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顧榭抬起頭對上那雙深淵般的眸子，明媚地說：

“你離我太近了。”

秣枝低著頭沒有說話，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石塊，在手裏拋了拋，然後攥在手裏對著遠處一棵樹分叉處狠狠咋去，隻見從那樹叢裏跌落一個人，手捂著左眼很是痛苦，鮮血叢手指縫隙裏滲出來，順著指骨往下淌，那人抽搐了兩聲，沒了氣息，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左眼深深凹陷，一顆不大不小的石子正嵌在眼眶裏。

宋清河沒有說話，很安靜地站在一邊，看著麵前瞬間沒了氣息的人，眼睛裏再也沒有之前的瑟縮，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與厭惡。

沒有人願意假裝脆弱，也沒有人會安然於一無是處，她感激秣枝將她從虛偽的泥潭裏拉出來，因此她也坦然接受秣枝一切的行為。

“你想她死嗎？”

顧榭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她搖了搖頭，下一秒，宋清河終於沒能忍住，輕呼出聲。

隻看見秣枝突然撲到少年身上，顧榭手一下沒撐住，兩個人齊齊倒在地上。

秣枝整個人趴在顧榭的身上，左手從後麵環住他的腰，右手攀上他的肩膀，整個人接著力道又向前蹭了蹭 ，然後直愣愣地盯著他的眼睛。

顧榭愣了一下，隻見懷裏的少女並沒有失望的抽身離開，反而整張臉湊到他脖子邊來回嗅了好幾下，呼出的熱氣正巧衝進他的耳廓，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尾椎節節攀升，順著脊柱一路向上，那是一種自己偽裝被看透的危機感。

忽然，一聲聲低笑從耳邊擴散開來，回響在整個院子上空。他稍稍偏過頭，正巧能看見秣枝微微吊起的眼角，突然有種莫名的安心，那令他窒息的恐懼就在一聲聲輕笑聲裏從他的體內抽離。

他閉上了眼睛，任由陽光灑滿全身。

秣枝笑夠了，從少年身上滑下來走到一旁，從果堆裏撿起個果子，在身上擦了擦，狠狠地咬了一口。

宋清河看著那邊享受的秣枝，想了想還是走到她身邊，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問

“秣……秣枝，你……你喜歡他嗎？”

秣枝聞言很差異的扭過頭，上下打量宋清河，然後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顯然不知道為何會這般問自己。

宋清河更加不解，有些試探的問

“啊……你為何…為何能那般出格的舉動？”

秣枝看著她扭捏的舉動覺得有些好笑，難得耐心地和她說:

“你覺得他恨紅娘子嗎？”

宋清河皺了皺眉，有些不確定地說

“應當是不恨的吧，畢竟紅娘子也沒對他做什麽，忍住了日子能過好不少，若真要算起來，我覺得那個十七更想她死。”

秣枝點點頭，又搖搖頭，宋清河的瞳孔瞬間放大，“你……你是說……怎麽可能呢？”

剛說完，仿佛明白了什麽似的，接著問道:

“那…那你剛才是在感受他的殺意，或者說是恨意？”

秣枝點點頭，眼裏**開一抹笑，“可我什麽也沒感受到。”

這下子宋清河又糊塗了，不過瞬間清醒過來，瞳孔收縮到極致，眼裏充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怎麽可能！這……他如何能……”

秣枝的笑容又放大了兩分，眼睛裏有什麽光芒將原本籠罩著的厚重陰雲撕裂了兩分，一絲絲暗芒如暗流在深不見底的瞳孔中流轉。

她伸出舌尖，輕輕舔舐著嘴唇，愉悅而興奮。宋清河看著她身邊女孩突然轉變的氣場，一瞬間仿佛明白了她為何會笑，那根本不是豆蔻少女的嬌嗔，而是草原上的孤狼嗅到了同類的氣息而衝著銀月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