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幽穀墓碑

“我好像犯了一個大錯。”

少年說完,立刻腳尖點地,騰躍而起。頎長的身軀滑行在低空之中,直奔那抹背影而去。

他的輕功極快,身姿也極瀟灑,箭一般的速度飛快地趕上了江執瑜。

“找到了嗎?”他盤旋著落定,笑著問她。

江執瑜被嚇了一跳。這裏本就幽靜空曠,腳下的野草茂密,長及她的半腰,他一身青袍悄無聲息地閃出來,她還當草叢中冒出個什麽怪物。

“你以後能打聲招呼嗎?”她心有埋怨道,不要總是這麽突如其來。

少年立即回答說:“可以啊!”

他在她旁邊慢悠悠地晃了一圈,又放緩了音道:“那我現在……能問你……”

“我還在找。”江執瑜沒讓他說完,立刻打住他。

她知道他想問什麽,也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跑過來找她。

“你不必內疚。”她對他說,“雖然我那時候並不想跳下來,不過現今看來,這也不算太糟糕。”

少年驚訝地聳起兩道劍眉。

“你……你很聰明啊!你怎麽知道我剛才在內疚?”他驚訝道。

他明明盡量讓自己顯得很開心了,竟還是逃不過江執瑜的眼睛!

江執瑜不欲多解釋,他的喜怒都表現在臉上了,非常明顯,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少年見她不說話,又主動搭理起她來:“我本以為帶你下來能尋找到一些線索,不至於在上麵憂傷地幹等著。”

但是一跳下來,當看到她在焦急搜尋的背影時,他就後悔了。

萬一這裏沒有找到她要找的人,他等於親口告訴了她親人已死的殘酷真相。

而更殘酷的是,他們可能還會被困在這幽穀裏,永遠出不去!

一向笑嘻嘻的年輕少年,突然就內疚起來。他垂下眸,白淨的臉上有一絲慚愧之色。

“若是隻有我一人也就無所謂了......”可現在他拉她下來,一定要對她負責。

江執瑜揚眉望了望他。這個少年語氣真誠,所有的心情都表現在臉上了。他的眼睛是如此清澈,像顆清泉的湖水,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心底的想法。

“你不必內疚。”江執瑜又道。

“若是找不到晉南哥哥,我今日不跳明日也會跳的。”

所以現在既然下來了,就要去努力去尋找,不要想別的。

少年聞言,臉上的陰霾頓時散去,忙問:“你當真這樣想?”

“我騙你做什麽?”江執瑜道。

“那我就放心!”他的聲音一下子又變得歡快。

“我這就去找爬上去的辦法!你不必擔心,我一定帶你出去!”

他信心十足,一個勁地在和她保證,江執瑜見了不由一笑:“聽起來你功夫很厲害?”

“那當然。”

功夫不到家,怎麽敢跳下逢若崖呢?況且這還是他深思熟慮了好久,才做下的決定。

少年回答完,心情舒坦了許多。他往後退了幾步,不再擋住她的道了。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重新回到那懸崖峭壁,研究怎麽爬上去。

這才是他跳下來的唯一要緊事。

江執瑜見他要走,猶豫片刻,出聲喊住他:“等一下!”

少年收住腳步,疑惑地回頭。

江執瑜抿了抿嘴,遲疑道:“你......和春秋教有關係嗎?”

少年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揚眉,微微一笑:“有。”

他不僅和春秋教有關係,還是大有淵源。

果然不出她所料,江執瑜朝他招了招手,凝眉道:“你過來看看這裏。”

少年眼露驚奇,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她的身側。

什麽事情如此神秘?

江執瑜不賣關子,撥開右側茂密的雜草給他看。

“這是……”少年一見頓時愣住,失語。

“這是……”

他的嘴巴張大著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無比的震驚,完全沒有想到,那雜草茂盛的地方江執瑜兩手一撥開竟然是座墓碑!

“這人可是你們的教主?”江執瑜問道。

少年點頭。

那墓碑之上赧然地刻著五個大字:“左春秋之墓”,江湖之中,除了春秋教的創始人,還有誰起得這個名字?

外界傳聞春秋教主他老人家早已仙逝,卻未曾想到會在逢若崖底發現他的墓碑!

江執瑜又撥開了其他雜草,旁邊一個個,依然是墓碑。

“這些人你也來認認,可都是你們春秋教徒?”她指著那一排墓碑問那少年。

少年聞聲,遲步前來,神色黯然。

張天一,顧楚之,梅不靈……這些名字他怎麽會不認得,一個個都是春秋教的老前輩。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們的墓碑會在逢若崖之下?

“為什麽而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

他想不通,想不明白,這些前輩們為什麽都命喪於此........

他感受到了欺騙,氣憤又憂傷。

他握緊了雙拳,白淨的脖子上青筋可見:“若是我早知道他們身葬於此,無論如何我也要接他們上去,以禮厚葬。”

可偏偏沒有一個人和他說過!他一直都以為這些前輩是抱病而終。

江執瑜搖搖頭。

她緩緩地蹲下身來,倚靠在墓碑的旁邊,道:“你除非下來,不然不會知道。”

她的目光忽然燃起了熱情,灼灼地注視盯著墓碑看。

“其他人也一樣。”她一邊說著,一麵抬起了手,在木碑上來回摩挲著,“他們除非下到這穀底來,不然沒有人能知道。”

江執瑜說完,卷起一根青蔥的玉指,按在上麵刻著的字上,順著的字一筆一劃來回地書寫。

她的神情非常認真,像是在研究一項珍奇的古玩物一樣,仔細地臨摹。

少年見了便問:“這字上有什麽蹊蹺嗎?”

江執瑜手指頓住,幽幽道:“這墓碑是晉南哥哥親手立的。”

這墓碑之上的字也是他親手刻下的。

一橫,一豎,一撇,一捺都是他親手刻下的痕跡。

“我們從小一起練字,我認識他的字跡。無論他寫的什麽刻的什麽,我都能認得。”

少年聽了,眉色一沉,問:“你未婚夫是誰?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