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泰國普吉島
(1)
然而我的網文剛剛開了個頭,就被迫輟筆,上級領導要我在12月24日去泰國參加一次重要的佛學會議。
我出家不到半年,就派我去參加國際佛學會議,這完全是領導對我的厚愛,我真的是受寵若驚,也感到誠惶誠恐,生怕有負領導對自己的重托。
那次會議名為南傳佛教研討會,會址定在泰國普吉島,我對這個地址很滿意,因為它很合佛教教義:普吉――普度眾生,吉祥三寶。
與會者來自僧俗二界,中國有七人參加,惟我一人是和尚,且他們六個都是有頭銜的,不是會長就是院長,要不就是所長、局長什麽的,唯獨我無官無位。
在候機室,我們一行人說笑起來。
我摸著自己的光頭笑言:“你們都是當官的,隻有我一人是光頭百姓。”
來自北大的王嶽說:“應該說我們到哪兒都是出門,你到哪兒都是出家。”王嶽頭發很長,胡子和頭發一樣長,他追求對稱美,一看就像個思想家。
我點下頭道:“沒錯。”
來自敦煌的金濤說:“我們這是什麽官呀,沒權又沒錢的。你雖然沒當官,但你在佛教界也是重量級的人物,要不然,和尚那麽多,為何國家獨獨派你去參加國際會議?”金濤說話嗓門特高,人稱金大嗓。
我哈哈一笑,說:“這倒讓你說對了,我身高一米八五,體重二百多斤,在中國的和尚中,我的重量是很突出的。”
其實我很清楚,我能成為佛教界的唯一代表,不是因為我的佛學造詣和修行果位高,而是因為這次會議名為南傳佛教研討會,而在中國佛教版圖中,隻有雲南屬於南傳佛教。而在雲南的和尚中,隻有我曾在外企工作過,外語較好,參加佛學國際會議,我能準確領會國外高僧大德的講話精義,所以領導才把我派來了。
來自南京的蘇局長說:“釋我法師,你身形如此龐偉,普吉島是個小島,你踏上去,我擔心會引起震動的。”蘇局長相貌精瘦,骨骼清奇,他和我站在一起,就好比一根筷子和一把筷子。
金大嗓接口道:“據史料記載,佛陀說法會引起大地震動的。你這次到泰國講法,會不會引起大地震動?”
“不會不會!因為我不是佛。我是想成佛,但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悟道呢。修行者要想悟道,必須要入定,釋迦牟尼世尊當年就是在菩提樹下進入禪定狀態後才得道成佛的。我太想入定了,可入定太難了,真是欲得定而不得!我憧憬著在泰國能遇到貴人,給我一點開示。如果誰有辦法讓我入定,我願為他上刀山下火海。”我說,“金所長,佛經上以獅子吼喻佛陀說法,你嗓門大,你要是做學術報告,還真有點像獅子吼呢。”
登機前,為了打發候機時的無聊,一行人說說笑笑,登機後便鴉雀無聲了。
莎士比亞說無心的玩笑話往往就是預言,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此話不假。
經過數小時的飛行,飛機於清晨抵達普吉機場。一下飛機,一股濃鬱的異國風情和熱帶氣息撲麵而來,讓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接機的大巴早就在機場出口處等候著,我說:“你們乘車吧,我行腳到賓館。”
大胡子王嶽胡子一抖:“幹嘛這樣?既然和我們一起,就隨和一點嘛,為什麽要特立獨行呢?”
金大嗓說:“我知道我們是俗人,你就將就著隨俗一次吧,沒什麽大不了的,幹嘛那麽矯情呢?行什麽腳啊?”
我對他們合掌道:“好了好了。這不是特立獨行,不是矯揉造作,也不是標新立異,更不是什麽矯情。對我來說,行腳、托缽、打坐,已成了一種習慣,就好比雲在天上飄,水在地上流一樣,自然而然的。除非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改變自己的習慣的。對出家人來說,修行就是他的本職工作,沒什麽可奇怪的。再說了,第一天不開會的,到賓館早一點遲一點都沒關係。”
他們勸我不得,就乘車走了,大巴開動時,王大胡從窗口探出腦袋,胡子飄飄的叮囑道:“這是國外,小心點啊,不要走錯了路。”
我說:“放心,沒事的。”
(2)
我一邊行腳,一邊感受沿路的風景。
泰國一向被譽為“亞洲最具異國風情的國家”,有著獨特的本身傳統,豐富的古跡,和奇異的美景。人文景觀和熱帶景色的交相輝映,在這兒達到了一種極致境界。
最值得一提的是泰國人民,他們創造出獨特的民族文化,為這國家添上獨特色彩,賦予獨特風格。我一踏上泰國土地,就能感覺到這是個新舊融匯的國度,是個藝術之國。
作為出家人,最讓我欣喜的是泰國的佛教氣息非常濃厚,佛教在泰國有著崇高的地位,是國教,在泰國,男子一生必須出家一次,王族亦不例外。
普吉島有著對外界事物的極大包容性,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在這裏穿梭,這裏有亞洲口音,有歐洲口音,在公眾場合,英語絕對流行。
到了中午,我有點餓,就從褡褳中取出黑瓷食缽,到普吉鎮化緣。化緣後,我在一棵椰子樹下結跏趺坐,打坐一小時起身繼續行腳,直到紅日西斜時分我才到達凱得賓館。從機場到凱得賓館,如果乘車的話,隻需四十分鍾,而我行腳足足用了八個小時。
凱得賓館位於海灘邊,普吉島有三條新月形的金色灘塗,行腳在海灘上,撲麵而來的是印度洋溫潤的季風,耳畔不時傳來美妙的鴿哨。
凱得賓館為辦好這次佛教會議,是用了心的,他們在賓館裏營造出濃厚的佛教文化氛圍,這裏沒有迎賓小姐,取而代之的是迎賓比丘和迎賓比丘尼,大門兩側各站兩個。大堂內垂掛著五彩幢幡,放了好幾尊佛像,全為旃檀木所塑。佛香嫋嫋,梵唄聲聲,誦經聲此起彼伏,寬屏電視上放著釋迦牟尼傳道的碟片。所有這些,讓我這些出家人感覺到住賓館就如住寺廟一樣,賓至如歸啊。
我在賓館大堂辦理報到手續時,王大胡他們幾個出來了,王大胡驚訝道:“你才到啊,晚餐時間到了,你快點去用餐。”
我笑笑,說:“你們去吧。”其實,晚餐我是不會吃的。當初出家時,我就發心要學當年釋迦牟尼,日進一餐,過午不食,也就是持午,而且我曾發誓終生不懈。即便一頓午餐,我有時也是托缽求食,盡量避免在金碧輝煌的大酒店裏用膳。我這麽做,目的是回歸佛教正統,做一個正道的和尚,絕不做有和尚之名無和尚之實的假和尚,在人欲橫流、群魔亂舞的末法時代,假和尚太多了,對那些以身謗佛的假和尚,我向來深惡痛絕之。
服務生領我找到自己的房間。根據主辦方的安排,兩人一房,一僧一俗,而且這兩人必須來自不同的國家。這樣安排,既可以促進僧俗之間的交流,也可以促進不同國家之間的交流。我在吧台登記簿上看到,和我住一房的是來自新加坡的一個學者,名叫李星塵,在民族一欄,我驚訝地發現這人還是個華裔和非裔的混血兒——他這個人就是中非友好的體現。隻是這人一晚都不在房間,不知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