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做你的依靠

滴車在小區外停下,斯微一蹦一跳地往大門口走,迎麵的風來的雖不猛烈,但也沒多友好,這一路走得格外艱難。

宋居安開車來這邊辦事,恰好在外麵撞見這一幕,他也沒下車,點了根煙咬在唇間。

硬朗的五官隱匿在煙霧中,神情不複以往的冷毅沉靜。

他撣了撣煙灰,轉眸,就看見路邊一輛黑色轎車上下來的男人,是周琛。

在斯微進入小區後,周琛回到車裏,沒多久也走了。

隔著車窗,宋居安還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家夥是在擔心。

他撚滅煙頭,把車裏的煙灰缸倒幹淨,鎖好車門跟進去。

深思熟慮後,宋居安還是決定偷偷跟在斯微後麵。

每每風吹來時,都能看到後裙擺被帶起,看著就冷,而前麵的人還在瘸一拐地繼續走。

宋居安擰眉,穿成這樣又搞得這麽狼狽,周琛還一路尾隨,究竟做什麽去了?

很快就到單元樓下,斯微等了會兒電梯,另一邊,宋居安已經走樓梯去了。

在不負重的情況下,作為一名消防員爬到27層,用了不過四十多秒。

反而他到了,斯微才剛上電梯。

於是,在斯微找出鑰匙打開門時,她就看到許禾言和宋居安在客廳麵對麵站著,像在談事。

許禾言驚訝地看向她:“微微,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就去走個過場而已。”話裏沒什麽情緒,說完,她掃一眼宋居安,往臥室走。

她背著身,沒看到身後那兩人交換眼色。

斯微進屋,正關門時,門板一側忽然附上一雙大手,推力受阻,隔著門縫她看到了外麵的人。

力氣不敵,她也懶得再做無用功,手一鬆,任由宋居安擠進來。

進來後,他還不忘把門帶上。

斯微脫下褂子,在床邊坐下來,問:“你不該在隊裏待著嗎?”

宋居安摸摸眉毛:“鄭植讓我給許禾言帶句話,我來這兒處理點事,順道就過來了。”

說著,他覷了眼斯微的神情,垂著頭還是沒什麽精神,也沒有接話的意思。

他轉而問:“腳怎麽了?”

“崴了一下。”

說罷,她起身往衣櫃旁走,還沒站起來,就被人按著肩膀壓回床邊。

不知何時,宋居安已走到她麵前,一道黑影籠在頭頂,而他正眼色沉沉地盯著自己。

斯微刻意忽略這怪異的氛圍,對他強調道:“我真沒事。”

話落,她又要起來,卻再度被人摁住肩頭,沉肅壓抑的男聲響起:“坐好,我看看。”

男人寬厚粗糲的手掌從兩肩移開,落在右腳踝上,心頭發癢。

女人細膩的皮膚近在手邊,很柔很滑。

二人心猿意馬。

宋居安屈膝蹲下,不動聲色地脫下她腳上的高跟,輕握住她的腳踝,那裏腫起一塊。

室內白光照下,那條漂亮的腿上更顯白皙,越是這樣,紅.腫的那塊就越刺眼。

宋居安剛用指腹輕觸到,斯微便忍不住往後一縮,他更快地固定住她的腳,看著她問:“家裏有治跌打損傷的藥嗎?”

斯微視線落在別處,點頭道:“有雲南白藥噴霧,在那個小箱子裏。”

根據她所指的位置,宋居安從箱裏取出噴霧,開蓋在紅.腫處噴了一片。

斯微難免尷尬,噴完快速抽腳,腳踝處跟過了電似的。

宋居安放下噴霧,拉了椅子坐到她麵前:“我都親自給你上藥了,還不打算說?”

冷硬的口氣,像警官在盤問嫌疑人。

斯微心頭微震,默了半刻:“還記得三個多月前,在小區外麵和我起爭執的女人嗎?”

宋居安眯眼回憶,想起來了,畢竟記憶深刻。

他繃緊臉頰,點頭。

之後,斯微幾句話把今晚的經曆道出,平靜得連怒氣都沒有。

宋居安倒希望她能發泄出來,反而這樣,連寬解的話都無從開口。

半晌沉默後,斯微開口:“事情我都告訴你了,我沒事,你也可以走了。”

宋居安沉臉,丟出一句:“真沒事能把腳崴了?難受就吭聲,別硬裝。”

斯微直視他,心頭一抖,透亮的眼睛裏閃過失措無助。

看著這樣的她,心疼之餘,宋居安心底還是有股躁氣的,“實在忍不住,靠著我哭會兒也行。”

“你身上有味,我也不會哭的。”斯微一本正經地講道。

看著她,宋居安不耐煩地頂了頂臉頰,下一瞬伸手扣住斯微的後腦勺,傾身把人按在胸前。

猝不及防被人一按,斯微掙紮兩下,手握成拳要捶他胳膊,緊接著頭頂便被男人抵住。

她徹底怔住,泛冷的心頭感受到暖意。

“都說了,難受別忍著,非得讓我動手?”

他垂眸看著身前的人,語氣雖衝,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笑得無聲又**漾。

斯微埋頭在他胸間,握拳的手慢慢放開,不禁攥緊了他的袖子。

確實,她始終沒流淚,全身都繃得緊緊的,好半天才放鬆下來。

半晌沒動靜,宋居安一低頭,發現她居然睡著了,隻能把人平放在**,再把枕頭壓.在她腦後,細心地給她蓋上被子,關燈離開房間。

許禾言在沙發上看電視,聽到關門聲,趕緊穿鞋跳下去,走到宋居安旁邊。

“睡了?”她壓低聲音問。

宋居安點頭。

許禾言放心了,得意地笑:“宋隊長,我這戲演得不錯吧,還給了你倆單獨相處的機會,不表示一下?”

宋居安瞥她,幹脆利落:“下周日,等我消息。”

“一言為定!”許禾言要和他擊掌。

幼稚!

宋居安掠過她,開門走了。

許禾言順勢把手叉在腰上,得意哼聲,關電視回房睡覺。

昨晚上過藥,周一這天,斯微的腳傷有所緩解,上地鐵擠了一路,終於到公司。

周琛沒主動提昨天的事,正常分配工作。

一切正如斯微所希望的那樣,平淡無常。

相比她這邊,許禾言一大早就收到來自宋居安的情報。

淩晨時分,消防隊接警去救一名開車墜湖的司機,最後人救上來了,但他和鄭植都負了傷。

看完信息,許禾言火急火燎地往醫院趕,等她趕到,兩個男人已經處理完傷口了。

“我出外麵等你。”宋居安留下句話,大步上了電梯。

鄭植算看明白了,這女人的架勢就是奔他來的,還是被隊友給出賣的。

“傷哪了,我看看?”許禾言邊問,邊作勢要扒他衣服。

鄭植退後避開,肅聲警告:“你是個麻醉醫生,這又是醫院,注意點形象。”

許禾言看看周圍,確實有來往的小護士向他們這邊看。

可她不在意,甚至還能若無其事地打聲招呼。

鄭植扶額,“今天還有訓練,先走了。”

“別啊!”許禾言攔住他,“宋隊長的意思你不明白?聊聊嘛,不會耽誤太久。”

鄭植盯著她看,沉吟幾秒:“找個人少的地方。”

許禾言嘿嘿一笑,拉著他走去安全通道,門一關黑漆漆一片,氛圍有了。

她轉身麵向他:“以後在醫院見麵,你要是有話不好意思說,就來這說。”

“……”

“你是有話要問吧,現在可以說了。”許禾言滿眼期待。

鄭植皺眉,“為什麽喜歡我?”

許禾言似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我第一次見你,是你在樓上如天神下凡一般救人,起初我隻是單純對這個職業有好感,後來在營地遇見你,覺得你有意思,特別是嚴肅的時候,讓人忍不住想侵犯。”

聽到這,鄭植眉目一沉。

許禾言並沒被他嚇到,繼續說著:“漸漸的,追求你成了我的一種習慣,我喜歡看你剛毅嚴肅的一麵,也喜歡你奮戰一線英勇救人的每一刻,這就好像在精神上的某種不謀而合。”

從火災現場、消防節目到酒店廢墟,一步步到現在的不可自拔。

鄭植的心不受控地微滯了一下,他選擇默不作聲。

停頓了幾秒,許禾言很認真地問:“我對你說了這麽多,你還是不能相信我的真心嗎?”

鄭植輕咳了聲,“那為什麽不選擇醫生,相同的職業擁有更多共同話題,甚至比我優秀的,大有人在。”

“他們啊……”許禾言眼珠轉了幾圈,笑吟吟地回:“他們適合更好的,而我是最好的,隻屬於你。”

鄭植沉默不語,在心裏暗罵自己,就不該指望她能正經超過三句!

三天後,深城迎來了初雪,這場雪並不大,卻紛紛揚揚地下了兩天,整座城市變成灰白色,透出一種蒼茫的風調。

咖啡館內,沈淑宜和周琛隔著桌子,相對而坐。

服務生將咖啡端上桌,分別擺好,禮貌退下。

周琛露出公式化的微笑:“您在電話裏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著急,有個問題我想先問周副總。”沈淑宜捏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你對斯微,是認真的嗎?”

周琛放在桌上的手輕撚了撚,直言說是。

隻見,沈淑宜從包裏取出一個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到對麵,“看看吧,你會感興趣的。”

周琛拆開取出,看到頁眉上的“診斷書”三字時,他抬頭去看對麵的人。

沈淑宜悠悠地喝咖啡,眼神示意他看下去。

單子上有兩幅打印的腦部CT圖,再往下是一段診斷結論,患者顳葉和枕骨腦葉都有損傷,判定為麵孔遺忘症。

“周副總可能覺得,斯微在工作中表現得很正常,可事實上,她就是臉盲。”沈淑宜優雅地坐在那,觀察著周琛的表情。

周琛十指交叉壓在診斷書上,道:“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沈淑宜笑了:“當然是…我可以靠這個幫你。”

——

地鐵站外,斯微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望著街口上方的紅燈,光下依稀還能看到雪花飄落。

細小的雪花隨著風,在空中飛舞幾圈,沿著奇怪又美麗的弧度落於地麵。

地上積雪並不深,看著十秒倒計時的紅燈,斯微還是有點犯頭疼。

腳尖磨了磨邊上的雪,腳腕隱隱吃痛。

紅燈跳至綠燈,身邊的人紛紛朝對麵走。

斯微還沒動,視線掃到了正對麵漸漸靠近的一個高大身影。

她不自覺地定身,凝神看去。

車燈交匯,刺眼的光線下無法辨清他的五官特征,隻能通過走姿、身形確認。

待他走近,斯微後退一步,免得讓人站路邊。

四目凝視片刻,斯微問:“你又來這有事?”

淡淡的口氣顯然是暗諷他。

宋居安沒立刻答她,不疾不徐地點根煙,深吸一口朝旁邊吐出煙圈,輕煙薄霧瞬間被冷風吹散。

他將煙鬆垮地咬在唇間,黑眸凝著她的臉,輕描淡寫地表示:“等你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