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要說我爸

“聞人尺素見過少主。”

女孩單膝行禮,把長盒舉過頭頂。

“起來吧。”

女孩起身,打量著他,恭敬中目光裏卻有一絲不服。

她身形高挑,身材一般,顯得更瘦高。頭上盤一個側髻,一上一下斜插著兩根碧玉長簪,長發垂在右肩。臉龐雖不驚豔,也讓人感覺舒服。

“這是養女聞人尺素,說起來,名字還是夫人取的。”

想起夫人,破軍又心中感慨一番。

“阿素是少主的貼身護衛,自今日起,就隨少主左右,伺候衣食起居。”

王動一愣:“這不方便吧,我也不需要這樣保護呀。”

“少主不可大意,”破軍很嚴肅,胡子都抖了抖,“更強大的敵人還在暗處。”

聞人尺素:“少主不必介意,這是少主應得的待遇。”

王動從她的話裏聽出了一絲暗諷。

破軍:“20年前,少主的父母,是S級王氏家族的大長老和聖女,也是我的主人。他們機緣巧合得到一本術法。”

“主人覺得太過歹毒,和夫人經過5年的漫長改良,卻效果甚微。過程中受術法指引,他們得到9塊碎片,拚成了一把刀。刀名弑天。”

破軍看向盒子。

“主人將刀與新術法融合,又結合夫人的淨化術,再次改良得到一套新術法。夫人取名為:毒尊秘法。據說術法分為三部分,具體不知。”

王動看著右掌心黑斑。

自己已經覺醒毒尊秘法,領悟了其中一個技能,汲靈。

這是三部分中的哪一部分呢。

“主人當年得到術法後,右掌心也有這樣的黑斑。我也是憑借這個,才能確信你是真少主,才敢在危急時刻救援。”

破軍頓了頓,繼續道。

“夫人生下少主半月,家族突然被大批高手突襲。主人把家族資源密庫鑰匙和少主交給雜役,讓我保護著撤離。對方索要弑天刀和術法,主人毀掉弑天刀,和夫人一起,力戰而死。”

“等我拚命返回時,隻搶回主人和夫人遺體……那一夜,大火映天,王氏家族灰飛煙滅!”

破軍聲音平靜,卻雙拳緊握,指關節嘣嘣作響。

王動理解他的心情。

在慘烈廝殺的現場,目睹親朋相熟的人一個個倒下,任誰心裏都不好受。

“等我去找雜役時,他已經失蹤了。我暗中一邊調查,一邊重建幽靈衛,5年後終於找到了他。那雜役利用密庫資源重建王氏家族,自己做了族長。還收養了一批孩子。”

王動隱約猜到了什麽。

“是的,那雜役就是才把少主從家族趕出來的王氏族長,王冰。這15年來,也是基於他重建的家族姓王,且對少主照顧,我才沒有殺他。”

破軍說完,忽然跪地。

聞人尺素也跪下來。

“破軍沒能守護主人和夫人周全,又沒能及時找回少主,更沒能給少主最好的照顧,數罪難容,請少主責罰!”

“破軍叔叔快起來!”

王動趕緊扶他起來,又把聞人尺素拉起來。

“破軍叔叔隱忍15年,受常人所不能受的苦,勞苦功高,忠心可鑒,晚輩不敢自恃身份,大言不慚說什麽責罰。”

王動向他行禮。

“晚輩王動,謝破軍叔叔及幽靈衛前輩們的拚死護衛。以前是晚輩不知情,以後絕不會讓幽靈衛再受半點委屈!”

“少主!”

破軍眼眶濕潤,托起王動,拉著他的手,良久,哽咽搖頭。

“主人呐,夫人啊,少主如此優異,王氏複族有望了!”

王動心中也五味陳雜。

雖然穿越過來,占的是原來王動的身體,對他的身世沒有什麽感情。

但經破軍這麽一說,結合這幾天的體驗,他反想起自己穿越前的孤苦伶仃,更有感觸了。

好!

他心裏想,既然我占了你的身份,那我就替你報了這個仇。

“爸,”聞人尺素捧過盒子,“少主的東西。”

“啊呀,對對對,我話多了……少主,打開看看。”

王動忍著激動,小心取下盒蓋。

盒裏,黃綢緞上,躺著一把刀胚。

沒有刀柄,沒有刀刃,刀身也單薄,短小。

平凡得像個破爛。

“弑天刀?”

“弑天刀。”

破軍很興奮。

“主人當年說,隻有少主可用。”

可我是穿越來的呀,萬一……

王動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了刀。

“沒什麽反應……啊!”

掌心猛烈灼燒疼痛,王動本能地要扔掉它,卻仿佛被吸住,不但甩不掉,體內的靈力反而源源不斷地注入其中。

破軍和聞人尺素嚇得就要上來幫忙。

呼!

刀胚周身猛然爆出熊熊綠焰,好似鬼火,形成一把更長,刀身更寬,刀刃更鋒利的弑天刀。

灼痛的感覺瞬間消失了。

揮了揮刀,輕盈,但鋒利。

一刀劃過,空氣似乎也被鬼火灼燒,發出輕微嗶啵的聲音。

叮,弑天刀認主成功。

叮,領悟毒尊秘法新技能——禦刀。

1級禦刀:以自身靈力激發弑天刀威力,產生2倍殺傷效果。刀體殘破,效果不足。

殘破?

難道是要9塊碎片?

破軍興奮不已:“恭喜少主,弑天刀認你了!”

聞人尺素緊張的麵相也終於舒展開來,鬆了口氣,打量著他。

“謝謝破軍叔叔和阿素妹妹。”

“少主不能和我們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王動:“這刀,你剛才說,有9塊碎片?”

“是的,當年是主人找齊碎片,用毒尊秘法煉化的,後來仙去時毀掉了弑天刀,那9塊碎片也不知去向了。”

這,以後難道拿著刀胚斬神殺怪?

破軍思慮著。

“不過,少主,我認為當年的敵人,也沒有得到碎片。他們也沒有找到毒尊秘法,所以,敵人也一直在等少主去找。”

王動一想,便立刻明白了。

“破軍叔說得對。引蛇出洞是招好棋。”

“當年的敵人來得突然,毫無征兆。這些年我一直調查,可惜線索太少,幾乎沒什麽收獲。若不是要守護少主成長,我早就想自殺去找主人請罪了,唉。”

聞人尺素端了一杯茶,奉給王動。

王動給了她讚許的目光。

她又給破軍端了一杯。

一喝水,氣氛便有所改變了。

王動:“破軍叔以後不必再自責,由我來引蛇出洞,咱們一起找線索,報當年的仇。”

“好!”

想到自身提升修為靠汲靈最快,王動問:“叔,這附近哪裏有修為高的妖獸?”

“這……少主是想快速提升修為吧,但是……”

“惡人穀。”聞人尺素眼含狡黠。

“胡鬧!”破軍瞪了她一眼,“那裏妖獸強大,凶殘,暗中還有殘暴的獸人居住,怎麽能讓少主去!”

“破軍叔,可以的,就是它了。”

王動看了她一眼,豈能不知她的心思。

“困難之下,成長得才快嘛。就這麽定了,這就出發吧。”

破軍無奈:“好吧。阿素,你可要保護好少主,聽見沒?再帶兩名幽靈衛。”

“是,少主不會有事的。”

陽光稍斜,還不足以從窗戶照進來,但那金色和溫度,就算隔著玻璃,也有溫暖的感覺。

而室內的人,都沒空去感受。

被綁起來吊在地上的5個人,都惶恐地看著,掙不脫手腳上的繩索。

楊成功後背的衣服,被汗打濕一大片。

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看著蛇人,手裏白骨巨斧的柄有些滑手,有些握不住了。

“殺了他們。”

蛇人走開,站在旁邊。

那5個人拚命掙紮,嗚嗚亂叫,有人眼淚亂甩。

咕。

楊成功吞了口口水,抹了一把額頭的汗。

“你,你不是說,訓練我麽……還是,還是上課去吧……”

“這就是你的課。”

蛇人語速不緊不慢。

“你最大的敵人就是太天真,太單純善良。這世界多險惡啊,你竟然還要保留這致命的弱點。”

“單純善良,又,又有什麽錯……”

楊成功目光躲閃,不敢直視他,不斷地在身上擦手,隻覺得掌心有永遠擦不完的汗。

“喔,沒錯。的確,你活該被人類利用,活該死父親,因為你父親也和你一樣愚蠢,竟然相信人類!”

“不要說……”

他撲過去,被蛇人一把掐住喉嚨舉在空裏,卻還是掙紮著,瞪著眼睛,額頭青筋暴起,一字一字地說。

“不要,說,我爸!”

咚!

他被摔在牆上,砸在地上,滾了滾,爬不起來。

蛇人冷笑:“沒有絲毫實力,卻隻有脆弱敏感,你不如死了算了。看來,我也有看錯人的時候啊。”

“不!”

“你沒看錯人!”

“我就是你要培養的人!”

楊成功爬起到一半,大聲嘶吼著,尖牙鋒利。

呼!

他又被蛇人吸過去。

蛇人掐著他的脖子,盯著他的眼睛。

“那就讓我看到。我的耐心有限,你也並不是最優秀的苗子,我隨時可以弄死你,換人。”

楊成功腦海中浮現出到現在忘不掉的畫麵:被人類孩子搶玩具,揪耳朵圍毆,脖子套繩當寵物,被哄騙吃下帶毒的肉……

父親和他日常歡樂的畫麵又浮現出來,他們一起比誰的牙尖銳,一起比誰跳得遠……

父親重傷時那無奈的眼神,父親被腐蝕前那回頭一望,打碎了所有的畫麵。

“啊!”

楊成功大吼一聲,整個房間裏響起無數聲虎嘯。

他舉起白骨巨斧,一躍,把第一個中年大叔,連人帶骨劈成兩半。

“很好。人類是奸詐的源泉。”

第二個也是人類,女人。

女人眼神無比哀求,淚珠連連。

“女人是一切錯誤的開端。”

楊成功一斧劈倒了她。

他雙眼猩紅,站在第三個人跟前。

是個獸人。熊人。

肥胖高大,卻在顫抖。

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在顫抖。

“同類才是最大的敵人。尤其懦弱的同類。”

噗!

蛇人每說一句,他便劈一個人。

到了第5個人麵前。

是個老頭。

微顫顫地看著他。

胡須一抖,楊成功劈倒了他。

轉身,他看著蛇人。

雙手顫抖,渾身上下全濕透,分不清是血,還是汗。

唯獨那眼睛裏,蒸騰著猩紅的獸意,夾雜著複雜的仇恨和憤怒。

“其實,老頭可以不死的。”

蛇人瞥了一眼屍體。

“他是我給你找的房東。不過,也挺好,這下徹底幹淨了。”

蛇人笑起來,施然往門口走。

“恭喜你有家了。還是個學區房。”

嘭。

門被關上的一刹那,楊成功吐了。

血在地板上漫延,金色的陽光照在空裏。

跪在地上,楊成功差點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埋著頭,他雙肩**,無聲地,雙拳緊握,鋒利的指甲逐漸戳入肉裏。

青草撓腿。

“這裏就是惡人穀?”

“深處了。”

“所以阿素妹妹是識路的,對吧?”

腳下荒草觸膝,四周大樹蔓延,似乎到處都一樣,唯獨沒有路。

“正經的路,隻是少主初來,不知道而已。”

王動淡然一笑,繼續走著。

聞人尺素眼睛一轉:“少主餓了吧,這裏的長尾兔烤起來特別香,我給少主弄兩隻來。”

走了兩步,回頭又道:“我去去就來,少主站在這裏不要隨便走動啊。你們兩個,保護好少主安全。”

王動隱約覺得這句話在哪裏聽過,似乎不是什麽好話……

“是!”

幾米外,兩名幽靈衛的護衛保持著警覺。

聞人尺素藏在遠處樹後,偷瞧著。

“哼,我爹辛苦多年,你卻來撿便宜,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本事坐穩少主的位子。”

她嘴角翹起幸災樂禍的笑,

王動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你們聞到什麽沒?”

兩個護衛一起搖頭,打量著他。

王動便明白,這上下的人都在等著考驗自己,但他沒空想這個。

他想到考試副本裏,自己也聞到過這樣的味道,然後……

呼!

一個黑影衝破灌木,直衝過來。

兩個護衛大叫:“少主躲開,保護少主安全啊!”

卻隻是做好了預防的出手準備,並沒什麽真動作。

遠處的聞人尺素,驚喜地探出整個腦袋,看著。

那是一頭A級尖角大河馬。

足有一米多寬的巨大身軀,直衝王動,地麵幾乎都震動起來,尖角銳利,直戳胸腔。

王動冷靜看著。

3米。

2米。

1米!

他怎麽還沒動!

聞人尺素緊張地站起來,難道被嚇傻了?

她腳下一動,就要閃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