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公子,忠心婢女賣自己

北風呼嘯,

大雪飄飛,

荊陽府,華陽縣。

西城外,五裏處,破廟佛像左側的地上,一個身穿青色單薄長衫,年約十八、九歲,相貌俊朗的少年,卷縮著身子躺在一條發黑的被褥上。

此時,少年的臉色非常蒼白,好似死了一樣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哐當!

一陣刺骨的寒風突然吹來,破廟早已腐爛不堪的大門被吹開,雪花伴著狂暴的冰風飄進了廟裏。

突然,少年的手指輕輕地動了一下,緊跟著眼皮下麵的眼珠也輕微地動了。

“好冰涼啊!”

少年感受到了臉上的冰冷,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竟然是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

“這是什麽地方?”

少年費勁了全身的力量想要坐起來,但由於身體過於僵冷,完全使不上力氣。

這時,他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大量不屬於他的記憶,他的頭瞬間仿佛要炸開似的痛了起來。

大約過了幾分鍾,疼痛慢慢消失,但那些記憶卻更加清晰深刻,仿佛真的都是他親身經曆過的一樣,是如此的真實,如此的刻骨銘心。

當少年把那些記憶理清以後,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他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一個未知的神奇地方。

這裏的曆史進程跟古代華夏完全不同,古代華夏出現過的朝代、人物全都沒有出現過,但文字、習俗、語言、製度、姓氏又一模一樣,真的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地方。

“我,居然穿越了!”少年喃喃說道。

“穿越就穿越吧,不給我一個好的身份,但至少給我一具好的身體呀,就這傷弱不堪的身體,在這刺骨寒冷的天氣裏,估計撐不了兩個小時就會掛了。”

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叫楚昱,字文修,今年十九歲,出生於大魏國宣陽府青華縣的一個富戶家裏,家有店鋪十數間,因為是家中的獨子,父母對他充滿了希望,自幼便請名師教他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經史典籍,希望他長大之後能夠出人頭地,光宗耀祖。

然而,自從十六歲父母相繼去世之後,他沒有了管束,在一幫壞朋友的引導下,開始尋花問柳、進賭場,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便敗光了父母留給他的店鋪,最後連住的房子也沒能夠保住。

沒有了錢,以前那些圍著他轉的朋友不僅全都離他而去,反而對他落井下石,每次見到他不是刁難就是羞辱,甚至還動手打他,他身上的這一身內外傷就是他們造成的。

因為在青華縣沒有了立足之地,楚昱決定去信陽府投靠自己的舅父,希望得到舅父的資助贖回那些家產,東山再起。

從青華縣到信陽府相隔有六百多裏,楚昱有沒有錢租馬車,因此隻能步行前去,但由於他的身體上有傷,所以這一路走得非常的緩慢,兩個月才走到半程,如果不是他身邊有一個忠心的丫鬟絮兒隨行一路伺候著他,他估計早就已經死在路上了。

這個絮兒比楚昱小一歲,四歲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她那個狠心貪財的姨娘不願意養她,便將她賣到了楚昱家。

楚昱的母親第一眼看到這個絮兒,就非常喜歡,於是便把她留在了自己身邊親自**,還教她識字。

楚昱十五歲的時候,他母親把絮兒派到身邊伺候他的飲食起居,而絮兒也沒有辜負楚昱母親對她的期望,把楚昱照顧得非常好。

楚昱敗光家產之後,所有的人都離他而去,隻有這個絮兒一直忠心耿耿,不離不棄地照顧著他。

在去信陽府的這一路上,多虧了有絮兒照顧他,而且由於他們身上已經沒有多少盤纏,絮兒把這些僅有的盤纏全部用來買食物給楚昱果腹,而她自己卻常常忍饑挨餓。

五天前,他們走到了這個地方,由於天寒地凍,他身上的傷又複發,終於走不動了,隻能在這破廟裏暫時住下來,等風雪稍微化一點後再動身。

“絮兒呢,怎麽沒有看到她?”

楚昱扭頭在破廟裏到處看了一下,沒有看到她,想道:“這天寒地凍地,她能去哪裏,不會是終於忍受不了離開了吧?”

想到自己現在的情況,絮兒能夠不離不棄堅持到現在已經不錯,就算她真的離開了,也不應該責怪她。

“走了也好,總比陪著我一起死要好。”

楚昱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僵冷,生命正在快速地流逝,隨即輕輕的閉上眼睛,想道:“也罷,既然老天爺不願意給我再活一次的機會,那就快點把我帶走吧,讓我少受一點痛苦。”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門口傳來了腳步聲,隨即睜開眼睛一看,隻見一個身材嬌小,穿著一身破衣爛衫,頭發蓬亂,滿身帶雪的女子,提著一個小包裹從門外走了進來。

“絮兒!”楚昱驚喜地喊道。

原來,進來的這個女子正是一路跟著伺候楚昱的絮兒。

“公子。”

絮兒幾步跑到他的跟前蹲下,把手中的包裹放下,扶著他坐了起來,楚昱問道:“你到哪裏去了?”

“我出去給公子找吃的了。”

說著他把帶回來的包裹打開,裏麵有十幾個燒餅,她拿起一個遞給楚昱,說道:“公子快吃吧。”

楚昱看著遞到眼前的燒餅,想到自己一個大男人,本來應該是自己保護絮兒的,現在居然要她一個女孩冒著這麽大的風雪去給他找吃的,心裏感到特別的愧疚,覺得自己像一個懦夫。

“就為了找吃的,你就冒著這麽大的風雪跑出去,萬一凍到在路上怎麽辦?”楚昱說道。

絮兒說道:“沒事,我不冷。”

“看看你的手和臉都凍得通紅,還說不冷。”

“我,我,我這是走得太急,熱的。”

楚昱被她的話逗笑了,抬起手在她凍得通紅的臉上摸了一下,說道:“真的很熱,熱的小臉都像冰塊一樣。”

“公子!”

絮兒不好意思的,把頭低下了。

楚昱這才想起來現在還是封建禮教時代,男女有別,是不能隨便有肌膚接觸的,絮兒雖然在楚昱身邊伺候了他四年,但楚昱也從來沒有摸過她的臉。

楚昱知道自己剛才有些孟浪了,趕緊說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沒,沒關係。”

絮兒羞澀地把手中的燒餅又往楚昱的跟前遞了一下,說道:“公子快吃吧。”

楚昱也真的有些餓了,伸手把燒餅接了過去,剛準備吃,突然想到他們已經沒錢了,隨即看著絮兒問道:“我們已經沒有盤纏了,這些燒餅是怎麽來的?”

“是,是,是我向賣燒餅的老板討來的。”絮兒小聲的說完之後把頭低下了,一雙小手不停地卷弄著自己的衣角。

楚昱看了一下包裹裏的燒餅,總共有十七個,再加上他手裏這個就是十八個,就算賣燒餅的老板再好心,也絕對不可能一次給這麽多。

畢竟賣燒餅是小本買賣,賺的利潤就很少,再加上這麽大的風雪,出來的人本來就不多,總共一天也賣不了多少燒餅,老板絕對不可能發善心到這種程度,不計較成本的給這種多。

還有,絮兒是一個不善說謊的人,每次隻要一說謊,便會局促不安,手指不斷地卷弄自己的衣角。

所以,楚昱斷定這燒餅絕對不是討來的。

“絮兒,這燒餅到底是怎麽來的?”楚昱再次問道。

“公子,這燒餅真的是我討來的,您就放心吃吧。”

“你把頭抬起來,看著我的眼睛。”

絮兒慢慢抬起頭看向楚昱,眼神顯得更加慌亂,但為了不讓楚昱懷疑,她努力地壓製著心裏的緊張。

然而,她的這種強製鎮定,在經曆過複雜社會磨煉的楚昱麵前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更加證明了他的判斷。

“你從小就不善說謊,每次隻要一說謊,就會用手指卷弄你的衣角,你看看你的衣角,都快被你給卷爛了。”

絮兒趕緊把手放了下來,楚昱說道:“就算你把手放下來了,你以為我就會相信了嗎?”

“公子……”

楚昱把手中的燒餅放回包袱裏,說道:“你要是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吃的。”

看到楚昱把燒餅放下了,絮兒著急了,說道:“公子,這燒餅是我花錢買的,不是偷的,您就放心的吃吧。”

“你哪來的錢?”

“是之前我省下來的。”

“我們的盤纏本來就不多,連買食物都不夠,你告訴我,你是怎麽省下來的?”

“我,我,我……”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再次傳來了腳步聲,緊接著三個大漢出現在門口,其中一個凶神惡煞的說道:“你已經把燒餅送回來了,該跟我們走了。”

絮兒轉過身用懇求的語氣說道:“求求你們,再讓我跟公子說幾句話,說完了我就跟你們走。”

“絮兒,他們是什麽人,你要跟他們去哪裏?”楚昱問道。

“我,我……”

看到絮兒不敢說出來,那個大漢說道:“她為了有錢給你買吃的,已經把她自己賣給我們了。”

“什麽!”

楚昱沒想到絮兒為了他把自己給賣了,激動地抓住她的雙臂說道:“絮兒,你怎麽能夠這麽傻呢?”

絮兒見事情已經被捅破,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流著淚說道:“我四歲就進了楚家,雖然名義上是丫鬟,但老夫人一直把我當女兒一樣對待,從來沒有虧待過我。

後來老夫人把我派到您身邊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照顧好您。可是現在我卻沒能夠照顧好您,連頓飽飯都讓您吃不了,我……對不起老夫人。”

“傻丫頭,造成現在這種情況並不是你的錯,你用不著來承擔這個責任。”

看著絮兒傷心自責的樣子,楚昱非常心痛。

因為這一切都不應該由她來承擔,而現在她卻把一切扛在了肩上,為此甚至不惜把自己賣掉,讓他這個大男人不僅感到心痛,更感到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