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晉江書院案(二十八)

眾人紛紛附和。

崔辭一時語塞,這期限他還真不好說,原本以為在瓦舍裏能找到孫嘉上的破綻,沒想到铩羽而歸。現在貿貿然設期限,就是把自己往坑裏推。

陸大人見崔辭不接茬,立即抓住機會反擊道:“崔大人,不是咱們不信任你。隻是你從未得過功名,這開封府的通判也是封蔭得來的,依我說,你父親也太草率了些,將你放在這利害攸關的位子上,也是為難你!”

崔辭身平最恨人說“封蔭”二字,滿腔的怒火頓時衝上腦門,他還未及說話,隻聽那些官員們又點頭附和。

“侍郎說的是,正所謂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他一個黃口小兒,如何能任通判!簡直混賬!”

孫潔道:“咱們寫個聯名狀,上表給官家,罷了崔辭!諸位覺得怎麽樣?”

眾人紛紛表示,此事可行。

崔辭氣得渾身發抖,一句“你們這些老王八蛋”剛要出口,隻聽外頭有人通報,陳太尉和崔大人到。

原來崔宗承今兒一早收到孫潔的告狀信,曉得他是要鬧事。隻若他崔宗承一個人來替崔辭撐腰,恐怕要讓人說嫌話,便將老太尉陳孤鴻搬來當救兵。因為陳太尉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向來的本事就是和稀泥,將他叫著一起,既能壓得住眾人,又能發揮他老人家和稀泥的本事。

果不其然,陳太尉走進三省堂,便露出愁眉苦臉的樣子,教訓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麽?打狗還得看主人,這麽多人欺負人家小孩子?孫潔,崔宗承這兒子不是你看著長大的?我是老眼昏花了,可是記性不差,那時候不是你把他從前線帶回大宋的?現在怎麽回事啊?你不支持他工作就算了,還帶頭鬧事?”

眾人一見陳太尉,都唯唯諾諾不敢作聲,看著崔宗承攙扶著他慢慢走到上首坐下。

孫潔走上前來,拱手道:“太尉,您有所不知,自從崔辭帶人將書院封了,從昨天到現在已經死了三個人啦!他老人家倒好,直到現在才露麵,咱們心裏慌呀!這書院究竟發生了什麽,還會不會再死人了,崔辭你查到了什麽,但凡跟咱們吐露些,好讓咱們心裏有底不是嘛?”

“哎呀,不錯呀,太尉您老人家可要為我們做主呀!”

“呸!”陳太尉啐了孫潔一口,“開封府查案要跟你們通報什麽?別打量我不知道,你們還不是欺負人家年紀小,又是他老子求來的官,不放心他做事。要是換了個人,你們還這樣逼人家?再者說,才兩天而已,你們在座的,哪位大人能在兩天之內把殺人案破了?孫大人?”

孫潔語塞。

陳太尉又望向禮部侍郎:“陸大人?”

禮部侍郎支支吾吾。

陳太尉又道:“上個月崔辭破了張月華的案子,官家大為讚賞。連官家都對他極有信心,你們倒不信任他?是不是要跟官家唱反調?”

眾人一聽,趕緊齊齊下跪,不敢再鬧。

陳太尉“哼”了一聲,轉身對崔宗承道:“你帶你孩子下去問話吧!這裏有我呢!”

崔宗承應了聲“是”,將崔辭帶出了三省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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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二人尋了間空房,進去談話。

崔宗承見崔辭眼眶泛紅,情緒激動,知道他為剛剛的事還在氣頭上。

崔宗承隻當沒看見,問道:“我讓你調查“乾坤圖繢”的事情,有什麽進展?”

崔辭道:“亦思馬因確實在晉江書院住過一陣,可惜,我來晚了一步,亦思馬因找到了買家,已經走了。書院的管事福延壽是他五年前安排進來的內應,但那買家似乎要殺人滅口,福延壽就是被他們殺了。”

崔宗承道:“乾坤圖繢呢?”

崔辭道:“福延壽被殺的當晚,冊子就被人搶走了。”

崔宗承吸了一口涼氣,道:“冊子去了哪裏?有沒有線索?”

崔辭搖了搖頭,剛才那沮喪的表情又爬上他的臉。

崔宗承道:“遼國與我們又要開戰了,官家命我下個月領兵出征。即便一時半刻弄不到乾坤圖繢,也不能讓它在大戰之前,落入遼人手裏,那東西威力太大,如果遼人得了去,為父此次出征,恐怕。。。”

崔辭連忙點頭:“爹你放心!我明白!”

言盡於此,二人心照不宣。

崔宗承又問道:“於老夫子的死與乾坤圖繢有沒有關係?”

崔辭道:“開始時,我以為有關,直到福延壽被人殺了,我才想明白於老夫子的死跟乾坤圖繢沒有關係,那就是孫嘉上幹的!爹你想,孫潔為什麽那麽急著潑我髒水,他就是怕孫嘉上被查出來,所以要帶他離開。”

崔宗承皺眉歎了口氣,道:“你呀,對待孫潔一家務必要謹慎,絕不能冤枉了他們。”

崔辭道:“我知道,他對我有恩。這件事都說了八百遍了。”

崔宗承道:“不僅如此,還要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當年,是我把亦思馬因帶去幽州,極力推薦給孫潔,才導致幽州城之戰大敗。孫家不僅對你有恩,我還有負人家呀!”

聽他爹說出這麽一段往事,崔辭頓時有種被爹坑了感覺,他麵上不敢表現,隻得回道:“此事我知道了!我一定查明真相,絕不冤枉錯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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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辭從房裏出來,王順德和李曖都在院子裏等他。見崔辭從他爹那裏出來了,二人一聲沒吭,與崔辭一齊默契的往於老夫子書房走去。

崔辭邊走邊對王順德低語,道:“瓦舍那裏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孫嘉上當晚的確看了雜戲。你這兒有什麽進展?”

王順德便將薛琦的遺書給他,道:“這是薛琦自盡前留給你的信,我們都還沒看過。”

崔辭接過,見信封完好,上書“崔大人親啟”。

三人走到了於老夫子書房,李曖關上門。崔辭便立即拆開信,讀了起來。

崔辭念道:“崔大人,當你讀到這份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你大概覺得我很傻吧?我也覺得我挺傻的,因為自始至終我都堅信孫嘉上是喜歡我的。他是有他的苦衷才會變成這樣。其實,從我得知他苦衷的那天開始,我就對自己發誓,無論以後他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怪他。現在我把他的秘密告訴你,你就會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