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危機初現

夏日時節,陽光燦爛,晴空萬裏。

一幢幢現代的建築巍峨屹立、錯落有致,一棵棵高大的樹木整齊排列、隨風搖曳,一個個美麗的花圃鮮花綻放、點綴校園,一條條柏油校道縱橫交錯、靜靜延伸,這就是南國東海大學的校園,相比喧囂的都市,這裏就是象牙塔,十分清幽寧靜。

歲月悠悠,時光荏苒,一晃四年大學時光如白駒過隙悄然流逝,今年畢業的大部分學生已經搬離校園,走向全國各地。部分未搬走的,大都是工作還沒有著落、焦急而無奈的學生。其中有一人,叫李仁浩,中文係畢業生,來自農村。他不僅工作沒著落,還將遭遇一係列讓人頭疼的問題。

這一天,李仁浩垂頭喪氣地回到大學宿舍區。這是有緣由的,為了在企業求職麵試中展現良好的形象,他特意花血本買了件白色的名牌襯衫,並配上藍色的高檔真絲領帶,盡管如此,還是沒能換來好運,依舊聽到麵試人員冷冰冰地說:“回去等通知。”地球人都知道這是委婉的拒絕。從大四下學期起,他已經曆過N次求職麵試,N次失敗,原有的信心似乎都被趕到太平洋,怎能不讓他喪氣呢?

他邊走路邊憤憤地發泄道:“媽的,什麽狗屁公司!什麽狗屁麵試!早知當初就不去了,真是浪費精力、浪費路費。”上午他麵試的是一個文案職位,工資才一千六百元,但竟然要求兩年工作經驗,對於一個應屆畢業生,如何滿足得了?他一把將領帶從脖子上扯了下來,討厭這捆在脖子上讓人喘不過氣的東西,真想把它扔到地上,可這條領帶花了他一百元,對於並不富裕的他,哪舍得亂扔呢?

偌大的校園裏人員稀少,安安靜靜,倒是樹上的知了非常熱鬧,吱吱地叫個不停,像是替夏日呐喊助威。一聽到這喧鬧聲,越發讓人煩躁不安。

但一切還沒完。當他走到他所住的宿舍時,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在眼前。隻見宿舍管理員將他的“家當”從宿舍搬到了走廊上,包括行李包、草席、被子、書本等。他不知所以,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急促地問道:“魏叔叔,你這是做什麽?”

宿舍管理員放下一個包,拍拍身上的塵土,裝出很無辜的樣子,淡淡地回道:“哎呀,小李啊,實在對不起,接到上級通知,你們畢業了必須搬走,我隻是一個管理員,隻好執行,沒辦法啊,你還是另找地方住吧。”

李仁浩恍然大悟,原來學校開始驅逐他這種畢業生了,原先交了宿舍費,當然可以大大方方在這裏住,可是,現在畢業典禮已過,宿舍到期,學校就不讓住了。他帶著隱忍乞求之態說:“反正這宿舍空著也是空著,住幾天又不會怎麽樣。再說我已經在找房子了,隻是還沒找到,你就讓我再住兩天吧,就兩天。”他伸出兩根手指,眼巴巴地看著對方,期待對方點頭答應。

不料,宿舍管理員卻搖搖頭,擺擺手,異常生硬地說道:“不行不行。你今天必須離開這裏。否則,明天我就會接到辭退我的通知了。我也是沒辦法啊!”

此言一出,李仁浩就不想再央求了,他歎息一聲,低聲說道:“那好吧,我走。”但卻挺難過、挺無助的,想當初自己好不容易從大山走到城市,家裏砸鍋賣鐵供自己讀了幾年書,沒想到畢業了連工作都找不到,還要遭到驅逐,真是悲哀……他都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到底是自己笨,還是有其他原因?

李仁浩把東西整理了下,裝成兩個大袋子,拎著緩緩地離開住了多年的宿舍。說實話,還是戀戀不舍,可是再執拗就更丟麵子了。

走了一段路後,他停住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回家吧,他家離這個城市還有幾百公裏,且是偏遠的農村,感覺沒什麽發展前景。住旅館吧,自己身上隻剩六七百元了,舍不得住。租房子吧,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

走到一處綠蔭下的石凳後,他將包包放在一邊,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今天為了麵試走了不少路,腳都酸了,正好歇歇。此時,他想到了女友王芳。王芳是他的大學同學,已經談了一年多,彼此非常知心。他想跟女友反映反映今天的情況,傾訴下內心的苦悶。於是,掏出手機,撥起女友的號碼。這手機是黑白的老摩托羅拉,花了他四百元,主要是為了方便求職才買的。

電話響了好一陣子才接通。雖然此時心情不好,但跟女友講話,他還是打起精神,微笑而甜美地說:“喂,親愛的,你在哪兒?”

“我……我在翠微湖,你呢?”女友支吾了下,聲音有點急促,而不是往常的那種委婉柔美。

順便說明一下,翠微湖是學校一個人工湖,湖水碧綠平靜,湖邊樹茂花香,湖麵建有亭台回廊,湖心還有個小巧精致的小島。這裏是本省高校知名度頗高的景點,同時也是學生談情說愛的好去處。

李仁浩旋即說道:“我在校園。你在那兒做什麽呢?”他有點納悶,女友也還沒找到工作,怎麽會去翠微湖?難道還有心情看風景?

王芳語氣依舊急促:“你麵試回來啦?我正有點事,等下我打給你吧。”

說完,王芳就匆匆地把電話給掛了,李仁浩對著電話發了會兒呆。若在往日,她會很關心地問李仁浩麵試情況,然後認真傾聽,幫他化解煩憂,或者總結經驗。可現今,她這麽急,這是怎麽回事呢?

雖然李仁浩自認為跟女友感情向來不錯,現今她有事應該理解,但是,一種潛意識在隱隱發揮作用,讓他不由自主地邁開雙腿往翠微湖的方向走去,想看看女友的情況。

此時,他的女友王芳的確有事,而且這事還不一般。原來,一個叫鄭高強的同學約了她。鄭高強是名副其實的官二代,老爸鄭剛是東海市副市長。也是這個身份的緣故,這小子在學校總是飄飄然,以為老爸是鄭剛,萬事都順當。在工作方麵,他一點都不用愁,父親已經幫他在財政局內定了個職位。在女人方麵,大學期間已換了幾個女友了,個個都是院花校花級的,近來剛甩了個妖豔校花,卻又看上了清純溫柔的王芳,認為她這種類型定有另一番滋味,因此想打她的主意。今天早上,這小子打了個電話給王芳,編了個理由,裝出一本正經的口氣說:“美女,班主任有重要的材料叫我交給你,我在翠微湖,你下來拿下。”

“啊!真的假的?是什麽材料?”王芳半信半疑,都畢業了哪還有什麽材料?

“我從來不騙人的。是關於就業的材料,你下來就知道了。”鄭高強快言快語地說,簡直是撒謊不用打草稿,因為他在這方麵已經積累了多年的經驗。

被鄭高強這麽一忽悠,王芳信以為真,她想自己當團支書,經常處理這事那事的,也可能有材料,因此輕輕地回了聲:“那好吧。”然後整理下白色開領短袖上衣和黑色裙子,走出宿舍,不急不慢地前往翠微湖。

在翠微湖畔的一個涼亭旁,王芳見到了留著怪發、胸前文身、手戴金鏈、穿著超大牛仔褲的鄭高強。對於鄭高強的裝束,王芳並不感冒,因為同班早見怪不怪了。她打了聲招呼後,便切入主題,伸出一隻手來,說:“什麽材料?快拿來。”她看到鄭高強背著雙手,猜想材料應該在他身後。

鄭高強雙眼色眯眯地看著王芳,尤其是鼓鼓的胸,嘴角露出一種詭異的笑。他走近王芳,突然,將藏在身後的一束玫瑰花亮了出來,遞到王芳的胸前,然後將話兒當歌兒怪怪地唱道:“材料在這兒,拿著吧,我的大美女!”

王芳根本沒想到眼前的一幕,愣了許久,半晌才吐道:“高強,你搞什麽飛機啊?是不是喝多了?”她當高強是開開玩笑,平時就知道他這人說話沒幾句正經,她自然沒有接過花,而且向後退了兩步。

鄭高強依舊不罷休,緊接著向前邁進兩步,又將花貼到王芳胸前,意欲要她接,然後裝出一副正經樣,提高嗓門非常直接地說道:“我愛你!”

王芳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連說了幾個“什麽什麽什麽”,真以為他是不是出問題了。沒有一點前兆,竟然突然爆出這平常人難以說出的三個字。曾經,她很向往有人跟她說這三個字,但是此情此景,她覺得這三個字一文不值,反而惡心。

高強依舊不依不饒地說:“我喜歡你,我暗戀你很久了!隻是你不知道而已。直至畢業,我才終於敢跟你說。”他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王芳,並不斷將玫瑰往王芳胸前送來,甚至還要抓住王芳的手,似是要讓她接花,實是想占點便宜。

王芳急忙後退好幾步,她爆發了,對他瞪了瞪眼,並伸出食指指著前麵的地,以命令的口吻喝道:“高強,你停住,別過來,我看你是不是腦子發熱了?認錯對象了吧?”

高強真不識好歹,步步緊逼,話語綿綿不絕:“不,我沒認錯,我就喜歡你,王芳美女,我們的團支書。”

王芳把手一揮,不屑道:“去,少來。再說,我還要找工作呢,才沒心思跟你談這個。”其實,她對鄭高強的為人也了解一二,才不會那麽輕易地相信他的甜言蜜語。

鄭高強笑了笑,說了句自以為頗富哲理的話:“工作愛情兩手抓嘛。”

也就在這時,王芳接到了李仁浩的電話,他擔心鄭高強在旁邊嘰嘰歪歪被李仁浩聽見,因此以有事為由掛斷了電話。

對於這個電話,鄭高強十分關心,當王芳接打時,他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打完之後,他把頭探了過去,弱弱地問道:“誰給你打電話?”其實,他猜到是誰打的。

如果是平時,王芳肯定不會告訴他電話的事,因為這是私事,關他屁事。但在這時,她正好把它當作脫身的最佳借口,於是噘了下嘴,故作得意狀道:“哼,我男朋友打的,好了,我要會男朋友去了。你也回去吧。”她特意將“男朋友”幾字說得特別重,心想本姑娘是名花有主的了,你小子可別胡來。然後扭頭就走。

不料,鄭高強這小子卻不罷休,在背後嘰嘰歪歪地嚷道:“你的男朋友不就是李仁浩嗎?你說他有什麽好的?一個來自農村的鄉巴佬,要錢沒錢,要勢沒勢,連份工作都找不到,還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

王芳聽了這話,超級不爽,突然她站住了,並扭過頭來,先是淡淡說道:“把玫瑰給我。”鄭高強以為他的激將法收效了,揚揚得意地將玫瑰送上來,笑嗬嗬地說道:“這就對了嘛,我的美女。”

王芳接過了玫瑰後,高舉起來,使出渾身力氣朝鄭高強砸過去,繃緊臉,怒不可遏道:“高強,請你放尊重點兒,人家沒錢沒勢又怎麽了,我照樣喜歡,你有權有勢又幹我什麽事,說話動動腦子,還是去找你的校花吧。”

鄭高強被數落一番,暗暗叫苦,他真沒想到平時文靜的王芳發威起來還真帶勁。不過,稍稍一會兒,他又重新振作起來。他在泡妞方麵已經是富有經驗,哪種場麵都見過,以前泡校花時也麵對過拒絕臭罵,但最後都被他搞定了,因此,他胸有成竹,不會輕易因一頓數落而敗下陣來,甚至覺得王芳發脾氣的樣子還挺可愛。接著,他舉起巴掌輕輕地打了下自己的臉,態度“誠懇”地說:“團支書美女,別生氣嘛,都怪我說得太快了。我認錯我認錯。說句真心話,我心裏的校花就是你,已經很久很久了,真的。”

王芳覺得無比荒唐,故意哈哈大笑一聲:“我是校花?!你也太逗了吧?我可不敢當。我閃了。”

說畢,她扭頭疾步走著路,想早點擺脫。而鄭高強臉皮夠厚,依舊跟在後麵,隻是速度不快。

正當王芳走到校園中心大路時,李仁浩在十幾米遠的地方看到了她,高聲喊道:“王芳,王芳。”

王芳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即知道是李仁浩,扭頭一看,看到他正拎著兩個大袋子,雖然笨重,但步伐蠻快地走來。王芳立即快步迎上前去,微笑道:“仁浩你來啦!” 然後幫忙拎起其中一個袋子,因為害怕鄭高強追求自己的事被男友知道,她的心怦怦直跳。

突然,李仁浩看到後麵還跟著個鄭高強,而且拿著束玫瑰花,詫異不已,問道:“高強,你怎麽在這兒?怎麽還帶玫瑰花啊?打算送給誰啊?” 他自然不會想到鄭高強會喜歡王芳,因此還是挺禮貌地問。平時可能是家庭背景差距懸殊的緣故,李仁浩和鄭高強聊得不多,但也沒發生過什麽矛盾,仍保持著普通的同學關係。

鄭高強看到王芳跟李仁浩很親密地站在一起,心裏挺不爽的。他沒有走近前來,而是牽強地笑了笑,吞吞吐吐地回道:“我……我剛好路過,這花……送我女朋友的。”

“哦。”李仁浩沒有再細問,他以為鄭高強說的女朋友肯定是別人。

鄭高強打量了下李仁浩的衣著,語氣輕蔑地問道:“仁浩,還穿新衣服啊,是去麵試吧?結果怎麽樣?”表麵看似是關心,其實卻是在挖苦人家。

李仁浩淡淡回道:“還沒有結果。”

“這年頭沒有點關係,工作不好找的……”鄭高強翹了下鼻子,有點得意地說道。

王芳聽到這話,很是不滿,立即啐道:“高強,就你行。告訴你,關係可不是萬能的,我就不信沒關係不能找到工作。”

不過,李仁浩聽了鄭高強的話,心裏倒挺難過的,雖然他的話說得絕對了些,但關係的作用顯而易見,就拿他同班已就業的同學來說吧,許多人就是靠家人托關係介紹才找到的。而來自外地農村的他,無依無靠,找工作難度不知大了多少倍。此時的他,不知如何說才好,隻好保持沉默。

鄭高強看了眼李仁浩手中兩個用篷布製成的低檔袋子,說道:“仁浩,你還拎著行李做什麽?是不是學校不讓住了?”

王芳怒視他一眼,啐道:“你少管。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從哪裏來快回哪裏去。”然後提著一袋子,朝她宿舍方向走去,還不時回頭看看,免得鄭高強跟在後麵。還好鄭高強識相,沒有跟來。

鄭高強看著他倆並排親密地離開,暗自泄憤道:“媽的,鮮花插在牛糞上了,豈不是太可惜了?”