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賊到現在還記得,那是2010年4月,一個倒春寒,出奇的冷。他和師父乘著的士轉悠,到處是警察不好下手,最後被不耐煩的司機趕下了車。

兩人在大街上溜達著,腳步突然停住。

一個冷眉冷眼的女孩,大晚上穿著絲襪和短裙,美得出奇。女孩前麵有個中年男子,兩人一前一後鑽進了一家四星級賓館。

賊王決定下手。

還是半夜,他倆從消防梯悄悄爬上樓。

不知道用什麽手法,賊王無聲無息打開房門,手腳並用爬了進去。小賊守在門口,撐開師父給的那把黑傘,擋住攝像頭。

小賊瞟了眼房間,大**的兩雙腿緊緊貼在一起——一雙潔白細膩,一雙布滿黑毛。還有下邊趴在地上正在偷包的師父。

不一會,師父拿著這對男女的包出來“洗包”。小賊蹲下探身進房,心驚膽戰地看著**的人。

賊王用假幣換走包裏的錢,又把包送了回去。除了偷到大把的現金,還有一張彩印名片,印著一家夜總會的地址。

賊王眼睛放著光,臉上閃出小孩一般惡作劇的笑。

一個多禮拜後,賊王與小賊走進那家夜總會。門童身穿西服,諂笑著帶他們進了包間。1000塊的場子,空間大到難以想象。

也不知換了幾批,賊王終於等來了那個冷眉冷眼的女孩。

小賊仔細端詳了她,長腿細腰,紅色低胸連衣裙,鎖骨上紋著一朵薔薇花,長得還真像明星“蕭薔”。

一上來賊王就給了女孩500塊小費,是從她那偷的錢。女孩向賊王敬酒,笑得毫無暖意,看起來有點倨傲。

賊王不停吹牛X,暗示自己有背景,是紅二代,還給很多公安局做過項目。女孩有點蔑視地一笑,緩緩地說大哥你今天開心就好。

小賊摟著另一個女孩,看到師父笑容逐漸變冷。他知道,賊王要讓女孩不好過了。

賊王牽起女孩的手,說自己會算命。

他說女孩是湖南人,屬虎,4月份生日,又夾帶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猜測。

這個藝名叫“薔薇”的女孩,一開始沒當回事,後來嘴越張越大,直到煙卷掉了下去。“大哥咱倆以前見過麵嗎?”薔薇撐著笑問。

賊王不答,他見過的當然是女孩包裏的身份證。

一轉眼,賊王又不正經起來。他說起“泡棗”和“吹簫”,說那都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紅樓夢裏都有寫。

小賊身邊的女孩笑了起來,還附和著起來,但薔薇的笑容卻越來越尷尬。她好像看出來賊王在耍她。

賊王一本正經地教授薔薇防身術,借機撫摸她的腰和屁股,又從背後稍稍用力,將手肘卡住了她的脖子。薔薇的臉憋得通紅。

她生氣了,端起酒杯倒滿,一轉身潑的老賊王滿頭滿臉。“想摸你就大大方方摸,想幹你就他媽脫褲子,操!”罵完轉身就走。

從沒有一個坐台女敢這樣對待賊王。

賊王抹了把臉,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他拉住薔薇,往她胸罩裏塞進一遝百元大鈔,摟著又坐回沙發。

薔薇掙紮了兩下,不知道賊王在她耳邊吹了什麽風,不一會就哭了。

夜裏兩點鍾,賊王問“走不走?”薔薇較勁一般,“走啊!幹嘛不走!”

三個人回到賓館。

天邊現出魚肚白,小賊一夜沒睡,在為那個女孩擔心。他貼在牆上聽不到任何動靜。

師父“經過”的坐台女很多,但從不過完一夜。小賊還記得,師父曾在酒店迷暈了一個圓臉姑娘。半夜裏,師父拎著姑娘的手包和胸罩走出房間,帶小賊去了對麵另一家賓館。

師父坐在厚厚的窗簾後麵,安安靜靜地等到下午,就為了看那個失去了身份證、銀行卡和手機的小妞跑出來,又因為沒結房錢被酒店老板拉了回去。

姑娘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失去依托的胸部在薄衣衫下隱約可見,吸引了很多男人的目光。她想不通那個帶自己開房的“香港大款”到底是向來如此冷血,還是自己做錯了什麽。

當時師父笑得快直不起腰來了。

可現在,自從師父帶著“薔薇”走進房間,已經整整一夜。

小賊發現自己更睡不著了。他太了解自己師父,凡是確定好偷盜流程,往往各自都會按部就班進行。

9點,10點,11點。師父還是沒有拎著薔薇的包出現。

他終於忍不住去敲師父的房門,問要不要早餐。木門打開一條縫,師父擺擺手,打發他趕緊走。

他透過門縫隱隱看到薔薇坐在**,用被子圍著上半身,麵無表情地擺弄著手機。

小賊確認了,賊王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