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閨閣謀殺案(二十一)

王順德道:“許老夫人,你死在這裏,即便要到了孩子,又有什麽意義?”

許家老母道:“大人打量我要回孩子是為了我自己?不瞞大人,張老六的老婆李氏是一隻兩麵三刀的笑麵虎。張月華為什麽那麽大歲數還沒嫁出去?大人沒有問過她?”

崔辭道:“她說張月華早就許給她內侄了,隻是張老六舍不得,遲遲沒有完婚。”

許家老母道:“我呸!你信她的鬼話!她那個內侄,是個肥頭大耳的爛賭鬼,將自家田產輸光了來投奔張家,李氏可真沒虧待這侄兒,留吃留住不說,還攛掇著將張月華許給他。張老六不允,兩下就這麽僵持著。這毒婦想出了什麽壞招,你們再想不到。”

崔辭和王順德對望了一眼,等著許家老母接下來的話。

許家老母道:“但凡有人上張家提親,這毒婦就將人趕走。她是要硬生生將張月華拖成老姑娘,到時候不怕她不從。她要早把張月華打發嫁人了,這妖精怎麽會勾引我兒子?大人,心腸如此下作的婦人,我能放心把孫兒交給她?這可是我許家五代單傳的獨子啊!”

聽完許家老母的話,王順德思忖片刻,湊近崔辭耳邊,耳語了一番。

崔辭聽了,點了點,用驚堂木重拍了一下桌子道:“許家老母,你先把刀子放下,回去等消息。本官自有定奪!”

***

昨夜,李曖與王順德分開之後,躲在牆頭上,聽那衙役跟王順德說崔辭想到了破案之法。她便立即一路尾隨王順德到府司西獄。到了府司西獄門口,王順德進的去,她進不去,隻能在外頭守著,直等到天亮,才見崔辭和王順德從裏頭出來。

李曖躲在牆後偷瞄,見他們出來的時候,一個神情輕鬆,一個表情凝重,也不知道這案子進展是好是壞。隨後,她又看見兩人站在監獄外頭,你拍拍我,我拍拍你,相互之間不知道說了什麽,似乎不是很愉快。接著,二人又被小跑而來的衙役請去了衙門升堂。李曖跟著他們回衙門,又進不去,隻能蹲守在公堂之外,直到看見許家老母啜泣著被帶出公堂。

可以說從昨晚到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李曖一直處於一頭霧水的狀態,加上她本身智商有限,愈發稀裏糊塗。這種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很被動,然後她想到了一個大膽的、可以正大光明接近崔辭的辦法——進衙門當差。當然這是後話。

眼下,事情終於在崔辭退堂之後有了轉機,因為李曖想到了上後堂的屋頂,揭瓦偷聽的辦法,這時才終於聽到崔辭和王順德之間的對話。

李曖一隻耳朵貼上窟窿,隻聽下頭崔辭微弱的聲音傳來,他問王順德道:“你相信許家老母?”

王順德道:“至少她比李氏可信。李氏口口聲聲說與張月華情同母女,可據我所知,張月華在府司西獄期間,李氏一次都沒來看過她。另外,大人可還記得李氏的內侄李至美了?”

經王順德一提醒,崔辭想起來了:“你說的是李家後院的那個男的。”

王順德道:“不錯,當時我們三人一起走進院子。他見我們來,就自行消失了。大人想,這姑侄二人要是心裏沒有鬼,為什麽不敢見人?根據大人的推測,殺害許天賜的凶手是個身高九尺,頗有臂力的男人,有沒有可能就是這個李至美呢?他與張月華早早定親,又長期住在張家,對張月華與許天賜的事一定心知肚明。換做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經常與別的男子私會,你會怎麽做?”

崔辭道:“自然是殺了他。”

王順德道:“七夕當晚,他知道張月華跟許天賜又要私會,就事先將張月華的一隻耳環藏起來,張月華為了找這隻耳環,一定比約定的時辰晚到。他就趁著這個間隙,殺了一早就等在院牆下的許天賜,然後製造了許天賜失足摔死的假象。”

聽到這裏,李曖突然想到了一個可以立功的機會——替他們把這個李至美抓來!隻要能辦成這件事,她就可以名正言順進衙門當差。而這件事對於李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想到這裏,李曖心急火燎的翻身躍下屋頂,消失在夜色中。

***

開封府的衙役們氣勢洶洶前往張月華家拿人,到了張家,沒曾想門上被張家人自己貼上了張封條。

一個衙役拽住路過的街坊問道:“張家的人呢?”

那街坊道:“回官差,李氏將房子賣了,今日一早就帶著她侄子出城去啦!”

衙役聽了,一腳將房門踢開,隻見裏頭已經人去樓空。

***

全城貼上了李氏和李至美的畫像,官兵四處搜捕抓人。

李氏和內侄李至美頭戴草帽,牽著毛驢走出城門口,聽見後麵急匆匆來了一隊官兵,為首的校尉對守城的士兵一番調度:“開封府辦案,跑了殺人犯,快將城門口關了。”

那守城的士兵們聽了,趕緊將柵欄架起來。校尉摸出兩幅畫像,命人張貼在城門口。

李至美從帽沿瞥見畫像畫的正是他二人,慌忙拍了一把驢屁股,喝到:“快走!”

沒曾想,那校尉指著城門外,對守城士兵道:“前頭出城門的,都給我拉回來細細盤查。不能放跑了!”

守城士兵道:“是!”說著往城門外走來,“嘿!前麵的,都站住!不許走!”

李至美跟李氏對望一眼,站著不敢動,兩腿打篩子,額頭冷汗直流。

二人都想著命該如此,正要束手就擒,這時,前頭有人爆出一陣喧嘩,原來被守城士兵攔下的出城的人中有張府的轎子。崔辭的好朋友張衙內坐在轎子裏,聽見守城的阻攔,還說要搜查,這還得了。

他暴跳如雷,蹬開轎簾跳下,指著攔住他的守城士兵,罵道:“好哇,爺爺打出生到現在,在開封混了二十年,進出城門倒不自在了?你們這些個窮酸餓醋,知道我爹是誰嗎? 活得不耐煩了!”

守城士兵不敢囉嗦,校尉擠過眾人,拱手朝張衙內恭恭敬敬道:“開封府辦案,崔大人下令,出城的人一概要查清楚。”

張衙內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崔辭。行啊,當了通判跟我耍威風。我今天就給他個麵子,我讓你們搜,搜個明白。要是搜不出來,你給我等著,我讓他扒了你們的皮!”

張衙內說著,當眾把衣服褲子都脫了幹淨,晃著膀子光著屁股指派下人也一律脫幹淨了。一排人站在城門口脫褲子,老百姓都圍聚過來,指指點點,少女們跳腳落荒而逃,城門口一時亂成一片,校尉和守城士兵們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