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招賢納士

午後,沮授覲見袁紹。而此時袁紹正一手端著書,一手夾著棋子,麵對案幾上的棋盤發呆。

“沮授拜見袁公。”

“沮從事來了啊。快請!”袁紹見沮授堂下行禮,立刻放下手中的棋書棋子。

“袁公喚我前來,所為何事啊?”

“也沒什麽事,突然想下棋了。而之前一直聽聞沮從事棋藝高超,特想邀沮從事對弈幾局。”說話間,袁紹伸手相邀:“沮從事請。”

“在下棋藝拙劣,豈敢與袁公相比?”說話間,沮授向袁紹拱手行禮。對於沮授來說,眼下他的處境非常尷尬,之前袁紹進駐冀州,沮授曾向韓馥建議拒絕袁紹進駐,可韓馥沒有聽從他的建議,致使冀州被袁紹所得。如今袁紹雖征辟他為從事,但誰知他會不會以之前進言韓馥之事為由頭,來為難自己呢?所以沮授行事格外小心,生怕自己再出什麽差池。

“誒,沮從事不必多慮。”袁紹看出了沮授的心思,笑著說:“你我今日不過是下棋消遣,不必緊張。”

“既是如此,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沮授見自己推拖不得,隻得行了個禮,坐在了棋局對麵。

“那我就持白先手了。”說話間,袁紹夾起一枚白子,放在了棋盤上。

“全憑袁公安排。”話音剛落,沮授隨之跟上一枚黑子。

二人對弈之中,袁紹棋路銳意,四麵開弓;反觀沮授,則是已退為進,步步為營。一攻一守之間,二人勢均力敵,一時難分勝負。

“沮從事怎麽不進攻啊?”看沮授一直防守,袁紹有些不解。

“袁公兵鋒正勁,我隻能暫避其鋒芒,伺機而動。”說罷,沮授小心翼翼地落子,額角漸漸滲出汗水。

袁紹見沮授如此小心,心中清楚沮授對自己仍然心有顧慮,所以今日才想用下棋的方式來卸除沮授的戒備:“沮從事之前,在韓馥手下反對過我進駐冀州吧?”

袁紹話音未落,沮授即將落子的手停在了空中,臉色更加凝重:果不出所料,這棋局不過是個幌子。沮授看著眼前仍舊緊盯棋局的袁紹,他已經做好了被怪罪的準備。

“是。”說話間,沮授將棋子收回,端坐榻上,等待著袁紹降罪。

“先生為何不落子?”袁紹見沮授收回棋子,不解地問道。

“袁公話已至此,沮授無話可說,一切罪責由沮授承擔,這棋也就沒必要下了吧。”話音剛落,沮授歎一口氣,等候袁紹發落。

“沮從事。”說話間,袁紹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我不認為沮從事有罪責。”

“誒?”聽了袁紹的話,沮授有些不敢相信,這與他的預想完全不同。

“如果我是沮從事的話,我也會反對的。”袁紹坐正身體,繼續說道:“韓馥雖庸,然畢竟是冀州之主,深得百姓擁戴,且冀州民殷人盛,即便我不入,那公孫瓚恐怕一時也難以攻下。沮從事以此反對我進入冀州,是良才之思,更是忠於主君之舉,何罪之有?也正是因此,我才會征你為從事。”

“袁公此、此話當真?”沮授一臉吃驚地看著袁紹。長久以來,沮授在韓馥那裏所遭受冷遇的心,如今卻在袁紹的話中得到了一絲慰藉。

“所以,之前的事還清先生無須掛懷。”說話間,袁紹握住了沮授的手:“現如今,我雖坐鎮冀州,但冀州舊部頗有不服,四下豪強虎視眈眈,還請先生以曠世之才,輔佐於我。”

沮授見袁紹如此,心中的顧慮瞬間蒸發。他立即離開坐榻,跪倒在袁紹麵前:“袁公不計前嫌,對沮授如此信任,沮授定當盡心竭力,輔佐主公!”

“先生請起。”說罷,袁紹起身將沮授扶起,二人坐回棋盤麵前。袁紹話鋒一轉:“其實我今天召沮先生前來,還有一事。”

“主公,在下見主公剛剛下棋攻勢盡顯,卻沒有重點,鬥膽猜測主公可是想問今後的打算?”未等袁紹開口,沮授已從棋勢中猜得袁紹的本意。

“先生果真良才!如今天下。奸臣當道,漢室傾頹。想我袁家世受國恩,我袁紹立誓救萬民於水火,挽漢室於狂瀾。如今更是得先生這等良才相助,正好比桓公得管仲、勾踐得範蠡。那我接下來該怎麽走呢?還清先生指教。”

“袁家四世三公,名震天下。而主公未及弱冠,便深得朝廷重用。適逢董賊謀逆,將軍單騎出奔,董賊便心驚膽戰。將軍北行渤海,民眾稽首而歸,如此看來,這匡扶漢室之任唯有將軍可擔!”話音剛落,沮授竟是拿起白棋,在棋盤上落子。

“有意思!”袁紹微笑著點了點頭,改執黑子應敵。

沮授接著說道:“如今主公坐擁冀州之地,兵強馬壯。若起兵向東,必可平青州黃巾;再還軍向西,則可滅黑山張燕;而後回軍向北,定可並公孫瓚;之後和撫戎夷,則戎夷必望風而歸。如此,主公則可坐擁青幽並冀四州,納天下豪傑英雄,集麾下百萬之眾,以此號令天下,敢問誰人不從?此時主公再迎天子於洛邑,複漢室之基業,不過數年之功。”三言兩語下,黑白錯落間,沮授僅用短短四手棋便理清了原先袁紹建立的攻勢,戰勝了黑子。

“好!哈哈哈!”見大局已定,袁紹高興地說道:“先生之言深得我心!既然如此,我便封先生為監軍,加封奮威將軍,望先生與我一同匡扶漢室!”

“謝主公!”沮授再次離開坐榻,跪下謝恩,而袁紹起身再次攙起沮授,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就在這時,一位侍從進殿稟報,打斷了袁紹與沮授的對話:“報!主公,田豐田大人前來覲見。”

袁紹聞聽此言,這才想起之前與田豐約好會麵,田豐昨日曾言今日將舉賢納士,這令袁紹頗為好奇。沮授拜別袁紹後便離開了袁門府邸。恰逢此時,許攸前來覲見,袁紹便準許攸一道會見田豐。

“田豐兄素來勤於政事,舉賢納士到還是頭回聽聞。”許攸微微吃驚,但心中頗為在意。如今袁紹頒布招賢令,各地賢人齊聚冀州,許攸自認袁紹帳下第一謀士,自是擔心被其他人搶了風頭。

袁紹道:“嗯,田豐舉賢我也是頭回聽說,但此人能受田豐器重,想來必有過人之處,那就請先生與我一道品鑒一番如何?”

許攸隨即拱手而拜:“願隨明公品鑒。”

袁紹點點頭,隨即宣田豐覲見。

“那麽就請奉孝賢弟與我一同進去吧。”說話間,田豐做了個“請”的手勢,國字臉上露出了寬厚的微笑。數日前田豐受了袁譚的拜托,前來引薦郭嘉。

“那就有勞田豐兄了。”郭嘉向田豐行了個禮,然後整了整衣衫,跟隨著田豐的步伐,入了會客廳。

可剛剛踏進大廳,主座上氣勢宏偉的虎形浮雕便迎麵給了郭嘉一個下馬威。郭嘉的心開始莫名的緊張,畢竟今天見得可是那位十八路諸侯總盟主啊!可當郭嘉的目光轉向這位總盟主的時候,心中莫名的緊張漸漸被疑惑所占據:他就是袁紹?隻見一個白衣綸巾的雅士在浮雕前負手而立,與郭嘉之前所預想的將軍形象完全不同。

“主公,我把人帶來了。”說話間,田豐拱手行禮。郭嘉見狀,也隨即行禮。

“在下潁川郭嘉,見過袁公。”

“你就是郭嘉啊,我等你很久了,快起來!”說話間,袁紹轉過身,見郭嘉如此年輕,心中多了些許期待。

“謝袁公。”言罷,郭嘉抬起頭,看著眼前雅士風範的袁紹一臉隨和的樣子,心中的緊張也消解了大半。

“難得田豐向我舉薦人才,我心裏一直好奇,那個耿直的田元皓能給我推薦什麽人。沒想到你如此年輕,還真是青年才俊啊!”

“袁公謬讚,在下愧不敢當!如今天下大亂,群雄並起。而袁公坐鎮冀州,兵強馬壯,四世三公之名威震海內,可謂漢室中興之肱股。郭嘉雖身份卑微,卻也不忍戰火四起,百姓流離失所。故此來投,願在袁公帳下鞍前馬後,一展抱負,以助袁公中興漢室,平定天下!”話音剛落,郭嘉拱手行禮。

“哈哈哈,好!怪不得能為田豐舉薦,果然是青年才俊啊!”袁紹聽罷,喜不自勝,心中的期許又多了幾分:“你既有在我帳下效力之心,又為田豐所薦,我定會委以重用。”

“主公且慢!”

郭嘉剛要行禮致謝,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他循聲看去,卻見一個身材五短的青衣謀士站立在側,向袁紹行禮。而田豐見了他,臉色瞬間陰沉了許多。

“子遠有何見教?”袁紹見許攸站立廳下,心中多了些許疑惑。

“主公如今求賢若渴,廣納天下人才,實為聖主之舉!”說話間,許攸輕蔑地看了一眼身邊的郭嘉與田豐,輕撚著山羊胡:“可論選賢舉能,縱使元皓兄有曠世奇才,僅憑他一家之言,未免有些草率吧?”

“許攸,主公自有明斷,你我一介謀士,怕不好幹預吧?”田豐白了許攸一眼,許攸卻不以為意。他心裏清楚,郭嘉一旦入了袁門,日後極有可能站在田豐一邊,於他而言,十分不利。

“元皓兄,主公自然聖明,可要是有些人別有用心,在主公麵前弄虛作假,我們做謀士的還不提醒,可就是我們失職了。”說話間,許攸冷笑一聲,周圍的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

“依元皓之才,識人定是無誤。但子遠所言,也未嚐不對。”袁紹隱約聞到了許攸與田豐對話中的火藥味,急忙轉移話題:“郭嘉,你有效力之心,實屬難得。可若是沒有效力之賢,也隻怕是有心無力啊。”

郭嘉看著眼前針鋒相對的許攸與田豐,又看了看和事佬模樣的袁紹,摸清了眼前的局麵:看來隻要讓許攸無話可說,留下就沒問題了。思索至此,郭嘉的嘴角漸漸揚起。

“郭嘉不才,蒙田豐兄推薦來到袁公帳下。雖資曆尚淺,然誠心相投,不敢欺瞞袁公。所謂謀者,必為主解憂。袁公有何憂慮,但講無妨,郭嘉願竭盡全力為袁公解憂,已示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