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做朋友
日思夜想的人近在身下,再加上喝過酒,宋居安的意識也有點恍惚,隻能盡量克製那股作祟的躁動。
這時傳過一聲:“給…給…”
聽罷,宋居安不自覺地沉了聲,問:“再說一遍給什麽?”
似是聽見他的聲音,斯微微抬著頭,又重複那兩個字,脖頸隨著吞.咽的動作一動。
同時,勾在他後頸的手柔若無骨地滑下來,輕掠過他的喉結,落回身前。
宋居安氣息一重,全身緊繃起來,撐著床麵的手臂肌肉賁張突起,他難以自控地俯身。
他隻想吻一下。
模糊的視線裏,男人的臉徐徐靠近,斯微蹙眉,抬手拍上他的臉。
宋居安動作一滯,被拍得臉稍偏過去,亂哄哄的大腦頃刻間清醒不少。
他還未搞明白狀況,耳邊就傳來斯微低柔的聲音。
“給…給我倒杯水……”
話音落下時,附在他臉上的手也落了下去。
宋居安後知後覺地轉過臉看她,始作俑者又閉眼睡著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好半天伸手摸了把臉,退下床,去客廳給人倒水。
熱水的功夫,宋居安用冷水衝把臉,那點混沌的欲念頓時消失的一幹二淨。
水開自動跳到保溫,宋居安倒了一杯送進去。
**的人就要睡熟,他輕喚了兩聲才哼聲回應他。
“喝水了。”宋居安跨在床前,慢慢把人扶起來,靠在自己肩前。
斯微閉著眼摸到杯子,動了動靠回床頭,她是真渴了,抱著水杯就往嘴裏灌。
見她還能自理,宋居安起身準備站到床邊,誰知下一秒就聽見“噗”地一聲,跟著前襟變得一片濕膩。
他垂眼看去,不爽皺眉,結果還未發作就被人搶先。
“這水裏放了東西。”斯微把水杯遞給他,閉眼冷言吐槽。
宋居安幾乎咬牙切齒:“我放了蜂蜜。”
“哦~”她拉長尾音,淡淡表示:“我不喜歡蜂蜜。”
“那你買來做什麽?”
“是許禾言買的。”說完,斯微打個酒嗝,紅著臉捂嘴躺下:“你也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叮囑的話像機器似的,毫無感情。
醉酒的人睡得極快,完全不管家裏還有個男人。
這是得對他多放心?
宋居安扯了扯被噴濕的襯衣,又濕又黏貼著身體極其不舒服,視線再度落回床前,他不禁想:這人得喝了多大一口能吐成這樣?
……
次日,天光大亮。
氣溫回升幾度,陽光穿過窗簾縫隙散入室內,一地明媚。
斯微揉著腦袋從被子裏鑽出來,用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外界的光芒,她打著哈欠下床,腳剛落下去就踩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
斯微有些懵,意識到不對她忙要收回腳,卻被一雙手更快地按住了腳踝,那手太涼,惹得她陣陣顫栗。
宋居安被人從睡夢中踩醒,還未睜眼就把“罪魁禍腳”抓個正著。
他睜開眼,拉著毛毯起身,和斯微驚愕的視線對上。
“你…你不是走了嗎?”斯微依著猜測問道。
宋居安放開她的腳,扔下毯子站起來,上身隻穿了一個背心。
他掐著腰:“昨晚你折騰完都11點鍾了,公交早停了,你是要我走回去嗎?”
他的態度有點衝,像有意訓她似的。
斯微自覺不好意思,卻還是一本正經地說:“你之前不都喜歡步走回去嗎?”
“11月底的天是開玩笑的嗎,凍病了你養我?”宋居安故作凶相。
斯微語塞,既沒理又說不過。
半天,隻好穿鞋跑去衛生間洗漱。
難得見她乖順,宋居安昨晚悶氣頓時消了,去陽台把洗好的襯衣取下穿上,扣衣扣時才發現少了一顆,想來是手勁太大給拽掉了。
穿好衣服,他又去收拾餐桌上那堆雜物。
等斯微再出來的時候,昨晚的囧事就算翻篇了。
家裏有牛奶和麵包,斯微熱好放在桌上,回頭朝廚房說了句,“吃早飯了。”
宋居安取下圍裙,走到桌前坐下,喝牛奶跟喝酒似的,一口悶。
斯微並不為此感到驚訝,垂眼思慮別的。
“不用想了。”宋居安突然出聲,仿佛早就看穿她。
斯微嚼麵包的速度放慢,直視他:“如果我不表態,我們的關係早晚會變得很尷尬。”
這丫頭永遠都以理性來處理任何事,不給自己留餘地,更不給沒有保證的事留有可能。
對此,宋居安早有對策。
他緩緩靠向椅背,雙臂環胸:“我反悔了。”
“什麽?”
“就是做朋友的意思。”宋居安挑眉,沒有分毫不舍眷戀,風輕雲淡地說:“我目前的工作確實沒時間談戀愛,要找也該找一個編製內的。你呢,又渴望有一個穩定的伴侶在身邊,既然我們都不是彼此最合適的目標,做朋友挺好。”
聽言,斯微仿佛被定住了,對視片刻,她撕了一塊麵包問:“這是你的真心話?”
她的語氣稀鬆平常,沒有落寞更沒有如釋重負。
宋居安睨著她,嘴角一彎:“我是那種委曲求全的人嗎?”
斯微審視他一番,搖頭。
“那就說定了,以後別提我要追你那事,關係自然點多個朋友也好。”宋居安回應得爽快。
“……”
莫名有種怪異的情結鬱在胸口,稍縱便散。
斯微自若道“好”。
這頓早飯在談話中結束,斯微把銀行卡拿給他。
宋居安離開前把垃圾一並帶走,上了電梯,才把真正的情緒暴露而出,那就是誌得意滿!
經過昨晚,他想清楚不少。
斯微多少對他是有幾分情意,否則以她的性格,一定會開門見山地說明一切,哪裏會研究他為什麽生氣。
不過,光是這幾分喜歡,還不足以讓她破開顧慮,全身心地接納他。
說到底,要是沒點手段還真難拿下這丫頭。
假如他今日不做讓步,斯微絕對會就此劃清界限,先前之所以沒找他談這事,全因瑣事太雜有所耽擱。
而那天在醫院,就不該受她“蠱惑”承認在追她,那一步棋著實是方寸有亂。
想到這,宋居安搖頭失笑,略低下頭,指腹磨了磨眉梢。
電梯門開,他再抬首時,眼中溢滿誌在必得的神采。
營地內——
趁著天氣好,隊員們擦起了消防車,中途還拿著水槍開始互滋。
宋居安回來,就看到以鄭岩為首的一幫小子在那玩樂,他把脫下的褂子往肩上一甩,懶得管直接回了宿舍。
鄭岩被三個人圍攻,滋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倒還眼尖地瞧見隊長從這邊過去。
他鬧著說不玩了,關了水槍,找到一塊幹淨地,一屁股坐下。
“今天怎麽這麽快求饒?”大蔣用膝蓋頂他。
鄭岩揮手拍開他:“沒看到隊長剛過去?”
“看見了,可隊長又沒說咱,你小子怕了?”
“切,你不怕?”鄭岩壞笑看他。
大蔣天生黑皮膚,這會兒變黑紅,“這可是秋天,還當三個月前呢,現在跑上二十圈我都不帶喘。”
“小樣!”鄭岩那表情就是不信,話鋒一轉:“你剛才看見沒,隊長那襯衣上麵扣子沒了一顆。”
“瞧把你眼尖的,剛才那情況看得清嗎?”
“我這視力4.95,你當開玩笑呢。”鄭岩一臉得意,“要我說,那扣子說不準就是被哪隻小野貓給抓走了。”
宋隊長昨晚走的,今天上午才回來,尤其還是衣衫不整,說沒貓膩誰信?
鄭岩這一驚人發現,很快在營地內傳開了。
周一,宋居安被叫去政教樓談話。
站到門口,宋居安還沒打報告呢,就被一聲暴喝給喊進來了。
羅清強背著手,從辦公桌後麵繞過來:“知道我為什麽找你來嗎?”
宋居安昂首立正,“報告!不知道。”
“你!”羅清強指著他想大罵一頓,卻被他氣噎了聲,憤然甩手,“隊裏都傳遍了,還裝?”
聞言,宋居安也不解釋:“這幫小子就是閑,今天我正打算好好練練他們。”
“我看欠收拾的是你。”羅清強還在氣頭上:“我問過鄭植了,你老實告訴我,那天晚上你都做什麽了。”
宋居安這下聽明白了,肩膀放鬆隨意往那一站,把來龍去脈全招了,態度照舊不卑不亢。
聽完這麽長的故事,羅清強氣消了,還是半信半疑,倒不是懷疑他的人品。
半晌隻問:“你對斯微那姑娘,是認真的?”
宋居安沒有直接回應,而是以最堅毅的態度麵對這一疑問。
羅清強看懂了,點點頭,“她是我戰友的女兒,冥冥中你們能有這樣的牽絆,或許就是緣分。”頓了頓,他又歎氣道:“斯微很有主見,你折騰到最後,別是一廂情願才好。”
宋居安沒作聲,眼中卻流露出笑意,那笑可不單純。
同隊多年,羅清強見他露出這副表情,心裏就有數了,警告道:“那丫頭心眼不多,你別套路她。”
“這不叫套路,是求愛必經之路。”宋居安挑眉,態度卻端正得很:“這事還得麻煩指導員給我牽線搭橋。”
羅清強:“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想摻和。再說,即便你倆真走一塊兒,那我也得代她爹考察考察你。”
——
周日一別後,連續四天斯微沒有再和宋居安有過接觸,如同是斷了聯係的普通朋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明明以前有比這四天更長的“失聯”,但這次隱約有不同。
斯微打印了文稿送去老板辦公室,工作室今天沒幾個人,老板受邀去做讀書分享會,帶了六七個人一同去,周琛自然也在其中。
許是有了宋居安這檔事,斯微從這周開始,有意無意地和周琛保持距離。
這種距離既不妨礙工作,也不會讓這同事關係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晚上出了地鐵站,斯微接到羅清強的電話,說是在收拾舊物時,翻出了當年斯父退伍留下的軍服,打算找個時間交給她。
斯微心中驚喜,答應周六去取。
掛斷電話,羅清強望著夜色歎口氣:“這衣服還是交給家屬最合適,不過免不了睹物思人。”
那頭,斯微抿著唇,壓下已經到唇角的笑意,往小區的方向走。
當年在父親的葬禮過後,她找遍家裏各個角落,最終一無所獲。
還是沈淑宜告訴她,按照習俗,那些物件通通都在下葬時一並埋了。
她信了,也不再執著去找。
半道起了風,腳下是石子路,斯微走得很慢。
許是心境頹然不安,走在小區林蔭小道間,後背總有一陣陣寒意不斷往上竄。
手機手電筒照亮了前路,頭頂風聲不絕,落禿的林子嘩嘩作響,倒映在手電光下,仿佛有黑影極速跑過。
斯微暗示自己靜下心來。
就在這時,耳後傳來哢嚓輕響,像是有人踩到落葉枯枝,很輕很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