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中秋節鬥詩
鹽商沈家的家主是沈萬山,和秦家一樣,已經傳了四代,沈萬山是第三代。
與秦家不同的是,沈家向來都是一脈單傳,沒有發生大房二房爭財產的事情。
不過沈萬山醉心修道,對經商沒有什麽興趣,現在沈家的家業,是由沈家的獨苗第四代公子沈紅葉和管家高盛共同把持。
論經商,沈紅葉沒有什麽太大的才能,問題沈家是甲方啊。
他們不甚至不需親自做買賣,隻要靠賣執照,就能賺的盆滿缽滿。
沈紅葉所要做得,隻是維持住灘塗那攤子給達官貴人上貢細鹽的生意就可以了。
他的興趣,自然也不在經商的方麵。
傳說中,沈紅葉有憂國憂民之誌,經常感歎大乾朝周邊有外敵,國基不穩,自比古之賢人。
沈紅葉也喜歡逛青樓,不過他自命風流,逛得是有檔次的青樓,每次來必然吟詩作對。
像宿主這種每次坐下,就大呼小叫點姑娘喝的爛醉的主,沈紅葉是恨不待見的。
王龍貞等人都是平民出身,沒有什麽文化,和宿主倒是臭味相投。
雙方各成一派,井水不犯河水,每夜百花樓樓上必然可以看見兩派人,一派在樓頭吟詩作對,互相鼓掌應和;另外一派在樓尾狂吃海喝,叫著姑娘,山呼海嘯的搖色子。
結果上次中秋時,宿主惹出事情來了。
本來每年中秋,撼陽城內都會舉行大型詩會,沈紅葉等才子,自然是各大詩會邀請的對象,根本就沒有空去百花樓的。
那時的百花樓,就是宿主一個人的天下了。
無巧不巧,那年中秋,恰好碰到大乾皇帝的寵妃過世。
寵妃過世縱然不需要全國舉行國喪,但各大名門和官宅,都自發停止了組織詩會。
皇帝老兒死了寵妃,你在那歡天喜地的組織詩會,萬一有朝中的對頭,小題大做參你一本,豈不是無妄之災。
詩會這東西可有可無,為了這附庸風雅的東西,得罪了當朝皇帝,就不好了,於是大家都取消了。
隻有一個地方,完全不顧及皇帝老兒的麵子。
那就是青樓。
古代有士農工商的說法,很多人不知道下麵還有半句,乃是娼優腳牙。
這句話,足以說明娼妓在古代的地位多低,根本就沒有被當做人看。
你說名妓在古代地位多高多高,這句話,和說網絡主播的頂流年收入幾億有什麽區別。
大多數人都是底層,一輩子都沒機會做頂流的。
那年青樓,在中秋照常營業,而且還不漲價,那些無處可去的愛吟詩作對的公子哥,也就蜂擁而至。
反正得罪皇帝老兒被封的也是青樓,總不至於殺他們的頭。
那天的百花樓,的確是擠了一點,人太多了,位置不夠坐,最後不管是大口喝酒還是吟風弄月的人,都隻能擠擠坐在一起。
沈紅葉看到這種場麵,已經麵有慍色了。
偏偏宿主很不識相,喝的有些上頭,跑到每一桌去敬酒。
但他並不慷慨買單,相當於現代社會你跑到每一桌去敬酒,然後給每桌上一瓶烏蘇,做這種事情多半是要挨打的。
秦家也算撼陽城大戶,百花樓無人不識這個紈絝,就算是才子也多半買這個紈絝點麵子,或者把酒喝了,或者推辭不勝酒力。
宿主一路敬酒,很快速就敬到了沈紅葉那桌。
他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坐下來,剛坐下,就聽到沈紅葉冷冷地道:“這地方也是你坐的麽?”
沈家和秦家同為大乾著名的紅頂商人,勢力比秦家還大,他當然不需要給宿主麵子。
宿主也不客氣,接著酒興,哼道:“中秋月又圓又大,人人可賞,大家都來賞月,為何我就坐不得這裏。”
這就是紈絝和才子的區別了,要是才子,多半得先吟一句“天下明月共三分,兩分無賴百花樓”之類的詩句,然後再表示九州月光照天下,今夜當雨露均沾。
聽了這一番文縐縐的話,沈紅葉自然賞心悅目主動招呼你坐下。
問題是差不多道理的話,從宿主嘴裏說出來,就顯得粗鄙不堪了。
沈紅葉當然不依不饒,表示我也不是不讓你坐,可是我這桌都是才子,要宿主作詩一首,才能坐下。
宿主哪裏會作詩,他的詩文就是“一個飛蛾嗡嗡嗡”的水平,不過他眉頭一轉,強行殺到書院把自己的二姐秦寒玉拉了出來。
正常來說,這件事應該就此作罷。
秦寒玉乃天下第一才女,身為才子幾個人不希望一睹芳容,和她一同吟詩作對。
宿主作為引薦人,讓秦寒玉和沈紅葉同桌,沈紅葉給宿主一個順水人情,也是應該的。
偏偏沈紅葉是個怪人,好像對天下第一才女,沒有半點興趣。
秦臻都懷疑,這沈紅葉是個基佬。
他和秦寒玉真的較上了勁,一點都沒有相讓的意思,雙方開始鬥詩,一直拚到第五輪。
第五輪是以嫦娥為題,秦寒玉當場吟出名句“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整個百花樓,無論懂詩還是不懂詩的,都是一陣驚歎。
誰知道這句千古絕句,竟惹來沈紅葉的不滿,表示嫦娥敢於主動謀求不死藥,何來後悔之意,此乃後人對神話傳說的褻瀆點評。
沈紅葉也靈光一閃,吟出名句“好風憑助力,助我上青雲。”
這兩句皆有千古名句的水準,不過立意點不同,一句著眼於嫦娥的幽怨,一句著眼於嫦娥的決意。
最後眾人評點,還是秦寒玉勝出。
按理來說,輸給天下第一才女,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而且沈紅葉的詩隻是稍遜一籌。
聰明的才子,當然是就此順著台階下,順便將這首詩,作為接近佳人的敲門磚。
偏偏沈紅葉的做法,和別的才子,都不一樣。
所有人都沒想到沈紅葉竟然沉下臉來,詩會還沒結束就走了。
宿主當時隻顧著喝酒找姑娘,哪裏會記得這檔子事,這兩句詩,他是一句都聽不懂。
如今秦臻在記憶角落裏搜尋了半天,才勉強想起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