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會幸福的
1
六一兒童節，我給忙忘了，就沒及時送我妹禮物。
我打視頻電話問她：“你想要什麽禮物啊，哥哥給你買。”
她想了好一會兒，為難地說：“我也不知道。”
我：“那你想好了告訴我。”
到了晚上，她在微信上跟我說想好了。
我打開淘寶，蓄勢待發：“你說，哥哥現在就買，想要啥？”
她說：“我要你好好吃早飯。”
我通常失眠到淩晨四五點，早上好不容易睡著，吃早飯是不可能的，已經很久不吃早飯了。
但我答應她了，我每天一大早就爬起來，跟室友去吃早飯，吃飯前還拍早餐照片發到我媽手機上給她看。
她看見了，給我回：“棒！”
這個“棒”字，莫名讓我感覺自己是智障，哈哈。
我問她：“我的照片裏可沒露臉啊，你不怕我騙你嗎，也許是我讓同學隨便幫忙拍了一份早飯發給你的呢？”
她：“你又不會騙我。”
我：“好吧，哈哈。”
到了晚上她又給我發消息。
她：“哥哥，剛才媽媽跟我說，你早上吃飯的照片可能是騙我的，你別騙我好不好？”
我：“不騙不騙，我騙誰都不會騙你的！”
她：“如果你騙我，我就一直哭一直哭。”
2
某天帶我妹在學校打球。
她在旁邊等我，有些無聊，就大叫著跟我聊天。
她大叫：“喂，哥哥，你別砸到我啊。”
但其實我離她遠著呢，根本不可能砸到她。
旁邊一個大叔在休息，問她：“你哥哥打球砸到過你嗎？”
她：“以前砸過。”
大叔：“那你恨他嗎？”
她扒著圍欄，想了想說：“他砸我的時候我就恨他，他不砸我的時候我就可喜歡他啦。”
3
小區裏有個跟她一樣大的小妹妹，但比她高些。
我牽著她去藥店，在小區裏遇見了那個小妹妹，我轉臉跟她說：“你看看人家個頭多大，我牽的這個怎麽就這麽小呢？”
她笑著不說話。
我：“看吧，讓你好好吃飯，你不吃。”
她鼻子一皺，小臉使勁兒一揚：“哼！”
吃完晚飯，我妹問我：“哥哥，你看我今天吃得多不多？”
我一愣，我突然意識到我隨口說的一句話她就當真了，她開始使勁吃飯了。
我摸著她鼓鼓的肚子說：“你吃這麽多幹嗎呀，不撐嗎？”
她指著我一臉無語：“你不是讓我看看人家嘛！嫌我比人家個頭小！”
我：“對啊，但我還是更喜歡你啊。”
“你不知道嗎？我最喜歡的是你啊，我永遠都最喜歡你啊，所以你不用做那個努力討好別人的小朋友，你開心就好，就算你任性，就算你不講道理，就算你壞毛病一大堆，就算你做了天大的錯事，我還是最最喜歡你啊。”
因為你是我的親生妹妹啊。
4
我妹三歲多的時候，我經常說：“來，親哥哥一下。”
她趴在我臉上親一口，我就會說：“哎呦，真甜。”
有一回家裏來了個小弟弟，鬧脾氣，哭個沒完。
她抱著小弟弟親了一口，然後把臉貼在人家臉上，一臉期待地問：“甜不甜？”
嗯……她竟然真的以為她的吻是甜的。
5
我喜歡看老頭下象棋，全神貫注，一看就是一下午。
知道我最怕的是什麽嗎？就是我聚精會神的時候，我媽在我背後猛拍一掌，幾乎讓我魂飛魄散。
要是我妹來了呢，一定會捂著我的眼睛。
我：“是仙女兒？”
她：“不是。”
我：“是天使嗎？”
她：“不是。”
我：“是小公主嗎？”
她：“不是。”
我：“那我想不出了。”
她：“我是你姐！”
後來我還專門為這事教育過她：“在外麵我是你哥，在家你才是我姐。”
我都是蹲著看人下棋，有一次我媽來拍我，我妹趕忙趴在我背上護著我，我媽要揪我耳朵，她就慌忙亂打，擋我媽的手：“喂！喂！喂！哥哥很痛的。”
我直起身子，把我妹放下來說：“芊卉，你下來，待會兒她打到你怎麽辦？”
我妹大叫：“你是不是傻啊，她會打你的！”
我：“打我兩下沒事，你這小身板一掌就碎了。”
我妹：“哎呀，你不懂，我保護你，她就不會打你。”
我：“你讓開，會有生命危險的！”
我妹：“要死一起死！”
我：“哈哈，你果然是我的好妹妹，來世我們還做兄妹！”
我妹：“好，來世我們還做兄妹！”
我媽：“……”
6
帶我妹去參加舞蹈表演，整個舞蹈班都去的那種。
正式表演之前有很多次彩排，彩排的空檔我們去買吃的，然後就沒來得及登台，我們站在舞台旁邊看，我妹的小夥伴們下來的時候，看見她，一人一張嘴：“你幹嗎去了呀！你怎麽才回來呀！就差你了……”我把她摟在懷裏，屁股對著她們說：“都怪我都怪我，求原諒，大家都是姐妹！”
等到正式表演的時候，大家都排隊準備上舞台，我妹一動不動，要哭的樣子。
我蹲下來安慰她，什麽責任感呀，集體榮譽感呀，要勇敢呀，要堅強呀，沒關係的呀，都說了個遍，她還是無動於衷，一副要哭的樣子。
老師來了，安慰了她幾句，就強行推她上台，我看老師推她，心疼得要死：“老師老師，你別動她，我來我來。”
我看著她要哭的樣子，蹲下摟著她，一本正經地問：“如果今天我是弟弟，你是姐姐，我不去跳舞，你會怎麽辦？”
她嘴一撇，眼淚就出來了：“我會把你抱走。”
我心一顫：“好，那我也把你抱走。”
我直接就把她抱走了。
回頭我去找老師解釋，老師連忙跟我揮手說：“沒事沒事，學藝術最重要的是興趣，別讓芊卉反感，害怕跳舞就好了，孩子嘛，再說我一開始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我還不知道你這個哥哥，寵得嘞。”
7
服藥，副作用導致困倦，注意力無法集中，失眠，每天渾渾噩噩什麽事都做不了，可我要做的事又很多。
越來越急躁，越來越崩潰，越來越恨自己。
我想起來抽煙能提神，就買了兩包，在房間裏暴抽，不會抽，一次嘬一大口，狂咳，咳得眼淚直流。
我爸跟我媽在外麵吵了起來。
我爸想進來把我揪出去，我媽不讓。
我爸說：“那我去把窗戶打開，吸自己二手煙不得完蛋？他爺爺就是這麽吸死的。”
我門沒鎖，也懶得關死，我都做好準備了，我爸如果進來，我會被打，會不會還手我不知道。
我媽說：“你在外麵說，他知道，別進去。”
我媽懂我，知道我需要什麽。
我爸在外麵大叫：“吸上癮了你少活十年！”
我爸脾氣好多了，換作年輕的時候應該會進來踹我。
很快一包煙就沒了，房間裏煙霧繚繞，頭暈得想死過去。
我要去廁所，迷迷糊糊站起來就看見我妹像個洋娃娃一樣躺在我床的上鋪—我的床是雙層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我一驚：“你怎麽在這兒？都是煙。”
她說：“煙太多了，我來幫你吸兩口。”
我趕緊把她抱了出去。
為了避免我爸訓我，我直接抱她出去購物了。
我抱著她暈乎乎地走在路上，都不怎麽能走穩，我說：“我不怕爹不怕娘，就怕你這根小軟肋……”
她趴在我肩膀上說：“誰讓你喜歡我的。”
8
帶我妹去看望患白血病的親戚，陽。
陽有個兩歲多的女兒。
我們聊了很多，家長裏短，人生哲學……沒話聊的時候，就都沉默了，他突然很感慨，說：“有時候看著我閨女，心疼。”
我問：“為啥？”
他笑著說：“因為男的沒一個好東西，長大了肯定被男的騙。我自己就是男的，我還不清楚男人都什麽情況嗎，十個男的九個不是好東西。”
我笑了，竟然很同意，哈哈。
我妹就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怕什麽，咱也是男人呀，誰欺負咱寶貝，咱欺負回去！”
他：“可是我快要沒了。”
我：“哎，你說什麽呢！”
接著話題就被我岔開了，聊起了開心的事。
晚上回去的路上，我還是一直沉浸在陽的那句話裏走不出來。
“我快要沒了。”
長長一聲歎息。
也不知我妹能不能聽懂，我自言自語說：“我是不會消失的，我會一直跟在你身後，你肯定會幸福的，不是在別人那裏，就是在我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