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峰回路轉3

閉了眼興奮一陣,胡增泉又有點不踏實。他不知道孔副局長的電話是正式通知還是給他透個信息。如果是正式通知,那事情就是最後定了。不知檢察院能不能給一個正式文件。如果能給個正式文件,學校才好正式接手案子正式處理虎平。胡增泉決定給孔副局長打個電話,不問清楚確實不太好辦。

孔副局長既不耐煩又牛?菖地說,我打電話告訴你,當然是局裏的最後決定。至於文件,我們當然要印發。不發文件,那還叫什麽決定?文件已經起草好了,過幾天印好了就發給你們。

胡增泉高興得再一次有點眩暈,但他決定把這個消息立即告訴宋振興。拿出宋振興給的手機號,才突然想起宋振興說過要用公用電話。起身準備去校外找公用電話,但又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人家已經免予起訴了,還監聽你幹什麽。胡增泉用辦公室電話撥通宋振興的手機,開口便說妥了,已經決定免予起訴了,已經決定交給學校處理了。宋振興打斷他的話,問是誰說的,消息是不是確實可靠。胡增泉說,是孔副局長打電話來說的,說文件已經起草好了,過幾天打印好了就給我們。

胡增泉還想說得更清楚一些,或者表表功勞,但宋振興已經關了手機。

按杜小春的意思,胡增泉已經請了裝修公司的人來裝修房子。但想到和杜小春結婚,就不由得要想高歌,而且隻要空閑下來,滿腦子都是高歌的影子。自己深愛的人不能成為妻子,不愛的人卻要結為夫妻,這樣的結果很可能是悲劇。但他覺得還有回旋的餘地,也有了回旋的條件。宋振興說,他很快就可以到西陽市上任。在幾百萬人口的一個市當發改委副主任,確實是不小的一個領導。如果說得俗氣一點,地位變了,可選擇的女人也變了。到了那裏,當然可以選擇全市最漂亮的女人,也可以選擇那些社會名流,比如演員播音員什麽的。即使在學校選,也可以選一個很漂亮的女大學生女研究生。但他還是特別喜歡高歌,他清楚,娶不到高歌,他將遺憾一輩子,後悔一輩子,思念一輩子,苦惱一輩子。再做一次最後的努力還是必要的。努力了,爭取了,不成也沒有辦法,至少不會後悔。他決定再找找高歌,說說要到西陽市工作的事,也向她發起最後一次衝擊。

胡增泉決定請高歌吃飯,然後好好和她談談。

打通高歌的手機,高歌卻開口問他有什麽事,好像沒事就不能給她打電話。胡增泉還是按事先想好的說。他說,我想請你吃飯。

高歌立即說,你發財了還是升官了還是有喜了。

胡增泉說,你真聰明,一下就讓你猜到了。我可能要到西陽市去當發改委副主任。

高歌問為什麽。胡增泉說,不為什麽,可能是因為我的能力,是宋校長看中了我,要我去幫他管點事情。

沉默一陣,高歌突然問你是不是要和杜小春結婚?胡增泉一下不知怎麽回答。他想說是,用激將法激一下她,又覺得不好。他想說如果你不嫁我,我就和她結婚。剛要開口,高歌卻猛然掛斷了電話。

回到家,高歌就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默默地上床睡了。

閉上眼,所有的一切卻一下湧上心頭。想當年,她是那麽地高傲,高傲得都不想用正眼看自己的同學,看自己的同齡人;她也是那麽地自信,不僅自信前麵鋪滿了鮮花,也自信前麵站滿了白馬王子。但這一切的一切,突然間就沒有了,而且消失得是那麽的迅速,那麽的徹底,好像是在一瞬間,讓她都來不及有所反應。現在,她已經兩手空空,擺在麵前的,隻能是傷心和苦悶,隻能是一天天瘋長的年齡。她的心一下如同被掏空,也好像丟失了一切寶物。想痛哭的欲望像決堤的洪水。她迅速用被子蒙住自己,然後一下哭得喘不上氣來。

父母聽到哭聲跑了過來,然後一連聲問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本來是不想讓父母聽到的,現在已經聽到了,幹脆就痛痛快快哭一場吧。高歌一下哭得渾身抖動,幾次差點背過氣去。父母慌亂得不知所措,隻能抱住她一連聲地追問。她不想說,感覺也沒什麽可說,也沒法說清。父親簡直要急瘋了,他跺著腳喊了說,什麽事你說呀,說了,是報案還是自己處理,我們也好有個解決的辦法。

竟然想到哪裏去了?高歌隻好努力止住哭哽咽了說,誰敢欺負我,是我自己欺負自己!我的事,你們誰也不要管。

父母一下鬆了口氣,也沉默了下來。雖然猜不透到底是怎麽了,但母親還是說,我和你爸都老了,也再管不了你幾年了。我們不在了你怎麽辦?你的事不解決,我們怎麽能閉得上眼睛?你還是得嫁一個人,讓我們也見上一眼,要不然,我們真的是閉不上眼睛。

說完,母親也哭出了聲,而且哭得也很傷心。高歌止了哭煩躁地喊,嫁人嫁人,你們隻知道嫁人,可也得有人要我,也得有一個順眼一點的。沒人要我,沒一個順眼的,你讓我嫁什麽東西?

女兒還不至於沒人要。很可能是今天女兒又遇到了什麽受打擊的事,也說不定又和那個何宏偉鬧了矛盾。這個女兒,婚嫁的事還不知要讓父母操心到什麽時候。也許這是命,女兒命中就注定婚姻坎坷。如果是這樣,她明天就到廟裏為女兒求一個簽,看看命中究竟有沒有男人。

母親止了哭呆站一陣,還是說,也不是沒有合適的人,那麽好的人你就是不嫁,也不知道你究竟想嫁個什麽人?媽是過來人,媽早就想過了,而且是從各方麵想的。居家過日子,你姐夫哪方麵都是最好的,更好的男人根本就不存在,這世上也沒有比他更好的,這樣的話,你姐就說過多次。你姐和他生活了十幾年,十幾年她還能看不準一個人?

如果以前母親這樣說,她立即就會把母親頂回去。今天她覺得母親說得很有道理。姐夫和姐姐生活了十幾年,十幾年姐姐不會看錯人。就是在去年,她還對自己的婚姻充滿了樂觀,而且認為好男人有的是,可以挑選的餘地還很大,現在突然發現並不是那麽回事,好男人突然就沒有了,連未婚青年,也被挑選得所剩無幾,剩下的,也是那些書呆子怪脾氣困難戶。其實她也一直認為姐夫是個不錯的丈夫,這點和父母的看法一樣,但一直堵在她心裏的,還是因為他是姐夫,姐夫就像一個疙瘩,堵得她心裏無法暢快。現在想來,嫁姐夫也比老姑娘要好聽一些。姐夫現在是姐夫,嫁了,就不再是姐夫。如果不嫁再等下去,姐夫很快又成了杜小春的丈夫,不僅和自己再不相幹,再叫一聲姐夫,也有點牽強勉強,因為人家的老婆已經不再是你的姐姐。那就下定決心嫁吧。見母親仍在嘮叨,高歌故意氣惱地說,你整天說嫁姐夫,可人家根本就沒向我求愛,人家現在已經又有了別人,你讓我怎麽嫁?

這下父親和母親都有點著急,急忙問有了誰,那個女人是哪裏的,已經發展到了什麽程度?連珠炮式的問題讓高歌難以回答。但她相信,不管胡增泉和杜小春進行到哪種程度,隻要她向胡增泉發出愛的信號,她相信他還會跑到她的身邊。高歌不想回答父母的問題,她隻是說,既然你們說嫁姐夫好,那你們就決定去吧,我也再不管了。

這孩子,自己的婚姻別人怎麽能決定。但父母對視一下,他們心裏一下都有了主意。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起身要回家時,突然手機響了,是嶽父打來的。胡增泉猛然想起嶽父下午就打了電話,要請他到家裏去吃晚飯。這麽大的事,倒給忘了。胡增泉急忙說馬上就到,然後又解釋說開了個會,剛散。

進門,就感覺嶽父一家人都在等他,不少菜也已經擺上了桌子。高歌和母親本來在飯桌前坐著,見他到來,又急忙進人廚房忙碌。高歌親自做飯,而且做這麽豐盛,讓胡增泉大感意外,也一下想不清今天是什麽節日。嶽父嶽母的生日他大概知道,好像不是這個季節。高歌的生日也在六月,每年都要過一次,他記得很清至於高潔,也沒什麽和今天有關,再說人死了,也不會這樣豐盛地吃喝,吃喝畢竟表示慶祝。猜不清為什麽這樣豐盛,又不好問,胡增泉隻好急忙洗了手,也到廚房幫忙。

直到吃飯,胡增泉還是看不出今天的飯和什麽有關。從飯菜的特點看不出從一家人的臉上也看不出。幾次憋不住想問,又怕是一個他應該知道應該記住的日子或者事情。如果真的是重要的日子或者事情他沒記住,他愧疚不好意思不說,也讓人家一家人傷心。還是不問的好。胡增泉默默坐了吃飯,喝酒時也不敢說祝賀什麽。正當他憋不住想問時,嶽父說,人老了,不知怎麽突然特別想老家,每晚做夢都夢到家鄉的事情,而且大多是小時候的事情。可能是快要魂歸故鄉了。我想回去看看。但現在這個年齡,擠長途汽車也不方便。現在學校放寒假了,不知你有沒有空。如果有,你能不能找輛車,把我們送到老家。

大概就是這個事。胡增泉一下輕鬆了下來。這當然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也是他願意幹的事情。說起來,嶽父對他也算有恩。嶽父在學校當教務處長時,曾為他的升遷前途竭盡全力,要不他也不會那麽快就當科長。學生昨天就放了假,但所有的教職工還要工作幾天。這也沒什麽,反正他也沒什麽事,他和書記說一聲請個假就行了。胡增泉一口答應後,才問什麽時候走。嶽父說,如果你方便的話,咱們明天準備,後天就走。如果再遲,就要過年了。

嶽父的老家胡增泉去過。那還是結婚後不久,嶽父要領全家人回老家過年。在胡增泉的記憶裏,那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莊,但村子不大,條件也艱苦。因為那時嶽父的父母就已經去世,所謂的家也隻是兄弟姐妹侄兒侄女。胡增泉覺得那個年過得並不快樂,但嶽父是快樂的,也許就因為那是讓他長大的家。因為那個村莊在鄰省,雖然隻有三百多公裏路,但此後他再沒去過。胡增泉問去多長時間,嶽父說那要看你的時間,如果你有時間,就多住幾天,如果你沒時間,咱們住兩天就一起。

如果是平日,他倒能多住幾天,但到西陽的事等得讓他心焦。如果突然讓他去上任呢?胡增泉又覺得也沒啥。就是人家突然讓你上任,人家也不在平遲一天早天。

胡增泉想知道高歌去不去,但他不好意思問。他盼望高歌也去,他不知道他這是一種什麽心理。已經要和杜小春結婚了,而且高歌也明確地拒絕了他,但就是心裏仍然放不開她,心裏也止不住要想她。他在心裏暗暗罵自己幾句,但罵歸罵,心裏還是盼望她也能一起去。

吃完飯後,胡增泉堅持要洗鍋收拾廚房。嶽母當然不讓,高歌說,你就讓他去洗吧,一個大男人光吃不幹活兒,他好意思?

這樣的話讓胡增泉感到久違了的親切。以前吃過飯,高歌都要喊著讓他洗鍋大多數時候說的也是這句話。但自從高潔死後,他幾次來,高歌都沒再讓他洗鍋他要洗,她都表現得很客氣。他不由得看高歌一眼。高歌已經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感覺今天的她不僅高興,還有點特別。他心裏不禁隱隱地感到,也許是個好兆頭。胡增泉邊洗鍋邊仔細分析,也分析不出高歌今天為什麽高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的高興和他有關。因為他的到來,是今天這個家的唯一變化,當然也是唯一的外在因素。但高興雖然和他有關,也不一定就是什麽好事,也說不定是她已經放下了心裏的包袱,已經又把他當成了真正的姐夫。無事一身輕,也許她心裏真的沒有了任何包袱,才表現得這樣輕鬆。

也罷,姐夫就姐夫吧,有這麽一個可愛可親像一家人一樣的小姨子,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洗完鍋,胡增泉也到沙發上坐了看電視。高歌卻起身給他端來了水果,而且還削了一個蘋果遞到了他的手裏。

這又把胡增泉扔進了雲裏霧裏,他又一次真切地感覺有點不對。今天的請吃飯,好像還有別的什麽意思。難道又要招他為上門女婿?他不由得再看高歌一眼,又覺得不大可能。依高歌的性格,她如果是願意嫁他,她會直接和他說,根本用不著這麽拐彎抹角,更用不著興師動眾讓父母摻和。

胡增泉決定不再胡猜亂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切聽天由命去吧。

也許嶽父見他不說話,便問起了去西陽工作的事。胡增泉隻說是宋校長看中了他。嶽父立即說,我就經常對高歌說,隻要好好幹,隻要是好人,隻要是有本事的人,領導遲早會看中,領導絕不會虧待。

感覺這話就是說給高歌聽的,但高歌卻抿了嘴專心看她的電視。

胡增泉覺得該走了。首先得把車的事情落實下來。再坐一陣,時間也不早了,胡增泉便起身告辭出來。

胡增泉決定還是借科研處的車。這輛車本來就是他買的。買這輛車時,他又省錢又湊錢,甚至還讓幾個有大研究課題的讚助了他幾萬,這才買了這輛車。可車買來還不到兩年,他就調離了,車也就成了別人的坐騎。好在現任處長小金是他原來的副手,小金能轉正,他也出了不少力。胡增泉的心情雖然有點沮喪,但還是理直氣壯地打通了小金家的電話。

胡增泉叫聲金處長,又問候幾句,剛提出要借車,小金立即說有困難。小金處長說,車太忙了,全處就那麽一輛車,幾乎就沒閑過一天。沒有車,什麽事也辦不成,處裏的人也會有意見。

這樣直通通的拒絕,讓胡增泉沒有一點思想準備。他幾乎一下愣了,但他還是說,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們克服一下,如果要出去,就打個車或者租個車,租金花多少全由我來付,我確實是有個急事要用幾天車,哪怕是付點錢租我用一用也可以。

小金處長立即說,你到外麵租個車不是挺好嗎,何必這麽費事轉個彎子。

胡增泉想罵,但還是壓下了滿腔的憤怒,仍用平緩的語氣說,如果是我的事,怎麽都好說,現在是嶽父想回一趟老家,用外麵的車我臉上沒麵子,嶽父也會嫌我花錢浪費,不同意租車或者心裏不舒服。

小金處長仍然不領這個情,也不給他這個麵子。小金說,車是處裏的公車,人多嘴雜,你的事又是私事,我也不好說。

媽的屁!這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在他手下當副處長時,整天像狗一樣圍在身邊轉來轉去,他說什麽,他都點頭哈腰,一副奴才相。可剛一闊,臉就立即變了,變得一下六親不認。胡增泉憤怒地說,你他媽的別再打官腔了行不行,車是公車,誰不知道你整天開了私用。再說,這車是哪來的,為了這個車,我花費了多少心血,你都清清楚楚,你過河就拆橋,吃完飯就砸鍋,你說你是個什麽東西?

好在金處長倒有修養,也不生氣,也不對罵,而是故意問車是哪來的。當胡增泉斬釘截鐵說是他買來的時,金處長又問是公款還是私款,是公車還是私車。胡增泉簡直要氣暈過去了,他破口大罵說,小人得誌,竟然是這副狗臉,早知你是條狗,在你當科長的時候,老子就不提拔你當副處長。但你也別他媽的孫悟空當了個弼馬溫不知道官大小,你他媽的也太狗眼看人低了,你不要以為我是落架的鳳凰,告訴你,我這個紀委副書記雖然沒權,但可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差事,我如果要壞你的事,我可以隨便找個茬子,即使整不倒你,也要扣你一頭的屎,讓你臭上三天。你可要小心點,別犯在老子的手裏。

金處長可能是沒料到胡增泉如此動怒,如此粗野,也氣得一連你你你了幾聲,才說,你就這點水平,你膽子大,咱們到書記校長麵前說去。

胡增泉憤怒地撂下了電話。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卻氣得嗓子發疼,而且是越想越氣,幾乎讓他渾身都要顫抖。世態炎涼,今天讓他體會得太深刻了。難道什麽時候得罪了小金?當然也有可能。一同共事那麽多年,批評幾句肯定是有的,無意間什麽事得罪一下,也肯定是難免。但平日對你那麽多的好,你怎麽就不記得?如果對你不好,別說你有今天,老子早就把你踩到地下去了。再說,你小金如果是正派有種的漢子,那時你就頂牛,那時你就叫板,何必等主子落難了,你才在他的心口捅上一刀?

胡增泉一連喝幾口水,嗓子的疼痛才減輕了一點。他突然又覺得不值,和這樣的小人生氣真的是不值。發這麽大的火而且還罵粗話,更是不應該。

當初離開科研處時,就應該把車賣掉,然後把錢分光吃盡,然後讓你小金也試試,試試你那點能力你那點本事,能不能買回一輛車來。

沒有栽樹卻吃到了桃子,可人家竟然不領情。不領情也罷了,竟然不讓栽樹的主人用一回車。胡增泉猛然在桌子上砸一拳,震得荼杯都跳了起來。拳頭火辣辣地疼一陣,胡增泉心裏的疼才減輕了一些。

但嶽父回家還是不能租車去。租車不僅嶽父丟麵子,他也丟臉皮,也丟誌氣,還丟能力。他想,這次不僅要借一輛車,而且還要借一輛好車,至少要比科研處這輛強。

生物係高老師的車倒可以試試。那年髙老師申請那個一百多萬的研究課題時,他沒少給出力。申請成功後,髙老師買了一輛越野車,用來野外研究考察。現在課題已經完成,高老師也馬上要退休,車基本在家閑著。如果高老師退休,這車也得交回係裏。再說高老師這人性格也好,如果車在家,估計不會不借。

胡增泉小心翼翼打通高老師家的電話,剛說要借車,高老師立即說可以可以。然後才問要到哪裏。胡增泉如實將嶽父回老家的事說了一遍。高老師說,好好好,年輕人孝敬老人,應該的,應該的。再說你嶽父也是我的老領導,用一用車也是應該的。

有水平的人就是不一樣,多少年了還不忘老領導。胡增泉感動得差點掉下眼淚來。他一連謝了幾聲,然後又問候了一遍全家,才掛了電話。

按嶽父的意思,要一大早就走。嶽父說,出門要趕早,說不定路上有什麽事,趕早了有回旋的餘地。因此,天不亮,胡增泉就把車開到了樓下。

直到高歌上了車,胡增泉才肯定高歌也要走,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記得那年回老家,嶽父一家加上他是五個人;現在回去,雖然沒了高潔,卻添了兒子,也是五個。想到高潔,想到她再也不能回老家,胡增泉心裏還是有點難受。但他的心情很快就又愉快起來。當年回去,一家人是擠長途汽車去的,一路差點擠死不說,還轉了兩趟車,一早出發,半夜才到達。現在自己駕車,一家人坐在車裏,就像坐在自己家裏的沙發上一樣。這不,高歌一上來,便把靴子脫了,然後盤腿坐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胡增泉心情愉快了,一路上穩穩當當地開,最多四個小時就到了。

這次嶽父回老家,雖然少了一個女兒,但坐著自己的車去,也算衣錦還鄉了。看著一臉高興的嶽父一家,胡增泉又隱隱約約感覺到,這次嶽父回鄉,好像不單單是探親,好像還有別的目的。如果真有別的目的,那會是什麽呢?他猜測,很有可能是他和高歌的事。在這件事上,嶽父嶽母始終認為高歌嫁給他最合適,最省事最省心最放心。隻是高歌任性又對婚姻期望過高,二老沒有辦法說服她強製她。現在看來,似乎高歌的態度也有點變化,但他對自己的判斷又沒有一點把握。快出城時,胡增泉突然覺得應該買點東西。回到窮鄉僻壤,再買什麽就有點困難。胡增泉提出買兩隻羊,再買一點牛肉,回去把親朋好友都請到一起,然後讓大家好好吃一頓。

這個主意很不錯,嶽父也想著闊闊氣氣回一次鄉,把全村的人都招待一頓當然更好,他這一輩子也許隻能招待這一回了。嶽父說,家鄉有羊,羊就不買了,隻買點牛肉和菜就行了。我想好了,回去買幾隻羊再買一口豬,把全村的人都請來,熱熱鬧鬧吃喝一天。

把車開到農貿市場後,胡增泉也不讓高歌下車。一個人跑進跑出,買的東西把後備廂塞得滿滿當當,才算作罷。

越野車性能很好,不到中午就到了。

十多年過去了,雖然家鄉的變化很大,但基本的條件還是那樣。由於是冬天,住人的房間必須要生火爐,為節省煤炭,一般的人家都要合家並屋,能並到一屋睡的,就並到一起少生一個火爐,然後把騰出的房間作為天然冷庫,封門閉戶放些不怕凍的東西。嶽父兄弟四人,除嶽父外,都是農民,而且就住在一個村裏。兄弟們的後代,也大多是農民,隻有二哥家的一個兒子在鄉裏當水利站的站長,生活算是過得可以,居住條件也算最好,所以他們一到,便到了二哥家。

胡增泉早就聽嶽父說過,說他能上大學,也是一個奇跡,也是糊裏糊塗的命運安排。嶽父說大字不識一個的父親有次請一個瞎子算命,瞎子說你的兒子裏有一個將來要中舉人。不知什麽原因,父親就認定他就是將來的舉人,而且瞎子的話也像給父親打了一針強心劑,不管花多大的代價,也要供他上學,而且決心要一直供到真的成了舉人。解放後分了田,父親曾一度改變了主意。父親算清楚了,家裏分到的田可以給四個兒子每人分三畝多,四個兒子可以過上有田有屋的好日子。但父親的計劃還沒實施,村裏就搞起了互助組。這時父親又覺得讓兒子回來不合算,因為家裏已經有五六個壯勞力了,和人家互助就已經有點吃虧,再把三兒子白添進去,簡直就是一個傻瓜。這樣他才考了大學。遺憾的是他這個舉人並沒能改變父親和家庭的命運。雖然沒改變家庭的命運,但胡增泉還是認為嶽父是幸運的。如果當初嶽父回家種田,那麽現在的嶽父就是一個鄉村老頭兒,和他的兄弟們一樣,滿臉皺紋,滿身泥土,滿屋子的土煙。

二哥還是騰出一間屋子,又生了一個火爐,而且把炕燒得很暖,讓他們一家人來睡。

一家人睡一個大炕,胡增泉一下覺得又回到了自己的童年。那時家裏隻有一間屋住人,別說冬天,就是夏天,一家人也都擠在一個炕上。如果天氣實在太熱,他們這些半大小子才到院子裏睡。記得他家最多時有八口人,睡在一個大炕上,擠得嚴嚴實實,要翻個身,也有點困難。而且八口人睡覺的排列順序,他大概還依稀記得。順序大概是這樣的,父親睡在後炕靠牆,然後是大哥二哥,然後是他和小弟,然後是母親,再然後是二姐大姐。想起這些,胡增泉不禁臉有點發紅,然後禁不住心裏歎一聲。古人說衣食足而知禮儀,那時衣食尚且不足,禮儀當然就談不上了,一家男女老少睡一炕,也是最自然最普遍的了,誰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好和難堪。

一家人睡一炕,嶽父嶽母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嶽父對胡增泉說,鄉裏條件差,不知你習慣不習慣。如果覺得別扭,你就開車到縣城去住,如果高歌也住不慣,就把高歌也帶上,你們一起到城裏招待所去住方便一些。

胡增泉來時就有心理準備,而且他也想和他們住到一起,何況還有高歌。胡增泉說,我在鄉下時,也是一家人住一個屋子,條件比這更差,這一切我都很習慣。

睡覺時,嶽父的安排卻讓胡增泉心裏有點緊張。兒子睡了靠牆,接下來是嶽父嶽母,然後是高歌。雖然在另一邊靠牆給他鋪了被褥,但炕並不太大,他和高歌,也就相隔一米左右,即使他緊靠了牆睡,伸伸手也能摸著高歌。胡增泉突然明白了,這是嶽父有意安排的,而且不僅是睡覺,整個回鄉,也是嶽父精心安排的一出喜劇,目的就是要把他和高歌撮合到一起。

胡增泉的臉一下紅得有點發燒。害羞和不自然幾乎讓他抬不起頭來。偷眼看高歌,好像她卻並不在乎,胡增泉的心一下輕鬆了起來。高歌不在乎,說明高歌心裏有他,不能說已經同意嫁他,但跟了來,至少是要再接觸一下他,再考驗考驗他。胡增泉的心又一下跳得幾乎要蹦出胸膛,渾身的血也奔湧得讓他暈暈乎乎。他心裏清楚,決定他婚嫻命運的時刻到來了。他本想冷靜下來好好想想,但巨大的興奮讓他無法冷靜,而且思維也抑製不住向著美好的方向奔馳。他想,錢財官職都是身外之物,而妻子卻是實實在在屬於自己、陪伴終生。一生有一個年輕美貌的妻子相伴,看一眼就讓你愉快,想一想就讓你激動,走在一起就讓你自豪,回到家裏就讓你亢奮,想想吧,這樣的日子,別說時時都要偷笑,即使過十年八年就死,也算是沒有白活,也算是賺了一筆。

拉滅燈,大家就都不再說話,仿佛呼吸也已經停止。胡增泉的心卻跳動得厲害。雖然高歌是他的小姨子,但這麽些年,他還從來沒有和她這麽近距離地睡過。現在,一個讓他評然心動的大姑娘就睡在他的身旁,而且近在咫尺,而且能感覺到她的呼吸,甚至能感覺到她的體溫,此情此景,真的要讓他魂飛魄散了。

和一個男人睡在咫尺,高歌當然不會不想什麽。那麽她在想什麽呢?他不知道,但肯定與他有關。如果說高歌這次來是考驗他,那麽睡在一起是不是也是一個考驗。如果是,那麽又是在考驗他的什麽?前一段日子高歌和他翻臉,原因就是嫌他接近了杜小春。那麽今天睡在一起,是不是要考驗一下他的耐力,看一看他的色相,看是不是見了女人就急急忙忙動心,見了女人就急急忙忙上身,連嶽父嶽母睡在旁邊也不管不顧。

感覺又不完全是這樣。她沒有必要睡在旁邊來考驗他。睡在旁邊又能考驗出什麽?哪個男人又能睡在美女身邊無動於衷?如果在美女身邊睡了不動,那也不是什麽有用的男人,弄不好人家會以為你不是真正的男人,或者是廉頗老矣,早已彈盡糧絕。這不行,他還結結實實是個青壯年哪。

一輪彎月明晃晃地掛在窗外,將屋子照得有點雪白。這鄉下的屋子,白天感覺很黑,晚上卻感覺很亮,好像是專門不讓人有個漆黑的晚上。胡增泉平躺著一動不敢動。但這樣不動地躺一會兒,就感覺渾身都疼,急需動一動,急需翻個身。他輕輕將身子側向高歌,他想看看她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樣了。

感覺高歌睡得很踏實,但是否已經睡著分辨不清。突然高歌也動了動,然後將身子側向了父母,轉給他一個棉被裹著的脊背。他正要也轉過身子去時,發現高歌又輕輕地轉了過來,而且輕輕地麵向了他。

原來她也沒有睡著,原來她也是無法入睡。這讓他一下又激動起來。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傻,也很老實。哪裏有女人睡在男人旁邊來考驗男人能不能忍耐住的?睡在旁邊,就是要表示親熱,這是低等動物都能明白的事實,如果不親熱,那麽不是無能就是不愛?他一下覺得明白了,高歌睡到他旁邊,就是要考驗他愛不愛她,能不能控製住這種愛。胡增泉一下激動得有點眩暈,渾身也鼓脹得快要炸裂。他抬起頭聽聽,嶽父已經傳出了呼呼的鼾聲。嶽母也好像已經睡著。不管他們了。他們讓女兒睡在他旁邊,就是要讓他來親近,就是想讓兩個年輕人控製不住自己,然後偷吃禁果生米做成熟飯。但胡增泉還是決定試探一下。他將手輕輕地伸了過去,輕輕地搭在了她的被子上,然後又輕輕地伸進了她的被子。但還沒等他挨到她的肉,她的手便很準確地抓住了他的手,然後把他的手緊緊地壓在炕上。

他想將手抽回來,但又感覺她抓得很牢,而且感覺是拉手而不是拒絕。他的手默默地不動一陣,當感覺她的手有所鬆懈時,他才又將手向裏伸伸。這回她不再阻攔,而是讓他的手順利地挨到了她的身子。

她穿了襯衣,也穿了線褲。當他的手穿過襯衣摸到她的肚子時,一種從沒有過的柔軟和溫潤,像電流一樣一下將他擊中,讓他渾身一下一片麻木一陣癱軟。但他的意識卻一下特別的清醒。他知道,一切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一切的困難,都已經闖過;一切的障礙,都已經穿越;一切的懸念和疙瘩,都已經解開鋪平。他努力平靜一陣,再做幾個深呼吸,然後勇敢而悄無聲息地向她的身邊移動。

要鑽進她的被子裏時,卻遭到了她無聲但很堅決的抵抗。但這回他再不用擔心害怕,他無聲而奮勇地努力擴大戰果。當半個身子鑽進她的被子,她眼看要防守不住時,她一下有點急了。她突然將嘴對到他的耳邊,悄聲說,傻瓜,爹媽都沒睡著,丟人死了,絕對不行。

他一下停止了進攻,一下也清醒了過來,一下也感覺確實不行。文明社會,哪有當著父母的麵和人家的女兒睡覺的。胡增泉迅速退回到自己的被子裏。但他的心裏卻無比舒服,也無比踏實。他清楚,高歌已經是他的了。既然是他的,那遲早都是他的,以後的日子還長,也不在乎這一晚兩晚。胡增泉一下平靜坦然得像卸下了千斤重擔,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沒了一點重量,沒了一點負擔。今天開了大半天車,已經很累了,他平靜了決定好好睡覺。他再看看高歌,高歌也平靜地睡在那裏。他伸出手摸摸她表示告別,然後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可能是由於心裏踏實,胡增泉一覺睡到了八點多。醒來時,炕上就剩了他一個人。他急忙穿好衣服來到堂屋,一家人已經在準備吃飯。嶽父說,昨天開了一天車累了,我不忍心把你叫醒。

胡增泉莫名其妙地臉紅一下。他下意識地想,不忍心叫醒,就是以為他昨晚一晚沒睡,可能還以為他和高歌折騰了半夜。真是肉沒吃到卻沾了一身的腥。早知如此,還不如真的做了。生米做成了熟飯,他也更放心一些,按嶽父的安排,今天休息一天,也準備準備,明天再請客招待全村的鄉親。但休息也不是待在家裏,而是到對麵的山上去看看。嶽父說,小的時候,隻要回到家,就要到山上去砍柴放牛。現在做夢,大多夢到的還是在山上砍柴放牛。

吃過飯,嶽父就按捺不住了,就急急忙忙招呼一家人上山。兒子早已經跟親戚們的孩子不知跑到了哪裏,嶽父也不讓二哥家的人陪。嶽父說,一切我都熟悉,我們走到哪兒算哪兒,想到哪裏看看就到哪裏看看。

在城市待久了,猛然看鄉下的天,感覺藍得像海,藍得像畫,天藍得有點發亮。嶽父的興致更高,一路上像個導遊,不停地介紹景物,也不停地回憶小時的事情。但翻過一座小山包,嶽父說他走不動了,嶽母也說她早就走不動了。嶽父坐在一座小橋的木欄上,說,我和你媽在這裏坐一坐休息休息,然後我們想轉就再轉轉,不想轉就回去了。前麵的風景更好,你們年輕,就再往前走走看看。

其實風景都是很普通的風景。山是土山,上麵隻有稀稀落落的幾棵樹,而且長得祜痩幹巴,一副嚴重缺水的樣子。但天氣卻好得出奇,感覺不到一點風,感覺不到一點動,仿佛一切都已經凝固,一切都已經靜止。這和喧鬧的城市比,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胡增泉更想多走走。昨晚隻演了一場啞劇,他有一肚子的話要和她說。扭頭看高歌,高歌已經無聲地在前行了。胡增泉急忙脫下自己的皮手套,給嶽父嶽母每人一隻,說木頭冰冷,墊上手套坐會好一些。

轉過一道彎,胡增泉回頭看看,已經看不到嶽父嶽母了。他快走幾步追上高歌,然後勇敢地攬住了她的肩,說,我們也找個僻靜的地方坐一坐,我有許多話要對你說。

高歌說,要說你就說吧,這裏又沒有凳子桌子,也不是茶褸咖啡廳,到哪裏找個僻靜的地方坐下來慢慢說?

胡增泉清楚,他這個年齡,他這種情況,已經不是青春浪漫談情說愛的年齡,也不是風流倜儻尋找刺激尋找**的時候,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結婚,就是要成家過日子。但高歌能不能和他結婚還是要說清楚。按高歌的性格,給人的感覺是**飽滿但變化無常,好像也沒把談戀愛和結婚當成一體,談了那麽多的戀愛,終究也沒和哪一個結婚。更要命的是還有杜小春。如果這次再和高歌談不成,他就是臉皮再厚,也再沒臉向杜小春解釋,更沒臉再回過頭來向杜小春求愛。當然,即使他求愛,杜小春也不可能再答應他,因為人家也有自尊,人家也不是你手裏的一個玩具,更不是沒人要等待人隨便來撿的剩菜。胡增泉覺得今天就應該和高歌講清楚,即使不能讓事情定下來,但至少也要有個明確的態度。胡增泉直接地說,我有多麽愛你,你是知道的,我就不表白了。你知道,我這種情況需要的是婚姻,我想問問你,你能不能嫁給我,嫁給我你還有什麽顧慮,我希望你能坦誠地給我個回答。

胡增泉猛然意識到自己太直接太沒藝術也太沒感情了,世上哪有如此直通通硬邦邦用質問的口氣向人家求愛的?胡增泉立即罵自己該死,說,我可能還是把你當成一家人了,才沒想到講究什麽藝術。但我的意思你可能也理解了,就是特別爰你,就是特別擔心到時再失去你,就是想立即和你結婚,立即把你娶到家,立即和你整天守在一起,一生一世,永遠也不分離。

高歌說,你還有話沒說,你還認為我這些年一直在玩愛情,怕我隻玩不結婚。而你卻玩不起,也沒時間玩,因為後麵還有一個杜小春。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竟然讓她看穿了,看來自己還不是撒謊的高手。也許是他和她太熟悉了,誰心裏怎麽想,根本騙不了對方。胡增泉立即笑著說,你真是太厲害了,簡直就是半個神仙,是誰教了你這天大的本事,能看穿人的五髒六腑?但我還要解釋一下,我現在想的,就是怎麽才能讓你喜歡,怎麽才能讓你滿意,怎麽才能讓你答應。別的事,我都沒有考慮,如果考慮了,我也不會說得那麽直白。

高歌似乎並沒聽他說什麽,而是更加悲傷地說,你以為我喜歡玩愛情嗎?你以為我不喜歡結婚嗎?你以為每次戀愛失敗都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嗎?反正我這人天生就是命苦,天生就沒有嫁人的命,你愛怎麽看就怎麽看去。

高歌還是流出了眼淚,這讓胡增泉一時有點不知所措。還以為昨晚已經把一切都解決了,今天倆人在一起,就是繼續昨晚的事情,就是更進一步落實婚姻的事情。現在突然情感突變,這和他的思想準備差得太遠,也和他的情緒差得太遠。他失望一下,還是急忙用手給她擦拭眼淚。然後說,我真的是特別地愛你,這你也看出來了,如果我把你當成了玩愛情的人,我就不可能這麽愛你,這麽喜歡你。如果你喜歡讓我用甜言蜜語求愛,我就用甜言蜜語,如果你要我跪了向你求婚,我現在就給你跪下。

高歌說,我什麽也不需要,我就需要你能對我真心,真心愛我,真心喜歡我。

胡增泉一下將她攬入懷裏,然後動情地說,你應該是了解的,我別的也許做不到,但我為了你,為了家,為了我們將來的日子,我會拚命地去努力,拚命地為你創造一個舒適的小家,拚命也要讓你過得幸福一點、開心一點。

高歌一下動情地將嘴堵在了他的嘴上。

兩人熱烈地接吻半天,喘氣時,高歌呢喃地說,你什麽也不用說了,我都理解。我也想好了,不管怎麽樣,這輩子就跟定你了。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高歌再一次拚命摟緊了他,然後將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臉上。

兩人流了淚擁抱在一起感動一陣,然後又開始專心互相親吻。很快,胡增泉感到她已經**難耐,不僅呻吟不止兩眼迷茫,整個身體也嬌軟無力幾乎要癱在他的懷裏。他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他用力將她抱起。但環顧四周,沒有一個平坦幹淨的地方。走了很長一段,才覺得那個土坡還能湊合一下。

但將迷離的高歌放到土坡上,他立即就感覺到了土地的寒冷,而且剛將手伸進她的衣服,她立即就冰冷得抖動一下。他立即將她抱起。他知道不行,天寒地凍的,這荒天野地確實不行。他隻好自己席地坐了,然後把她抱在懷裏。

他還是將手伸進了她的衣服,而且很快就遊移到了胸前。當那對神秘莫測令他朝思暮想的**握在手裏時,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再也顧不了許多。他一下將她壓倒,不顧一切地壓在了她的身上。

突然傳來一陣叫喊。不遠處站了一個身穿皮祆的放羊老漢。老漢手拿羊鏟站在那裏,眼睛雖然看著他倆,嘴裏卻開始罵羊,雖然一口一個畜生地罵,但他倆知道,老漢是在罵人,老漢已經看清了他倆在幹什麽。高歌說,走吧,說不定老漢是咱們的啥親戚,如果讓認出來,回到村裏還不知道要怎麽亂說。

真的是掃興,真的是運氣不佳,感覺荒無人煙,卻無緣無故冒出一個老漢。難道預示著婚姻不能順利?胡增泉不敢多想。見高歌也一臉不高興,胡增泉便拉了高歌,然後急忙往回走。

見高歌一聲不吭,胡增泉隻好沮喪地解嘲說,咱們國家就是人多,荒山野嶺都沒個沒人的地方。

胡增泉還想到別處走走。高歌看眼表,已經有一個小時了。高歌說,還是回吧,天也有點冷,別把爸媽凍壞了。

兩人互相把身上的土拍打幹淨返回時,發現父母已經起身往回返了。

到了下午,機會又來了。明天的全村飯還缺少幾樣調料,也還得買點蔬菜,買幾箱白酒。嶽父要胡增泉和高歌開車去縣城買,這樣胡增泉和高歌又來到了縣城。

買好東西,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胡增泉覺得應該把想辦的事徹底辦掉。高歌雖然答應了結婚,但口頭承諾還不能說可靠,還應該將全部完全得到。再說,上午的遺憾一直堵在心裏,好像時時憋得他無法罷手。他隻好湊到高歌耳邊悄悄說,我心裏還是特別想你,我想到賓館開一間房,想再和你說說心裏話。

胡增泉是二婚,高歌是和姐夫結婚,都覺得沒什麽可張揚的。領回結婚證,全家人悄悄吃一頓飯,然後名正言順地住在一起,就算完成了婚姻大事。

第二天,胡增泉就接到通知,要他盡快到西陽市,然後宣布他的任命決定。如同一塊石頭落地,胡增泉的心徹底落到了肚裏。雖然每件事都一波三折,但結果卻是出人意料地滿意,嬌妻厚祿,都有了,真的是不容易。胡增泉興奮得不知該幹點什麽。好在新婚妻子高歌就在身邊,他一下將高歌抱起。他想把她拋向天空,但高歌沉甸甸的,感覺根本沒力氣將她拋起。抱著轉幾個圈,還是把她壓到**,說,寶貝,從今天起,你就是領導的夫人了,談談吧,有何感想?

高歌說,感想很多,但有一點你要明白,領導的夫人要比領導高半個級別,所以我有責任要管好你,有責任不讓你犯錯誤。以後,我不僅僅要垂簾聽政,我還要接過你在學校的職務,當一個真正的紀委書記,讓你成為一個守紀律的好領導。

胡增泉興奮地再次將高歌抱起,但這次感覺連轉圈的力氣都沒有了。不行,娶一個年輕漂亮的妻子,就得多鍛煉身體。胡增泉隻好抱了她坐在**,說,我明天就去赴任,等那邊的事安定下來,我就接你過去,讓你好好享受幾天。

晚上胡增泉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回到了家鄉。家裏的房子還是原來那個樣子,泥牆草頂,烏黑破敗。母親也是老樣子,正在灶前燒火做飯,見到他,隻是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他叫一聲媽,說我回來了。媽仍然什麽也沒說。他想把給媽買的好東西都拿出來。突然發現什麽也沒買,自己是兩手空空來的。他在心裏責罵自己,又覺得也沒關係,自己到西陽任職後,就買套房子,把父母也接過去住。他把這事告訴母親,母親仍然什麽也不說。他不由得有點生氣。想看看母親怎麽了不說話,但感覺四周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母親的臉麵。轉身從廚房出來,他想到睡屋看看父親,突然發現坐在炕上的卻是宋振興和高潔。他奇怪又興奮地問你們怎麽來了,宋振興卻嚴肅地說,我來告訴你,你辦事的能力不僅差,簡直就是瞎了眼,你找的那個檢察院的孔副局長,那是一個最壞的壞人,不僅貪贓枉法,還見錢就收,現在已經被抓了起來,現在他把我和你都供了出來。你老婆帶我來找你,就是要和你一起逃跑。

胡增泉嚇得一下叫出聲來。他一下醒了。

半天心還跳得厲害。環顧左右,高歌靜靜地睡在身旁。屋子並不熱,高歌卻把被子掀到了一旁。他坐起輕輕地給她蓋好,再悄悄地躺下,覺得這夢做得奇怪。父母已經去世多年,高潔也離開了人世。這三個陰間的人怎麽突然都出現了,而且說出了這樣嚇人的話。難道這是親人們的暗示?暗示事情真的要敗露?

他清楚,送禮的事將是他一輩子埋在身邊的定時炸彈,說不定什麽時間就要炸響,即使不響,也要讓他擔心害怕一輩子。真的是沒意思,這是何苦來著。胡增泉輕歎一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他咬了牙想,以後決不再做這種擔驚受怕不人不鬼的事,以後不管怎麽樣,都要老老實實做人,清清白白做事。至於升官,能升就升,不能升也罷。

感覺天已亮了。抬頭看窗外,真的是亮了。他決定早點起床,然後早點趕到西陽。

剛坐起穿衣,高歌卻醒了。高歌睡意蒙曨地將他抱住,說不嘛,再睡睡。重新躺倒,她卻滾到懷裏親熱。畢竟是新婚,新婚就得像個新婚,況且馬上就要分別一段時間。他估計,這次去,至少要好好待上一月半載再回家。耐著性子和她親熱一陣,感覺天已大亮了,她仍賴著撒嬌不起床,也不讓他起床。胡增泉不由得有點著急。胡增泉隻好使勁扶起她然後給她穿衣服,但高歌還是幾次乘機躺倒。胡增泉想發火,但他知道她是故意和他鬧著玩,更何況今天她也高興。再說,如果不是戀著你愛著你,人家躲都躲不開你,還和你玩什麽?胡增泉隻能在心裏歎一聲,這讓他更加覺得自己還是老了,都老得沒有了青春的氣息,更沒有了兩性的**,連陪同嬌妻撒嬌玩耍的性情都沒有了。記得和高潔剛結婚時,有一次他和她天黑睡了就親熱,一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整整一天兩夜,沒吃沒起床,親熱完睡,醒來再親熱。再次耐著性子躺倒。心裏還是著急,本來可以打電話要他們來接,但他想坐公共汽車去,給人家留個好印象。他再次將她抱起,說,太遲了,你不是說要當個賢內助嗎,趕快起來給我收拾行李,然後給我餞行。

高歌仍然抱住他的脖子不放,然後撒嬌說不,說要跟他一起去,去送他上任。胡增泉說,今天不能送,過幾天我安頓下來,就派車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