啟東最終沒有說。但他聽出其中的道道來了,劉啟東之所以和他套近乎,絕不是怕他,而是真的想明白了自己的今後。因為,“路透社”消息說,陳浩的繼任者已經有眉目了,這個人既不是劉啟東也不是於波,而是鄰省的一位副書記。如果劉啟東不能上一步接陳浩的班,那省人大、政協就是他的最後歸宿了。所以,一夜之間,劉啟東把什麽都看開了……
於波也把什麽都看開了,所以,他給王澤允、劉啟東等人給足了麵子。對羅回德繩之以法,這是“天圓地方”中的“方”,是原則,必須得堅持!而判12年以上或20年以下,這是“圓”。既然是“圓”,就得讓方方麵麵都心悅誠服、都沒有意見。
所以,在王玉玉母女來“征求”他意見時,他是這樣說的:“羅回德接受法律的製裁,這是必需的!至於法院怎麽判這要看兩個環節,一是要看羅回德這個熊玩藝兒認罪伏法的態度。這個‘態度’必須是真心實意的!如,他在接收懲罰的同時,主動地為受害者進行一些必要的賠償,來彌補受害者的損失,等等。
二是要看你們母女的態度,好在玉玉已經徹底醒過來了,再休養幾個月後新區管委會會為玉玉安排一份你滿意的工作的。你們的態度對法院量刑,也是至關重要的。在這一點上,你們誰的意見也別征求,一切你們自己說了算!……”王玉玉母女倆雖然沒有問上個結果,但她們還是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最終,羅回德由於認罪態度好,再加上受害者得到了羅回德家屬的主動賠償後,也向法院提出了必要的申請,故從輕判處有期徒刑12年。這個12年,拿於波的話來說,就是“讓方方麵麵都心悅誠服,都沒有意見”。……至此,王大媽曆時兩年多的奔波、上訪,終於塵埃落定,畫上了句號。
現在,一年一度給祖先上墳的又一個日子——“七月十五”到了,於波決定悄悄地返回西河,去到父親墳上給父親燒紙。主意拿定後,他撥通了包發虎的手機:“大哥,我有兩件事要辦,請你陪我去一趟西河,怎麽樣?”
於波現在對包發虎基本上是言聽必信、言聽計從,他笑著問:“你還知道什麽?”包發虎說:“我還知道你要搭我的車悄悄的回去,……這就對了,我的大主任!”
於波笑著說:“你真成神仙了!那好,我去西河還有件事,你這個熊疙瘩要是知道了,我就拜你為師!”
包發虎笑說:“我又不是主任肚子裏的蛔蟲,我怎麽完全知道你的心事呢?告訴我,還有一件什麽事?”
於波搓著彌勒佛一樣的肚子說:“西河的‘四朵金花’有三朵到蘭河了,還差一朵,我們得請她回來呀!包發虎故意愣了一下:“是啊!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還是主任考慮周到啊!你打算讓她來幹什麽呢?”
於波自信地說:“讓她來當我們新區管委會的副廳級文聯主席,還要讓她張羅‘蘭河新區文學館’的事兒呢!”
包發虎拍手叫好:“好極了!主任,你真是位奇人哪!”於波嗬嗬嗬笑著說:“奇人不是我而是你這個熊疙瘩呀!如果我也是奇人的話,也跟你的鼎力支持是分不開的!”
[5]
於波在鄉裏剛上完墳,西河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就趕來了。他們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三輛車齊唰唰地停在了包發虎“海豹”車的周圍,像大海上正前進的商船突然遭到海盜船包圍了一樣,墳地裏平添了幾縷“烽煙”,把於波、包發虎嚇了一跳。
這幫“海盜”們沒有和他倆握手,隻是嚷嚷著要給“老領導”的父親燒張紙,以盡地主之誼。於波無法拒絕這分盛情,隻好和包發虎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燒紙,拋散肉食、酒水、水果,磕頭。
這一係列的程序結束後,“海盜”們又呼啦啦的把“獵物”圍了起來,一陣熱乎乎、喜洋洋地問候、握手、寒暄之後,征求“獵物”的意見:“是去西河吃大飯店還是在老人的墳上吃手抓?”
於波一聽“在老人的墳上吃手抓”,就發現了路邊上拉大帳篷、柴火的客貨車,還有幾輛小轎車正轟轟隆隆朝這邊開來。就知道他們已經準備好了。西河的上墳說隆重也隆重,說簡單也簡單。隆重到一個戶族幾十號、甚至上百號親朋好友聚在一起,在墳地上搭帳篷、碼爐灶、架柴火,殺豬宰羊,像過節一樣折騰一天、兩天,甚至三天,這叫“和祖宗一塊吃飯”。
簡單到燒紙、拋散食物、磕頭,再把剩下的吃食吃掉,前後幾十分鍾,也就達到了和先人們“一塊吃飯”的目的了。
這些年,於波因為工作忙,幾次回家上墳,都簡單、利索,從來沒有怎麽隆重過。現在見西河的父母官們熱情到了點子上,心裏一熱,就問“包相爺”怎麽辦?包發虎沒有深究於波為什麽突然叫他“包相爺”是什麽意思,忙幫父母官們說話:“主任,這叫恭敬不如從命!”
於波說了聲“好”,就讓司機進城去接母親。父母官們說:“老母親和你弟弟一家已經接來了!”話音未落,於波真的就看到顫顫巍巍的老母親和弟弟弟媳婦了。他對包發虎說了聲“讓梁西娟也馬上過來”,就邁開大步迎接老母親去了……
這天晚上,他們喝了不少酒,全都喝得有點高了。回到家於波和老母親說了陣話又把她安頓睡下後,已經是第二天淩晨三點鍾了。之後,他拽起包發虎下樓、上車,他們要到包發虎西河發虎集團承包經營的“西河文學館”大廈去住。到“西河文學館”大廈標價3000元的總統套間後,他們分別衝了個淋浴後就躺在了一張**。
於波往下推包發虎:“大哥,你去你的房間裏去!我要睡覺了!”包發虎哈哈一笑說:“我去了你又得跟過來,我還是等你問完梁西娟的情況後再去睡吧。噢,主任,你昨天為什麽叫我‘包相爺’?你得給我說清楚!”
於波一下子坐了起來,弄得席夢思直打顫:“大哥,你知道‘包相爺’是誰嗎?……知道就好!我叫你這個熊疙瘩‘包相爺’,就是尊重你!……別人想讓我叫,我還不叫呢!”包發虎也呼地坐了起來,那床幾乎蹦起來了:“我是說,我怎麽可以和包相爺相提並論呢?”
於波反問:“怎麽就不能相提並論呢?包文正一心一意為老百姓,你也一樣啊!這些年來,你花在老百姓身上的錢都好幾個億了!包文正剛正不阿,秉公執法!你做得比他差嗎?你這個熊疙瘩!”
包發虎急了:“別這麽說,第一條,我也承認!可這第二條,我做得就差了!他剛正不阿,而我走的是中庸之道。說穿了,就是稀泥抹光牆!”
於波嗬嗬嗬笑著說:“中庸之道好啊!稀泥抹光牆也好啊!這就叫和諧!和諧懂嗎?你個熊疙瘩,構建和諧社會是我黨的中心工作,你懂嗎?這說明,你這個熊疙瘩比包相爺那個熊疙瘩強!他隻知道剛正不阿,不知道剛柔相濟!而你這個‘包相爺’就了不得!就比他強!因為你知道‘和諧’!知道中庸之道!知道稀泥抹光牆!……不行!從今往後,你包大哥這個熊疙瘩,就是我於波的‘包相爺’!就是我新區管委會的‘包相爺’!就這麽定了!……別給我強了!從今天起,你就是‘包相爺’!”
包發虎說不過於波:“好好好!包相爺就包相爺,我也不和你爭了!說梁西娟吧,她怎麽回事?”於波這才冷靜下來了:“梁西娟這個熊疙瘩,她去北京開會了。哼!豬八戒坐轎子——不識人抬舉!她說什麽,她不想離開西河!這個熊疙瘩,不識人抬舉!連我老於的麵子都不給!太、太過分了吧?”
於波又動了一下,那席夢思也跟著晃**:“包相爺,你明察秋毫,我調她絕不是因為她那個熊疙瘩長得在‘四朵金花’中最漂亮!也、也絕沒有和她‘好’、想占她便宜的意思!你、你知道,我這個人在感情上太、太那個,一個王一丹,就把我老於給弄了個驢死鞍子爛!要再弄上一個梁西娟,我還活不活了?”
包發虎拍拍他肩膀說:“我相信你,主任!這個,我知道了。你說個非調她不可的理由,我聽聽!”
於波又一下子躺下說:“實話實話,這個熊疙瘩太有才了!她來蘭河新區,我這塊的文學、文化就上去了!而我蘭河新區管委會現在缺的就是文化!這是調她來的第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是,我想讓這個熊疙瘩做我蘭河新區管委會的形象大使,在中國,讓一個作家做廣告,我這裏是第一個!”
包發虎笑了:“主任,這樣吧。你一心為蘭河新區管委會,我非常感動!這調梁西娟的事兒,就交給我‘包相爺’去辦吧?”
“好極了!”於波哈哈大笑:“你終於承認‘包相爺’了吧!哈哈!……也好,梁西娟就交給你‘包相爺’了!……哎,她可答應坐今早上的飛機飛回來呢!”
包相爺哈哈一笑說:“看到了吧?她還是特別尊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