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處踽踽黑，仰望炙烈紅14

故事到了這裏應該算是開始了，可“開始”這個詞本身就藏了些風險在裏頭。

任何事物開始了一分，也許就離結束近了一分。

深吾對洋裏三笑定情，這種戲碼本該頗具些浪漫的色彩，可是你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三笑是自己對自己的，他的壯烈和浪漫皆是在自己的語境裏生根發芽。

於是“開始“這個詞又兼具了一種悲情，一種遠還沒始，卻已顯處處凋零的萎縮頹靡之感。

深吾開始追求洋裏，他的追求是禮貌的、溫柔的，是循循善誘、循序漸進的，是冬日海麵上的暖風、溫和然暗暗努著勁的。

雖然身居高位，工作繁忙，但自那天以後，深吾每天早上都會準時同洋裏道早安，中午會報告自己的餐食和下午的行程。下午無論多少忙，晚上也總能準點在洋裏的舞房外等待她。

他的時間像是為她而設。他每天都去找她。

洋裏坦言這樣的見麵頻率過於頻繁，她覺得壓力太大，因而時常也出現放鴿子，不回信息，冷淡，疏離，或是直接拒絕的情況。

然而無論她怎樣動作，深吾這邊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種任何理由都OK，任何NO都沒關係的謙和之舉。

一個因為天生的身高劣勢而在不小時間內都受到外界冷眼欺辱的35歲男人，在關鍵時刻就能表現出一種出乎意料的忍耐力和戰鬥力。

洋裏時而思慮地望著深吾，她從未遇過過一個無論她怎樣行為都對她微笑稱好的男人。

她有時候故意冷淡，甚至把“不合適”、“不要再在我身上花心思了”這樣的話語都含在了嘴邊，然而一抬頭，深吾依舊一副溫和體貼、謙卑有禮的微笑，洋裏突然閉了嘴。

她意識到這是一種手段。深吾克製自己的情緒、脾氣，一直在她麵前展現出一種謙卑式的過分禮貌，一種退讓式的過度包容。

他似乎是在用笑容替自己包裹一層保護機製，以萬全的退讓、過度的謙卑使女孩無法輕易說出拒絕之類的話。

他竟然是這樣的人..洋裏陷入了沉思。

一段時間過後，深吾開啟禮物攻勢。

每次見麵，他都會精心準備一份禮物，每次都是說，“剛好路過買的，送給你”。

先是手套，保暖袋，跳舞防淤青的護膝，幫助睡眠的眼罩.......

後麵漸漸地又重了些。

新款的名牌入耳式耳機，補充身體維生素膠原蛋白等的全套女生保健品，櫥窗裏洋裏曾經看了兩眼的青花瓷茶具，限量版的名貴腕表……

有一次，洋裏拆開包裝，竟是一台嶄新的Mac電腦。

深吾說：“我看你平時總拿個手機看視頻，拍視頻，剪視頻，挺不方便的，所以……”

洋裏不說話，有些疑慮又有些莫名。

深吾就捉住時機，大膽表白。

“這些都是小禮物，以後還有大禮物！”

說到此，他含蓄地笑了笑。

“不瞞你說，我能給我女人的，絕對是普通男人的數倍。隻要……隻要她愛我。”

洋裏低下頭，眼神空洞地把玩著那堆名貴的包裝盒。

她看上去有些發怔，嘴角還帶著一絲嘲弄的笑容。

深吾摸不準，這些禮物究竟是令她高興還是不高興？

他日日細細地觀察著洋裏，卻對她終日揚在臉上的淡漠笑容完全判斷不出來。

不得不說，微笑當真是一個擁有大包容度的表情，笑得好了，便能收容人身上的一切情緒。

深吾覺得自己每天被洋裏嘴角那點笑容啃噬著，他每送出一份禮物，嘴上每每想要再進擊性說點什麽，卻每每被那不明所以的笑容啃噬得章法大亂，語言即刻如同短小的下肢一樣羸弱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