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度假村

東區度假村代言人公布跟酒店開業典禮是同一天。連跟莊瑜一同前來的柳世南都覺得驚訝,代言人居然不是莊憐心。

“你不怕你那個姐姐找你的麻煩?”他問。

莊瑜看著他,臉上露出調皮的笑容:“她在國外拍戲。”

柳世南聞言笑了一下:“那就是怕,還以為你成長了。”

“是成長了,至少我沒表現出‘怕’來。”莊瑜嘴硬道。

他笑了笑:“沒什麽好怕的。不管對方如何表現,你隻要把自己的道理擺出來就可以。”

莊瑜搖頭:“你不了解莊憐心,等她回來了啊,少不了會找我吵一架。”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莊憐心時不時就會因為一些事來找她鬧一回。莊瑜都有點習慣了。

“耐心一點。要有自己的節奏,不要被對方帶著走。”柳世南說話的語調低緩,像是在誘哄。

“說得容易哦。”莊瑜越過他要去拿香檳。

她的手指剛剛觸摸到香檳就被他擋開。

莊瑜一臉無語地看他,柳世南卻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一杯倒’的人不配喝酒。”

莊瑜想起那天在榮悅頂層的酒吧。她後來回憶,自己應該是被他抱回去的。

莊瑜那時候暈暈乎乎地靠在一個自覺很堅實的地方,有種奇特的氣息縈繞在鼻尖,讓她很有安全感,也讓她在半夢半醒之間生出無窮的貪戀來。

她這麽想著,吸了吸鼻子,他剛好側身去拿白水,眉頭一皺,問:“你聞什麽?”

莊瑜搖頭,又好奇地問:“你用的是什麽香水?”

他似乎有點不喜歡這個問題,“嘖”了一聲道:“我不用香水。”

她喜歡他的氣息,她不知道該不該跟他說。

柳世南發現她欲言又止,看著她挑眉問:“怎麽?”

“沒事。”莊瑜說著又看向前方代言人的位置,那裏圍了很多人。

不久前,嶽晴的電影在海外拿了個很有分量的獎項。這兩天電影上映,叫好又叫座。今天大部分媒體都不請自來,是因為嶽晴的明星光環。

“我這個決定還是挺英明的吧?”莊瑜問。

柳世南垂眸看著她,覺得她很像個跟他邀功的小女孩。他不自覺地笑了笑:“嗯。”

得到誇獎,她滿足地歎了一口氣:“做生意有時候真的需要一些運氣,你說是不是?”

他說:“今天隻是多來了一些人。”

柳世南其實不是很明白,莊瑜為什麽開心得像是這家酒店已經百分之百贏利了一樣。

她聽懂了,有點委屈地“哎”了一聲。

他不知怎麽的,心跟著就軟了一下:“運氣,你還是有一點的。”

莊瑜聽了,又看著他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像個小女孩。然後他發現,她臉上再次出現了那種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想問的時候,忽然被人從背後摟住。

“阿南哥哥!”

柳世南飛快地皺了一下眉頭,接著淡定地掰開腰上纏著的那雙手,轉身把來人拎到安全距離以外。

莊瑜因為這不速之客的大膽舉動愣了一下,接著半是好奇半是迷惑地看著那個女孩。她身材很好,四肢修長,麵部輪廓是偏東方的混血兒感,一身蜜色的肌膚,走到哪裏都注定是人群中的焦點。

女孩仰頭看著柳世南的時候,眼神中帶著三分的仰慕,七分的眷戀。當她再次試圖正麵抱緊柳世南時,莊瑜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往外一牽。

柳世南人高馬大,抬手按著女孩的額頭再次把她推向遠處。

“阿南哥哥!”女孩跺著腳撒嬌。

柳世南麵無表情:“老實點。”

柳世南跟女孩糾纏之際,莊瑜看到另一個人朝他們緩緩走近。莊瑜定睛一看,竟然愣住了:“阿瑞?”

女孩轉頭笑著對那個人大聲說:“這才是我愛的人。是他不愛我,我才愛你的喲。”

女孩這話讓莊瑜大腦一片空白。

莊瑞有點不好意思地站到姐姐麵前叫人:“姐。”

女孩的目光在莊瑞跟莊瑜的臉上溜達了一圈兒,又伸手去挽柳世南的胳膊,柳世南這次沒有推開她。

“葉櫻,這是我姐姐莊瑜。”莊瑞站在兩位女性中間介紹,“姐,這是葉櫻,我的……同學。”

莊瑞說完,忐忑地看著莊瑜,弟弟明顯慌亂的眼神將莊瑜一點點從驚愕中拉回到現實。莊瑜穩定了一下心神,卻還是不知該說什麽好。她不是無法接受弟弟戀愛,隻是眼前的這個女孩似乎有些奇怪。

還是柳世南先開口。他的目光滑過莊瑞的臉,又對莊瑜說:“介紹一下吧。”

莊瑜應了一聲,抬手道:“這是公司董事柳世南先生,這是莊瑞,我弟弟,剛剛留學回來。”

莊瑜說話的時候,發現那個叫葉櫻的女孩“撲哧”一聲笑出來。

莊瑜很直接地問她:“我的話很好笑嗎?”

她這話出口,在場的三個人都露出驚訝的神情。莊瑜這才發現自己在失態之後又徹底失言了。

莊瑜的耳朵一點點地紅到了尖尖處。

“你對我很有敵意哦,為什麽?”葉櫻直截了當地問莊瑜。

“沒有的事。”莊瑞微微側身擋在莊瑜麵前,跟葉櫻解釋。

葉櫻卻不接受他的話:“我自己有眼睛,也有耳朵。她就是不喜歡我。”

莊瑜看著葉櫻,剛要開口就聽柳世南說:“葉櫻,別人沒有義務要喜歡你。”

柳世南對葉櫻說話的語調像是一位長輩,莊瑜竟然因此稍稍安心。

葉櫻假裝沒聽見,看著莊瑞問:“那如果你姐姐反對我們在一起,你還會喜歡我嗎?”

完全沒頭沒腦的問題,卻問住了莊瑞。

莊瑜側頭看著弟弟,他在很認真地思考問題的答案。同為女性,莊瑜看得出弟弟對葉櫻的深情,同時也感受到葉櫻對莊瑞的漫不經心。

莊瑜剛要開口,忽然聽到柳世南說:“莊瑜,你跟我來一下。”

“阿南哥哥!”

“公事。”柳世南對葉櫻道。

柳世南大步朝前走,莊瑜便跟著他。

莊瑜個子矮,幾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趕上。等他停下來,她才發現他們已經來到度假村的深處,周圍都是高大的喬木。樹木獨有的香氣讓人心安。

停下來後,兩個人相對而立,遠遠看上去像是一對剛剛做了壞事的同謀。

莊瑜開口還微微帶喘:“什麽公事?”

柳世南抬手鬆了鬆領帶:“沒事。”

“……”

莊瑜沉默了一會兒,問:“剛剛那個……”

“葉櫻。”

莊瑜“啊”了一聲:“是你妹妹嗎?”

他們這個圈子距離名和利很近,各家都有各家的複雜故事。遠在美國的柳家也一樣。莊瑜知道柳瑞德夫婦在收養了幾個亞裔男孩之後,終於如願以償地生下一位掌上明珠,跟母姓。但她還不太確定。

柳世南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莊瑜覺得雖然柳世南看上去跟葉櫻完全不是同一類人,但是這兩個人身上卻都有著那種對於旁人的目光和品評不管不顧的氣質。

“可是她為什麽說……”

她話沒說完就感受到他的目光,因此止住了。

他好像是存心的:“什麽?”

“沒事。”

莊瑜搖頭,葉櫻的那句“我愛的人”從心裏掠過。她轉頭看向他們剛剛來的方向,忽然有點羨慕那個喜歡和不喜歡都可以張口就來的小女孩。

她的欲言又止已是今天的第三回了。

柳世南不知道哪裏來的耐心:“真的沒事要問我?”

莊瑜搖頭。

柳世南並不追問,隻是交代:“你離她遠點。”

莊瑜疑惑:“為什麽?”

“她是瘋的。”

莊瑜聞言,忽然笑出聲。

他不明就裏:“哪裏好笑?”

她坦白:“你還記得有一天早上挖我起來去出海嗎?”

他挑眉。

莊瑜說:“我也這樣在心裏罵過你。”

這會兒有陽光透過樹蔭灑在莊瑜的臉上,給她鍍上一層銀光。她的肌膚白而亮,如印象派大師雷諾阿畫筆下的女郎。

他這麽想著,竟伸出手鬼使神差地捏住她的下巴。

“……”

清淺的笑容隨著他的這個動作定格在莊瑜的臉上。

他看著她,她亦望向他的眼底,那裏麵變幻莫測,卻隱約又看得見一絲渴望。

他傾身下來的那個瞬間,她輕輕地閉上眼。可下一秒,隻覺雙頰傳來疼痛。

莊瑜猛地睜開眼,他掐住她的臉喃喃地念:“人這麽瘦,臉上的肉倒不少……”

“……”

臉頰硬生生被他擠出兩坨肉來,莊瑜愣了一下,皺眉扒拉他的手:“你幹嗎?!”

“懲罰。居然敢罵我是瘋子。”

“……”

柳世南嘴角噙笑地放開手:“不然你以為我想幹什麽呢?”

接吻。這兩個字莊瑜怎麽可能說出口?

她想她這會兒的表情一定很滑稽,所以他才在看了她一會兒後眯起一雙狹長的眼,開懷大笑起來。他笑起來很好看,可是伴著他的笑容,她心裏的那股子羞恥漸漸就變為惱怒,往天靈蓋上衝去。

“你是存心的!”莊瑜指責他。

他竟不反駁:“我是。”

“……”

如同貓咪在陽光下收斂了瞳孔,接著身上的毛完全奓開。柳世南看到莊瑜憤恨地轉身,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她的手腕,下一秒就被她狠狠地甩開。

莊瑜今天穿著略微緊身的黑色小禮服,配的鞋跟又偏高,一直不肯大步走路。就算剛剛跟在他身後,也是小步小步地跑。可現在,她仿佛完全忘了服裝的束縛,大步往前走著,隻希望趕緊離開他。

讓她生氣離開,這是柳世南的本意。可當她真的走掉,他居然感覺到自己心頭的震動。那種想要留住她的潛意識,讓他覺得既陌生又困惑。

要不要現在追上去呢?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去,楊帆的電話就打來了。柳世南接通後將手機貼在耳際,一邊聽楊帆匯報,一邊用腳一下又一下地摩擦大樹**出地麵的根係。

“都準備好了,明天發出去可以嗎,先生?”楊帆在電話裏問。

柳世南淡淡地“嗯”了一聲,又交代:“做得聰明一點。”

“是,先生。”

柳世南望著遠方,手摩挲著下巴道:“葉櫻最近在做什麽?”

“小姐最近迷上了賽車和深海探洞。”

柳世南冷哼了一聲。

滑傘、蹦極、熱氣球旅行……

葉櫻似乎覺得生活太平淡,一直都試圖在極限運動中尋找刺激。好像隻有不斷地麵對挑戰,才能證明她在熱烈地活著。

楊帆等了一會兒,見柳世南沒說話,才又接著說了句什麽。柳世南隻說了句“知道了”,便再沒別的吩咐。

收線之後,柳世南用手機磕了磕自己的下巴,走回開幕現場。

記者們好像都消失了,女明星也不在現場了。

莊瑜正跟人聊天,他故作漫不經心地靠近。此刻,莊瑜臉上掛著得體的笑,仿佛全世界都讓她順心順意。

人類是如此喜歡彼此的假麵,因為它是按照人們對各自的幻想打造的。

可是比起假麵,他更喜歡那個鮮活的莊瑜。盡管不願承認,她的喜怒哀樂確實能牽動他的心。

不一會兒,莊瑜的助理敏敏走過來跟她耳語了幾句。

莊瑜依然是笑著的,眼底卻快速掠過一絲涼意。她低聲吩咐了什麽,敏敏轉身走開了。

柳世南的目光也跟著一變。

莊瑜繼續跟別人社交,可柳世南注意到她垂在身側的手開始漸漸握緊,眉尖微微上挑,那是她發怒或者緊張的時候才會有的動作。

此時有侍者經過,柳世南從托盤上拿起酒,目光越過一片祥和的人群,盯著酒店入口的位置。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偏差,門口沒有人走出來,倒是莊瑜趁著別人不注意,快速往酒店內部走去。

柳世南頓了頓,放下酒杯,跟了上去。

莊瑜走得很急,行進中幾次差點撞到旁人。跟別人錯身而過的時候,她抬頭不經意看到酒店建築頂麵的線形藝術燈管,絢麗的設計竟讓她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直走,向左,然後……

莊瑜在心裏默念剛剛敏敏跟她說的位置,聽的時候明明很清晰,可這會兒又變得很模糊。

終於,莊瑜來到一個房間門前,門是開著的,可裏麵是黑的,一個人都沒有。心裏一直被壓抑著的那團火瞬間燒了起來,可是她的脊背上卻滲出了絲絲冷汗。

“為什麽連個工作人員都沒有?!”

莊瑜轉身,一邊順著原路返回,一邊小聲嘀咕,才走了兩步就撞到一個人的懷裏。莊瑜抬頭,那雙眼仿佛深潭,可以讓人瞬間冷靜下來。

“迷路了?”他問。

“嗯。”

“想去哪兒?”

“多媒體中心。”

柳世南垂下手,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莊瑜像是迷失的航船終於看到了燈塔,連那顆著了火的心都漸漸冷靜下來。

他牽著她到了電梯廳,又下了一層,才穿過長廊拐了一個彎,就聽到喧鬧聲。

“我們為什麽不能進去?”

“讓我們進去!我們是有媒體工作證的!”

這是媒體記者的聲音。

“對不起各位,今天的采訪臨時取消了。”

“出口在那邊,大家請跟我來。”

這是敏敏和酒店工作人員的聲音。

柳世南跟莊瑜走過去,就看到多媒體中心外敏敏帶著酒店的工作人員排成一排,攔住群情激奮的記者們。

莊瑜一個深呼吸後閉了閉眼睛,才剛剛從柳世南手裏抽出手腕,就聽到一個記者驚喜地喊道:“莊瑜來了!”

這一嗓子讓室內的記者紛紛回頭,衝過來將鏡頭對準了莊瑜。

莊瑜隻覺得眼前白花花一片,是閃光燈閃爍的效果。她微微後退了一步,被柳世南用手掌抵住背部。他的掌心一如既往,溫熱且能給人以力量。

莊瑜抬頭看他,他也垂眸看著她,並用口型對她說了兩個字:“別怕。”

“莊瑜小姐,這次正信沒有用莊憐心小姐做代言人,是否證實了莊氏家族內部不和的傳聞?”

“嶽晴小姐比莊憐心小姐出色的地方可以說說嗎?”

……

“對不起,請讓一下。”

沒等莊瑜說話,敏敏就帶著幾個工作人員跑了過來。接下來,柳世南用手臂護著莊瑜,越過那些記者和鏡頭往多媒體中心裏走。

進門前,莊瑜問敏敏:“怎麽樣?”

敏敏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低頭在莊瑜耳邊道:“比想象中好一點。”

莊瑜頷首,那就是沒打起來。她太了解莊憐心的脾氣了,像一隻火暴的獅子,跟她對峙的時候,常常是話沒說兩句就要動手。

多媒體中心的門被推開,還好,兩位女明星隻是距離很遠地相互瞪視。

兩位女明星聽到動靜,也同時看向莊瑜。嶽晴還沒來得及說話,莊憐心已經指著莊瑜的鼻子開罵:“莊瑜!你幹的好事!”

莊憐心吼完,身子跟著晃了晃。

莊瑜想起柳世南跟她說的話,於是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莊憐心,而是轉頭對嶽晴和柳世南說:“請讓我跟姐姐單獨待會兒。”

柳世南看了莊瑜一眼,先往外走。

嶽晴見狀,對莊瑜欠了欠身,也出了門。

兩個人出去,外麵自然又是一陣**。但是那些暫時都跟莊瑜沒什麽關係,她今天最要緊的是學會怎麽應對發怒的莊憐心。

大門關上,莊瑜才問莊憐心:“剛剛飛回來?累嗎?”

莊憐心愣了一下,很快道:“你少在這裏虛情假意……”

莊瑜打斷她:“好。”

沒料到莊瑜會這樣回答,莊憐心掀起眼皮飛速看了她一眼。

莊瑜過了一會兒又問:“你今天來,是單純想罵我?還是想聽我解釋?”

莊憐心冷笑:“你欺負我還需要解釋?”

莊瑜很快道:“我沒欺負你。”

莊憐心嗤笑一聲後,有些激動地說:“沒欺負我?這個酒店的幾個代言候選人裏,論地位、論獎項,論資格、論樣貌,嶽晴哪點比得上我?為什麽正信偏偏選她不選我?正信可是我的娘家!”

“幾周前嶽晴要入住榮悅,被你為難的事,還記得嗎?”莊瑜沒有順著莊憐心的思路走。

莊憐心抱起雙臂:“是她沒榮悅的會員資格又非要入住,我這是讓經理按規章製度辦事吧?再說了,她沒資格不也住了嗎?”

“第一,你沒有參與公司經營,你自己也知道你沒權力吩咐榮悅的大堂經理做什麽吧?這件事我已經處分過那位經理了;第二,我讓嶽晴入住不是為了跟你作對。”莊瑜說,“她手裏的那張會員卡是容總的。”

莊憐心一愣:“哪個容總?”

“容科傳訊的容總。”莊瑜說。

容科的背景別的人可以不知道,莊憐心作為莊家的一員,不可能不清楚。在本城,季氏跟正信已經算是數一數二的企業,可是正信在容科的麵前,則是小巫見大巫。而容總的特殊背景還讓他擁有別人都無法企及的人脈。

莊憐心一臉錯愕的神色:“她不是跟季若禮……”

莊憐心還記得前一次,地方台的春節晚會,她跟嶽晴起了一點衝突,季若禮剛好在現場,他護著嶽晴,就像是母雞護著小雞。

這件事不止莊憐心一人知道,從那以後,多家媒體八卦都爆料了嶽晴跟季若禮在一起的事,兩個人甚至還被拍到在瓊灣的遊艇會出雙入對。

原來這一切都隻是掩飾。

嶽晴出道不過兩年,卻搶了莊憐心好幾個廣告代言,現在莊憐心終於明白自己輸在了哪裏。

莊憐心想到這裏,一雙美目憤恨地瞪著莊瑜:“所以你寧願當眾打我的臉,讓全娛樂圈的人都看我的笑話,也要用嶽晴?這一切就是為了巴結她背後的男人?”

以前的莊瑜很是有些清高跟傲氣的,在她麵前用“巴結”這種字眼,無異於直接打她的臉。可是現在,莊瑜麵不改色心不跳地點頭:“是。”

莊憐心愣了一下,又聽莊瑜說:“對正信來說,選擇誰來做門麵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門麵能不能對我們的業務有所幫助,又有多大的幫助。這是我選代言人的標準,也是唯一的標準。”

不知道莊憐心是不是因為坐長途飛機回程太累了,莊瑜說完以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這讓莊瑜心生不忍。

莊憐心看上去有些頹喪,漸漸地,那張每時每刻都豔光四射的臉上竟然顯現灰敗的色彩來。就在莊瑜以為柳世南教她的方法已經奏效的時候,莊憐心忽然開口:“在外人看來,我脾氣不好,說話直接,總欺負你。可是莊瑜,咱們兩個人之中,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一個,你承不承認?”

莊瑜緊緊地抿唇看著家姐,她明明知道不應該,可還是感覺胸口隱隱作痛。

莊憐心淒然一笑:“這個消息我不是剛剛才知道,可是無論外麵傳得再凶,別人說得再難聽,我都沒想過正信會放棄我,最起碼沒想過你會一聲不吭地放棄我。就像最初人家說你要跟成傑訂婚一樣,我不是沒有提前問過你!”

“我不知道你們兩個……”

莊憐心打斷她:“你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敢問?”

莊憐心目光直直地看向莊瑜的眼底,就仿佛在用力探視莊瑜的靈魂。

莊瑜不說話了。

莊憐心等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說:“我現在算是知道爸爸為什麽會把正信的位置留給你了。因為你真的很殘忍,跟他一樣殘忍。”

莊憐心說完,轉身要走。

莊瑜叫住她:“姐!”

莊憐心的腳步停下,沒有回頭。但莊瑜看出,姐姐的肩膀在顫抖。

即便如此,莊瑜還是硬起心腸說:“我們今天說的事要留在這間屋子裏。”

莊憐心站定回頭,她當然明白莊瑜說的是容總跟嶽晴的事。這件事情可以被爆出來,但絕對不能是莊家的人爆出來。

莊憐心冷笑道:“我憑什麽替你保密?你不就是要巴結容總嗎?我替你說給全世界聽不好嗎?”

莊瑜隻覺頭皮發麻,但她掩飾得很好:“你如果現在說出去,我就去找季鋒求和,拆散你跟季成傑。”

莊憐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莊瑜:“莊瑜?!你用這個來威脅我?!”

“是的。”莊瑜狠下心腸說,“我現在已經在地獄裏了,我不介意再拉幾個人來墊背。你自己也說了,我才是最狠心的那一個。”

從七歲到現在,多少年了,莊瑜想,她們兩個人似乎從來沒有進步,連吵架都還是帶著十幾年前的孩子氣。

兩姐妹就這麽僵持著,不知道過了多久,莊瑜才聽到莊憐心開口。

“莊瑜,今天你這麽對我,有一天也會有人這麽對你的。”

莊瑜心中一震。

莊憐心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平靜,她的眼裏沒有諷刺,更沒有往日跟莊瑜吵架的時候慣常會流露出的惡毒。相反,她的目光和臉上的神態,仿若一個巫女在平靜地敘述一個預言。

“我就等著,等著看你被這樣對待的一天。”

莊憐心說完,便轉身走去門邊,拉開門走了出去。

門“吧嗒”一聲被關上的時候,莊瑜忽然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莊憐心最後竟然是這麽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預料中的暴風雨甚至都沒有發生。

她本該慶幸才對,但為什麽當她聽到姐姐指責她的那些話的時候,心底會升起一陣刻骨的冷?

隔了幾分鍾,敏敏進門,打斷了她的思緒:“瑜姐。”

莊瑜抬頭問:“都走了?”

敏敏點點頭。

“莊憐心呢?”

“憐心小姐也走了。”

莊瑜沉吟了一下:“聯係她的經紀人Maggie。讓她最近多關注一下莊憐心,她的健康狀態可能不是那麽好。”

“好的。”

“你查也好,問Maggie也罷,看看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我覺得她不太對勁。”

“好像是的。”

“嗯?”莊瑜疑惑地看著敏敏。

敏敏紅著臉說:“我不是有點八卦嗎?就會關注一些公眾號。聽說憐心小姐最近遇到瘋狂的影迷,前不久在片場還差點被對方攻擊。不過還好保安出現得及時。”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姐姐看起來精神不太穩定。

莊瑜想了想問:“我記得她有保鏢?”

“應該有的。”敏敏說,“明星不是都有嗎?”

莊瑜聽了這話也沒深想,隻點了點頭接著吩咐:“打電話給公關部的人,跟他們說不管用什麽方法,我明天不想看到任何跟咱們酒店開業無關的報道。”

“我馬上去辦。”

敏敏多站了幾秒,見莊瑜沒說話了,便要往外走。

莊瑜“哎”了一聲,又問:“柳先生呢?”

“他剛剛還在這兒,現在不知道去哪裏了。我去找他來?”

“不用。”莊瑜說,“外麵的事情你看著點,我在這兒休息一會兒。”

“好。”

敏敏出去,輕輕地帶上了門。

莊瑜深深地歎了口氣,隨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這個位置正對著落地窗,此時落地窗的窗簾被合上,隻有少許陽光從邊緣的縫隙上投射進來,在地上形成一個長長窄窄的長方形,亮閃閃的。

莊瑜趴在桌上,盯著那個長方形看了一會兒,竟然睡著了。

等莊瑜再醒過來,地上的那個長方形早已經不見了。室內一片黑暗,隻有她身邊亮著微光,來自電腦屏幕。

肩頭有些重,她動了動,衣服從她的背上滑下來,“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身邊的人被這一聲驚動,轉過頭來:“醒了?”

“嗯。”

莊瑜懶懶地應著,去撿衣服,抱在懷裏拍去上麵的塵土。

即便是坐著,她還是需要仰視他。她有點迷惑,為什麽每次柳世南在身邊的時候,她都會睡得很安穩?

柳世南好像有東西沒看完,看了她兩眼後再次轉頭看著屏幕,不時地打出一串字母。他的側臉有著斧鑿一般淩厲的棱角。

莊瑜歎了一口氣,抱緊懷中他的外套,壓抑住想要摸一摸他的臉的想法。

“我睡了很久嗎?”她輕聲問。

“四個小時。”他說著斜她一眼,“你是豬嗎?”

“……”

“宴會沒結束,女主人卻不見了。”

“……”

“沒話說了?”

“對不起……”

柳世南停下手裏的動作,看著她。

莊瑜微微坐直身體,這才感覺到肩背的酸痛。

她抬手摸了摸背部,又解釋:“我昨天一夜都沒睡,五點就爬起來,七點就來這裏盯著現場。”

“盯現場這種事你來做?正信還要公關部幹什麽?”對這種事,柳世南總是很直接。

“我對這個部門失去了信任。”莊瑜誠實地說。

柳世南問:“怪誰呢?”

莊瑜停了一會兒,又歎氣:“我。”

她看起來情緒低落,柳世南沒忍心繼續說下去。停了一下,他又問:“跟莊憐心談妥了?”

莊瑜沒說話。

“沒有?”他問。

莊瑜驀然想起姐姐臨走前說的那句話,輕輕搖了搖頭。

“她就是對我失望了。”她說。

威逼利誘,她沒想到自己可以麵不改色地對家姐做出這種事。莊憐心說她狠心,也許是真的。

他似乎終於處理完了公事,將屏幕切回主頁,順口安慰道:“人生在世就是對人失望,和讓別人對自己失望。常態。”

可是這種會令自己不安的事,她真的會習慣嗎?

微弱的光線下,莊瑜的表情看起來還是悶悶的。

“我以為你們姐妹倆感情並不好,沒想到你這麽在意她對你的看法。”

“你不知道,是我對不起她。”

“我看到的不是這樣的。”他說。

“不是,”莊瑜說完看著柳世南,臉色極其蒼白,笑了笑,“有很多事你不知道……算了,我不想說了。”

“那就不說了。”他並不逼她。

柳世南送莊瑜回去再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想起她在車上發呆,持久又漫長,人就坐在他身邊,卻又好像距離他很遠。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被別人的情緒所影響的人,然而他敏銳地注意到自己跟她說話的聲音都變溫柔了。他最近對著她的時候,好像常常這樣。

從度假村出來,柳世南帶著莊瑜去一間老字號的粥鋪吃飯。她食欲不好,隻要了一碗粥。他看著她一點一點地喝魚片粥,天長地久似的。他也那麽有耐心地看著,還催她多吃一點。她隻是虛弱地笑,說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坐了四十分鍾,明明半碗都沒吃下去。

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似乎在跟她姐姐談過之後,莊瑜就變成了那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而他,竟然在為她的無精打采而感覺到煩悶。

柳世南想到這裏,擰起濃眉。房間到了,他刷卡進門,燈光瞬間大亮。他一邊往裏走,一邊抬手解領帶,忽然聽到手機響。

他拿出來看,是葉櫻打來的電話。

他沒接,電話響了幾聲就掛斷了。

柳世南冷哼一聲,剛準備放下電話,就看到葉櫻給他發了一張照片過來。他蹙眉點開。照片裏,白色的被子如同海浪被肩頭**的葉櫻擁在懷裏,她的身邊躺著莊瑜的弟弟。

柳世南麵若冰霜。

第二天是工作日,但莊瑜在**翻到六點半鍾才起床。接手正信以後,這是她起得最晚的一次,有時候她也是想要偷個懶的。

窗外在下雨,她穿著家居服下去,阿珍早已經把飯菜準備好了。莊瑜轉過吧台,看到上麵放著一個很厚的信封。

“這是什麽?”她覺得奇怪,快遞很少會直接送到她的住處。

“瑜小姐,這是今天早上送來的。保安已經檢查過了,裏麵應該沒問題。”阿珍放下手裏的活兒,走過來說。

莊瑜隨意地“嗯”了一聲,看上麵的字跡,寫的是“莊瑜小姐親啟”。

她示意阿珍可以離開了,自己順手拿了小刀挑開信封。她往裏麵看了看,好像是照片。她把裏麵的東西倒出來,那麽多照片,拍攝的是男女之間最私密的行為,看得她心驚肉跳。

她再次抓著信封看了一眼,寄信地址不詳,但大概位置可以確定是在本城媒體雲集的地方。

媒體給她寄這個,目的是什麽呢?警告?勒索?

莊瑜往外倒了倒,除了照片,再沒有什麽別的了。如果有什麽目的,至少會附上字條、信件之類的吧?

此時莊瑜的餘光看到阿珍要走過來,慌忙收起照片。這麽短的時間,她竟然出了一身冷汗。好在阿珍從來不是一個好奇的人,她隻管照顧莊瑜的飲食起居。

莊瑜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問:“莊瑞呢?”

“先生昨晚沒有回來。”阿珍說。

莊瑜的腦子“嗡”的一聲。她倒是沒有指望自己已經成年的弟弟不經人事,可是那個女孩……

她想到柳世南說的話——她是瘋的。

連柳世南都給予這樣的評價,那個葉櫻一定是一個難以捉摸的人,也是老實的阿瑞完全無法掌控的人。莊瑜想到這裏,隻覺兩眼冒金星。

她抓起手邊的電話,調出莊瑞的號碼,撥出又趕緊掛斷。

她不想變成一個阻止弟弟戀愛的變態家長,可是又忍不住擔心他。

天哪!莊瑜頹喪地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她忍不住薅著頭發,薅了幾下子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她拿起手機,忍了又忍,沒再給弟弟打電話。她很怕,怕那頭接電話的不是莊瑞,也怕莊瑞接了電話她還要聽些別的。最後,莊瑜給莊瑞發了條信息,公事公辦的語氣,盡量讓信息看起來一點私人感情都不帶。

莊瑜本來是習慣在早餐的時候看一下時事新聞的,可是早上的事情完全打亂了她平日裏的生活習慣。司機把她送到集團的時候,已經是七點五十分了。莊瑜走向電梯,總覺得今天員工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心理暗示,直到她看到敏敏的眼神。

莊瑜的心狠狠一墜:“出什麽事情了嗎?”

敏敏麵色嚴肅地點了點頭。

莊瑜倒吸了一口涼氣:“進來。”

兩個人剛進辦公室的門,敏敏便開始竹筒倒豆子。

莊瑜一路往辦公桌前走著,聽了這前因後果,隻覺得恍惚。等她緩過神來,敏敏還在繼續。

“昨天,我給侯總打電話的時候說得明明白白。後來我打完電話,覺得不放心,又給公關部其他人打了電話囑咐,並且發了郵件強調。可是今天一看手機!除了沒有咱們酒店開業的消息,什麽消息都有!”

敏敏說到這裏,氣得說不出話來。她重重地喘了幾口氣:“侯總做了正信公關部的部長這麽多年,怎麽可能連這個都做不到?”

敏敏從來不是一個愛挑撥是非的人,可是這件事她實在沒辦法替侯總壓下來。

莊瑜冷笑:“他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

跟著父親這些年,侯正憲這個名字打出來,媒體人士還是會給幾分薄麵的。就算侯正憲三個字不管用,還有正信的招牌可以壓陣。可是現在呢?度假村酒店開業,媒體的頭版頭條卻是莊憐心跟嶽晴在酒店吵架!

如果說之前侯正憲還隻是陽奉陰違,那麽現在他這是直接跟莊瑜對著幹!

“社交媒體上現在還掛著‘爆’字,所有人都隻關心八卦!”

敏敏哭喪著一張臉。度假村酒店開業,一個代言人,一場活動,錢是“嘩啦啦”地往外出,可宣傳效果幾乎為零。

“瑜姐,我們怎麽辦啊?”

莊瑜沉默了幾秒,吐出兩個字來:“解聘。”

敏敏愣了一下:“可是解聘侯總……需要董事會批準。”

莊瑜明白敏敏的意思,侯正憲是董事會聘任的人,解聘也要經過董事會同意。而她羽翼未豐,現在走董事會流程勢必會遇到極大的阻力。

宣戰也好,試探也罷,這是她必須要過的關口。

腦子飛速運轉著,莊瑜麵色凝重。過了一會兒,她終於痛下決心做出決定。

“這一次侯正憲必須走人。”莊瑜麵無表情地吩咐敏敏,“在此之前,你去幫我查一件事。”

交代完敏敏各種事宜,莊瑜又打電話給柳世南。

他接得很快,隻“喂”一聲便撥動了她的心弦。

莊瑜問:“你在哪裏?我想見你。”

莊瑜自行駕車來到柳世南給的地址,她到的時候楊帆已經在等她。

莊瑜下車:“柳先生呢?”

“在裏麵。”

楊帆一路引著莊瑜入內,她才發現這棟大廈裏還隱藏著一個射擊俱樂部。

她到的時候,柳世南剛剛摘掉降噪耳塞,在換彈夾。她走到他身邊,下意識地轉頭看被自動推送到眼前的標靶。

他彈無虛發,每一槍都打在正中心。

“有事?”他問她。

“嗯。”

莊瑜想了想,把今早侯正憲的事情講了一遍。

柳世南聽著,不時點頭,末了問她:“你準備怎麽應對?”

莊瑜說:“解聘。”

柳世南跟敏敏的反應幾乎一樣:“這可不容易。”

莊瑜想了想:“可能有一個辦法……”

他蹙起眉毛:“怎麽吞吞吐吐的?”

想到早上收到的照片,莊瑜的臉不由得熱了起來:“這個辦法有點卑鄙……”

莊瑜現在更信任柳世南了,所以她想了想,還是把那件事說給了他聽。

柳世南聽完,鎮定地說:“這個辦法你最好用。第一,保險;第二,他們出現問題,對你比較有利。”

莊瑜搖頭,她也就是一個閃念,可細想之後,還是過不了心裏那道坎。

“我下不去手。”她坦白說。

莊瑜這話難免遭到他的奚落:“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莊瑜抿唇,他忽然笑了一下,把換好彈夾的槍塞到她手裏。

她感覺手上一沉,有點呆愣地問:“幹什麽?”

“你來不就是試探我態度的?打出一個十環就幫你。”

他猜出了她的目的。

莊瑜望著手裏的武器,燈光下閃爍著冷冷的微光。她的手指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種金屬的冰冷質感,那種感覺非常奇怪,既冷靜又狂熱。

“愣著幹什麽?”柳世南說著伸手握住她的腰部,將她“擺”在射擊位。

“我不會。”

“我教你。”

他說著,整個人從她的背後貼上來,雙手握住她的手,讓她拿好槍,瞄準前方新換的標靶。

她莫名想起他教她打網球,可才剛剛想起,她就感覺手一緊,是他在提醒她。

“別分神,握緊,聚焦前瞄準,站穩。”柳世南出聲指導著她,聲音很低。

不知道是因為手裏握著武器,還是他對她全方位的控製跟貼近,總之莊瑜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發劇烈,“撲通、撲通、撲通”。

“打開保險,這裏發力,扣動扳機。來!”柳世南發令。

“我……”隻一個字,莊瑜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慌亂。

“開槍!”他沉著地發令。

“砰、砰、砰——”莊瑜在扣動扳機的同時閉上眼睛。

強大的後坐力讓她覺得這子彈不是朝向前方,而是對著她自己。好在她身後的那個人一直撐著她,她才不至於驚慌失措。

“睜眼。”他拍拍她的肩,語氣裏帶著無奈。

莊瑜緩緩地睜開眼睛。

“打到了嗎?”她不敢看標靶。

標靶應聲被推送過來,莊瑜無言地看著自己的紀錄。

“全部打偏也是需要技術的。”他把槍從她手裏收走,有點好笑地看著她。

“……”

“兵不血刃啊。”柳世南又說。

他替她拿掉耳塞的時候,她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雖然如此,可還是請你幫幫我吧……”她的柔軟目光中帶著無限敏感。

他垂頭看著她的眼,是帶著審視的目光。

她想自己也許該再補上一句“求求你”,可是這麽簡單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她果然還是沒有完全放下自己的尊嚴——不管是在愛情中,還是在無情的商業遊戲裏,都明明最無用的尊嚴。

沉默在空氣中蔓延,莊瑜覺得既忐忑又尷尬。難道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裏的地位?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她看到柳世南的臉上露出一抹紈絝的笑容:“如果我幫你的話,你要拿什麽回饋我呢?”

莊瑜眨眨眼睛,她麵前是一雙英俊男人的眼睛,也是一雙生意人的眼睛。

有著這樣一雙眼睛的主人,最想要得到的,會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