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閨閣謀殺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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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順德笑盈盈踏入玉樓春的大門,進了屋,裏頭已經焚好香,布下了棋局,餘安安盛裝相迎:“王大人,請。”

王順德坐下,丫鬟奉上茶,二人就當真規規矩矩對弈。王順德也不說話,專心棋局,一局殺了半個多時辰,焚著的香已經過半,還未分出勝負。

侍奉的丫鬟打了個瞌睡,餘安安讓她下去。屋裏屋外隻剩他二人。

王順德這時才抬眼,道:“都走了,說吧。”

餘安安壓低嗓子:“上一任開封府尹徐大人與詩詩交好,張月華案發之後不久,詩詩收到了徐大人的厚禮——一對市值一千兩的夜明珠耳墜。她跟我說,許家為了構陷張月華,砸了千兩黃金在徐大人身上。”

王順德道:“有沒有憑證?”

餘安安推過來一張紙:“這是詩詩的口供。徐大人告老之後,已經不同她往來。就是這樣,這口供還是花了我200兩銀子。”

王順德將口供放入袖中,道:“我補給你。”

餘安安道:“銀子是小事。大人,咱們的任務是尋找亦思馬因,如今你真的替開封府查案?”

王順德道:“你不知道我如今的處境,要找到亦思馬因的下落,必須替崔辭把官印追回來。事情總要一件一件解決,急不得。” 說著,他站起來準備轉身。

餘安安道:“蕭大將軍那裏要怎麽交待?他催的很緊。我想盡快找到亦思馬因,不想做這些不相幹的事。”

不相幹的事?王順德頓住,回頭道:“我知道蕭撻凜為弟報仇心切。但這是在大宋,一切按我規矩來。”

王順德的眼神很冷,看的餘安安心裏發毛,她搶白道:“你要怎樣?別忘了,我是蕭大將軍的人!不是你耶律述的。”

王順德道:“我不會把你怎樣。隻不過,你要是不能按我的規矩,那就請回大遼。”

說完,他抬腳起身走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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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順德出了玉樓春,之前那兩名在林記鐵匠鋪問話的衙役正好迎麵而來。

王順德見了他二人,便問道:“查出來沒有?”

那衙役道:“回大人,林記鐵匠的店小二說,張月華從未去店裏買過榔頭。七夕節過後,隻賣出過一件,買家是個吐蕃人,漢語說的不流利,所以他印象很深刻。”

王順德“嗯”了一聲,道:“那就是許家的仆人了,找人畫出此人的畫像,再讓他去辨認。下午之前給我確鑿的消息。”

兩名衙役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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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後堂,兩份畫了押的口供放在崔辭案上,王順德負手而立。

崔辭看了看口供,又看了看王順德,不解道:“王大人,這是誰的口供?”

王順德道:“回大人,這兩份口供,一份是林記鐵匠鋪的店小二的,另一份是玉樓春詩詩的。在林記鐵匠鋪的店小二的口供裏,他證實去年七夕過後第二天,是許家的仆人在店裏買了榔頭,至於張月華,他從未見過。在玉樓春的詩詩的口供裏,她說徐大人當時替許家構陷張玉華,收受了許家的賄賂黃金一千兩。有這兩份口供,可以坐實許家老母賄賂官府,做偽證之罪。”

崔辭氣得丟下手裏的口供,負手來回走動,邊走邊罵道:“老乞婆!當我開封府是哪裏?是她兒子?任她擺布?!門都沒有!”

他想了一想,又繼續道:“這個惡婦,她也不想想,自己花了千兩金子構陷張月華。反倒放跑了殺她兒子的真凶,天下竟然會有如此又蠢又壞之人。真是氣死我了!”

王順德道:“也許她認定張月華就是凶手,所以並不覺得自己是構陷張月華。無論如何,眼下有兩件要緊的事要辦:第一件,如果許天賜不是張月華殺的,那他究竟是怎麽死的;第二件,張月華已經認罪,得設法讓她改口供翻案?隻要這兩件事辦妥,此案就十拿九穩了。

崔辭道:“咱們速戰速決,先去案發現場。”

二人一起用過午膳,就帶了幾名衙役,出發去許天賜的命案現場——許張兩家之間的院牆之下。

到了地方,崔辭觀察了一下位置。許家張家前後連在一塊兒,許家是大戶人家,家大院大,從他家後院翻過牆去就是張家。相比許家而言,張家雖有院落,但局促很多。作為兩家院子之間的隔擋,這道院牆並不高,顯得甚為敷衍。院牆旁邊種了顆雙頭老槐樹,一頭樹蔭在許家,一頭樹蔭在張家。

崔辭撩開衣服,順著槐樹爬上院牆,站在上頭看四周的環境。

王順德:“許天賜與張月華幽會,就是通過這棵槐樹,翻過牆頭。去年七夕,他就倒在了這裏。”

崔辭根據王順德說的,翻過院牆,學著許天賜的樣子,呈“大”字模樣,躺倒在地上:“這槐樹這麽大,院牆這麽小,倒像是給他二人提供的天然渠道。”

說完,他手一伸,王順德稍微愣了愣,然後領會他的意圖,伸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崔辭剛要嬉皮笑臉的道謝,王順德已經將頭轉過去,指著樹上牆上殘留的一點點痕跡,道:“當時地麵跟牆上都是血。徐大人認為是張月華用榔頭敲擊許天賜,濺出的血。

崔辭聽了,比劃了兩下,搖了搖頭:“徐大人這金子真沒白拿。張月華要用榔頭敲擊許天賜後腦的那個位置,至少得跳起來砸下去。像這樣。。。”說著他做了一個飛跳,揮舞榔頭的動作。

王順德點了點頭:“所以我覺得,許天賜是摔死的。”

王順德冷不丁說出他的結論,令崔辭措手不及,他吃驚的“啊?”了一聲。

王順德繼續道:“仵作驗屍時,驗出了他腳底的傷。大人你還記得嗎?”

崔辭道:“我記得,是從腳跟到腳趾的傷痕。”

王順德道:“七夕當晚,許天賜按照往日的約定,順著槐樹爬上牆頭,當他爬到高處的時候,踩上利物將腳割破,他站立不穩,摔下來砸中後腦勺。所以當晚張月華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我認為,這是最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