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閨閣謀殺案(三十一)

張衙內說的沒錯,許家老母壓根就沒同意過許天賜和張月華的婚事。崔辭記起之前去許家跟許家老母中門對狙的時候,她說去年七夕前一天,許天賜又去跟她提要娶張月華的事,她給懟回去了。可是,為什麽?

崔辭的瞳孔開始收縮,手上的酒杯一抖,摔了下來。

為什麽劉重在臨死會喊:“姐,你不要成親!”

張衙內發覺他的不對勁,又推了他一下,道:“崔衙內,你怎麽了?贏了錢還不高興?來,我給你斟上酒。”說著,他替崔辭斟上了酒,推他喝下去。

崔辭從愣神中,幡然醒過來,他一把掀翻了手裏的酒,眾人以為張衙內惹惱了他,等他發作。

不料,崔辭突然頹廢了下來,失魂落魄的喃喃道:“不喝了!不喝了!”

張衙內不滿,質問道:“崔辭,你發什麽神經?”

崔辭推開張衙內的手臂,踉蹌著離席而去。留下一桌子衙內大眼瞪小眼。

+++

斬了劉重之後,王順德第一時間去取官印。李至美將張老六的房子押給了賭場,張月華沒處可去,隻能用官府給的貼補銀子暫住在客棧裏。

王順德到了客棧,張月華剛把寶兒哄睡著。見是他來了,張月華做了個“噓”的手勢,躡手躡腳起身,將一個紅綢布包裹從櫃子裏取出,含笑遞給王順德,王順德打開一看,是崔辭的官印。

張月華道:“多謝二位大人翻案救命之恩!府衙給了些補償,我打算帶著寶兒離開開封府,從此安穩過日子。”

王順德將官印收好,張月華已經將臉過去看孩子,沒有別的話說,這是在下逐客令了。王順德雖然是個寡淡少語,不想多事的人,但他更不喜歡被別人當傻子的感覺,便道:“張月華,借一步說話。”

王順德此時若能看見張月華轉過去的那張臉上的表情,一定會更不喜歡。

二人出了房間,張月華將門虛掩上,用溫柔帶著善意的眼神望著王順德,道:“王大人,有什麽事,但說無妨。”

王順德道:“其實我很好奇,假如張老六沒有已死相搏換來翻案的機會,又假如你遇到的不是崔辭,你會怎麽辦?

張月華道:“我不知道王大人是什麽意思?“

王順德道:“其實你才是殺害許天賜的真正凶手。”他說完這句話,便盯著張月華,希望在她臉上看到波瀾。

不過張月華畢竟是張月華,繼續用一如既往的溫柔聲音說道:“案件已經斷清楚了,劉重殺人證據確鑿,砍了腦袋。王大人難道這時候想說崔大人斷錯了案子?”

王順德不吃她這套,宛如一個擁有鋼鐵意誌的直男,道:“剛才劉重在刑場上喊出的最後一句話是“姐,你不要成親!”你不要成親?。。。這句話難道不奇怪嗎?據我所知,許家老母從來沒有應允過你跟許天賜的婚事,那麽是誰告訴劉重你要成親的?答案隻有一個,就是你自己。你跟劉重從小就認識,你對他了若指掌,你深知他的心智有嚴重缺陷,容易暴怒又懦弱自卑,包括他對你變態的迷戀。你知道你每次與許天賜約會,劉重都會跟蹤偷看,甚至幫你們打掩護,他這麽做,是因為他將自己代入了許天賜的角色享受其中。當你告訴劉重,以後再也不需要他替你們放哨了。他從許天賜的角色中被猛然回到現實中,意識到自己隻是一個可憐蟲,突遭刺激的劉重衝到牆角下,將等候在那裏的許天賜殺害。而這一切設計皆出於你對劉重心理的掌控,你知道,嫉妒的火焰一定會催生出毀滅的力量。”

張月華望向窗外,眼神沉靜如一潭深水,可她的思緒已經飄遠。

+++

夜已深了,張月華和許天賜的馬車停在巷角深處。

劉重坐在巷口把守,不過他主要的注意力並不在巷子外頭,而是集中在不斷發出“吱呀吱呀”之聲,並不斷抖動的馬車內。

今天馬車響動的聲音不算激烈,時間也不長,劉重略微感到一絲失望。馬車內事畢之後,許天賜掀起馬車簾子,對外頭放哨的劉重招招手。劉重帶著癡漢眼神,傻乎乎走過去,許天賜從懷裏摸出一兩銀子扔給他:“把你姐送回家。”

“好!”劉重接過銀子,要爬上馬車。

“等等!”張月華豁然探出頭,嗬斥道:“劉重,你去牆角等著。”

劉重望了望張月華,乖乖的點點頭,重又回去放哨。

張月華縮回了馬車,一把拉住許天賜剛扣好的領口,道:“明天就是七夕了,你答應七夕一定給我一個說法的。究竟什麽時候上我家提親?”

許天賜仍由她拉著領口,無奈道:“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張月華憤怒了:“怎麽還要從長計議?已經兩年了!你到底有沒有跟你娘說我們的事?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

許天賜露出窘迫的神色,道:“當然說了!她老人家不同意啊!我能怎麽辦?”

張月華道:“你能怎麽辦?你怎麽不問問我怎麽辦?李氏逼著我嫁給李至美,我可再也拖不得了!”

許天賜道:“你不是說,正好拿他當備胎。咱們可以繼續逍遙嗎?”

張月華道:“那逍遙到幾時?你倒是給我個說法!我都二十五了!”

許天賜道:“我的好月華,我娘一個人含辛茹苦拉扯我這麽大,我不能違逆她。你再等等,讓我再想想辦法。”

張月華道:“咱們私下往來那麽久,你娘既然不同意,為什麽放任你這樣?”

許天賜突然沒心沒肺的“嘿嘿”一笑,用一種故作瀟灑的姿態開玩笑道:“我昨兒跟她提,她說反正我是男的,我也不吃虧!又花不了幾兩銀子,嘿嘿,她還說,嘿嘿。。。”

張月華冷著臉,問道:“她還說什麽?”

許天賜道:“不說了,說了你不高興。”

張月華道:“不說咱今晚就一個都別走了,明兒早上讓倒糞水的街坊鄰居都見識見識。”

許天賜有些不悅,道:“也沒什麽,她就是說,對門這個張月華既然能在做閨女的時候跟你私會,就是個**婦,將來進了門,難保她不偷人。”

張月華聽完這話,臉色“唰”的一下鐵青。

許天賜見勢頭不妙,掙脫開她的手,拍拍屁股跳下車,回頭道:“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啊!明兒晚上別忘了!咱們樹下頭繼續!”說完,他整了整衣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