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世相荊棘路①
這一場將近半小時的宣講，葛木子一如既往講得十分到位，但正因為這樣，後續問題也迅速地爆發了出來。
華信通信是個非常年輕的企業，裏麵的員工除了管理層之外，基本就沒有超過四十歲的存在。處於這個年齡段的員工們，正好都麵臨著結婚、生子、教育等一係列人生大問題，所以房子就成了他們每個人必不可少的剛性需求。
杜佳明也正是清楚自己企業員工的年齡架構和所麵臨的問題，所以才毫不猶疑地同意了葛木子以公司名義來做這次團購，將購房正式納入了福利係統。而以公司為主體的團購，最大化的刺激到了員工們的需求點，在葛木子講完之後，員工們幾乎是蜂擁而上，七嘴八舌地開始谘詢各種各樣的問題。
一開始還算有秩序，但到了後來，人員不足的短板就顯露的一覽無遺，三張嘴麵對幾百號員工？這根本就不是控不控場的問題，而是壓根就控不住。方媛、羅伊和葛木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淹沒在了人群中，就連收銀員雷堅也被人圍了起來。
前麵的人沒問完，後麵的人又著急詢問，一時之間秩序成了渣渣，人們開始你推我、我擠你，場麵變得十分混亂。而杜佳明臨時調派過來幫助登記的那幾人，看見這個情形，完全無從下手，也隻能在一旁幹著急。
看著大會議室裏黑壓壓的人頭在攢動，杜佳明眉頭皺的幾乎能夾死蚊子。這推來推去的混亂，不出事還好，若是發生踐踏或是其他什麽問題，恐怕自己也擔不了那麽大的責任。
小曹在一旁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問道。“杜總，現在怎麽辦？”
“快去把話筒拿來給我，然後打電話讓保安上來維持秩序。”杜佳明指示道。
小曹急忙衝向人群，擠得滿臉通紅、渾身大汗，才算從葛木子手裏搶到了話筒。
杜佳明拿到話筒就開始大聲喊話，無外乎就是讓大家注意秩序、不要推擠，可到了這個時候，又有幾人能把他的話給聽進去？
一直等到二十來個保安上來後，才算勉強控製住了眼前的混亂場麵，將員工們臨時疏散了出去。
半小時以後，杜佳明位於頂樓的辦公室裏，葛木子幾人耷拉著腦袋坐在沙發上。方媛平時紮的一絲不苟的馬尾，早在混亂中被扯了個亂七八糟，此際恍如一個瘋子般，葛木子也沒好到哪裏去，她白皙的臉頰上甚至多了兩道紅色抓痕。
這哪裏還是賣房子？哄搶也不過如此。
看著實木大辦公桌後陰沉著臉的杜佳明，葛木子清了清嗓子才小心地開了口。“杜總，實在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問題了？小葛，你說說你今天辦的都叫什麽事。說好了過來做宣講，然後再登記收款，這至少也得來二十個以上的工作人員吧？現在好了，團購沒做成還引發了一場混亂，我真是……”說起這事，杜佳明氣就不打一處來。
雖然員工們的反應也超出了他意料，但這件事總體說來，根源還是在於葛木子準備不足。
葛木子也明白這個道理，心裏很是不好受。
在宣講之前，雖然她找杜佳明臨時借調了十個人，但那些人對項目半點都不了解，自己也沒有提前和那些人溝通過秩序問題，出了這樣的狀況，自己有著不可推卸的重大責任。
現在不僅沒收到半毛錢，就連一個登記名單都沒有拿到，如果不是當著杜佳明的麵，估計葛木子當場就能哭出來。
發了一通火，再看看麵前這幾張愧疚到了極致的臉龐，杜佳明總算消了一些火氣。
“做事沒有經驗我可以不說你們，但事情的前瞻性也一點沒有，那就是你們自身的問題。小葛，如果早知道你是這樣的做事風格，我肯定不會答應你過來做宣講，這簡直就是給我添亂。”
“杜總，這件事是我的責任，我願意承擔後果。”葛木子緊咬下唇，硬著脖子將眼裏的熱流都憋了回去。
自己有什麽好委屈的？杜佳明說的沒錯，是因為自己沒有足夠的事情前瞻性，也沒有對整件事做出合理的統籌布局，才會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出現。
想哭，不是因為委屈，而是沒有把事做好。
再次看了眼葛木子那雙發紅的眼睛，和她稍顯稚嫩的麵孔，杜佳明繼續冷著臉教訓道。“葛木子，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拍腦袋就可以做好的。我希望你能記住今天的教訓，以後也會少走一些彎路。”
“明白，杜總。”葛木子被杜佳明教育的一點脾氣都沒有。
方媛和羅伊坐在沙發上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方媛幾次張了張嘴都沒能說出話來。這件事要追責的話，應該也不止是葛木子一個人的問題，她這個組長估計更是難逃其責。
杜佳明點了點頭，雙眸緊盯著葛木子問道。“你說你願意一力承擔後果，那我問你，現在這件事你準備怎麽處理？”
葛木子小心肝猛地顫抖了一下，聽杜佳明這話的意思，這次團購還能有繼續合作下去的希望？葛木子低頭思考了幾秒後，抬眼望向了杜佳明，臉上滿是堅定。
“杜總，混亂是從我宣講完以後才開始的，雖然出現這樣的場麵我也不想，但這也從側麵反應了貴公司員工們對房子的極度需求。現在剩下的工作隻是登記和收款，如果可以，我們能不能把沒做完的事再做下去？我們可以在會議室設點，然後讓大家有序的過來登記谘詢，您看這樣可以嗎？”
葛木子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整顆心都是懸在半空中的，畢竟現在的情況並不令人愉快，但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處理方法。
杜佳明點了點頭，也有幾分無奈。畢竟這場團購是他發起的，如果現在臨時叫停，在公司裏對他的影響也會不好，所以不管怎樣，這件事都必須得做完。
“那就這樣吧。我剛才已經讓小曹通知了下去，你們抓緊時間去會議室做準備，待會兒我會一個部門、一個部門的通知大家依次去會議室，這樣可以把你們的壓力減到最小，你們的做事效率也都給我拿出來。”
“謝謝杜總！”葛木子真心實意地向杜佳明道謝。
出了這樣的大岔子之後，杜佳明還能給自己機會去彌補，不管他出於什麽原因，葛木子都將這樁情份記在了心中。
幾人快速下了樓去大會議室做準備，方媛再也忍不住，小聲問道。“妞，你和這個杜總關係不錯啊，剛才我都以為他要把我們轟回去了。”
“師傅，這次杜總是以企業福利做的團購，現在喊停也非常尷尬。不過這次真怨我，要是我能多問上一句，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回頭我得好好謝謝他。”
“其實這事也不能隻怨你一人，你沒什麽經驗，是我這個做組長的沒做好。”
羅伊在一旁微微笑道。“都別攬責任了，既然前麵的事沒做到位，我們就努力把後麵的做好。”
“嗯。”葛木子點頭，之前心裏的那點愧疚被她深埋在了心間。
杜佳明說的很對，自己一定要記住這件事的教訓，以後絕對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因為杜佳明的快速介入，又把按著公司部門將員工分了隊，接下來的登記收款工作也算進行的有條不紊。雖然工作量大了些，時間拉得長了點，但再也沒有出現過半點混亂。
通信行業是個高強度、高壓力的行業，相對應的員工收入也極為不菲。葛木子預期申請的五萬元意向金非常精準，又加上之前那場混亂無形的擠壓，交款的員工也是多到了出乎了眾人預料。
五百多號員工，最終登記交款的竟然多達了三百五十九人。雷堅光是收錢開票就忙得頭暈眼花，方媛不得不放下手裏的事過去幫忙開票。
一直到了晚上七點左右，幾人總算才把這攤子事情給忙完，刷卡加現金，一共收了將近一千八百萬的款項，雷堅揉了揉發酸的肩膀對三人笑道。
“我在房地產做了四年，還從沒見過你們這樣做團購的，很驚心動魄、震撼人心啊。”
“你可就別打趣我們了。這件事要是傳回公司，還不知道會不會挨批呢？雷堅，咱們也算有些交情，要不那些小插曲你就當沒看見？”
方媛討好地對雷堅說道，雷堅依舊笑著。“我隻管收錢，別的與我一概無關。我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聽不到。”
“夠意思，走，晚上我請大家吃飯。”
“算了，下次吧。我身上帶著那麽多錢，哪裏還敢到處晃？放心，公司隻會看事情的最終結果，才不會管你們的過程如何，這意向金收的都快趕上開盤售卡了。你們這次啊，絕對一鳴驚人。”雷堅笑著拒絕了方媛的邀請。
幾人收拾好東西出了華信通信的大門，深深吸了一口迎麵而來的涼風，葛木子瞬時感覺頭腦清晰了許多。
雷堅快速打了輛車走了，方媛則拖著葛木子和羅伊就近找了家飯館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