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身處踽踽黑，仰望炙烈紅12

“正如同你所看到的，所有人在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我最大的缺點，我唯一、也是我全部的缺點——我個子不高。

但除此之外，作為一個男人，我毫不遜色。可大多數的男人，你即使和他相處一年、五年、十年，甚至是終身，你也不知道他私底下在隱藏些什麽。

可即使是這樣，你們女人，還是不懂得做選擇。”

深吾認真地看進洋裏的眼睛。

他將自己眼底深處的那點真實意圖、真實渴望、真實誠意毫不吝嗇地攤開來給她看。

他要她看見他。

洋裏果然看到那眼睛裏麵有山一樣不可侵犯的威嚴和某種壯烈。

看不確切，凝神再看一遍，那裏麵有光和暗，光亮和黑暗是連在一起的。

一半悲憫一半英勇。

一半渴求一半嘲諷。

“我一直覺得，人生中所有的事情，最困難的是，得到一個親密永久的愛人。

如果我能擁有這個，那麽無論在外麵世界如何漂泊，事業再周折，人際再複雜，因為已經擁有心意堅定的彼此，那麽一切，都不顯得有那麽難了，當然也不顯得那麽重要。

我目前最大、也是唯一的心願，便是擁有這樣一個愛人。

有了這麽一個人後，餘生我便可以安心地、全心地、一門心思投入到我的工作當中。

說起來你也許不信，我對自己事業上的要求頗高，我認為我目前達到的成就僅僅是人生的冰山一角，我遠可以做的更高，更遠。

但不知道為何，現在的我失去了動力。也許是孤身闖**太久？嗬嗬，我不清楚。

總之，在解決不好個人問題之前，我似乎無法全身心地去投入工作。

倘若沒有一份安定的、堅定的愛在背後支撐的話，我想我能做到的地步非常有限，甚至都成不了一個完整的人。”

“完整的人…..”洋裏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也因深吾的說法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是的，你年紀小，也許未曾去想過這些。”深吾摘下戴在手上的皮手套，輕輕地拍打了幾下，凝視著結了霜的地麵。

“其實一個完整的人該是什麽樣呢？哦，你想過“完整”這個詞嗎？有錢？有車？有房？有手有腳？不，那些是完整嗎？不，不是。”

深吾緩緩地笑了一笑，他恍然產生一種錯覺，似乎自己正走過一條狹長陰暗的小道，盡頭有洋裏帶著窺視性的目光等著他。

很快，他即將脫光自己站在她麵前了。

“完整的人，是擁有健全且堅毅的人格、擁有愛和被愛的能力。

我有時候在想，我為什麽需要愛呢？人為什麽需要愛呢？

也許是因為，隻有愛才能孕育出強大和堅毅的人格。而這種強大和堅毅，使我們有能力、有魄力、有信念去正麵對抗人生裏源源不斷湧過來的風險和挑戰。

換言之，我想愛使我們強大，使我們完整，使我們擁有恒定的能量來源去應付繁雜多變的人生。”

深吾說著，抬頭直視向前方。

那裏一腔西湖水幽深如鏡，偶爾有幾聲不知什麽動物的啼叫聲，短促而尖利的劃過深冬的天空。

他說：“你也許不清楚，從事我們這個行業的人，大多認為這個世界是由科學和理性在推動，由數據和智能在支撐。

但說起來慚愧，我卻不這麽認為，我認為愛還是至上，一個個體的至上，一個社會的至上。”

語畢，深吾的嘴角揚起一抹長時間幹澀而又彷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