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崔辭（一）

大宋樞密院指揮使崔府，燈火通透，雕欄玉棟。

屋內陳設著各種紋樣的的圓領羅素大袖衫，還有金銀、玳瑁、白角、水晶等製作的各種冠帽，更有馬靴、旱靴、花靴、雲頭靴、鶴頂靴等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屋子正中屏風後頭，放著一張象牙木臥榻。臥榻上俯臥著一個身材精瘦，肌膚似雪的少年，三個紋身的少女正專心致誌的在他後背刺青。刺得是一樹桃花，翠綠殷紅，襯在少年雪白的肌肉上，美得驚心動魄。

這少年微微側頭，露出半張完美無缺的臉蛋，正是即將赴任開封府通判的崔辭。崔辭崔衙內在開封府的名頭很大，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樞密院指揮使崔宗承的獨子，紈絝中的魁首，膏粱中的翹楚。此人手無縛雞之力，寸功不曾立過，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成天裏跟他的一幫衙內朋友**飛禽走獸、昆蟲鱗介，逛逛青樓，喝喝小酒。那日上元節，他父親趁著真宗高興，竟然替他討到了開封府通判的封蔭。崔辭拍胸脯跟他爹保證，任上一定好好幹，上替官家分憂，下替百姓解難，務必爭口氣，將自己在開封府的人設重新定位一番。

崔辭望著自己掛在腦前的兩縷發絲，含笑問那三個少女：“你們說，如今開封府都流行這種鯰魚頭？”

刺青少女連忙笑著應道：“那可不嘛？這種發式的妙處就在於修飾臉型，憑你再圓、再方的臉，留了鯰魚發式，都英俊了不止一倍呐。”

另一位刺青少女長著一張機靈麵孔，忙討好打斷道：“瞧你說的，咱們崔衙內五官俊朗，宛若天人，哪裏需要修飾臉型？”

崔辭聽了，笑嘻嘻拾起桌上的銅鏡，對著自己的臉仔細照了照，他額頭上垂下兩縷長發，就似鯰魚長須，飄逸在臉側，甚是瀟灑。

這當口，隻見外頭吵吵鬧鬧走進來三四個肥頭大耳的衙內，這三人是崔衙內平日最要好的玩伴，陳衙內、張衙內和李衙內。哥兒三人都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主兒，因為崔辭不日即將上任，勒令哥幾個往開封府捐些銀兩，他們不樂意，就上門來吵鬧。

陳衙內人還沒到，話先傳進門：“崔衙內！我不懂，你後日赴任，憑什麽讓我們兄弟一人封二百兩銀子給開封府啊？！我們欠它的？”

張衙內連忙把話接上：“就是！我最近手頭緊，可拿不出二百兩。要麽等下個月，我爹發我零花錢。”

李衙內不幹落後：“我也是！我也是！我的錢都在我媳婦兒哪裏。老崔，你看著辦吧！ ”

崔辭披上衣衫，不及穿鞋就起身，走出屏風。

剛一見幾人，崔辭愣了一下，隻見幾位衙內都留著鯰魚頭，比他還時髦：陳衙內的“鯰魚須”編成了三股麻花辮；張衙內把“鯰魚須”燙成波浪卷；李衙內的“鯰魚須”搞了七八根垂在額前，眼睛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